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大如牛”乎
侍广法
春节贴对联，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新春伊始，万象更新，人们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梦想，寄托在一幅幅春联中。除传统的“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这种经典的对联外，还有那精妙绝伦的独联，也让人过目不忘。贴在邻居墙上的“对我生财”，贴在稻集上的“五谷丰登”，而我对贴在猪圈栏栅上的“猪大如牛”感觉最深。
十一届三中全会，纠正了偏“左”思想，不再割资本主义尾巴，允许农民发展家庭副业，实现家庭致富，生产队里的农户各家各户立刻行动起来，养鸡的养鸡，养鸭的养鸭，我家也饲养了一条母猪，产猪崽卖。
初一下学期的一个星期天在家，父亲说交给你一个任务，这两天家里母猪要过了（生猪崽），我要上班，你妈妈要下田干活，你帮忙照看一下，若母猪产了，要接生，并简单交待了给猪接生的相关事项，父亲重点提醒不能让母猪踩到小猪崽，不能让母猪吃掉猪衣（胎盘），并递给我一把剪刀。当时我是一万个不愿意，嘴里嘟嘟哝哝抱怨：要我与猪“接生”呢，难为情死了。父母也的确没有时间，我只好硬着头皮承担下来。
我拿起一本书，来到邻居房屋的后墙下，一边看书，一边盯着猪圈内的母猪。母猪的“产房”，父母早已收拾好，产房里铺上了干净的稻草，产房门的左半边戗了两捆干净的稻草，右半边用父亲的旧外衣做了门帘，母猪哼哼唧唧睡在窝棚里的稻草上。到了傍晚时分，母猪情绪似乎很烦燥，不停地跑进跑出，不停地叼干净的稻草放进窝棚里，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收工回家的母亲，母亲说今夜要过（生）小猪了。我吃罢晚饭，拎着点亮的马灯，跳进猪圈，挂好马灯，然后退出，坐在猪圈外的长条凳上，注视母猪的一举一动。母亲洗刷完锅碗，来到我身边，让我回家睡觉，想母亲辛苦一天了，我说我先息一会来换您。约十点钟，我来接替母亲。坐在长条凳上我看母猪在猪圈内转圈，猪圈里的怪臭味，在夜风中一阵一阵飘来，直冲鼻孔。约夜里十一点多，母猪停止转圈，拱进产房，头向北尾朝南睡了下来。我知道母猪要产崽了，赶紧拿起剪刀，跳进猪圈，在母猪身边蹲下来，一会儿一头小猪出来了，我忙抓住，剪断蒂带，用稻草抺净粘液，放到母猪身旁边，帮它找到乳头，一会儿又出来一头，好家伙接连二三产了九头，把我忙得忘记了疲劳，忘掉了猪圈里的坏味。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猪圈时，猪胎盘出来了，我忙用稻草包好，拿出猪圈，埋在了圈外的刺槐树下。
几个月后，已至初冬，小猪崽可以出售了，卖小猪崽要到兴化市东门小猪交易市场，当时只有走水路，要走3个多小时，卖小猪崽前一天，父亲就与生产队联系好了冲水船，借好了船板，第二天凌晨请邻居帮忙捉小猪，带夜色装上船，天亮前要赶到兴化市，赶猪早市，黑黢黢的夜色中，冲水船快速行驶在乡村的河道里，秃、秃、秃的机鸣声，划破村庄的寂静，向兴化城方向驶去，东方显现鱼肚白时，冲水船来到兴化西门的河道中，河道十分宽阔，上城赶早市的各式各样的船只多了起来，在与别的冲水船交汇时，小猪崽受对方船上机器声的惊吓，船板盖着的前舱内一阵骚动，突然一条小猪崽拱起船板，蹿入河中，父亲见状忙脱得精光，赤身跳入水中，去追捉小猪崽，掌舵的师傅赶紧顺好船，靠近水中的父亲，一把将人和猪崽拖上船吼到“你不要命啦”，此时父亲已浑身冻得通红，上牙斗下牙，抖嗦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到了猪行，卖完猪崽，父亲给我和开船师傅买了两只烧饼，去猪行会计室结账，一会儿，父亲从猪行里出来，举拿着一沓钞票，高兴对我说：“小伙，我家发财啦”，九条小猪崽卖了一百多元，五十年前的市价可买一条牛了。
“猪大如牛吗？”它的价值超过了牛。现在用马云的话说：梦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愿天下的对联所寄寓的梦想都能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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