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桑榆
摘/曾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沈听白养了我十年,十年里对我百般呵护。
直到我二十二岁那年他从我这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后对我的态度大变。
他告诉我要死死远点。
他对我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
后来我走了,他疯了。
1
正文
白白病了。
白白是我养了十年的狗。
现在外面还下着大暴雨,我住的这片别墅区又在郊区,我打不到车。
家里又只有我自己,我只能给沈听白打电话:“沈听白,白白病了,我打不到车,你能带我和白白去医院吗?”
我的话问出口后许久都没有等到回复。
我再次小心翼翼的张口:“沈听白?”
电话那端这才有女声响起:“听白正在洗澡。”
我抱住白白的手没忍住抖了一下:“那……那等他洗完澡后你能不能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我只负责转达,回不回的还得看沈总自己喽。”
我低声应和着,然后轻轻的摸白白的头,试图缓解白白的痛苦。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十五分钟后我只能再次尝试打沈听白的电话。
电话的那一端却传来了关机的声音。
我想着,沈听白他可能,可能真的是对我厌倦了吧。
白白在我怀里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没办法只能从地库里找了辆平时阿姨骑的电动车带她出门。
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打在我的脸上视线有些模糊,我又着急,路上摔倒了好几次。
好在终于在临近市区的地方打到了出租车。
我带白白到了宠物医院的时候,已经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呼吸了。
医生说,白白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她的身体功能正在极速下降。
他们尽了力,可是还是没能留下白白。
雨下的越来越大,我抱着白白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值班的医生大概是看我可怜从休息室拿了件外套给我披上:“小姑娘别伤心了,这么晚了让你家人来接你吧。”
我抱着白白冲着她点头。
可是,白白死了,沈听白不要我了,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说起沈听白。
我是十二岁那年被他带到沈家的。
十二岁那年我正在上课,沈听白的父亲来教室接我去医院。
医院的病房里,妈妈安静的躺在那里身上插满了管子,门口站了警察。
他们说妈妈出了车祸。
虽然是因为妈妈疲劳驾驶违反交通规则是责任方,但是沈听白的爸爸还是愿意尽力救治妈妈。
沈听白的爸爸是个好人。
妈妈后来短暂的清醒后也这样告诉我。
可是,虽然大家都很努力,妈妈还是没能救回来。
妈妈去世后没几天,听说沈听白的爸爸也自杀在了妈妈出车祸的地方。
有人说他是中了邪,有人说他是心存愧疚。
我那会还小,只记得他最后一次来见我的时候语气里的难过。
再之后我就见到了刚满二十岁的沈听白。
听说他很厉害才二十岁却已经完成了学业。
年纪轻轻的就接手了沈家这么大一个公司。
他亲自把我带回了沈家。
那会我总觉得,说到底还是他爸爸害死了我妈妈,所以我对他其实一点都不友好。
他给我买的洋娃娃会给我扔到一边,给我买的花裙子会被我撕碎,送过来的饭也会被我打翻。
但他对我,脾气永远温和。
甚至哪怕再忙,他都没有错过一次我的家长会。
我在他的呵护下安安稳稳的长大然后上大学。
后来我也想明白,其实他又做错什么了呢?
甚至是沈家叔叔又做错了什么呢。
我总不能仗着人家心善真的就肆无忌惮吧。
想明白了这些,我和沈听白的关系也就越来越近。
直到上个月我终于到了二十二岁生日这天。
2
我在同学给我办的生日聚会上喝了点酒,喝的迷迷糊糊回家然后跟他告白。
沈听白听完我的告白一直发愣,然后一直小心翼翼的把我送回房间。
在我抱紧他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颤抖,再之后他小心的亲了我。
我俩的关系在我酒醒后挑明,他温柔的告诉我只要是我想明白就可以。
可是,我俩之间的甜蜜还没有维持一周,他就已经不太回我消息。
我实在着急赶回家见到他的时候,他怀里就搂了一个人。
女星秦佳恩。
秦佳恩这个人我是知道的。
从前她就和沈听白传过绯闻。
我问沈听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听白脸上依然冷漠:“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没有丝毫的解释,他只是用行动表明了他对我的背叛。
其实我俩之间好像也说不上背叛。
毕竟他也从未真正的承认过我俩之间的关系。
和秦佳恩在一起后他这几天也不太回家,像是在有意躲着我。
哪怕白白出事,我也没能等到他回来,甚至他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再见到沈听白的时候就是在医院里了。
白白的去世对我的打击太大,再加上淋了雨摔了跤。
我在深夜发起了高烧晕倒在了宠物医院门前的台阶上。
宠物医院的医生报了警送我来了医院,警察又联系了沈听白。
沈听白见我醒来起身就要走:“没死就行,这么大人了,还是只知道添麻烦。”
他从前从来都不会这样对我说话,我有些恍惚,泪没忍住掉下来。
然后看了看空荡荡的病房:“白白呢?”
“尸体已经火化了,烧成灰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我还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死都死了,有什么好见的。”
“沈听白!”
这是很久很久之后我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叫沈听白的名字。
白白对我有多重要他一直都知道。
当初我刚来沈家的时候也不出门也不跟人说话。
他就把白白带来陪我,这一陪就是九年。
可是现在白白不在了,他竟然就这么云淡风轻:“沈听白,你把白白还我。”
他一脸厌恶:“还你?陆苒苒你是不是忘了,白白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
是啊,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我的。
可是:“沈听白,既然这么讨厌我,之前又何必要假装跟我在一起?”
沈听白对着我叹了口气。
“当然是图你手里的股份了,不然你以为呢?陆苒苒,你总不会真的以为我是真的能看上你吧?”
沈听白所说的股份。
是沈叔叔当年留给我的。
当初沈叔叔去世之前留了一份遗嘱,遗嘱里把他的股份一分为二。
一份给沈听白,一份给我。
但当时我还太小,他的遗嘱里,写的等我长到二十二岁的时候再把股份交到我手上。
我从前也知道一点沈听白对我这么好是为了什么。
但我总想着。
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些年,相互依存着长大,总是有些情意的吧,何况他对我这么好。
我多天真啊。
我为了证明他不是因为股份才和我在一起。
在我们挑明关系的第二天就签了股份转让协议给他。
3
我把股份转让给他的下一周,他对我的态度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我的手在袖子里握紧:“沈听白……你不是这样的……”
沈听白皱着眉头:“不是哪样?路苒苒,你真的很了解我吗?”
我不了解。
这么多年,好像我从来都没有问过沈听白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冷哼了一下:“你也别做出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本来就不过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罢了。”
是啊,沈家的股份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可是,可是这些年我们之间又算什么呢?
“路苒苒,我早就受够了你,至于过去的那十年对你的照顾,就当是我做好事了。”
我与他这些年的相伴,到头来到了他嘴里竟然就只是一句就当是做好事了。
我没忍住轻笑,这些年说起来还是我自己太天真了。
他似乎并不愿意再多面对我一刻,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到了门口还不忘记警告我:“你要是真作死就死远点,别弄得好像我们沈家怎么着你一样。”
“放心,我以后,不会连累沈家的。”
我一直都知道沈听白是个心狠的人,要不然怎么能从二十岁就在诺大的沈氏集团站稳脚。
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狠心至此。
医院的收费台前,收费人员耐心的对我摇头:“小姐,这张卡也用不了。”
我在包里翻了个遍,零零星星的也只找到了四百七十二块钱。
“小姐,还差一百四十三,要不您还是给家人打个电话吧。”
我尴尬的笑了一下,然后拿出来进了水的手机拍了拍试图能让它自己开机。
但是,很明显我失败了。
我正酝酿勇气准备开口借医院的电话联系我室友的时候,突然背后有人拍了我一下:“沈家小姑娘?”
是秦子默。
秦子默这个人我见过,之前来我家……去沈家找过沈听白,路过我的时候还特意给我打招呼。
当时沈听白还叮嘱我离他远点。
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我没忍住皱眉:“我姓陆。”
他还是笑嘻嘻的:“害,那陆家小姑娘,怎么一个人来医院,你听白哥哥呢?”
我不愿意提沈听白,扭过头对着工作人员鼓起勇气:“我能借您的电话用一下吗?”
秦子默笑的开心:“陆家小姑娘,要不要用我的手机。”
我犹豫着接了他的手机然后给我室友打电话让她帮忙给我缴一下住院费。
秦子默在一旁听的来了兴致,等我挂了电话的时候他已经替我付了钱。
“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他以要还钱为由加了我微信,顺带着要坚持送我回学校。
然后在我下车的时候问我:“陆家小姑娘,你沈哥哥下周订婚你去吗?”
我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原来他是要订婚了啊。
4
我冲着秦子默摇了摇头,然后进了宿舍楼。
手机送去维修,好了之后我通过秦子默的好友申请然后找室友借了钱还给了他。
他没收,只说:“下周沈听白的订婚宴你要是去的话,我去接你哦。”
我没再回他,因为接到了家里阿姨的电话让我去拿走我的东西。
虽然现在并不愿意再次见到沈听白。
但是我俩已经说清,他也要订婚了,我的东西还放在沈家确实说不过去。
我到沈家别墅的时候,我的东西已经被打包好放在了客厅。
看来沈听白比我想象中还要着急把我赶出去。
阿姨见到我有些尴尬:“陆小姐,这是沈总让我们收拾的,您看看?”
面前的几个箱子里装的几乎都是我的衣服,我叹了口气然后开始往外拿:“我只要我自己的东西就行了。”
我想着把沈听白这些年给我买的东西都挑出来。
挑到最后,竟然发现我的世界里好像只有他给我的了。
我小心的从箱子里拿出来当初从老家带来沈家的儿时的东西:“蒋阿姨,其他的,都不是我的了。”
蒋阿姨看起来有些惊讶,但我和沈听白的事情,她也不会多问。
就是还有最后一件事情:“白白的骨灰在哪?我要带走。”
以我和沈听白现在的关系,也许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沈家了。
所以,我不能把白白自己留在沈家。
蒋阿姨叹了口气:“在沈总的书房,我需要去跟沈总说一声。”
我点头,然后安静的等待蒋阿姨的回复。
却没有想到沈听白原来在家。
他的怀里搂着秦佳恩出现在二楼:“陆苒苒,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还不赶紧滚。”
“我要白白的骨灰。”
沈听白又哼了一声:“我是不是说过,白白是我的。”
“可是,白白是一直养在我身边的。”
“怎么?别人的东西放在你身边久了,你不会就觉得是自己的了吧?”
沈听白的话问的我无言以对,他说的没错,算起来,白白其实并不属于我。
我只是,只是只有她了,所以才舍不得。
但沈听白不给,我没办法,只能低着头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刚转过身沈听白就叫住我:“算了,这个家我也不想留着关于你的任何东西了,蒋姨,去把白白的骨灰拿给她吧。”
蒋阿姨闻言就准备上楼却被秦佳恩打断:“好啦,还是我去给小妹妹拿吧。”
然后,秦佳恩踩着她的高跟鞋拿着白白的骨灰从楼上下来。
走进我的时候,她要把罐子递给我,却在我的手刚准备接过来的时候松了手。
骨灰盒掉在地上撒了一片。
我下意识的叫秦佳恩:“秦佳恩!”
她的脸上挂着笑意:“哎呀,不小心手抖了呢。”
我没再理她,跪下来用手去归拢地上撒了一片的白白,手不小心碰到碎掉的瓦罐流了血。
脸上也有泪滴在地上。
蒋阿姨见状给我从厨房拿出了一个新的罐子:“陆小姐,先用这个吧。”
我低着头道谢,正在整理的时候,秦佳恩打开了客厅的窗户。
一阵风吹来,地上的骨灰飞的到处都是。
她捂着嘴巴一脸嫌弃:“真是晦气啊。”
我气得急了拿起来地上的碎瓷片就砸向她,下一秒他就被沈听白护在了怀里。
沈听白的脸色铁青:“陆苒苒,你疯了吗?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
沈听白,原来你是瞎的吗。
我生气到说不出话来。
沈听白看了看蒋阿姨:“还不赶紧给她收拾了,让她赶紧滚出去。”
5
我那天从沈听白家里离开的时候抱着白白走了很远的路。
想了想自己的这些年,到头来竟然都是一场笑话。
回学校之后我已经没有沉迷的时间。
临近毕业,以前我觉得背后有沈听白,所以大家都在找工作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急。
但是现在,我只能迅速加入找实习的队伍。
但是工作哪有这么好找,我现在还欠着室友的钱,只能想着赶紧先找个兼职先把钱还上。
刚好平时爱做兼职的室友说有个活动联系她,说是需要布置现场花艺问我去不去。
我没有犹豫,毕竟室友说这次给的价格很诱人。
但我没想到会是沈听白和秦佳恩的订婚现场。
临阵脱逃会影响到我室友,我不能连累她。
我想着现场布置好以后我及时离开就好了。
却没想到会遇到秦子默,他对于我出现在现场的工作事情一点都不惊讶:“不会吧,陆家小姑娘,你还真跟沈听白闹崩了?”
我没理他,继续忙手里的活。
他却继续围着我转:“好歹这个工作也是我介绍的,你干嘛对我这个态度。”
怪不得会这么巧。
“你是故意的?”
他倒是坦荡:“我只是觉得这么重要的场合要是你不在多可惜。”
我不知道秦子默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我不想成为他的棋子,也就顾不得这么多转身就要离开。
秦子默下意识的伸手拉住我。
我俩正在推搡的时候秦佳恩的声音就响起来:“哎呦,这么快就傍上秦少啦?陆苒苒,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我抬起头就看到沈听白和秦佳恩并排站在门口。
秦子默笑的邪魅一把手就把我揽在怀里。
“秦小姐,这话我可不爱听,我和小姑娘可是我主动的,毕竟苒苒啊可不像有些人,上赶着。”
秦佳恩被秦子默的阴阳怪气气的脸通红,转身就去找沈听白告状:“听白,你看他。”
沈听白的脸从进来那一刻就难看的要死,现在这会眉头都要挤到一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不想见到我。
我自知无趣,甩开了秦子默的手就离开了。
刚和室友打完招呼出门,秦子默的车就停到了我旁边。
他那辆红色的跑车太过于显眼,一直在我身边跟着难免惹来路人指点。
我实在尴尬只能上了他的车:“秦子默,今天的事情,是我的责任,别为难到我室友。”
“那是当然。”
听他答应,我才更踏实了一些:“那你在前面把我放下吧,我坐公交回学校就行。”
秦子默闻言却加了油门:“那可不行,我帮了你,你不得请我吃饭。”
“我……”我想了想手机里那可怜的零钱:“要不改天吧?”
秦子默没有回我,然后带我去了餐厅,饭吃到一半却突然问我:“陆家小姑娘,我今天说的认真的,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我口里的汤没来得及咽下去呛的我直咳嗽。
他伸出手替我拍背,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我也知道那不是他本来的意思。
他那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孩子没见过,怎么可能会真的才见几面就对我动了感情。
我摇头拒绝,然后落荒而逃。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想起来今天一天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唏嘘。
然后手机有陌生的来电,电话接通。
对面是沈听白的声音:“出来。”
6
他以前跟别人说话一向简短,现在跟我,怕也是这样不愿意多说。
我只当他是在胡闹,挂断了电话继续睡觉。
和我一起做兼职的室友刚回来就直奔我床:“苒苒,我在学校门口看见沈听白了。”
“嗯。”
“苒苒,他让我告诉你,他在等你。”
“嗯。”
“苒苒,他说,你不来,他就来宿舍楼下找你。”
我“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他之前来宿舍楼下找过我,惹来了不少围观,何况他今天刚订完婚。
我从柜子里随意的拿了个外套套上就出了门。
刚出校门就看到了他的车,见我靠近,他的司机从车上下来,然后给我打开车门。
我刚坐进后座就闻到一股很重的酒味,我下意识的皱眉:“找我有事吗?”
他依然侧身对着我:“你和秦子默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看到了。”
他的语气是少有的紧张:“秦子默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我为什么不能?”
我和他之间现在这样的关系,他又是什么样的立场来管我。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激怒,他转过身来看着我一字一句:“才从沈家离开几天就和秦子默混在一起,怎么?路苒苒,你真是和你妈一样,离不开男人吗?”
“啪”!是我的巴掌落在他脸上的声音。
沈听白他怎么对我,我都可以看在他对我照料十年的份上原谅他。
可是沈听白,他不该侮辱我妈妈。
“沈听白,我们两个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滴在脸上湿漉漉的。
这一次见面后,沈听白果然很久都没再来找过我。
秦子默也没有给我再发过什么消息,我的世界终于恢复了安静。
直到沈听白的妈妈来找我。
论文答辩结束后,大家都在讨论着毕业旅行,我的实习还没有着落也无处可去就留在宿舍里。
沈听白的妈妈苏姨来找我的的时候我正在宿舍改简历。
她带着墨镜包裹的严实来敲我宿舍门:“陆苒苒,我们谈谈。”
我跟沈听白都没什么好谈的,跟她更没有。
更何况她从来都不喜欢我,我俩之间并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我直白的拒绝,她又张口:“是关于你妈妈的,你不想听吗?”
我想。
所以,我和她一起坐在了校外的咖啡馆里。
她似乎也不愿意和我寒暄,张口就问我:“你不好奇为什么听白对你的态度突然大变嘛?”
不就是因为股份到手了吗。
我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猜到了:“听白那样性格的人,不可能为了利益这样的。”
“那是为什么?”
她从包里掏出来几张照片:“因为在他告诉我,你们在一起后,我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我翻开照片,照片里,是我妈妈和沈叔叔,好像是他们更年轻的时候。
我不太明白这几张照片怎么回事。
苏阿姨继续开口:“大家都知道他爸爸当年的车祸是自杀,但是没人知道,他其实,是殉情。”
殉情?
7
我继续听苏阿姨说下去。
她说,其实沈叔叔早年和我妈妈相爱,但是因为妈妈出身不好,沈叔叔迫于家族的压力和我妈妈分手。
两人就此错过,等再重逢的时候已经各自婚嫁。
只是,我记忆力里的爸爸在婚后酗酒家暴,妈妈早早的和爸爸离了婚。
所以,沈叔叔和妈妈重逢的时候妈妈才会因为过度疲劳违反交规出了意外。
多年之后的再次重逢,妈妈却死在他面前,而且和他相关,所以,沈叔叔受不了选择自杀在了妈妈出事的地方。
苏阿姨眼睛红红的:“不然你真的以为,仅仅是因为愧疚,他就会把自己一半的股份给你吗?”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样,难怪,难怪沈听白会突然这样恨我。
难怪那天他会说那样的话。
“陆苒苒,我和沈之恒的婚姻本来就是联姻,我俩之间怎样我都受着。
可是听白他没做错过任何事情,他从小就很努力,可他爸爸从来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陆苒苒,是你们害得他失去父爱,到头来他却还被蒙在鼓里照顾了你整整十年,这些我都能忍,但是陆苒苒,你们两个在一起这事,我忍不了。”
原来,这就是隐瞒了十年的真相。
难怪,每次苏阿姨见到我的时候脸上都是厌恶。
苏阿姨最后把一张卡放在桌子上:“陆苒苒,你只会带给听白痛苦。你如果还有半分良心,就拿着这笔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我看着她放在桌子上的那张卡有些恍惚。
当年,当年沈家父母逼着妈妈离开沈叔叔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幅情景。
我和妈妈,还真是像啊。
我在苏阿姨走后回了趟老家,我去看了妈妈,墓碑上她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暖。
我靠在她旁边,就像小时候那样。
其实,妈妈后来总是对着一张看照片发呆,我想着,妈妈她心里应该也很难过吧。
“妈妈,我可能……要很久都不能来看你了,但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的。”
我回了趟从前的家里,卖了妈妈留给我的那套房子,然后把大部分的钱打进了沈听白的账户。
苏阿姨给我的卡被我还给了她。
毕竟,从前妈妈没有接受的,我现在也不会接受。
准备离开这座城市的那天,秦子默开车停到了我宿舍楼下:“好歹朋友一场,让我送你总可以吧。”
宿舍楼下人来人往,我不想引人注意,何况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我就答应了秦子默的提议。
去机场的路上秦子默问我:“陆苒苒,以后还回来吗?”
我摇头。
他笑的勉强:“害,你真不考虑考虑我?”
我笑了一下就当他说的都是玩笑话。
他耸了下肩膀:“你说我跟沈听白比起来真的这么差吗,你就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我没再回他,去机场有段距离,我怕他说太多,我就闭上了眼睛准备睡一会。
等过了许久感觉到车停下来的时候,睁开眼睛面前看起来是个陌生的别墅。
我看了一眼秦子默:“这不是机场?”
8
“对啊,这不是想着你还没有来过我家,就想着请你来家里坐坐。”
我警惕的后退:“不了吧,我怕赶不上飞机了。”
然后我就准备下车,打车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上了。
秦子默抽出来我手里的手机:“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小忙。”
秦子默说完这话就把我带下了车,然后扶住我往房间里去。
下车的那一刻我感觉我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一样,头也很晕,身上一阵燥热。
我想了想刚才上车的时候秦子默给我的那瓶水:“你给我?下药了?”
秦子默笑着点了一下头:“陆家小姑娘你好聪明啊,怎么办,我都有些舍不得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用力的挣扎却怎么都使不上劲。
他把我扔到了床上,然后对着我拍了张照片。
再接着,他当着我的面给沈听白打了电话:“沈听白,我们谈个交易吧。”
我在心里叹气,用我威胁沈听白。
“秦子默,你的算盘打错了,沈听白他不会管我死活的。”
“是吗?”秦子默笑的开心,然后开了瓶酒坐在我身边:“看来,你还真是不了解那个家伙啊。”
我的身上越来越热,身体也越来越难受,我忍不住把身体缩成一团。
秦子默看了我一眼,然后喝了口酒退了出去:“你忍忍,只要沈听白答应我的事情办好,我立刻送你去医院。”
其实我这辈子已经很对不起沈听白了。
所以,我总不能,再次连累沈听白了。
我在秦子默退出房间的时候,趁他不注意从窗户跳了下去,虽然是二楼,但是摔下来也还是挺疼的。
不过,我难受的出了幻觉,竟然好像看到了沈听白。
许久之后再次见到沈听白的时候又是在医院里。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坐在我病房的窗户前打电话,偶尔说到什么的时候还会低声呵斥几句。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看向他的目光,他转过身来跟我对视,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我床边说起话来还是那样温柔:“苒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觉得难受吗?”
很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我愣了一下:“我没事了。”
然后他自顾自的跟我说起来秦子默。
他说秦子默的公司出了问题,刚开始秦子默是在得知我手里有股份后想接近我。
后来知道了股份不在我手上后又起了另外的心思。
沈听白剥了个橘子递给我:“苒苒你放心,秦子默他以后都不会再伤害到你了。”
我点头,然后他就安静的在病房里陪我坐了一整个下午。
我们两个默契的谁也没提以前,谁也没说以后。
又或者是,其实我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起。
沈听白公司有事去忙,我趁他不在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医院的门口,我又见到了沈听白的妈妈。
她这次来见我,目光里好像没有了从前的凛厉:“你真的要走?”
我点头:“那总不能真的留下吧。”
沈听白的妈妈告诉我,我这次差点出事给沈听白的触动很大,沈听白已经做好了不顾一切要和我在一起的准备。
可是我和沈听白,我俩之间隔着上一辈的恩怨。
隔着从前的字字句句的伤害,还隔着他的母亲。
我们两个如今的局面,怎么可能还能够安心的在一起呢。
我在最后留给沈听白的信里告诉他:“沈听白,你我之间,就到底为止吧。”
9
可沈听白一直都是个固执的人,三个月后,他还是在临海的小城里见到了我。
许久不见,他看起来好像沧桑了一些。
我离开后也听我室友说过,听说他联系了我身边所有的人打听我的消息。
看来我给他留的话,他也没能听进去。
我在自己租的小院里给他泡了杯茶:“沈听白,你不该来找我的。”
他好像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他只说想让我跟他回去。
可是我看着沈听白:“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以后的每一天看到彼此我们都会想起来父母的那些往事。沈听白,你真的能释怀吗?”
更何况:“沈听白,你有想过你妈妈吗?”
对于苏姨来说,自己的丈夫为了别人殉情,自己的儿子又和那个人的女儿在一起。
“沈听白,那样对你妈妈来说,太残忍了。”
当年的三个人,其实谁都是身不由己,所以我妈妈没错,沈叔叔也没错,那苏姨呢,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沈听白听我说到这,看着我愣了许久。
那天沈听白一直到晚上才离开。
我在他转身后告诉他:“沈听白,放下吧,以后不要再来了,不然,我会去一个你再也找不到我的城市。”
他的背影在路灯下看起来竟然有些单薄。
他愣了许久,才缓缓点头:“好。”
沈听白走后,我的小店又恢复了正常。
生活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直到。
很久很久很久以后,苏姨来见我。
多年不见,苏姨的头发白了许多,她在我的院子里站了很久,久到店里的员工提醒我才发现她。
很久不见,她这次倒是和我寒暄:“苒苒,你这店看起来挺好的。”
“嗯,我很喜欢。”
“那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我点头,她不说来意,我也不问,我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直到店里打烊,她准备离开时她才说出来意:“苒苒,你去……见见他吧。”
苏姨没说名字,但我们都知道是谁。
我摇头:“我们说好的,不会再见的。”
既然不能在一起,又何必非要再见徒增伤感呢。
苏姨叹了一口气:“苒苒,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他没有多少日子了。”
我手中的茶杯掉了下来砸到我的脚上砸的我生疼。
我和沈听白分开后的第十年。
我在医院的病房里见到了他。
他的身边放满了仪器,上次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在妈妈身上,那一次妈妈离开了我。
这一次,我也没能留住沈听白。
苏姨说,我走之后他就好像成了一个只知道工作的机器,身体垮了许多年,最后也没能撑住。
苏姨对着我叹气:“我这两年看着他,就总感觉他好像,不想活了一样。”
好在,沈听白替我擦泪:“好在,还能见到你最后一面。”
参加沈听白的葬礼的时候,肩膀上落了一只蝴蝶。
我好像想起来很多年前,那会妈妈刚去世,我自己放学回家被路边的小狗吓哭,他就那样站在我面前摸我的头:“别怕,以后有我陪你。”
可是那个少年,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沈听白死后给我留了很多东西。
精致的礼品盒上标注了我每一年的生日。
我坐在他书房的地上拆开他这些年给我写的一箱子都没有寄出去的信。
他在信里一句一句的写着江城的变化。
写着他今日吃了什么好吃的东西,遇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他在每封信的结尾都写了一句:“苒苒,我想你了。”
写到最后,他只说:“路苒苒,我好像突然就理解我爸爸了。”
他说,他好像,理解他爸爸了。
我一个人在他的书房里哭到失声。
我和沈听白之间,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