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歌 | 来自阅读的惊慌
第 0614 期
费奥多·瓦西耶夫《After a Heavy Rain》
导 读
读歌的虚构能力决定了诗的表现力。将一种假设言说得真实可见而让人信服，是一个成熟诗人的标志。诗的现代语境是随时代变迁而不断变化的，唐诗宋词的语境即便是发扬光大优秀文化传统也还是回不去了；西诗侧重于诗性，诗的现代性便是她的语境，但随翻译的影响由中文表现出来，确实会削弱诗的神韵。如何写好现代汉语诗？从诗人李振的《睡梦狂想》（组诗）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首先，是解决语言问题。没有一个人不去读古诗和唐诗，其诗意与意境的营造不可谓不佳，但那些语言只能装在肚子里，而做到心中有佛口吐莲花。因而以现代汉语写作才会具有现代诗的有效性。有了这样的认识，用什么语言写诗便心中有数了，做到眼到、心到、手到，诗便不会难产。李振的诗其现代汉语的语言纯正，没有夹杂古汉语，干净而有质地，其诗的现代性在场。其次，是探寻诗人自己的诗歌写作言说方式。这是诗人能否鹤立鸡群的关键所在。其个性十分重要，不然都是雷同的诗或类型化的诗，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第三，诗歌的创新打开了空间。诗歌流派众多，诗的教科书式的经典写作也为数不少，但诗人要有对人间万物的理解和悟性，在虚实之间自如转换，让有界限的意象圆融在情感与思想之中而发生生化反应，产生一种无法抗拒的新体验。李振的诗不是现实主义诗写，也不是超现实主义无序意识的表现，更不是魔幻现实主义以怪诞反映现实，也不在神化、反讽、荒诞等等表现手法之中立足，而是在陌生化与后现代的交织之中构建了自己的诗歌体系。
——空灵部落
本期诗人
李振 | 1997年生人，文学杂志编审，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山西中青年作家高级研修班学员，山西儿童作家研修班学员，灵石县作协副主席、团支部书记。曾在《北京文学》《诗刊》《中国校园文学》《星星》《黄河》《飞天》《诗选刊》《诗歌月刊》《当代人》《延河》《江南诗》《滇池》《诗潮》《山西文学》《西藏文学》《青春》等发表作品，获中国校园双十佳诗歌奖、青春文学奖、“抒雁杯”青春诗会等奖项。现供职于某中学。
《睡梦狂想》（组诗）
李振的诗
1
东海
经线和纬线交替着为你值守
你口中的那些气流拔地而起
你眼眸里的那些海风
正在旋转着，唤醒
挂在你头顶的三十三个星宿
海岸线受神的嘱托漫长着
你遗落在灯塔的那个酒杯
被礁石一口咬住，海水
在自己的身体里逍遥
波涛声拉着他们的手
呼唤着一群又一群
想要逃离陆地的人们
2
一种修辞的母爱
我的人生有很多种颜色
摇晃的叶子像我
低矮的树丛像我
它们像我，需要你
以数倍于我的身躯
轻轻呢喃，需要你
在通往春天的道路上
摘下一个孩子的困苦
此刻，万物寂静
你右耳上微微绽放的秋
只是一种较为形象的比喻
费奥多·瓦西耶夫《Before a Thunderstorm》
3
穿越城市
随着公交车向北
城市的街道上
我的眼睛四处漂浮
大于15°的楼梯
有倾斜的本能
停止与呐喊之中
一些生物略过站台
年轻的夏天
电网与警示牌
在白天里过夜
而你的体温
正在被探访
闪光的那一刻
镜头下固定出
你踱步的姿势
星光越来越浩荡
月亮越来越空旷
4
青春风暴
现在你本应该伸出手
就搂紧我，前面的风太大
衣帽间被吹出一个
尚不完整的弧度，用后腿奔跑的
那几条街被解绑，而我
想起你身体的态度和颜色
被路灯染白，窗户的气息
像河流一样纵横，你坐在衣柜上
拿出地图，然后尝试指出
风暴所处的中央，天空的嘴横张着
夜晚流进我们的肺里
我们闭上眼睛，然后让大脑停止
雷阿诺《珍妮·萨玛丽的肖像》
5
抛出一个期许
我还能向你叙述什么
流水越来越静，越来越深
天边下落的石子放慢了它的速度
不知名的称呼被刻在门前的木桩上
我开始幻想你的脚印
你的足迹一分两半
我端详着薄薄的雾气，在黄昏的灯光下
拆阅你的文字，草丛的露水那么丰足
昨夜也许下过雨，你没张开耳朵
你没看见五米外夜的体色
你没有听
6
世界有崭新的形状
上升到天空
新一天的云朵有滚烫的气息
方言激活坚实的绿色
一颗幼苗的第一页
溢出某次阳光的河堤
水分密集的山峰
在视线里缓缓回流
一些树的脸正向东方
春意的轮廓
在步履中更加清晰
而五只鸟儿时刻闪耀在
洒满清风的大路上
这个世界还有童年
和永恒的理想
柴姆·苏丁《Leaning tree》
7
旅途
长出云朵的模样
彩色的事物
滑落到你手中
在镜头的追赶里
森林向上攀登
你在河流中找回记忆
年轻的人在田野上漫步
风吹着，涛声离你们太远
而一座山舞蹈，另一座
有兴奋的斜坡
8
狂想曲
我们拥抱一个峡谷
在同一片夜晚出现
一些风帆从黑暗顶上驶过
隔着真实的皮毛
我们用水的距离
补足河滩的欲望
山的锁骨拱起脊背
火焰在旷野上复活
而你选择低于一条人造隧道
天空的漏斗有明显的伤疤
我站在月亮的舌头尖上
突然，想换个愿望
安德烈·德朗《科利奥雷风景》
9
渡河
河流到深处
最能养活人
石头，意味着
被磨损
当水再次向我脚边吹风
我翅膀上的手指
像群鸟飞进一片树叶
10
睡梦狂想
不止一次，我翻动着
土壤的左边，更温柔的深处
躲在石头后面，清洗我的耳朵
我面部的拥挤没有留出姓名
风抚过我的头顶
我在虚空之中穿透、飞行
不可说的是我的喉咙连同
我身体的其他器官，它们没有
与现实联系的源头
在梦境里，我这是第几次失眠？
布鲁尔，《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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