孤独的视角,一个人的凛冬

文摘   2024-12-01 12:22   重庆  

昨晚我从儿童医院回家,已是22:00过,我本想写一个11月份的简评,后来想想放弃了。我要修改达州小王的文章,及时把他的文本发出来更为重要。11月的简评,我可以放在翌日写,但小王用心写的3800字,我不能视而不见。

先说说昨晚我在渝中区与几个孩子母亲见面的情境。这个周末,我在高新区度过,我去渝中区需在路上耗费一个多小时。秀英、球球母亲小英、丹丹母亲春梅知道我快要到了,她们三人出来接我。我们见面的那一瞬,我知道母亲们朴素的心意,大家是感谢我把她们写进文章里,很想用各种方式来回馈我,包括全体出门接我,包括为我拧包,吃饭时为我夹菜等等。她们没有华丽的语言,但把语言全部装进温暖的火锅里,装进去菜市场选购的每一把蔬菜里,装进孩子们还在医院治疗她们却要一起做饭请我,并把心意放进每一道菜肴里。

昨晚是在秀英家里吃火锅,还有一个新家庭,我初次见面,来自达州大竹,父亲带着儿子来渝中区治疗,已近两年。父子俩的话很少,他们是“偷偷”出来吃饭的。日常在逼仄的病房,岁岁年年地在枯燥的环境里度过,要是偶尔有机会出来,他们很珍惜这难得的聚会时光。大竹父子吃饭只花了二十多分钟,便匆匆离去。在我面前的这家人,我无法感知他们所遇的痛苦,单从白血病治疗两年的几句话,我便知道沉重的生活,父亲和儿子一起担着。

我看到可爱的球球,她的命运凄凉,患了基因疾病后,无可奈何,全靠母亲小英呵护着女儿的成长,可成长的是缓慢的,一个抬头的动作,一个捏手的姿态,一个凝视前方的眼神,需要训练一年或数年。我曾陪球球上过一节康复科,我倍感心痛和煎熬,可小英年复一年陪伴在球球身边,她除了照顾孩子,还要去摆摊挣钱。这样的女人,很难得可贵,也令我怜惜。如果球球父亲不抛弃女儿,如果小英的身边多一个亲人帮忙,她不会过得如此劳苦。昨晚球球有点哭泣,丹丹的母亲春梅把球球抱过来边拍背边哄她,可无法止住孩子的哭声,小英只能把孩子接过去抱着吃饭。自从球球患病以来,小英没有自由地吃过一顿饭。

每次我去渝中区,我都要去天友店买几箱奶,想给几家人送去祝福。我也愧疚写作带不来多少流量和财富,不像短视频大V那样一发声就可以帮助很多,也可以出手很大方。文字就像一个清贫的人,很缓慢,也寂寞,我只能偶尔去看看陪孩子治疗的母亲们,以牛奶相赠来表达我的心意。天友店的店主看着小英抱着球球无法提重东西,他很爽快地说,我给你送到家,我看到在孤寒的夜,球球母亲抱着球球,天友店老板提着两箱奶跟在小英身后,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相融于小英苦煎苦熬的冬季。

送走了球球母亲,我回到出租屋继续和几个母亲聊天。春梅打算给女儿丹丹移植,丹丹两岁时做过眼癌手术,今年十月确诊血液疾病,她不想走弯路,决定进入移植阶段。这个90后母亲,只要有了目标,便会朝着标杆前行。这篇文章链接,有春梅和女儿的故事。冉春梅和她的女儿丹丹

昨晚对刘春秀的家庭来说,是暗沉的日子里少有的光。春秀的丈夫刘江贤在医院偶遇了一个大V博主,博主带孩子去治疗肺炎,刘江贤主动向对方求助,希望博主的视频能“看见”自己的小家庭。爽快的博主立马答应,为患T淋巴白血病的刘楷瑞做了三分钟的视频。昨晚7点过,视频上线,秀英送走了大竹父子回家,刚一进门就大声哭泣,我立刻跑过去抱住她,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她说,看到刘江贤一家在重庆陪儿子扛癌的画面,太苦涩了,这完全就是自己的经历。原来,秀英是看到视频而落泪,也只有苦命人,才能从视频里读出潜藏的语言。

相聚总是短暂,每一次一两个小时的见面与聚会,大家总是恋恋不舍,我曾说过,只要母亲们在重庆,在渝中区,我都会抽出时间过去看望。之所以想把文字多用一些在她们身上,是今年夏天我在云南元谋看望另一个母亲时的一席话震撼了我(我曾写过),元谋母亲陪女儿在京治疗时的病友,从她们租住的房间一跃而下,消失的母亲随着逝去的儿子变为永久的灰烬。

那些荒烟蔓草的路,那些兵荒马乱的日子,那些人生至暗时刻的烟云,像钝刀刺痛着陪伴孩子治疗的父亲、母亲,我希望通过身体力行和文字,让他们在寒夜里有所依靠。让他们知道,还有不远处的作者在关怀他们的命运。

这个十一月,我过得丰沛而饱满。我把11月所有的文字翻开,我记住了以下发生在我身边的事件。

11月6日下午,我拨打了110,请他们去救一个想喝百草枯的女人今天,我哭了两次

11月16日,我首次走进了常国旺的家庭,知道她儿子不幸被高压电击伤导致全身烧伤百分之八十四。在孩子做双腿截肢手术的当天,我陪着常国旺在手术室外等候数个小时,亲历了一个母亲悲伤的眼泪,看到从手术室内被推出来的小泽,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庞及被截的双腿,那残肢以下的留白,令人揪心。有读者关心小泽的现状,容我多缓几口气,12月份最寒冷的日子,我会去一趟高滩岩,去体察常国旺与血肉模糊的生活共存的命运。(孩子无法探望,我只能陪伴母亲)

11月23日,我认识了球球母亲小英,她的身世薄凉,父亲自杀,奶奶离世,母亲改嫁,结婚后生下女儿球球,孩子八个月查出基因疾病。被抛弃的母女,寄居于渝中区学田湾简陋的出租屋里,与球球层层叠叠的康复之路重叠着逼仄的命运。小英给我看了她和表哥的视频录像,两人接通视频后一起哭。表哥说,妹妹,这世上所有的悲惨都集中在你一个人身上,为什么上天对你这么不公平。小英说,与其悲伤,不如把每一天过好,自己能陪孩子多久,就陪伴多久,只要不留遗憾就好。

11月25日,我写下了老父亲的忏悔,这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他见到陌生人喜欢用几十个字总结惨淡的一生。苦难的童年,入狱的青年,离婚和走失女儿的中年,漂泊吹笛寻找女儿的晚年,街头卖艺的暮年。我发文后,沿着老人为我留下的痕迹,去了渝北区的公租房看望了老人,带去本号少部分读者的温暖。我听到老人拉的二胡《真的好想你》飘荡在二三十平米的房间,那一刻的肝肠寸断,那一刻的孤独离散,挥之不去。

11月28日感恩节那天,我遇到了在重庆住两天桥洞的四川达州青年小王。在寒冷的冬季,在身上没有六便士的当下,我劝说小王放弃去福州打工的念头,先回乡取暖,先回到父母身边免于住桥洞的生活。他回乡后,会在当地去寻找工作,只有挣钱养家才能拯救他。我也建议他,把自己特殊的经历写出来。在人心浮躁的当下,在看短视频的时代,能提笔写作的人,不管写得好与不好,都是值得鼓励的。住“桥洞”的青年

我的十一月,没有写一篇时评,也没有写主流文章。我的这些非主流文字为少数的失落者带去一两点星光,为孤独的“远山”与“古道”,增加另一种微小的存在。

我的写作等于生活,我的文字超越不了生活,甚至低于生活,因为残忍与寒凉,远在个体的生命之上。

告别十一月,亲爱的朋友们,十二月我们再相逢。

文章链接:

今天,我哭了两次

与苦难共存

苦难已发生-----

他住桥洞之后-----

老父亲的忏悔

作者微信:641037688

风铃于重庆以西


从彼岸到此岸
不合众嚣,独具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