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克·克里科里安是移民研究中心的执行主任。本文是由译员葛磊从作者于2024年11月15日刊登在“托马斯·克林根斯坦”上的同名文章全文英译汉而来。如想浏览原文,请点击文末左下角“阅读原文”。
编者注 在川普获得了美国人民明确授权的诸多议题当中,移民议题位列其中,而川普也承诺将通过大规模驱逐出境来解决这一问题。马克·克里科里安是美国移民政策领域的顶尖专业人士之一,他写道,仅有大规模驱逐出境还远远不够:只有通过对非法移民与合法移民全都采取坚定立场,从而保护美国人民的工资权益,恢复美国人民对公民权的信赖,方能真正实施满足美国人民愿望并服务于美国人民利益的政策。本文是关于国家保护主义、国家自由主义、新右翼前进道路的系列文章中的第二篇。 |
拜登/布什/奥巴马/切尼的新自由主义独断专行,导致了灾难性的“笑纳流民边境政策”,而唐纳德·川普已获得选民的授权,要去扭转这一状况。无论“美国史上最大规模驱逐行动”的具体内容如何,保守派一致认为,我们的移民控制系统中的漏洞(包括物理漏洞和法律漏洞)必须填补,数百万通过这些漏洞进入美国的人必须被遣送回他们原本的国家。
但然后呢?
设置边境围栏,建立拘留中心,执行遣返航班,实施工作场所突击检查,等等诸如此类的措施,这些都不是移民政策,只是我们实施和执行移民政策的手段。政策本身必须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应该让多少外国人来我们中间生活,我们应该如何挑选他们。
政治联盟虽然在本月的大选中获胜了,但在这方面还没有达成共识。如果有什么值得说的,那就是在新的川普联盟中,精英和民众在移民问题上的分歧似乎与过去的糟糕时期没什么两样,精英们支持继续大规模移民——只是“移民必须合法入境”,而当选总统川普也不止一次这样说过。
总体而言,选民,尤其是共和党选民,一再告诉民意调查员,他们希望减少非法移民与合法移民的数量。当问及是希望移民数量增加、减少还是保持不变时,以及当告知合法移民的实际数量(每年约100万),并提出替代方案的移民进入数量时,选民们的答复都是希望同时减少非法移民与合法移民的数量。
与此同时,许多新近获胜的右翼领袖——其中最知名的有当选总统川普,同时也有很多其他领导人——在移民问题上依然坚持共和党的陈词滥调,即“合法移民好/非法流民坏”,区别只是,这些新近获胜的右翼领袖比之前的共和党领导人更重视“非法流民坏”这部分,而其实在之前的共和党领导人看来,向选民宣称“非法流民坏”,也仅仅就是“哄骗普通选民的表面承诺”而已。
例如,川普曾告诉科技行业的支持者,他希望向每一位从美国院校毕业的外国学生发放绿卡,包括那些从社区学院获得副学士学位的学生。与此同时,伊隆·马斯克也表示,他希望“大大扩大”合法移民,比尔·阿克曼也希望“打开大门”,吸引技术工人。
“国家自由主义”?
填补这一空白的是维韦克·拉马斯瓦米,川普刚刚宣布拉马斯瓦米将与马斯克共同领导“政府效率部”。今年早些时候,在华盛顿特区举行的全国保守主义大会上,拉马斯瓦米提出了“国家自由主义”的概念,认为这是第三条道路——既有别于新自由主义方法(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只因它是合法的,许多“美国为重”领导人竟然也持这种观点!),也有别于他所称的“国家保护主义”(即普通保守派的共识:必须同时减少合法移民和非法流民)。
拉马斯瓦米的提议暴露了一个致命弱点——缺乏一致性:一方面对“国家保护主义”这个幌子表达反对,另一方面又提出支持移民的理由,这就很容易为未来移民人数的大幅增加埋下伏笔。
在全国保守主义大会的演讲中,拉马斯瓦米指出,他所反对的那两条道路都代表着简化了的经济观点,第一条道路仅仅基于最大化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第二要道路仅仅着眼于提高美国工人的工资。
拉马斯瓦米说,和国家保护主义一样,他的国家自由主义道路“同样也拒绝了历史上的新自由主义共识,但理由却有所不同。美国不仅仅是一个经济区。”拉马斯瓦米继续说道:
“对于国家自由主义者来说,美国移民政策的首要目标按照次序排定是:保护美国国家安全,维护美国国家认同,促进美国经济增长。这与过往短视的新自由主义世界观不同,新自由主义世界观不惜一切代价促进经济增长,甚至以牺牲国家安全为代价,甚至不惜牺牲国家认同。”
以上这些全都不错。但拉马斯瓦米的下一句话是这样的:
“但国家自由主义的观点也有别于国家保护主义的观点,我认为国家保护主义的观点短视地促进美国工人工资增长,甚至不惜牺牲其他重要的国家目标。”
这又是在说些什么呢?
毫无疑问,限制移民的部分目的是收紧劳动力市场,从而加强受到全球化冲击的美国工人的谈判地位。移民政策必然会产生两种后果之一:要么引入更多人口,迫使工人努力寻找工作;要么引入更少人口,迫使雇主努力寻找工人。在两代移民政策都偏向雇主一方之后,现在是时候通过削减移民来缓解这种局面了。
虽然拉马斯瓦米嘲讽了“国家保护主义”,但一直以来,“国家保护主义”的内涵却并不仅限于他所嘲讽的那部分。政府被建立在人们中间,目的是保护全体公民——首先要保护他们的生计和财产,这是理所当然的,同时也要保护他们所有超越小时工资的事物——他们的正当要求,他们的自由,他们的社区,他们的人身。
国家凝聚力
与新自由主义者和国家保护主义者所宣称的只关注工资的观点不同,拉马斯瓦米的观点强调,需要制定能够加强我们民族认同感和国家凝聚力的移民政策。
我同意!
但事实证明,拉马斯瓦米所说的只关于纯粹的“信条国家”,他说:“我们美国是一个受一套共同的公民理想约束的国家。”就这句话本身而言,显然是正确的,但仅有这句话却是不完整的。这种不完整性中隐藏着一个漏洞,可以很容易地被利用,导致保守主义被偷偷侵入一种观点,即只要是合法移民,就可以允许大规模移民。而事实是,合法的大规模移民已经对我们的社会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并且已经加剧了公众对我们的制度与领导层的不满。
请将拉马斯瓦米抽象的“共同的公民理想”与候任副总统詹姆斯·大卫·万斯在共和党大会上的讲话进行对比:
万斯说,“美国人民热爱这个国家,固然因为这个国家是一份理想,但真正的原因是他们骨子里知道这个国家是他们的家园,也是他们孩子的家园,他们会为保护这个国家而战斗至死。……
我的朋友们,这个国家现在已不仅仅是一份理想。这个国家不仅仅是一套原则。这些理想和原则都很棒,但真正重要的是,这个国家是一个家园。是我们的家园。人们不会为抽象的概念而战,但会为自己的家园而战。”
说到这里,虽然拉马斯瓦米提出的是对美国身份的模糊概念,但并不意味着他的发言里面没有一些有用的建议。在全国保守主义大会的演讲中,拉马斯瓦米提出的许多具体建议也得到了保守派的广泛支持:结束双重国籍,结束非法流民子女自动获得出生公民权,正式宣布英语为我们的官方语言,对潜在移民进行筛选以确保移民认同我们的价值观。
这些建议,谁会不同意呢?
但事情是这样的:因为美国不仅仅是一个名义上的国家,而是一个实际存在的人民的真正家园,所以仅仅通过了社会研究测试,并不代表着成为了美国人。
已故社会学家劳伦斯·福克斯曾描述过,20世纪20年代,夏威夷的日本移民子女背诵《我们的清教徒先辈》的演讲词——这些日本移民子女并不是五月花号乘客的后代(巴拉克·奥巴马也不是),而这些日本移民子女之所以缅怀清教徒先辈,是因为美国现在是他们的祖国,美国的历史就是他们的历史,美国的英雄就是他们的英雄。
新移民需要经历情感融入,而情感融入需要时间,需要培养,这就需要新移民进入时如涓涓细流——或者说,在数千万移民涌入后至少要稍作休整。其实这无关乎本月总统大选的胜者是谁,只是因为我们的学校、教堂、工作场所肩负着帮助移民融入美利坚的重任,如果我们的国家领导层存在“背离美利坚”的情况,并且这样的领导人仍然钳制着这些机构,那么新移民的进入就更应该缓缓而行了。
拉马斯瓦米否认了他在呼吁增加移民,这一点需要在这里予以明确。事实上,他声称的是:
“如果对这些移民进行更加严格的审查,比如对他们的忠诚度、公民知识、贡献能力加以确认,那么进入美国的移民数量几乎肯定会大大减少。”
拉马斯瓦米确实声称,就实现限制移民这个目标而言,“与草率地提出一些缺乏根据的数字上限相比,上述这些方法是实现该目标的正确的和原则性的方法”。
但是,为什么他的做法就会减少新移民的数量呢?拉马斯瓦米说,如果可以的话,将有7亿海外移民会移民到美国,“因此,现实情况是,绝大多数移民将不得不被婉拒于国门之外。”即便如此,这也意味着每年将接纳1000万或2000万移民,这个规模足以击垮整个国家。
限制人数所基于的基本原理到底是什么呢?在这7亿人当中,以及在除他们之外的70亿外国人当中,难道就一定不会有几亿人在我们的筛选中被评定为合格,“心甘情愿接受并融入美国价值观”,乐意努力工作并热爱《独立宣言》吗?
(即使撇开数字不谈,认为政府——任何国家的政府——能够真正识别哪些外国人可能成为优秀的美国人,这样想法本身就是荒谬的;这高估了政府的能力。)
无论品质被下了多大功夫,数量本身都影响着品质。正如当选副总统万斯在其他场合所说的那样,“每年进入50万或100万新移民,与每年进入1000万、3000万、5000万新移民,之间一定是有区别的。”而这份认知,在拉马斯瓦米的国家自由主义移民政策观点当中,却完全找不到任何踪迹。
美国现在的外国出生居民比例是有史以来最高的,甚至高于历史上的“移民从埃利斯岛检查站大量涌入”的时代。如果不修改移民法规,这一比例将继续攀升。保守主义的本质是审慎,审慎就要求降低移民水平。2015年,甚至早于川普著名的“沿自动扶梯走下来宣布竞选”之前,参议员杰夫·塞申斯就已经写道:“我们现在需要的是移民节制:放慢新移民进入的速度,这样工资方能上涨,福利方能减少,融入的力量方能让我们所有人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
1924年的《移民法》结束了埃利斯岛移民潮,而今年是该法颁布一百周年。该法采用的方法是“基于国家/种族来源的移民配额”,我们不应该重复这种方法。不过,1924年《移民法》颁布之后,大规模移民暂停了四十年,这产生了显著的有益影响,使劳动人民的工资上涨,同时加强了美利坚的联邦凝聚力。
您或许想管这叫“国家保护主义”,但这确实也是国家复兴的必要条件。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