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629 :《泽木而栖》

文化   小说   2024-07-11 12:30   湖南  

文/阿紫

摘/知栖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窗外,有只鸟儿正在树上做了巢,转头时已没了白泽的身影。

图片来自网络

1

知栖上周被上司炒了鱿鱼,在出租屋直接摆烂,一天除了出去吃个饭哪也不去,窝在四方空间里跟网友侃侃大山。

这天无意点开一个虚拟聊天软件,下载了跟里面的纸片人聊天,聊着聊着发展出了真感情。

这天她从外面回来,发现一个矮胖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捣鼓锁孔。

她有印象,是住她隔壁的大叔,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惹人生厌。

你干嘛呢?知栖故作镇定。

对方笑眯眯地拍了拍脑袋,掏钥匙回了自个的屋,只说不小心看走眼。

知栖“啪”地一声关上了门,趴门上听了会动静,跳得很快的心脏平静下来,咬着面包跟虚拟恋爱对象聊天。

她说了刚刚发生的事,看到手机页面上一连串的安慰消息,一颗心泡在罐头里般温暖。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知栖吓了一跳,原来是她要去隔壁城市打工的妹妹,顺带来这里看看她。

两人从小关系很好,但这不妨碍妹妹携带母亲催婚的口讯过来,知栖目光漂浮半空,只应声敷衍。

晚上两姐妹睡在同一张床上,聊了会天便睡着了。

天光亮起,知栖看着妹妹走进卫生间刷牙,妹妹吓了一跳,嗔怪她走路没有声音。

知栖挤了一下妹妹,吐出的泡沫被迅速卷走。

两人刷完牙后去高铁站,出安全口的时候知栖看见走在她后面的高个子帅哥。

她下意识回头一看,果然是帅哥,长相俊朗,桃花眼含了星辰般熠熠生辉。

她的目光驻留太久,帅哥勾起唇角,在她打车时主动上前搭话,车辆缓缓启动,窗外风景倒退。

知栖忍不住偷瞄了眼这个同她拼车的帅哥,心觉巧合,两人居然在同一条街道下车。

我叫白泽。

帅哥说出自己的名字,说他是来这边出差的,并问知栖附近有没有什么便宜实惠的房子。

知栖心中存疑,但在白泽指了指不远处那栋酒店,于是放下戒心,回去时跟房东通了电话,微信联系上了刚刚加上的白泽。

五楼,一房一厅,光线充足带独立厨卫,就是老宅区没电梯。

知栖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就回了个好,附带谢谢表情包。


2

晚上知栖翻来覆去睡不着,打开软件跟她的恋爱对象聊天,却发现对方的回复前言不搭后语,给她一种机器人的感觉。

她转念一想,本来就是机器人。

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隔日被敲门声吵醒。

男人拎着水果站在知栖面前,面容在逆光中晦暗难辨。

她反应过来问,搬过来了?

嗯,真是谢谢你了。

真有礼貌。知栖一不留意晃神。

能进去喝杯茶吗?算半个邻居。白泽笑着说。

如果五楼跟三楼也能算邻居的话。知栖这么想着,感觉眼前的男人自来熟,但她并不讨厌。

室内虽小,五脏俱全。不大的空间里堆放着不少杂物,知栖不好意思地把扔在沙发上的脏衣服挪了个位,白泽像没看见似的,只夸地板拖得挺干净。

不知为何,知栖的脸倒红了。

气氛像泡过头的茶汽氤氲。

知栖倒了杯白开水给白泽,没话找话问他的工作。

室内工作者。白泽含糊其辞,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停留在卫生间外的窗户上,那儿摆放着一盆多肉。

噢,挺好。知栖的聊天欲望翻了个头,突然很想开门送客。

你一个人住,不安全。白泽说。

独居女生多了去了,哪那么多事。念头从脑海划过,知栖咽了咽口水,想起住她隔壁疑神疑鬼的大叔。

我的……内衣确实丢过一两件,隔壁那个大叔不久在我家门口晃悠,我感觉他像个变态,但我不确定……

一大串话像无骨的脊椎顺着知栖的脖颈吐了出来。

白泽拢起眉头,似把这事叠进了褶皱里。

接下来的几天里,知栖出门前都会拔下一两根头发夹在门缝里,阳台该晾的内衣照样晾。

果不其然,当她和白泽回来时,头发不知掉哪去了,阳台传出动静,白泽迅速过去,将变态大叔逮了个正着。

为了感谢白泽揍掉变态大叔的门牙,知栖请他吃了顿麻辣烫,路上经过花店,知栖收到了他送的满天星,附带一句表白。

一见钟情,一箭穿心。

知栖看着这个高个子男人,终于找回那种横亘在心间的熟悉感。

白泽很像她彻夜长聊的那个虚拟纸片人。

这感觉就像幻想照进现实。

所以她答应了白泽的表白。


3

尽管进展有点快,但白泽依然以一种强硬的态度闯进了知栖的生活,洗漱台上从此多了男人的漱口杯。

知栖交过一个前男友,微胖身材,手指头儿有点短。

那时候她爱得死去活来,最后却无疾而终。

如今她碰上个帅哥,恨不得将心底早已泄干的激情统统倒灌出来,可惜没法应验。

白泽个子高,人长得顶帅,没过几个月,知栖却嫌他黏人得紧。

无论是上厕所还是外出,那道瘦长的影子永远贴在地板上,笼罩在墙壁上,而知栖抬头第一眼必将看到那双含情的桃花眼。

她怕了。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会穿过知栖的腰窝,抚上她的背,仿佛在说着爱人呓语。

我想出去透透气。

知栖将白泽的手挪开,有些逃避般不敢对上他的眼。

好呀,我陪你。

不用,你在家等我吧。

不行,我陪你,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太危险了。

又是这种说辞。知栖感到腻烦,弯腰去系鞋带。

不会有事的。

不行,万一你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那道影子又笼罩住了知栖。

我就出个门的功夫,你太烦了!

她抬高音量,态度一旦有所转变便一发不可收拾,空气在呼吸间变得稀薄起来。

说罢,知栖改变主意,冷着面儿说话,于是白泽被她硬生生推出了门外。

吵架的火花丁点儿不见,往日这个时间段他们应该坐在同一张桌前吃饭,而白泽总会把知栖最爱吃的虾剥好放她碗里。

那双桃花眼总会看着她,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把他剥好的虾吃完才罢休。

敲门声打断了知栖的思绪。

她知道是白泽。

为什么不能让她清净点?

这么想着她从房间里拉出行李箱,翻箱倒柜抓了几件衣服塞进去,“咔吱”一声打开门。

她决定从这个男人身边逃开,她想搁下一切重新开始。

你要去哪?

我们分手吧。

简单的五个字似乎让男人红了眼眶,知栖感觉头顶一股寒气窜过,眼却不抬。

你逃吧。白泽薄薄的唇逸出字句。

逃,为什么是逃?

知栖没想到白泽会这么痛快,又或许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这座城市已经容不下她了,她选择坐便宜的火车连夜赶往邻市。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曾经的家。


4

知栖已经很久没跟手机上的虚拟对象聊天了,火车上嘈杂不堪,一段文字发送出去,回复却乏善可陈令人兴致缺缺,一股子机器人的感觉。

连打发时间都不能了。

手机屏幕静静熄灭,知栖的一颗心好像也空了,倒像是犯贱的,才刚逃出爱情的囚笼呢。

邻市的人更多,尤其是大清早的地铁,乌泱泱的一群脑袋。

知栖重新当回了上班族,有志气的时候会想着努力工作好升职加薪,废物的时候就翻个身什么也不想,给天花板看对眼。

就像在等待她的命运。

每当那串她烂熟于心的号码打过来时,她内心的愧疚就会压弯她的脊梁。

她知道,她不配。

她犯的错,已经不允许她拥有自己的爱情。

晚上睡着时她做了个噩梦,梦见妹妹和那个微胖的身影一步步向她走来,两个人的影子渐渐在床上重叠。

男人的面孔流淌着鲜血,瞪大的眼睛死不瞑目。

可爱又可怖。

惊醒之余,她后背发湿,控制不住地去回想那些说爱你,说地老天荒,说一生一世的谎言。

没错,前男友给她许下爱情的承诺,却转身跟她最亲的妹妹上了床。

知栖,你以为你害死我还能逃到哪里去?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刺得知栖一个激灵,眨眼间仿佛看到前来索命的亡魂,心下惊颤。

上班下班,回家,做噩梦。

在失眠的第四天早上,知栖决定去医院挂个号。

病历单上写着急性精神分裂,白大褂开了药片,知栖缴完费,感觉背后总有人跟着,是她死去的前男友,可一转头,哪有什么人。

吃完药的身体总感觉疲劳,知栖躺在床上,仍然是带血的菜刀,以及卫生间里被冲走的碎肉。

她亲手杀死了背叛她的前男友,却抵不过良心的谴责。

去自首?可错的明明不是她。

心底纷杂之际,她转移想法,白泽自然而然地从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虽说是她主动离开,舍不得的感情却在这时占了上风。

窗外在暗下去,知栖蓦地惊诧,像明白了一个恐怖的事实,那就是白泽这个人存不存在?也许,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

两人间没送过什么礼物,人也没追来。

他们的开始和结束都很突然。

看来,医生开的药还是挺有用的。

她不禁苦中作乐地想。


5

可很快她自以为是的幻觉被击溃了,这天公司楼下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白衬衣黑裤子,却惹人注目。

知栖揉揉眼睛,错身间却被拉住了手腕。

外面车水马龙,日光顶烈,沿着街道两人走了好一会儿,谁也没开口说话。

原来不是幻想。知栖的脑子里只剩这个想法,心生不安。

我们已经结束了。她说。

白泽让知栖借了手机过来,只打开那个虚拟聊天软件,说是我。

不是Ai吗?知栖错愕。

不是,是真人哦。一直以来,都是我在陪着你。白泽侧过脸来,好看的唇形弯起。

饶是如此,知栖也没想继续跟白泽在一起,哪怕后者不死心,天天等在公司楼下。

哟,这么个帅哥你不要啊,要不我追求看看?同事见惯了都忍不住打趣,知栖反倒暗自吃味起来,下了班不忍心加快脚步。

恰逢情人节,白泽捧着一大束满天星等待,知栖接了过去,将一切抛之脑后,贪恋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怎么追来的?知栖问。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白泽抱抱怀中人,笑着说情话。

两人修补回原本的关系,一起吃饭睡觉,一起上下班,偶尔外出约会,日日重复,纽带加深。

而知栖越发习惯了噩梦惊醒时有白泽的安慰。

直到警察的电话打来,知栖有什么答什么,挂掉后愣了半天。

没事的,有我在。白泽搂紧知栖,什么也没问。

知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抓紧手上的这块浮木,如同溺水者不敢看脚下深浅。

我杀了人……白泽,我杀了人……

没事的,有我在。

我杀死了他,谁叫他背叛了我,我也不想的,但是我一想到他恶心的嘴脸就控制不住……我用菜刀砍下了他的头……当时血溅了我一身……

知栖喃喃自语着,白泽伸手轻轻揉她的太阳穴,鼻尖相抵间说道,知栖,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个精神病人。

到了警察局,知栖自首了。

回到那个熟悉的出租屋,双手被拷上的知栖指认了卫生间里曾经有过的血腥,嘴里疯疯癫癫地诅咒着,俨然一个遭受爱情背叛而失心的女人。

证据确凿,尘埃落定。

白泽请来的律师将官司打赢了,没判死刑的知栖被押送进了精神病院,换上宽大的病号服,对谁都是词不成句,唯独白泽来了,喂她喝粥,再擦去她嘴角的水渍。

等你出院了,我们就结婚。

好呀好呀,你会背叛我吗?

我爱你。白泽贴近知栖的耳朵,继续给她喂粥。

他当然不会背叛知栖,因为知栖是他从一开始就挑中的爱人,透过手机软件的监控,他什么都看见了,女人从背后下手,娇瘦的身体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竟生生挥刀砍下了男人的头颅,然后在卫生间里一点点冲走分尸后的血块。

那么你会背叛我吗?白泽将知栖的碎发别到耳后,话语推回原位。

我也爱你。知栖手上沾了血腥,如今在这个男人的帮助下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今后必将在他身上摔跟头,也只能在他的庇护下寻求一方天地。

白泽捧起知栖的脸,在她额头上落下虔诚一吻。

一个会因男友背叛而杀人的女人,又怎么会背叛她的下一任呢?白泽匿名打了报警电话,亲手圈养了他的爱人。

这时护士长来了,白泽起身,微笑着对知栖说,晚点,我再来看你。

知栖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窗外,有只鸟儿正在树上做了巢,转头时已没了白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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