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青青
文学创作理论褰裳涉水从诗三百而来,髧彼两鬓,携着一身古远的芹香,越陌度阡,跨过楚辞苍茫,走过唐时明月、宋时风雅,到我身边时,已经带来了千百年来无数文人的文学创作理论。孔子谈“兴观群怨”,司马迁道“发愤著书”,王昌龄讲究“诗境”……近代,又有文学研究会“为人生”,创造社“为艺术”的主张,直到如今,更多学者阐述了自己的文学创作理论,比方“元现代主义”等,本文将阐述徐强教授的“三意”“四端”说。
三意,即为留意、会意、创意。朱光潜先生《谈文学》的内容,在笔者看来与“三意”有着融通之处,可谓“人人心中有”。人们都在追求生命中的“美”,但是“美”并不会赤裸裸地存于现实之中,因此我们“留意”发现美好的事物,这不仅需要我们注重平时的文学积累,多阅读经典作品,关注日常生活中的片段,还需要对有意思、有意义、让我们感到有收获的语言文字及时记录,达到欣赏“美”的目的。而阅读时也要有辨别美丑的能力,摆脱“低级趣味”。生活中处处有学问、有灵感,我们无意中的灵感便有可能成为一次文学创作,“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又如同宿命般的必然”。
“会意”是一种对文字、对情感的解读能力,我们要以不同的思维方式进行思考,对他人的文字文章进行更加贴切地解读,也要用恰当的语言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做到解码和编码的统一。面对一段较为晦涩的文字,比如艾略特的长诗,能够通过注释,对这首诗进行充分理解,并形成自己的体悟,便可以说有一定的“会意”了。而艾略特本人在创作《荒原》时,便对法国象征主义诗人的作品进行了充分的会意,进而绘制出一篇“上帝已死,田园牧歌不再”的战后欧洲城市的图景。同时,正确的会意能够带给我们恰当的三观,使得文学创作不失伦理。
“创意”即写作中要有奇思妙想,有积极且吸引人的表达方式。我们需要多一份童真,释放自己的天性,发现周围的更多可能。奇思妙想是可贵的,值得我们记录珍惜。海明威曾写道:“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这在说“创意”时,要去反复推敲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即使从古至今人类的情感是相似的,但是人们对于情感表达的方式又是不同的,我们也相信文学创作必定会有更多无限的可能,这也就需要我们不断“创意”。即使五四时期发展的书信体小说在中国已经没落,它随着国家命运的发展逐步由“自我表现”转变为“社会表现”,再加上其本身叙述视角单一,编排越来越精美,但是却越来越失去活力,逐渐淡出历史舞台,但是我们不能不承认这是一个创举,这种创意为当时的中国文学带来新的生机与可能。而书信体文学如何重新焕发生机,需要我们结合新时代文学、借鉴西方优秀的书信体文学和现实需要,进行“创意”。
此外,尺牍文体如何在现代社会焕发出新的生机,同样需要我们去“创意”。尺牍属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而目前的书信写作和传统尺牍相比,有较大的不同。结合新时代的言语特色,尽量还原传统尺牍的“实际存在”,回到“本土”立场去传承尺牍,恢复、保持一些尺牍写作的习惯,既是持续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保障,更有助于保持与母语文字之间更为深切、更富质感的血肉联系。所谓“本土”,是指研究方法、价值标准的“本土化”,在东西理论不断碰撞的今天,要在借鉴外来观念和方法的同时,努力寻求蕴含本土文化内涵和符合本土文体特性的研究视角、方法和评价标准,实现理论工具和研究对象的本体化。最后,发挥电子通信工具的优势,将过去鱼雁邮驿的传统方式,创造性转化为如今数字生活的一部分,深度激发文言书写的生命力。
四端,即为哲思、史识、文心、艺趣。古有孟子四端,今有文学创作的“四端”。所谓“哲思”,为哲学思辨、哲理思考。文以载道,文学和哲学谈论的都是“道”,因此作家也是哲学家,超脱个别。比方福克纳在《喧哗与骚动》中的时间哲学,他把“客观的、冷的、有精气而无血肉的”哲学以文学的形式呈现出来,形成“主观的、热的、作者把情感和人格渗沥其中、把精气和血肉凝成完整的生命的”文学。此外,许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文学大师在写作中都运用到了哲学,比如萨特、罗素等。因此,我们在写作中,内容需要与客观事物相符合,不能与规律相违背。我们的作品要带有思考性、可读性,让读者阅读完有所收获和思考。
“史识”是指历史认识、历史认识、历史观、历史感。史识高于史实,包括史实。有史识才能说有卓识,因此史识是一种关于历史的洞识、洞察力,需要我们通过观察历史、比较历史来探寻事物本质。深谙历史传统、精研其中规律、脚踏东西文化,才能“以出世精神,做入世事业”,做到通达与执着,进而写出好文章。比方郭沫若先生拥有着“史识”,他创作历史剧,那么必然需要他正确处理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而罗贯中创作《三国演义》,其中“七实三虚”的小说家笔法也需要“史识”,比如他将历史中孙权草船借箭,移花接木到诸葛亮身上,这就需要很丰富的“史识”支撑,否则创作必然出现不合逻辑之处。
“文心”即为文学的会心,是刘勰《文心雕龙》的简称,叶圣陶、夏丏尊的《文心》也有二字,金圣叹写道“人人心中有,个个笔下无”,那么文心对于作家而言便是个人情思附到文本之中,对于读者而言就是能够看透作家用心。同时要增强文学素养,字字斟酌,字字思考,写文章要有内容,有感情,有深度,不能平白没有意义。比方东北师范大学新文学手稿文献研究中心的《胡朴安亲友手札》项目,其中收录了大量其与亲友的通信,或情真意切,或直抒己见,或委婉拒绝,或敏锐真实,可见其字字用心。揣摩其中遣词造句的用意,理解作者的个人情思,体会其中蕴含的真挚情感,便可以看出旧式文人为文的用心之处。朱光潜先生写道:“学文学第一件事是要多玩索名家作品,其次是自己多练习写作,如此才能亲自尝出甘苦,逐渐养成一种纯正的趣味,学得一副文学家体验人情物态的眼光和同情。”可见,朱先生对于文学创作的理念和徐强教授不谋而合。
此外,文学的会心包含着许许多多方面,我们用“文心”去研究清末至民国时期尺牍文体的“尊体与破体”,通过材料对比,我们可以看出尺牍文体的变化受到特定历史时期的影响。民国以来,西方文化的引进,白话文的介入,现代汉语的应用日趋广泛,硬笔的传入逐渐取代毛笔,尺牍书写中礼义尊卑观念逐渐淡化,白话书信逐渐取代了文言尺牍的主流地位,一种风雅渐渐远去。从客观上讲这是历史进步的标志,但传统的尺牍文化已经离我们渐行渐远,如何让尺牍文体在现代生活中焕发生机,也是需要用到“文心”。结合新时代的言语特色,尽量还原传统尺牍的“实际存在”,回到“本土”立场去传承尺牍,恢复、保持一些尺牍写作的习惯,既是持续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保障,更有助于保持与母语文字之间更为深切、更富质感的血肉联系。
“艺趣”,为艺术的趣味,作家要善于发现生活中有趣味有艺术性的东西,寻找身边的艺术,这样的作品才会接地气,才能吸引更多的读者,启发人们留心身边的美好。许多文人都有着除了文学以外的爱好,这也就使得他们的创作充满了“艺趣”。比方文学的音乐性,很多诗人在创作时,便因声求气,依字行腔,使得诗歌读起来行云流水、朗朗上口。“艺趣”这一理念的提出与“通才”一词相关。汤显祖《牡丹亭》写道:“自非通人,恒以理相格耳。第云理之所必无,安知情之所必有邪!”可见汤显祖认为仅仅从一方面探究文学真相,那么过于片面,进而推之,作家要多方面了解更多艺术,找到其中趣味,将其写入文章之中,因此作家需为“通才”“通人”。曹雪芹便是“通才”,他不仅是一个文学家,他还是工艺美术家、茶道专家等,这也为他写出惊世绝艳的《红楼梦》打下基础。
由此,“三意”“四端”便跃然纸上,我对于这个问题还有许多的话、许多的例子,在这里只能言不尽意,待将来再说。
作者简介:
柴青青,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2021级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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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期
责编:张天笑
主编:杜艾伦 马 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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