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歌 | 来自阅读的惊慌
第 0647 期
牧溪 《渔村夕照图》
编者按
有些话必须在诗歌里说，就像有些人存在于诗句里，而阅读是进入他的通道。
作为同样爱诗成痴的人，其实入世和出世只是一个闪念。除了学习规避庸常的生活而保持一颗纯粹的诗心外，在大自然中寻找大智慧大自由也是很好的办法。比如垂钓，比如登寺。
入得山门，满目清凉。
这组诗写的缓慢，疏朗，仿佛停顿的时间在纸上的投影，又仿佛银杏金色的落叶，有一种秋日静谧般的格调。我记得苏子瞻就很喜欢写禅诗，这个千古第一“心远”的人，居于乡野和闹市都一样纯粹。
回头读这组诗，有个句子值得提及“”向内观照心性如海。”它像一句预言或箴言，很好地解释了空灵部落的心性。
我常否认自己是诗人，只能算诗歌爱好者，但从不否认诗带来的智慧和灵感，带来超出庸俗生命的禅意之美。
——黎落
空灵部落 | 本名杨华。诗人、诗评人。四川省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四川诗歌学会会员。出版同仁诗文合集三部。在《星星》《诗潮》《特区文学·诗》《绿风》《延河》《四川诗歌》《四川诗人》《重庆诗刊》《几江诗刊》《大风诗刊》等纸刊和新华社等新媒体发表诗与诗歌评论等作品。入选多部诗歌年刊，偶有诗歌获奖。
禅道
十二首
01
莲池禅院
远离深山的静默
在喧嚣的尘世
守着水，和千年古池
口吐莲花。在禅修的道上
停下奔波劳累的肉身
为人世的伤痛
点上一盏莲花灯
烟雨飘渺的江南
白鹭静如神灯
与莲池的枯枝
构成一幅水墨画
仿佛有丹青，有灵性的呼吸
牧溪 《莲燕图》
02
明月古寺
寺庙中央。一口装满雨水的大缸
月亮总是在缸里，洗了又洗
将落入风尘的尘
洗涤干净。将人世之恶
披着的外衣脱下
将贪婪与欲望之火
灭绝于水中
禅师与月亮
对视了眼神。禅师来了又去
月亮在水中自渡，自认替人断不了
祸根。至今还在水缸之中
洗了又洗，仍未能
以明月之名
正式上岸
牧溪 《平沙落雁图》
03
司徒庙之圆柏
在有限的生命里
时间绷得很直，有分明的刻度
在1900岁圆柏的木纹里
有沉默的扭曲
苍天有眼
用电火雷劈的方式发声
圆柏倒在自己的怀里
抽空内心的欲望
用残存的骨头
获得与环境彼此的平衡
并在最低处开始
生死的较量
04
古石佛寺
南宋僧人在山石夹缝之间
打造石佛。数百年
依然保持瘦小的样子
静守在古石佛寺
目睹了姑苏如何富甲天下
左邻有退居的范成大
勤写田园之诗，问寻民间疾苦
烟雨江南逐成鱼米之乡
一个瘦弱的石佛
与一个退隐石湖的诗人居士
灵魂干净如泉，叮咚之声
梦里梦外都能听见
北宋 李成 《晴峦萧寺图》
05
白云寺
花香是一层薄云
山道之上的四季桂
如民间布衣
悬空、簇拥到白云寺的云雾里
寺庙安静如常
木鱼惊动
山雀。我听到落花对流水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月光下的白云寺
每一棵金桂，都是身披
木绵袈裟的出家人
06
悬空寺
从字里行间
看到高悬云端的一滴水
有一种渴望不在咽喉
而是灵魂里的血质
对生命体本源的眷顾
天空辽阔，让每一朵云
都可以去流浪
大海深邃，每一波水
你均可置身于浪尖
而我看到的一滴水
还挂在悬空寺石像的眼角
自古的慈悲
仍未风干
宋·贾师古·《岩关古寺》
07
罗汉竹
一个落魄之人
每月择吉日到白云寺
祈福问道。为何自己一事无成？
“没得自由，阻碍了成功”
禅师被他的执着所打动
带他移步到后院，抬手一指
“岩石下的罗汉竹
哪一根竹笋没得出头之日？”
此人细数每一根竹子
又回头望着禅师的背影
一脸茫然。当他出得白云寺
终于明白了
“我又不是罗汉竹！”
08
红墙
突然一堵红墙
立在眼前，像夕阳给群峰之巅
披上了木绵袈裟
我目睹过那些红霞
一点点退去，退到黑夜的黑里
没有沉睡的群峰
与寺庙，他们无不忙碌于
面对死亡，而彼此超度
09
扫雪
大雪不来，屋顶依然倾斜
无以滞留，我的命也在屋檐之下
多年来雪不过秦岭，不过南方的寺庙
昨夜，梦见一个僧人在庙前扫雪
定眼一看，好像多年之后
自己本尊的样子
宋人《溪山暮雪图》
10
画钟声
山顶。寺庙的钟声
罩住崇山，越过峻岭
种在我的贫瘠之地
我并不怀疑体内的响动
发自肺腑，是对钟声的回应
拾级而上，人烟稀疏
有几个人物也在云里雾里
我喊他们的名字
喊山是山，喊水是水
喊出了前世残余的钟声
不去考究是铸铁还是铜质
口碑也是一种声音
旷达、高远，有无穷的穿透力
我将钟声描绘下来
是一座座山峦，连绵不绝
牧溪 《烟寺晚钟图》
11
空山
睁眼。一座空山撞过来
一瞬之间，笼罩了我的苍天
梵音绕过雨下芭蕉，温润了黑夜的冰凉
柴火燃烧，如一些无名氏
慢慢熄灭了。空山收纳了雀鸟
鹿、雪松、清音泉和白云寺
我是一个迟到者，暮晚余光
如般若心经，智慧于山
环顾四野，众生沉默如岩
静披上一身绿，痛抓住一了片云
我喊着你的名字，也有人在喊在喊在喊
空山如佛，我如烟云
12
禅坐
禅坐。一度灰是命中的成色
一滴雨也是大海的真身。向内观照
心性如海的辽阔，波涛平静如流泻的月光
牧溪 《罗汉图》痴绝道沖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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