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命运颠簸摧残的人

文摘   2024-12-03 13:21   重庆  

这一两个月写的文字,沉重多于欢乐,浮沉多于平静,可少部分读者不愿意了,他们在公号和视频号留言说别人的事与你无关,他们应该去找相关部门,而不是在这里卖惨。这些评论,我不会精选,而是把它们扔进垃圾堆。

你可以不用写文章,也可以取关这个号,但不能阻止我写文章的题材。我的前半生,包括我以前的工作,洋溢在积极乐观向上的美好氛围里十多年,有很多光环,很多溢彩,我好不容易挣脱工作的枷锁,有了一个稍微自由的空间,我怎么写,写什么,写谁,在于我,不需要有人来当我的人生“导师”。如果下次再来干预我,我只能这样想,为冰冷和麻木找借口就闷在心里,别让自己的观念来改变我的笔头。

如若不是去面对面交流,或是在电话里听到远方的叹息,我不知道大地上还有很多人活在困厄之中。前几天我写的达州住桥洞的青年小王,他回家后没两天,早晨给我发来信息,他准备远行去找工作。在小乡镇,小县城的工作机会很少,每天都要花钱吃饭,可在家无事可干没钱进账的日子,对于一个有责任感的青年来说,这是生活对自己的凌迟。小王回乡又远行,很魔幻,又是对当下工作难寻的隐喻。我只能祝福他,祈愿他经历了路途上的苍凉后,今后的路要一帆风顺。他住桥洞之后-----

如果不是与四川阆中女孩潇潇交流,我不知道一个家庭对女儿患病的关怀几乎为零。是的,潇潇成年了,26岁了,她患白血病后无法工作,需要父母的庇护,这种庇护除了经济还有精神的相依,但她从亲情那里获取得极少,只有通过网络,才能看到悲凉底子上的少许灯盏。她的签名为下辈子再也不来了。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她所经历的悲苦化为再也不来了,是何等的绝望。今天,潇潇继续在走廊上输液,无人陪伴,只有自己抱紧自己。我对她说,阆中离重庆不远,高铁只要两个小时,找个周末,我去一趟,是可以实现的。大地深雪

如果我不去看望被电击伤孩子的父母,我不知道常国旺喜欢写日记,她把从孩子受伤以来的每一天,都记在记事本里,经常发给我分享。

我从常国旺身上,看到一个从网暴中走出来的人,把各种嘲讽和羞辱变为满身的盔甲,变为这辈子替儿子分担痛苦,当儿子拐杖的坚强母亲。今天重庆断崖式降温,写完此文,吃过午饭,我会去高滩岩,去手术室门口陪伴常国旺等候小泽。如果运气好,我会碰到从ICU推出来的小泽,我还想和他说说话,想告诉他有很多陌生人希望他快快好起来。

我去高滩岩,还会去看另一个四川的母亲,她的儿子是留守儿童,由奶奶照顾。五岁多的孩子今年夏天在厨房或许出于好奇或许想给奶奶做一顿饭用打火机引燃包谷叶,导致全身烧伤百分之六十多。孩子转入普通病房后,我见过孩子,脚趾截肢,我不忍看孩子的身体,只能紧紧握住孩子的手。

这些母亲,可以承受一辈子的忏悔,承受为孩子治疗欠下的经济重负,也能承受后半生照顾孩子的淬炼,还能承受各方网暴,及每一个陪伴治疗的夜晚的深度失眠,但难以承受孩子身体残缺的事实。如果你能从文中读到某些警示,读到灾难之后一个群体的顽强,这些文章算是没有白写。

如果前段时间我不写金喜工作室的三个年轻人创业的故事,我不知道其中一个男士的遭遇是如此之坎坷,他在穷途末路时,在家人患癌时,还能咬牙挺住。在面对工作室与账号差点被走散时,他在隐秘的角落重新把艺术拾捡起来,从一个小众的赛道文火慢熬,重新来过。时代下的一只蝼蚁,在工作了数年的重庆某大厂泥沙俱下,发不出工资时,他成了中年失业被损害的人,而重头来过,是如此多艰,因为精力和年龄,一去不复返了。

我所能写的,不是符号化的失业者,也不是枯燥的病情及灾难,而是一张张具体的脸庞及脸庞背后自知甘苦的人。

一次灾难,一次中年失业,一次无人陪伴的白血病治疗,一次在流落中找不到工作住桥洞的生活,就像一堵墙,一堵命运的墙压得人难以喘息,但可以在墙上凿小小的窗户,让冰块再薄一点儿,让荒僻之地的砂砾和沙尘更少一点儿。

人世苍茫,雾霾深重,或许我从离职无业的那天起,我的脚步和笔端注定在失落的人群里浮浮沉沉,走走停停。

写被命运颠簸摧残的人,便是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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