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归途七万里(4)

文化   2024-06-07 22:00   北京  

光绪十年(1884福州

法舰已经开始在福建水域交火试探,黄佐廷必须回去福州了。刚下船,黄佐廷就听水兵们正讨论有一位大人即将莅临福建水师。所有将士合军聚众,黄佐廷单膝跪于码头,直到大人走到跟前,黄佐廷都未敢抬头。“黄舰长号令森严,我大清的南大门固若金汤啊。”这大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不会是......“咳咳,快,快起来。”大人俯身与黄佐廷耳语了两句。黄佐廷抬起头。“易澄?”黄佐廷一脸疑惑。“哈哈哈哈!”旧友重逢的喜悦让易澄完全忘记了君臣礼仪,易澄一把搂过黄佐廷的脖子,开怀大笑,留下一群不知所以然的水兵。

俩人苦中作乐,在空地上建了一个简陋的棒球场,将竹片扎在一起当作临时的垒,砍下一块朽烂的大厚板削成仿制的棒球拍,又把粗绳子紧紧扎在一起——这是两人能做到的最接近棒球的东西了。两人赤裸上身、光着脚、投球、击球和全速奔跑,把生活的苦闷抛之脑后。累了,两人便把脚搭在船头,迎着咸湿的海风, 一瓶又一瓶地灌酒。“我逼张眷信娶了我妹妹。“面对着汹涌波涛,易澄显得出奇平静。“我死去的妹妹。张眷信和容葵该恨透我了吧,呵。”易澄轻笑一声:“我爹复辟了醒春楼,沈月之又要发疯了......”易澄突然站起,朝海面狠狠地投掷石块,大海像是回应他似的, 一时间海沸江翻,波涛怒吼着朝他扑来,把他掀翻在地。他猛地站起,冲着褪去的浪涛怒吼:“来吧,恨吧,把我卷走吧!该死!反正从美国开始,就没人待见我!”“蠢蛋。“看着易澄滑稽的样子,黄佐廷白了易澄一眼。酒喝多了,你脑子有些迷糊:“易澄,我可不恨你......虽然现在我确实想打爆你的头。”黄佐廷转过头告诉易澄. “你知道的吧,易澄,他们也不恨你。”
易澄默默地坐下,换了个不那么伤感的话题。“对了,你的金呢?一听到“金”这个字,黄佐廷的心脏就像被刀片凌迟。黄佐廷没有回答,只是话锋一转:“算了,不聊女人了,闲云野鹤罢了。”黄佐廷望着滚滚波涛,声音比月色还苍凉:“我们已经学会了电报技术,而眼下大清还不准许在天朝圣国的土地上建设哪怕一英里的电线。我们亲眼见识了新式炮膛的威力,可所有的经费因为圣母皇太后要过体面的生日,全部被挪去建圆明园去了。我们已经学会了铁路建设,而大清刚刚拆除了国内唯条铁路线,就在我们刚回国那晚。”

“知道什么意思吗?”黄佐廷猛灌了一口酒,看着易澄说:“朝廷已经,不信任我们了。”“哈哈哈哈”易澄突然恣意狂笑。好像这样就能掩盖内心的悲戚。“那又怎么样?我们就是这样被一路放弃,又一路走来的。”酒精作祟,易澄已经不能直立,可易澄的眼神却迅猛地聚焦到黄佐廷的眼“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一口酒下肚,易澄好像也变得絮叨起来. “我们相信彼此,这就够了。”那一晚,两人喝得烂醉如泥。曾经幼稚的“决斗”、说话的拳头、拌嘴的日常......变成一杯杯倾入江河的酒。好像那一晚的波涛,埋葬了两个男人的梦。

军备急报,法舰以雷霆之势正式侵入了福建的马尾水域,黄佐廷只能仓促出兵,扬武号也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但战争还未开始,黄佐廷便知道了结局。这是一场必败的战役。然而,在李鸿章的号召下,所有人都来了,包括易澄、张眷信和容葵。他们都未经历过任何的水师兵法之训,就如黄佐廷的扬武号一样,没有火炮的战舰,就是一块废铁。没想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金雅梅,也来了。六人兀立甲板,遥看着大雾弥漫的前方,就像第一次乘船前往旧金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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