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杨小琴吗?你在店里吗?11月26日晚上23:00过,已入睡的杨小琴接到警察的电话时,万分诧异。
小杨还没反应过来,警察接着说,你的店被大火烧了,搞快点。
小杨的双手颤抖着,拿不稳手机。
她立刻从被窝里爬出来,把衣服往身上一披,往位于宏声广场的店铺现场赶去。
一路上,小杨蒙住了,我在家睡觉,为何店铺起大火,万一我的店殃及其他人和其他店,怎么办,该怎么办?完了,完了,这辈子我赔不起,我才30岁,我要在监狱里度过此生了。
小杨以为是自己的店起火殃及无辜,她把今生最坏的打算全部放在自己身上。
小杨飞奔到现场,火已被扑灭,但才开了一个月的贵州羊肉粉店成了废墟,隔壁的餐馆和自己的小店一样,黑黢黢的,火势沿着外墙往上蔓延,楼上一些居民的家,命运几乎和自己的小店一样。
这惊魂一幕,让小杨难以镇定下来。
她在店门外守到凌晨四点过,她要等待远在江津打工的丈夫回来。这一夜,是今生今世的痛与孤独,她长久地站在街边,在废墟面前战栗不已。
市民的议论和情况通报一样,火源来自隔壁餐馆的老板娘操作不当导致灶台起火,殃及了小杨的羊肉粉店铺及楼上的居民。
委屈、焦虑、愤怒、失落、摆烂、同情,各种滋味涌上小杨的心头。开业一个月的店铺,是她在重庆四处打零工,包括摆摊卖冰糕,去汽车修理厂干过,去火锅底料厂打过工----小店是用自己的骨血垒起来的。她深知摆摊的苦与愁,今年秋天好不容易凑钱开店,不幸一把大火瞬间把希望化为乌有。
想到昔日沿街卖冰糕的艰难,想到贵州羊肉粉店刚开业还没什么起色但至少不会风吹雨淋,想到一个人在重庆打拼只想为留在老家的孩子挣生活费,她把所有的憋屈化为不绝的泪水。
未来该何去何从,生活的希望在哪里?
出事后的两天,小杨待在出租屋鲜于吃饭喝水,回忆灾难现场,她躺在床上双腿不停地发抖,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小店上,希望毁灭时连招呼都不打。只有一个月的店,一个崭新的店,说没有就没有了,她难以走出天降的厄运。
“我有30岁的年纪,40岁的经历,50岁的压力,2024年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人在家里睡觉,祸从店里出,希望2024年的最后一个月,命运能善待我,以后的生活顺顺利利的。”小杨在社交平台写下这样一段话。
是幺妈给她力量,是幺妈借钱给她,让她从废墟里重新掘路。从绝望中走出来的小杨,很感激像母亲一样的幺妈,让她有勇气去面对残垣断壁时,长出新的翅膀。
能节约时自己绝不浪费,和工人一起除渣,刷墙壁,搬100斤的水泥,自己的力气和汗水是免费的,自己的坚强和韧劲是最贵的。
为了生活,小杨把苦闷和委屈驮在比岩石还坚硬的背上,她把卑微的未来抗在柔弱的肩上。搬运100斤水泥时,推车在颤动----用肉身扛着装修所需的物料,她守护生活的画面虔诚而珍贵。
下午,我陪小杨去五金店买电表、电槽时,三五米的电槽抗在肩上走路很不便,且还要打伞,我对她说,我和你一起抗。小杨说,姐姐,我自己来,我不能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小杨的袖口有污渍,是这些天装修留下的痕迹。她的眼睛有血丝,是店铺被烧毁后的失眠所致。她的体重轻了好几斤,是对未来的忧虑让她极度苦闷。
谈到隔壁的老板娘,她从最初的怨变为了同情,看到好端端的一个人变为“火球”,出事那一刻,老板娘在地上挣扎的样子让她对生命产生了怜惜和敬畏,她默默的在“水滴筹”上献出微小的爱心。
她怨过,因自己的希望被老板娘不小心的操作而浇灭,但在全身烧伤百分之八十的生命面前,她的同情和善意战胜了抱怨,她用小小的爱心行动,为心中的天使去助力,去祈祷老板娘早日康复。
小杨的底色是善良的,悲悯的,具有同情心的。她说,自己从小淋过雨,从11岁那年起受到社会与好心人的善待,内心的柔软与爱让自己绝不麻木。
小杨说自己是“孤儿”时,让我震惊。她的父亲因抽水浇灌农田,不幸被电击伤当场隐入烟尘。那一年,小杨只有十一岁。母亲半年后改嫁去了遥远的城市,让小杨和弟弟在老家习水县醒民镇跟着幺爸幺妈一起生活。 我同情小杨风霜雨雪的命运。
今日重庆飘雨,我们在装修现场呆了一会儿后,去麦当劳小坐。小杨正在和广告公司的人沟通,她要做店铺的招牌,也要增加一个牌子,凡是以后暂时遇到困难的人,可以去店里免费吃羊肉粉,希望这份简餐能给他人带去温暖,也希望底层的互助能让彼此看到光亮。
(小杨与广告公司的沟通,我为文案修改了几个字)
其实还有那些受损的住户,他们的家在2024年的冬季,被一场大火毁掉,谁去为他们停留,谁去听见他们的呼唤?
我和小杨在南坪地铁站三号线分别时,她给我说的这样一席话,让我对小杨的公共精神由衷的敬佩。
这是南岸区四公里不起眼的小故事,但散发出来的人性之光是如此的迷人,也是如此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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