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走向世俗

文化   2024-10-07 22:00   北京  

    明代美术的特征是世俗化。宋元时期,伴随着市民阶层的出现,世俗艺术产生了。到了明代,世俗艺术以小说和戏剧为代表,灿烂辉煌,以明四家(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为代表的世俗艺术,一跃变成了艺术的主流和正宗,这是中国艺术发展的巨大转折。明代艺术最杰出的成就是徐渭对写意花鸟画的创造和董其昌对文人画发展线索的总结。

    朱元璋建立明朝政权之后,吸取了元朝被推翻的历史教训,发展生产,鼓励垦荒,减轻赋税,兴修水利,抑制豪强,促成了明初社会经济的繁荣和社会的稳定。明代艺术会怎样发展呢?元代山水画是中国山水画发展的高峰。元代虽然灭亡了,但元朝的那些天才画家并没有随着元朝的灭亡而死去,他们依然用画笔按照原有的风格去创作。如果明代的艺术就这样延续下去,那么元代的灿烂的水墨山水画不就自然的延续到了明代。

    但是社会生生活发生了变化,朱元璋不仅在政治上,军事上反元,而且在艺术风格上也同样反元,因为元朝的绘画风格表现了对国家,对社会的一种消极的,淡漠的精神,而明朝要求画家表现对国家,对社会的一种积极进精神。南宋为国家命运奔走呼号的绘画风格为朱元璋所欣赏。朱元璋对画家的管理是残暴的,如果画家不表现朱元璋所提倡的南宋艺术风格而表现元代艺术风格就会被杀。

    元四家(倪瓒、吴镇、黄公望、王蒙)之一的王蒙被杀,罪名仅仅是在宰相胡惟庸私邸看画。元四家之一的倪赞被捕入狱,究竟是何罪名,我们不得而知,虽然没有被杀,但被栓到了尿桶上,受尽屈辱,出狱后不久就死了。被朱元璋杀掉的画家有一大批,画家不是犯了什么罪,可能就是一句话不称朱元璋的心,叫做“应对失旨”,或者一幅画不称圣意,有的也就连这点“罪”也没有,就是有人告密说某画家说过什么不当的话,或者做过什么不当的事,这位画家就稀里糊涂地被杀。 直接死于朱元璋屠刀下的元代画家,还有陈汝言,徐贲,周位,周砥,王行,盛著,杨基,孙贲等人,张羽是被抓到监狱要处死时自杀的,可以说活到明代的元代画家几乎全部被杀。这样,元代的绘画风格被消灭了,代之而起的是南宋的艺术风格。与这种转变相适应,以戴进、吴伟为代表的浙派应运而生。所谓的“浙派”,就是师法南宋院体画的风格,以粗犷豪放见称,这种风格成为明初绘画的主流。

    明代美术最杰出的成就就是世俗化。在朱元璋之后,统治者放松了对意识形态的统治,世俗纵逸之风盛行,严重地冲击了封建礼教。在美术世俗化的过程中,浙派消沉,吴门画派代之而起。所谓“吴门画派”,就是以明代四大家为代表的画派,力求恢复“元四家”的绘画风格。明代文人画再次成为主导的绘画潮流,但是,时代不同了,元四家不可能复活了。在总体上来说,元四家的绘画为自娱,明四家的绘画为赚钱。因此,明四家的绘画缺乏元四家那种脱俗超逸的意境。

    世俗化的代表当属唐寅,唐伯虎,唐子畏。说起唐伯虎,大家一定会想到电影中点秋香的风流才子,但真实历史中的唐伯虎生活坎坷,使人同情。唐伯虎一生的充满曲折经历。一是考场风波,唐伯虎二十八岁中南京解元(乡试第一),次年,赴北京参加会试,被人告发考前见了主考官,唐伯虎遭遇了半年的牢狱之灾,释放后被贬为吏;二是人生沉沦,唐伯虎进京考场失意还遭牢狱之灾,回到苏州老家,受尽相邻白眼,妻子也离他而去,唐伯虎单身一人多年,直到四十岁,唐伯虎才娶沈九娘,小说里的九个老婆就是从九娘演绎出来的;三是出门远游,三十一时,唐伯虎沿运河北上,出门远游,途中以卖画为生,但日子依然清贫;四是桃花庵里桃花仙,唐伯虎远游归来,在苏州建起桃花庵,唐伯虎自称“桃花仙人”,沈周、祝枝山和文徵明都是桃花庵的常客,这建设桃花庵的经费,都是唐伯虎辛劳作画卖的钱;五是痛苦晚年,唐伯虎晚年画不动了,生活愈发贫困,心情郁闷,借酒消愁,五十四岁时,在贫病交加中去世。

图1 清人绘明代唐寅画像

    唐寅的作品最大特点就是世俗化,他的绘画表现的是世俗的人,而不是圣贤表现世俗情感,而不是圣洁的宗教情感。这些作品还带有世俗的色情。唐寅最有趣的作品是《陶谷赠词图》,他表现了五代十国的一个故事。陶谷是宋太祖赵匡胤手下的大臣,奉命出使南唐,在南唐后主李煜面前十分傲慢,南唐重臣韩熙载想教训一下傲慢的陶谷,于是让宫妓秦蒻兰装作陶谷的崇拜者,深夜到陶谷下榻的馆舍,陶谷和宫妓一夜风流,临别时,陶谷难舍难分,还写词为赠。第二天,李煜宴请陶谷,韩熙载让宫妓秦蒻兰献曲助兴,这曲子唱的便是陶谷昨晚的词,陶谷羞愧的无地自容。唐伯虎在画上赋诗一首:“一宿姻缘逆旅中,短词聊以识泥鸿。当时我作陶承旨,何必尊前面发红。”

图2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明代唐寅《陶谷赠词图》

    唐伯虎具有特色的作品是仕女画,这与他的人生经历有密切关系。明人曾说:“画人物最难,而美人唯尤难,绮罗珠翠,写入丹青易俗,故鲜有此技名其家者,吴中惟仇实父,唐子畏擅长。”《王蜀宫妓图》是唐伯虎工笔仕女画代表作,画家表现了宫妓侍宴前盛装打扮的生活片段。《秋风纨扇图》表现了美人,也表现了炎凉,秋风凉了,一个美人,拿着一柄纨扇,怅然于秋风中。唐伯虎赋诗道:“秋来纨扇合收藏,何事佳人重感伤?请把世情详细看,大都谁不逐炎凉。”诗画表达了唐寅对世态炎凉的深切感受。

图3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明代唐寅《王蜀宫妓图》

图4 上海博物院藏明代唐寅《秋风纨扇图》

    唐伯虎晚年画了一幅山水画《西洲话旧图》,把淡泊功名,醉心山水的精神世界表现得淋漓尽致,画上题诗一首:“醉舞狂歌五十年,花中行乐月中眠。漫劳海内传名字,谁信腰间没酒钱。书本自惭称学者,众人疑道是神仙。些许做得功夫处,不损胸前一片天。”《春山伴侣图》是唐伯虎笔下最具有代表性的一幅山水画。唐伯虎题诗一首“春山伴侣两三人,担酒寻花不厌频。好在泉头池上石,软沙堪坐静无尘。”这个在软沙堪坐的人是唐伯虎,景是无尘的,人也是无尘的,景表现了人,人表现了情,情说明了景,真是一幅山水佳作。

图5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明代唐寅《西洲话旧图》

图6 上海博物院藏明代唐寅《春山伴侣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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