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需要气球吗？
梅朵
这几天的法国，快要过圣诞节了，我因为上课没时间上街，但可以想象街上会非常热闹，人们都在购买圣诞礼物。这段时期可是商家的好时光。波尔多有一条欧洲最长的步行街之一，以前的那些年曾经雨后春笋地布满了卖中国商品的商店，衣服，鞋子，玩具，皮包，等等，因为便宜，所以也满足了很多经济窘困的波尔多人的需求，许多没什么钱的大学生，因为想穿得是时髦一些，但又没条件，于是她们也成了这些又便宜又时髦的中国服装的消费者。
除了衣服以外，疫情以前的那些年，圣诞前夕的大街上还飘着五颜六彩的塑料气球，飘在寒冷的空中，拂过匆忙的人流，充满了天真烂漫的梦幻和温馨！对我和儿子雅歌，更多了一丝温柔的故土之情，因为毫无疑问，这样的小商品是来自于中国。这些出口商品那些年给多少中国手工业者多少工厂的工人带来了稳定丰厚的收入，给一个个地方带来了经济的繁荣。
大概是2017年，也是11月这个时候，有一天我和儿子上街，发现波尔多的街上飘起了二十年前贵阳街头上空飘动的彩色气球。这个迷人的场景一下子感动了我们，还让我想起了儿子小时候的一个故事。刚学会走路的雅歌想要一个这样的玩具彩色气球，我就在河滨公园门口给他买了一个蓝色的。他把它称作小蓝宝，他一只手牵着妈妈的手，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气球，随时抬起头看看他的小蓝宝还在不在天上威武地站岗。突然小朋友的手一不小心放松了，小蓝宝一溜烟像火箭一样窜上高空。雅歌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一直仰着头看着小蓝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当它在无限的天空没了踪影，那一瞬，雅歌突然放声大哭。看着儿子这种天真的样子，我心里又感动心疼他，又觉得有点好笑。
从那以后，每每在街上看见飘动的彩色玩具气球，雅歌都要说，妈妈看，小蓝宝！这大概是雅歌小朋友第一次尝到失去的疼痛吧，可是他那么会安慰自己，认为所有的蓝气球都是他的小蓝宝，小蓝宝是永不消逝的鸟儿，遨游太空又回来了。
今天，我之所以回忆这个小小的生活细节，是因为我想念繁荣的中国商品，想念过去几十年里故乡的经济发展给国与国之间，族与族之间带来的交流和快乐。我们的街道需要气球吗？我们的街道需要温暖和梦想吗？需要孩子的快乐，憨娇，和对天空的仰望吗？我们的街道需要充满欢声笑语的天伦之乐吗？需要物质的丰裕，人心的放松吗？需要一点不切实际的像气球一样的自由之心吗？
我们多么需要！中国人多么需要！
但是昨天我看到的一个短视频却让我伤心了。两个城管不允许一位年轻女人在街上卖气球，推她，搡她，扯烂她的气球，没收她的气球，直到她擎满色彩的双手空空如也。可怜的女人！我的心好痛。她仅仅是为了卖点钱，吃口饭；她也许选择卖气球是因为它们轻盈美丽，手不必提举沉重，也许还因为如果卖不完，剩下的可以给孩子玩，挂在家里孩子欢喜。而他们，这两个穿蓝衣服的人，如此粗暴无情，是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不这样无法交差？
唉，有了彩色气球的街道本来是可以多一些温馨和人情味的，本来是可以让人放松，给孩子们带一个梦想回家的......
2023，11，22 于波尔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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