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群绿风 · 最令我难以确定的(组诗节选) | 闫文盛

文化   2024-10-16 11:18   广西  


读诗的夜晚


秘密的火炬,我惊醒了你

我惊醒了那未知的女孩,情人,妻子

这大地上最高的生物

我没有抵达那高远之地

但诗歌像秘密的生灵,秘密的爱人们

我惊醒了你,那些柔嫩的芳唇

通过这些石头发出的无声

我知道,你写下了沉醉的诗

在石头的腹部长出苔藓,它们柔嫩的记忆

在你的石头中长出,在你的铭刻中记下你

秘密的火炬,红彤彤的轩日

我知道,这样的阅读的夜晚太少了

路灯中会渐渐地集聚蚊虫

但这样的读诗的夜晚太少了

因为雨雪飞扬起来

你需要带人去铲平道路中的坎坷的雨雪

你需要制作秘密的火炬

使那些未及燃尽的光芒燃尽

使那些陈铁中的锈化入泥土

那些渐渐疏松的垄亩已经会合

它们会重新变得坚实,滞重

像这个星球上从来无人走动

那沉甸甸的踩踏终于变成宽广厚草



最令我难以确定的


最令我难以确定的是时间外的狂风

春雨在流逝,而晴天遥遥可及

一大抹鲜艳的、暗黑的、行走如卷席的春秋

构成了我们的今生


我一边在思考着,一边在沉睡

疲倦如同沉水,渗透在某种颜色内部

那些白雪皑皑和妍绿遍道美不?

还有那些开动了许久的机器

纷纷将锈蚀的前程预留在谷物中


不加辨别地坐在这里总是无知的

我熟悉那些华美之物的沉思

如同熟悉一些书籍中的流逝

海浪席卷而至

无数细小的沉浮深植在飘荡的时间内部


每次谈论都是这样

所想的、所愿的和所见的成为辩证

未来指向你却没有发出任何高声

寂静的分离总是默默地

摩擦壅塞,无识成虫


我见到过愚公般热烈的人群

我记得他们的名字

在广场上的雅人高致

在墓穴间的吟咏连声

在水火间的辫子,在林中路的新容


我记得你

假如我能真正地为我们的活着见证

我一定会前所未有地记得你

庆幸我们的邂逅

我已经修成了一座新城

造就你我的祖先变成了冲天的云烟

因为随着季节和人世震荡

每天,我都给自己留出一段时光

身心趋向朝阳,感受四时变化



阳光仍为阳光,天空仍为天空


1


时间如绵羊或凶狮。

它带走了我们的健康、记忆和美梦,但世俗间景物依旧。
阳光暴烈透彻,溪流清澈如洗。

天空湛蓝如神,不因你我改其颜色。

不因世间蝇营改其颜色的,是那五月天空。

我们何时因昨日之逝痛彻肺腑?

我坦言,生活如此让人厌倦。

然而还有诗歌可以抵近天空之蓝。

幼时的瓜田也是你在急促间撒下的种子吗?

当你搜索过往,快四十年了,田垄改变了曲线,而美丽的鹰早已娴于飞行万世。

2


青山自然不改。

你不会妄想天翻地覆的时间变化吧?

予你沧海桑田一粟。

予你鱼水欢合珍珠。


3


阳光仍为阳光。

明亮的珠瓣藏匿。你的名信即是你的过往。

天空仍为天空。

你站在树荫下面,可以感受到凌空急降的人世之寒。
岁月没有变化。

你只是从时间的中部突降。

你的诞生莫非不如一颗欢合珍珠?

过往云烟,凶兽脸谱,化为一块腐乳。


4


三十年河东河西,皆匆匆过客也。

这幢高楼矗立多久了?

它没有盘桓和至仁的变化。

楼头的青草集聚绿光。

它只是一些四散的尘埃般起伏的青草。

你用了多大的劲才使浮萍如此生长扎根下来?


5


蓝色旷达,也有至柔的变化。

你看到无常命运的阵雨了吗?

噢,你没有看到。你只有一个呆头呆脑变化。

时间使你臻于松柏寂灭苍老。

你抬头回顾的蓝色至柔变化。


6


时间使你臻于荒旷和无情死亡。

你骑士一般,抖掉那万人瞩目鬼神般蹉跎变化。

你空余下来的时光,自是一柄金伞造作。

地亩依然是广袤的。

你举起右手,可以握拳透爪做一个良师弘法。


【作者简介】 闫文盛,1978年生,文学创作一级。北京师范大学文学硕士。现为山西文学院专业作家。主要著作有长篇散文《我一无所是》《主观书笔记》《灵魂的赞颂》,散文集《失踪者的旅行》《你往哪里去》《在人间低处》,小说集《在危崖上》,长篇人物传记《章回之祖——罗贯中传》等十余部。获第四届茅盾新人奖、赵树理文学奖、安徽文学奖、林语堂散文奖、滇池文学奖、山西省文艺评论奖一等奖等。
责任编辑   李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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