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人读古诗,哪怕是白居易他们专门写的那种“老妪能解”,也不可避免隔了一层。
因为我们是今天看日历知道清明、谷雨等等,而古人是看物候就知道节气。所以“清明时节雨纷纷”,对他们来说其实是雨纷纷,哦,原是清明了。
杜甫讲“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对于古人来说一转身可能真就一辈子过去了。我们今天送别亲友也会伤感,但还没等对方上高铁,微信就聊起来了。
在语言上也是如此,我们写古体诗、律诗,总不对劲,因为今天的生活是散文式的。
但总有人读诗,永远有人读诗。记得王小波在给李银河的信中写道:
我又在想,什么是文学的基本问题。今天下午3点45分我的答案是:人可以拥有什么样的生活……
有很多的人在从少年踏入成人的时候差了一步,于是生活中美好的一面就和他们永别了,真是可惜。在所有的好书中写得明明白白的东西,在人步入卑贱的时候就永远看不懂,永远误解了,真是可惜。
王小波《这一切和我格格不入》
这个说法很教人害怕,提心吊胆回顾过往,唯恐可惜了生命,抓不住美好;因为局限性,我们甚至不会知道究竟差在哪一步。
禅宗三祖僧璨大师著《信心铭》,开章:“至道无难,唯嫌拣择”。
后来有个僧人拿他这句话问赵州禅师:拣择爱憎,是今人的通病吗?
有意思的是,当事人都没生气,看作玩笑;但小鬼却出离愤怒了:
更多情况下,我们每天要面对的是生活本身,就像土地与河流,喂养了人类的口腹,也拴住了他的手足,这就是我们生命的限度。
如果故事到此为止,就会变成又一版被误读的《月亮与六便士》。
很多人吹捧,认为我们应该抛弃粗鄙的阿堵之物,追求心中的月亮;也有人诟病,抛弃妻子不是三观不正,不负责任吗?
其实作者毛姆无意于评判孰高孰低,而是把现实摆在面前,让你看到,每种人生都是有限度的,任何选择都是有代价的。
小说中的主人公,并不是想成名成功,抛弃原有生活和责任也不是他的目的,而是“只想画画,必须画画,为了画画”的取舍。
回到安徒生的故事,学生和商人早已付出了各自的代价,选择了想要的生活。
而小鬼,作为大多数普通人的代表,其实不太有选择的机会。
为着一粥一饭,还是要跟商人住在一起;但因为一步之遥的契机,再也放不下对一本书的牵挂:
无法靠近更多,不能离得太远;这就是导致小鬼后续的行为的心理机制。
见识了真正的诗,谁还会听“盆子”瞎讲;
因为得不到,朝思暮想,牵肠挂肚;
但又不是真正理解,所以小鬼把作为载体的书当作了“诗”本身。
火灾的发生,就像生活中的催化剂,让你看见自己真正在乎的东西,然后有限的情况下尽可能多去争取。
商人和太太有他们想保护的财产。
学生呢?他站在顶楼,象征着一个更高的维度,看见更多——是对面着火——所以忧虑和恐惧更少;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什么是诗,就不会把“书”当作窠窟。
反而是小鬼,并不拥有书本,也不真正懂诗,这种与【理想和美好】若即若离的状况让他更加恐惧,拼了命要把书夺取和保护下来;他始终以为,会发光的东西是那本书。
就像很多电影那样,高潮过后,没有继续放映的那部分:
生活恢复了,小鬼首要关心的,依然是自己的生活,是一粥一饭。
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