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花篮里插了百合
——怀念戈宝权先生(中)
戈宝权先生
选自陈漱渝先生怀人散文集《昨夜星辰昨夜风》
作者 陈漱渝
诵读 西山红叶
编辑 林 枫
谈起戈先生对鲁迅研究的贡献,我以为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他指导、协助福建师范大学的温祖荫教授编审了《鲁迅译文序跋集》,现已收入1981年版《鲁迅全集》第十卷。这部全集的特色曾用“收集比较齐备,校勘比较精确,注释比较详尽”三句话来进行概括。新编《鲁迅译文序跋集》就极大地丰富了新版《鲁迅全集》的内容,集中体现了“全集”编注者谨严的学风。
戈宝权指导的《鲁迅译文序跋集》
戈先生对鲁迅研究第三个方面的贡献,是在国内保存的残缺不齐的日文《北京周报》中,发现了鲁迅用日文自译的小说《兔和猫》,以及鲁迅的三篇谈话:《关于猪八戒(与本年的干支的关系)》《“面子”和“门钱”》和《教育部拍卖问题的真相》。这三篇文字,为此前鲁迅作品中所未见,虽系谈话,但多半经过鲁迅审阅,因而跟鲁迅佚文具有相当的价值。
戈先生对鲁迅研究的第四方面贡献,是比较系统地研究了鲁迅跟外国友人的关系。如鲁迅与史沫特莱、与埃德加·斯诺、与内山完造、与山上正义、与罗曼·罗兰、与爱罗先珂,他都提供了系统而又新颖的材料。戈先生这方面的工作既是一种比较研究,又为中外文化交流史提供了千古佳话和珍贵史料。记得1976年夏天,一位教师讲授《为了忘却的纪念》时,对文中的一句话有些不解:“有一次大会时,我便带了一本德译的,一个美国的新闻记者所做的中国游记去送他,这不过以为他可以由此练习德文,另外并无深意。”这位老师不知道这位记者是谁,这本书书名是什么,我解答不了这个问题,只好转询戈先生。当时戈先生虽因大地震避居在外,仍专程到北京图书馆查到了这本书的英文原本,即安娜·路易斯·斯特朗 1928年写的《中国的亿万人民》,译成德文时书名改为《中国游记》。戈先生在同年8月17日给我的信中,对此做出了非常详尽的解答。这封复信,实际上是篇学术文章。
戈宝权著《鲁迅在世界文学上的地位》
戈宝权著《阿Q正传在国外》
在研究《阿Q正传》外文译本的过程中,戈先生还澄清了长期以来一些以讹传讹的问题,其中包括鲁迅本人的误记。如鲁迅在《〈阿Q正传〉的成因》中说:“至于《阿Q正传》的译本,我只看见过两种。法国的登在8月份的《欧罗巴》上,还止三分之一,是有删节的。”经戈先生查证,《阿Q正传》最早的法文译文是分两期发表在1926年5月份和6月份的《欧罗巴》杂志,而不是发表在八月份的《欧罗巴》杂志。他还查证,柏烈威(A. C.Полевой) 把《阿Q正传》译成俄文的想法并未实现,卢那察尔斯基肯定没有给《阿Q正传》的俄译新版撰写序言; 王希礼 ( Б.А.Ваоилвев) 和科金(M.Д.Кокин)先后用俄文翻译的《阿Q正传》初版本总共才印行了8000册,从未出现过一个月内售出100000部的盛况。法捷耶夫也从来没有翻译过《阿Q正传》。这就纠正了山上正义、内山完造等人回忆录中的一些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