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苦超越了黄连的味

文摘   2024-12-06 14:15   重庆  

深寒之季,一个摆摊的女子因无照经营,被城管留下,要求罚款50元。该女子说没有50元,30元行不行,30元可以找人借。

城管说,30元可以借,50元就不能借了吗?

这是30元和50元的差距,也是冷与寒冷的差距。

为何该女子拿不出50元呢?随着媒体的报道,一个立体的,鲜活的,令人心痛的“活着”的故事徐徐展开。一个月前,女子腿部骨折,连饭钱都没有。骨折需要休息,可她身体没有恢复好就出摊了,这是被生活所逼的。

站在寒风中售卖东西,无论酷暑还是深冬,我跟着本地的小贩体验过。一两个小时无人问津,一晚上能进账几元,几十元。前段时间我看到一个在地铁站附近销售玩具的女孩,她白天在沙坪坝当文员,晚上摆摊,有一天夜晚她出摊四个多小时,一分钱也没进账。她住的地方和公司相距二十公里,每天下班后回到住地,匆匆刨口饭又出摊,一天活在忙碌中。倘若一份职业能让自己过得很有质量,谁愿意在大冬天摆摊延伸“活着”的重量?

还好宁波女子被媒体看到,后续也许有温暖的事抵达,可被阳光遮蔽的地方,是否还有陷入困境的“他们”和“我们”?

昨晚小雨,小雨覆盖大地,便有寒气升腾。我走在路上要把衣领裹起来身体免受寒风的吹彻。我看到住在渝中区的球球妈妈,趁着球球熟睡外出送外卖,她骑车穿过菜园坝大桥的那一瞬,我泪目了。

这不是表演,也不是为流量,而是一个单亲妈妈在渝带着患重病、慢病的女儿,不得不去讨生活的画面。她不在主城区长大,对路况不熟,再加上城市有很多爬坡上坎的路,尤为艰难。她一口气爬上八楼送餐,抵达的那一刻,她说终于送到,可以喘口气了。可回家的路,有11公里,她一个人骑行在深巷,任雨水淋湿头发、脸庞和衣袖。她奔跑在人世苍茫和雾都苍茫的深夜,不得不把自己活成在风雪中求生挣扎的坚强母亲。

(球球母亲小英晚上当骑手)

昨日下午,我看到卖鱼姑娘的篮子里有一则通知,因为下雨,“通知”濡湿了。为了规范管理,他们要去集市摆摊。

去了集市,道路更整洁、宽敞、优美、很有秩序,但为何卖鱼姑娘和她的同伴很焦虑呢?集市略远,她去幼儿园接送孩子更远,集市或许会收费,对于利润微薄的她们来说,一百多元的费用,承担下来的重,会用很多的汗水与熬夜去填充。每次我去买鱼,我都会多扫几个碎银给卖鱼姑娘,请她喝杯水,并致敬这群靠着大地干净挣钱的人。

我还认识四川遂宁另一个女孩,她常年在街头卖水果。

早晨八点出摊,晚上十点、十一点收工,夏天全身是汗,冬天被寒风围住。街头开始整治后,她一车的新鲜苹果不知何处安放,不知去哪里刨出六便士。倘若我不在网上“摆摊”卖文,为了生存,我也会和她们一样,抓住大地的底座,抓住每一个披星戴月的日子让自己活下去。我看到她们奔波的焦虑,也照见了我当下的逼仄境况。

我还看到一个母亲独自带孩子,为了顾及自己上班的时间,早晨七点过一点儿,不得不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她把孩子举过护栏,或自己翻到园里把铁门打开,让孩子在园里呆着,然后发一张图片给园长,告诉园长孩子已在幼儿园等待。遇到下雨天,孩子孤独地穿着雨衣缩在角落等待老师。暮色四合,也是母亲下班时,母亲看到躲在门卫室的孩子五味杂陈。一路上,母亲心酸的泪水如静水深流的河,这一路的操劳与酸楚只有自己知道。人人都说黄连苦,可生活的苦超越了黄连的味。

今天一早,刘易铭的母亲宋红梅给我发来信息。今日查房,医生告诉她,铭铭的脚掌可能保不住了,昨日医生手术时打开铭铭的脚部,里面还有碎骨。铭铭的脚指头已没有了,昨晚我看到孩子时,他的腿部被白色布条裹着,脚部整整齐齐的样子,令我心痛。宋红梅听到这消息,如何承受?今日对她来说,又是风雪满目的一天。孩子的脚趾无法保住,她认命了,可脚掌没有的话,今后的路,该如何去苦渡?不一会儿,王希泽的母亲给我发来孩子今日术前的画面,小泽又要做手术了。被电击伤,被大火烧伤的孩子们啊,你们的痛你们的苦你们的泪,以前我知,现在我更知,我都把你们写进2024年的日志里。

那些喜欢说遥遥领先的人,看看这些个人的生活切片吧。在坚硬如水的大地皱褶,有一群卑微而满目风霜的人,他们的苦超越了黄连的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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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醒来的过程

今天的雨,是我流下的泪

从彼岸到此岸
不合众嚣,独具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