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30日-
浙东文学
编者的话
中国当代长篇小说里,少有描写人与自然的作品。《湮没的王城》是作家薛英平在本刊推出的原创长篇小说,也是其处女作,将以其题材领域的独特,人与自然相搏相融,人性在独特环境中赤裸裸的呈现,独步小说界。
通读小说,是一种美学上的享受。令人神往的帕米尔高原,却充满了各种风险和陷阱,既有自然的,也有人性的,作家富有张力的语言,大开大合的故事结构,描写和塑造了一群自驾游的人物,引导你走进迷宫,又让你豁然开朗。这种阅读感觉充满全书。
本刊授权将率先以原创方式连载,希望大家喜欢。如有意向出版的杂志社和出版社,可以与本刊或作者本人联系。
薛英平 著
书名题字/王猛仁
帕米尔高原摄影/童遵义
第十七章 贵霜王朝的佉卢文
刘捷颤抖的用手摸着洞壁上字的刻痕,非常激动。作为研究历史的,如果能从一些现象和文字中证实自己的发现,那就是对自己事业的最大贡献,就会像哥伦布发现了美洲新大陆一样兴奋。因为洞壁上的文字把传说变成了现实,而且还能说明唐僧离开了朅盘陀国后,史书中为什么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个国家,这可是汉族人种在西域建立的国家。当然史书上也曾有记载早期的“容貌与中国相同,”还考证出第一任女王名叫葛沙氏。但后来占据葱林的却是属“欧罗巴人种和印度帕米尔类型,”那么早期的“汉日天种”的人种去了哪儿?现在这儿有了答案,他们很有可能听从了唐僧的劝导去了另外的一个地方,而这另外的地方也就是洞壁上刻有的文字所指向的地方。怪不得高仙芝在进攻小勃律国、朅师国和石国借道葱林时却已经看不到朅盘陀国的身影了,因为他们已离开了石头城。而高仙芝是唐玄宗天宝年间的大将,与唐僧取经回来前后不过一百年的时间 。这时有人对胡骏说:“你当初讲唐僧归来时的偈语,我们还以为只是个故事,不过是借传说之名来塑造唐僧的神秘,但现在看来却是真实的历史事件”。胡骏也感叹说:“这也不怪你们,在这之前我也不清楚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因为这些事情离我们毕竟有一千多年了,而且我还是听我父亲说的,他是个老地质队员,对帕米尔高原的一些传说专门整理了一本小册子,里面就有唐僧归来时的偈语这么一段。但现在看来有些传说还是真实的,当然传的还是不准确,八句话漏了四句还错了二个字”。刘捷却赞赏的说:“已经相当不错了,因为这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事。我们看过电视里面的《拷贝不走样》,传了五六个人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所以我感觉这个传说在当地的流传应该是很广的,当然也从侧面证明了唐朝初期的那场地震对当地的影响是深刻的,造成的破坏也是空前的”。“会不会我们这次遇到的地震也是空前的?”陈娴问刘捷。刘捷却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撸了撸陈娴的背,让她不要担心。“这里有几个问题需要澄清,”张晓军接着说,“一是朅盘陀国既然整体迁移了,那这个传说是怎么传下来的,是谁传下来的;二是这岩洞里面的字是谁刻的?为什么要刻?”叶诗意抢着说:“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因为这场地震不仅仅只涉及朅盘陀国一个国家,或一个汉族的人种,在整个帕米尔高原上肯定还有其它的人种在,唐僧作法时他们也听到了,他们没有迁走,所以就流传下来了”。刘捷却打断叶诗意的话:“也不能这么说,按传说的内容来看,迁到哪儿是一件很机密的事,除了朅盘陀国的人本身知晓外,不应该有其他的人知晓。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朅盘陀国作为国家消亡后,它的人民融入了在帕米尔高原上的其它民族,才保留下了这个传说”。“听上去还是刘教授说的更容易让人接受,”胡骏也猜测说:“至于为什么要在岩洞里刻字,我猜测是不是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当唐僧还在波谜罗川的时候,石头城那儿就发生了地震,因为唐僧是得道的高僧,有先知先觉之明,就像现在的预言家一样,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在路过这儿的时候,就刻下了这些文字,当朅盘陀国的国王问他时,就告知他到这儿来看。所以这儿肯定是唐僧归来时的古道,唐僧在这儿躲避了地震后再去了塔县的石头城”。胡骏解释说:“这石窟的位置正好证明了古道就在这附近,不然不会有人途经这儿,而唐僧的偈语既然在这儿出现,说明唐僧肯定途经这儿,因为其他人不知道这个偈语”。“也不一定,”刘捷想了想说,“还有一种可能性较大。因为偈语是唐僧做道场时留下的,不可能是事前在岩洞里面刻好。而最大的可能是朅盘陀国在迁移的过程中路过这儿时所留下的。我们知道游牧民族是马背上的民族,随时随地都可以迁移,而朅盘陀国是半游牧民族,因为它受中原农耕文化的影响,一半是农耕经济,另一半是游牧经济,这一场地震对他们最大的打击是农耕经济的完全破坏,所以他们只得迁移,因此胡导在宾馆里讲的那个故事是朅盘陀国的国王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向唐僧求救,关键是不想在自己手上亡国灭种,”刘捷感到自己有点喘,停顿了一会又说,“至于为什么要刻,这也有多种可能:一是找了很长时间没有找到唐僧所指向的这个地方,为了不忘记,就把这八句话刻在了洞壁上;二是在迁移过程中遇到了各种变故,如国王得了重病、外族入侵等等,为了交接就把这八句话刻在了洞壁上,等于是明确了国家今后一段时期的方针、政策和任务”。刘捷刚说完,叶诗意就鼓起掌来,“教授就是教授,分析起来头头是道”。“刘教授,”与叶诗意一起的一个女生问:“我是何晓晓,也是复旦大学历史系的学生。同样要迁移,他们为什么不向内地迁,而要向苦寒之地迁呢?”“问的好,”刘捷回答说,“一是他们长久生活在高原,大概从葛沙氏开始,已经有二十多代了吧,我记得有一本科学杂志里面曾记载北魏的时候有一个叫宋云的路过朅盘陀国,那时的那个国王称自己是第十三代国王,那北魏到唐朝李世民也差不多有二三百年了吧,所以已经不一定适应内地的气候;二是不管怎样,他们在这儿还是一个国家,还可以享受一些王族特权,而回到内地,可能还不如一个郡县;三是你们看他迁移的方向,是夏都的旁边,那儿有凤凰,有骏马。这一看,比内地都要好”。“不过,”张晓军接口说,“从胡导和刘教授的分析这儿肯定是个要道,至于是通向塔县石头城的,还是通向夏都的,还有待考证,一切要等明天出了这个峡谷再说”。刘捷好像来了兴致:“我倒希望是通向夏都的,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而且唐僧的谒语也说明了‘城在上,’我们现在正好是在往上走”。“没有,没有,还不是需要你照顾嘛,”刘捷低声的说。大家虽然很兴奋,但更多的人还是想寻找回去的路,尽快回家。当然这一发现也让人们喋喋不休的争论了好一阵,直到睡意上来,才在火堆旁慢慢的睡去。第二天天一亮,人们在瀑布前稍许用水擦了擦脸,拿着不多的干粮垫了一下肚子。胡骏吩咐:矿泉水的空瓶子不要扔掉,去瀑布那儿灌满水,还有许多能装水的全部装满,这是现在最宝贵的东西。人们都照着做了。刘捷一夜睡了以后,感觉好多了。由于单反相机丢在了死亡谷,所以只能拿着手机在对着洞壁拍照。但手机总不如单反相机,再加上光线的原因,拍了几次都不尽如人意,最后总算拍出一些还能看出一点名堂来的照片。峡谷中都是巨大的石块,原先瀑布下来的水流了一段后也不知道流到哪儿去了,峡谷中一点水都没有。张晓军提醒大家:这峡谷中肯定有暗河,让大家小心一点,走的时候看着点路,不要陷进去。虽然现在已是早上九点多种,但峡谷内还没有感受到太阳的热量,因为是背山,太阳还没有升起,只有峡谷远处的山头让太阳染成了红色。峡谷内看不到有人为活动的痕迹,就连动物活动的痕迹也不明显。而且峡谷内还非常的安静,除了人们自己的喘息声和说话声,还偶尔听到一二声的鸟叫。叶诗意紧跟着张晓军,还时不时的与他搭讪,提一些问题。而张晓军也不厌其烦的给与解答。还有一人也不甘寂寞,那就是张小飞,他是张晓军的新疆大学地质学院的同学。他用树杈这儿拨拨,那儿敲敲,看样子对峡谷内的石头非常感兴趣。刘捷知道学地质人的喜好,开玩笑的说:“怎么样?找到好东西了吗?”“不过这个地方很特别,”张小飞指着山腰的痕迹说,“你仔细看过这峡谷吗?这峡谷以前的水势是很大的,所以这些巨石都是没有棱角的,而你再看看这些石头的颜色,是不是与其它地方的不一样?”给张小飞这么一说,刘捷感觉这些石头确实不一样,以黑石居多,摸上去光滑不说,而且肌理非常清晰。于是开玩笑的说:“总不见得是玉石吧?”“就是玉石,”张小飞说,“这一个峡谷估计进来的人不多,你看下面的河谷,虽然现在没有了水,但河床上全都是和田籽料中的普料,色彩鲜艳,虽不能雕刻,但把玩却是非常不错的”。“不会有假,”张小飞回答说,“而且我敢肯定的说,我们进了财神谷了,不仅是河床上那些小的石头,就是河床里面那些大的巨石也是玉原石,只可惜我们拿不走”。一听是玉石,女生最感兴趣了。何晓晓问张小飞:“你怎么这么肯定这条峡谷内都是和田玉?”“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可以问问张晓军,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张小飞回答。张晓军对何晓晓说:“你说的不错,昨天我们经过的死亡谷和我们翻过来的悬崖,包括带有强磁性雷击区两边的玄武岩都是火山喷发时所形成的,而这条峡谷内的的许多石块都是火山熔岩在喷发时从地壳中带出来的。再经过亿万年的流水冲刷,就形成了现在的山流水料”。何晓晓惊喜的问:“山流水料?是不是经过流水冲刷后所形成的玉石?”“也是,也不是,”张晓军回答,“实际上它只是和田玉中的一种,和田玉中的玉原石可分为玉籽料、山料、山流水料、戈壁料等,刘捷在戈壁滩上找到的那块石头,不管多好一看就是戈壁料,但不管是什么料,关键还要看它内部的大理岩所含的镁与酸性的结合程度,化学成分为含水的钙镁硅酸盐,然后根据结合程度分为透闪石、角闪石、阳起石等。而和田玉是所有玉中结合的最好的一种,属于透闪石,”张晓军款款而谈,“它有四个特性:一是内含的矿物质,也就是钙镁硅酸盐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二是杂质的矿物极少;三是所含的矿物的粒度极细;四是粒度均匀”。叶诗意转身去对胡骏说:“既然有这么好的和田玉,你为什么不宣布休息一下呢?”胡骏看看手表,快走了二个小时了,确实应该休息一下,“好的,原地休息一下,”然后开玩笑的对叶诗意说,“如果谁娶了你做老婆,你肯定是垂帘听政的那位”。胡导宣布的是原地休息,可大家全都跑向了河床,开始在乱石堆中翻找。何晓晓又跑了回来,而且是拖着叶诗意一起来的,因为张晓军没有兴趣加入到找玉大军。何晓晓说自己不懂玉,非得要张小飞给自己介绍。张小飞也给她弄烦了,就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块石头,黑黑的,但却圆润光滑。何晓晓接了过去。这是一块色泽饱满、晶莹通透的玉石,柱状型的,长三四公分,宽二公分,黑中还隐隐透着碧色。叶诗意赞赏的说:‘这真是一块好玉,做印章非常好“。其他都一个接一个的传过去看了,都说非常好。张小飞解释说:“这一块是昆仑玉当中的墨玉,也就是唐僧在《大唐西域记》里面所记载的‘瑿玉,’能够让水流冲刷到这种程度的,现在市面上可少之又少”。何晓晓打断张小飞的话问:“不是和田玉吗?怎么变成了昆仑玉了呢?”张小飞回答:“原来有和田玉与昆仑玉之分,实际上都是昆仑玉。《旧唐书-西域传》曾有记载,称于阗国,就是现在的和田,东有白玉河,西有绿玉河,又西有墨玉河,皆源出昆仑山。白玉河产出的是羊脂白玉,绿玉河产出的是新疆碧玉,墨玉河产出的是白玉底的墨玉和纯墨底的墨玉,这是最珍贵的玉,古人曾将它和钻石一起并列,称为‘贵美石’,我猜测这条峡谷就是史书上记载的墨玉河”。听到墨玉河三个字,刘捷心里一跳,墨玉河会不会就是指黑水河,后来又一想,可能自己想多了,喀拉库勒湖就是黑水,现在一听墨玉河又成了黑水,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刘捷也只能苦笑。陈娴拖着刘捷也去河床上找玉,对于玉的诱惑任何女人都抵挡不了。但刘捷只是心里想想而已,面上还得表现出对于找玉非常的热衷。但真正懂玉的人并不多,幸好张小飞很有耐心,不断的给大家解释和品鉴。到最后,张小飞自己已没有时间在河床上翻找了,因为不断的有人拿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品相较好的石头让他来鉴定,张小飞倒也乐此不疲,不厌其烦的给大家解释。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而且午饭还不知道在哪儿着落,所以胡骏不得不宣布继续赶路。人们还有点依依不舍,因为玉在市场上的价格不菲,现在老天有机会免费提供而我们却要放弃,但随后想想命肯定比玉重要,所以只得跟着胡导往前走。但就是这样,许多人的衣兜里还是装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所谓的“玉”。胡骏调侃他们说:本来走路已经够吃力的,还要带着那么多的石块,而且还不能吃,你们累不累啊。峡谷终于走到了头,但同时也没有了路。因为巨大的山体滑坡完全把峡谷堵得死死的,而且这滑坡已经有一定的年限,说不定就是唐僧归来的那次地震所造成的也未可知。刘捷和胡骏、张晓军商量了一阵,得出的唯一办法就是翻越这一滑坡,因为其它没有路,滑坡的两侧都是高大的雪山。但滑坡并不是那么容易翻越,张晓军爬了二次,后一次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爬了三分之一。这儿土质松软不说,而且还很有可能陷进去。看着这一滑坡,刘捷也只能无奈的摇头,连张晓军都无法翻越,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刘捷又四处看了看,那翻越雪山?这看起来更加没有可能。胡骏更加搞不懂了:这不对呀,刚才那个岩洞内有唐僧的偈语,那唐僧是怎么过来的呢?难道不是通过这个峡谷到达那个岩洞的吗?还是峡谷内另有通道,我们没有发现?张晓军爬了二次没有爬上,干脆坐在那滑坡上,远眺着峡谷旁那高大的雪山,思绪却在这峡谷中飞扬:按常理峡谷被堵死了,两边又是高大的山体,那应该这个峡谷是个堰塞湖,那水呢?看着从峡谷中留下来的瀑布,加上两侧雪山上的水,这个峡谷应该不缺水呀?唯一的解释就是峡谷下面存在着一条流量很大的暗河。张晓军马上从滑坡上下来,把这一想法和刘捷、胡骏说了。刘捷说: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暗河。胡骏让所有女同胞就地休息,所有男同胞全部散出去去找那条暗河。女同胞中只有叶诗意不愿休息,要跟男同胞一起去找,还说什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胡骏有意把她分到张晓军一组。人们开始一路往回找,最后还是张晓军一组在离悬崖没多远的地方找到了地下河的入口处。这是在两大巨石之间,转过巨石之后水流就开始往下走了。看着这往下走的暗河,张晓军忽然感觉有点不对,于是让人把刘捷叫了过来,说这儿有重大发现。一听说有重大发现,胡骏和其他寻找的人员也一起跟了过来。张晓军对刘捷说:“我怎么感觉这儿人为的痕迹比较重,不像是天然的”。胡骏却说:“那不是很好吗,说明这儿有人来过,那我们出去就有望了”。刘捷解释说:“话不是这么说的。这儿是有人来过,而且这水还是人为引入这地下的。关键的是这条引水的渠道是不是在一千多年前做的?如果是,那就说明这一千多年里没人来过”。刘捷对张晓军说:“我想起了西域的一项伟大工程,堪比我们汉民族的万里长城”。“坎儿井?”胡骏听了后却叫了起来,“这儿难道也有像吐鲁番一样的坎儿井?”水流绕过巨石是直线往下去的,但这直线也就一人多高,然后是个斜坡,这斜坡就是张晓军说的人为的痕迹比较重的地方。张晓军和胡骏下到斜坡以后,看见水流通过斜坡后又绕到下面一块巨石的后面去了。张晓军跟着水流也到了下面那块巨石的后面,豁然发现巨石后面还有一个天然的石洞,水就直奔这个洞里面去了。张晓军想看看这个洞有多深,但却看不清楚,只知道它是斜着往下走的。就在张晓军转身准备回上去的时候,忽然发现洞口还有一块石碑,看看上面的文字,不认识。问胡骏是不是认识?胡骏也回答不认识,看上去有点像梵文。张晓军说:那就把我们的大教授请下来吧。于是胡骏把刘捷请了下来。叶诗意却回答:“我已经拜了老师,老师下来了,作为学生的我当然要跟下来”。刘捷已经蹲在那儿对那石碑在仔细观察。过了一会儿,刘捷站了起来说:“字我虽然不认识,但我已知道这是哪一国的文字了”。“哦,”胡骏恍然大悟,“是佉卢文,那是流行于公元前贵霜王朝的一种语言。我知道当时贵霜王朝为了避难通过葱林逃入了塔里木盆地,把这一语言也带了进来”。“对,当时帕米尔高原、疏勒、楼兰等都使用这一种语言,”刘捷跟着说。“我估计是建造了这个引水工程以后所留下的功德碑,”刘捷回答,“不过,我们这些可以暂时都不用去管它,因为我已找到了出山的路,我们可以出山了”。能不能走出峡谷这是胡骏最挂心的,所以赶紧问刘捷:“从什么地方可以出去?”“这儿。这儿能下?”胡骏看了看那从岩石那边挂下来的瀑布,又看了看流进洞穴的水流,不解的问。“对,这儿就能下,”刘捷回答说,“不要小看这个洞穴让流水占去了大半,但不影响人的进出,我估计他们在修建这座坎儿井时肯定会考虑能让人通过,而且从这儿下去也肯定能到达平原或者城池”。“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把所有的人都叫过来,”胡骏说。也不等刘捷说话,胡骏又说,“你们都等着,我自己去叫”。刘捷把那块石碑上的文字用手机拍了照,并对张晓军说:“现在能认识佉卢文的人除了你的导师莫家蓬之外,考古界大概也没有什么人了,”随后刘捷把话题一转,问张晓军,“你导师能认识佉卢文,你难道连一个字都不认识?”张晓军回答:“不要说一个字都不认识,我连这一种文字看都没有看到过,我只是听导师说起过。如果我能知道这是佉卢文,也不用等你下来了,直接告诉你这就是佉卢文不就行啦”。张晓军想了一下说:“导师曾在白沙湖旁发现过一块残缺的碑,还专门把它带回办公室放在储藏室里,说要破解里面的文字,还说有机会专门会跟我们讲解,并说要了解疏勒古国就必须看懂佉卢文,不然得到的结果也是一知半解”。“你导师说的不错,西域的文化少了佉卢文很难连接的上,我估计这条坎儿井也是在疏勒国的时候挖的,”刘捷接着又转了话题,对张晓军说:“你导师带回去的那残缺的碑会不会和现在我们看到的差不多?”张晓军回答:“这我哪知道,那半块残碑我也没有看到过。不过,回去以后一比较不就知道啦”。叶诗意从后面挤了过来,看了看水流所流进的洞穴,然后问刘捷:“老师,这儿真的能下吗?”“我也是估计能下,”刘捷回答,“这一方面是从书上看来的,因为坎儿井的修建方式是学习了我们秦人的穿井技术,所以有竖井,有明渠、暗渠,有蓄水池,而暗渠是通过人工挖掘的,所以人肯定能通行;另一方面我猜测修建了这个‘坎儿井’后,那修建的人是从哪儿出山的呢?总不见得是从泥石流那儿翻出去的吧。我们已到那泥石流的地方,没有看见翻越的痕迹,而且那儿的土质非常松散,不适合攀爬,所以我估计还得从这坎儿井出去”。叶诗意点点头:“听老师这么一解释,好像是这么一回事,看来做老师的就是比我们这些做学生的考虑得透彻”。“你少拍马屁,”刘捷对叶诗意说:“为了证实自己说法是真实的,我与张晓军先下去,你在这儿等着胡导把上面的人叫下来”。实际上不用叫,一听胡骏说这儿可以下去,站在上面的人都陆陆续续的下来了。如果不是洞口前面的场地过小,估计全部都会下来。现在听说刘捷要先下,下来的人都抢着要和他一起下。刘捷阻止大家说:“你们也不用争着下,因为是去探险,谁也不知道下面的洞穴里有什么,所以人不能太多,三四个人足够。我意思就让小飞和万豪跟着我们一起下吧”。叶诗意也要跟着一起下,但刘捷没有同意,说是后面的大部队才是最重要的。让她与赵子凡一起组织上面的人员分批逐步下到巨石旁等候,再一批一批往下输送,但必须等着他们从下面传来的消息后再下,没有消息决不能下。张晓军先到洞口的入口处探了探,然后对刘捷说:“这好像是个瀑布,下去的路有点陡,得先点个火把,把路途照亮了再下”。刘捷完全赞同:“有道理,不但要点火把,下去的人每人还得随身带一根木棍,以防万一,”然后吩咐人去河床上找一些枯枝和藤条。幸好上面的河床要水没有,要枯枝和藤条还是很多的。刘捷用藤条把枯枝绑了绑,然后点燃了火把,与张晓军等三人先下了。胡骏一来一回差不多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叫回了所有的人,等大部队的人员全部到了巨石旁时,刘捷等四人还没有传回消息。胡骏有点等不及了,就责问赵子凡等人为什么不主动派人与下面联系。赵子凡说:“不是不派,因为刘捷说了,一定要等他们的回音,而且也不是干等,由于我们是不知道下面的情况,所以定下了每隔十分钟叫一叫,可惜到现在一直没有回音,我们也正为此事想等你过来一起商量”。赵子凡回答:“你走的时候我们上去找枯枝用了一点时间,估计他们下去了近一个小时”。胡骏严肃的说:“不能再等了,如果他们在下面遇到危险怎么办?连个救援的人都没有,所以必须马上下去,”说完马上吩咐上面的人立即再去找枯枝,越多越好。就在胡骏带人准备下的时候,下面总算传来了呼叫的声音,但声音不太清晰。张小飞回答:“还算安全。但洞口离我这儿有二个瀑布的落差,特别是下面的一个瀑布,下来的时候千万要小心,过了这二个瀑布再下面就没问题了”。什么叫二个瀑布的落差,胡骏摇了摇头。既然联系上了,那就得下。胡骏安排四个男生在最后压阵,其他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下了。果然,洞内瀑布的落差非常大,而且是个二级瀑布,上面一级瀑布有十多米高,幸好旁边有人为凿出的台阶,能撑着石洞壁一步一步的下。但第二级瀑布却没有那么容易下,因为在最底下还有十五六个台阶基本没有了。而这十五六个台阶有五六米的高度,幸好刘捷他们已经把崩塌的土堆又重新堆到了台阶的下面,不然的话,大部队还真的通不过。胡骏心想:这种土台阶可能是原来的基础没做扎实,下去还算好,用树枝吊到土堆上即可,但上来却成了问题,估计刘捷他们就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吧,但用叠罗汉的形式也可以上来呀。张小飞回答:“他们在干更重要的事情,你们过去一看就知道了”。二级瀑布以下就是一个很长的斜坡。古人做的非常精致,中间低,两旁高,水流是顺着中间低的地方向下流,旁边还可以通行。现在还算是枯水期,水流并不算大,如果是丰水期,那两旁的走道估计也会被水淹没。底下的通道显得有些高低不平,这和当时的生产力条件有关,但斜坡至少有三十度,完全不影响水的倾泻。而斜坡的上方看过去有许多人为的凿痕,估计挖凿这个洞穴时也花了不少精力。出了斜坡就是一个山口。好像已到了山的背面,因为原来在峡谷中看到的太阳已经被山给挡住了。再回看刚出来的那个山洞,如果不是水流从这儿倾泻出来,还真的不知道这儿有一个洞穴存在。胡骏回头看了看那个洞穴,实在想不通,古人是怎么设计的,能够通过这个洞穴把旁边那个峡谷里的水引入另一边的那个峡谷,而且不用翻越横亘在两个峡谷之间的高山,看来古人的智慧也不容小觑。尤其是那种流水的洞穴,人们是根本不会想到是进出的通道,而且这个通道还是建在悬崖边的山口。水还在继续往下走,但已没有路,只有山边不到二三十公分的水道。胡骏对张小飞说:“这有点像‘红旗渠’嘛,只有这么一点宽度怎么走?”张小飞回答说:“这是明渠,我们不走这儿,这儿走不通,”然后一指上面对胡骏说,“你看上面,你刚才问的那俩个人就在上面探路,估计现在已经探到了路,”停顿了一下,张小飞又对胡骏说,“你看,我没有说错吧,他们是不是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胡骏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头向四周打量,只见前面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有俩个人在往下爬,不用说,肯定是刘捷他们在探路。胡骏问:“他们是怎么上去的?”“我已来接你们了,我也不知道,但估计找一下,肯定有路,”张小飞回答。胡骏站在山口东看看西望望,只有旁边有一块巨石,而且是挡在出口的前面,根本没有上去的路。张小飞也陪着一起找,也同样没有找到。张小飞自言自语的说:“还真奇了怪了,他们是怎样上去的呢?”胡骏干脆对前面的山头喊道:“喂,刘教授,我们怎么上来?”对面飘过来张晓军的声音:“从你的后面上来,你回头仔细看”。胡骏回头一看,在洞口的夹角处有爬过的痕迹。胡骏对张小飞说:“估计就是这儿了”。胡骏让张小飞搭一把手,然后爬上了洞口的上沿。在洞口上沿的左侧也有一块巨石,绕过这块巨石,再翻过二块巨石,就到了前面刘捷和张晓军刚才待的地方。刘捷对胡骏说:“我们刚才和你一样,以为没有路了。但有一句成语,叫‘峰回路转’,所以我们就转出了这样一条路来,怎么样?”“转到这儿是有路了?”胡骏问,“那我们还有下去的路吗,你们找到了没有?”刘捷指着巨石的下面说:“路已在脚下”。顺着刘捷指的方向,果然在巨石之间有一条可以上下的路。张晓军对胡骏说:“我刚才和刘捷商量了,我们原先的四个人继续打前站,你在这儿继续招呼大部队”。下了巨石以后,又和从悬崖边流过来的水汇合了,接着有很长的一段流水是在这些巨石之间穿行的,就像两座山之间的峡谷一样,所以一会儿是巨石挡道,一会儿是如临深渊,刘捷等四人也只好跟着水流在这些石头上跳跃。终于穿过了峡谷,又来到了一个山口。这个山口不高,而且明显有人走的痕迹,而流水到了这儿又转入了地下,同样,流水流入的这个口子,人工痕迹也非常明显。刘捷心想:刚才流水借的是山势,现在从这个洞口开始才是真正的“坎儿井”。不过眼前这个洞口狭小,人根本不可能通过,估计是利用地下水的暗渠了。刘捷眺望了一下山口的高度,也就三四十米,目前是无法看到山口外面的情况,如果想看,估计一定要爬到山口才能看得清。刘捷对张晓军等三人说:“我们也不用着急,还是等等后面的大部队,我估计从这个山口出去就是城池了,说不定还有人居住”。“那么说我们要解放了?”朱万豪有点兴奋了,“早上就没有多少东西可吃,所以肚子早就饿扁了,如果再没有东西垫进去,我恐怕要走不动了”。张晓军问刘捷:“吐鲁番有坎儿井,这大家都知道,喀什的盘橐城也有,我们也知道,但这都是沙漠靠近雪山的地带,从没有听人说起过帕米尔高原上也有坎儿井?” 刘捷回答:“刚开始时我也跟你一样有点郁闷,帕米尔高原离雪山那么近,而且生态恶劣,根本不用去修建坎儿井。但后来我想到了有二个原因可能会促使帕米尔高原有坎儿井的存在。一是这水流的方向可能有一大片沙漠或草原,有人居住,所以需要用水;二是我猜测下面居住的地方可能与朅盘陀国有关,因为朅盘陀国是半耕半牧的国家,将中原的农耕文化带入了西域,而农耕是需要用水来浇灌的,所以采用了坎儿井的做法”。俩人正在说话间,胡骏带着大部队到了。当听说出了这个山口就可能有城池时,胡骏马上说:“那赶紧走呀,一鼓作气,因为已近中午,大家已经开始断粮了”。刘捷看了看周边的山,对胡骏说:“那我们就翻山吧”。这是两山之间的一个小山包,三四十米的高度爬起来不是很费力,一会儿就到了小山包的顶上。极目望去,果然远方有一座城池,由于距离较远,看不清城池的具体情况。而城池前面是一大片平原,但看不到绿茵茵的草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沙漠,只是在沙漠中还有一簇簇花草,无非是一些风滚草、骆驼草而已,而从小山包开始有一个个小土包,这些小土包却一直延伸到到前面有城墙的地方。叶诗意从没有看到过这些小土包,转头问刘捷:“老师,这一个个小土包派什么用场?”“派大用场,”刘捷回答,“这些小土包就是坎儿井的竖井,是用来挖井用的”。“还有一大作用,这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吃不完的食物可以藏在里面,”张晓军回答。张晓军说:“一看你就是一个不会做饭的,长时间浸泡在水里,这食物还能吃吗?”“用一根绳子把食物通过竖井吊在离水面不远的高处,这样既可以不被其它小动物吞食,又能利用雪水的温度保持食物不被腐烂,”张晓军回答。“古人真的非常聪明,”叶诗意感叹的说,“我只知道西域有坎儿井,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妙用”。胡骏打断他们的说话:“你们还是慢一点再讨论吧,进了城有的是时间让你们讨论,弟兄们可是真的没有吃的了”。刘捷看着胡骏说:“你也不要太乐观,前面的城池里到底有没有吃的还是个未知数呢”。胡骏在前面带路,大家一起沿着小土包一路朝下。因为快要到城池了,所以大家的脚步也轻盈了许多。叶诗意要看看竖井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刘捷提醒她到前面去看,因为这儿从竖井下到下面的流水层起码有一二十公尺,最前面的竖井离地下水估计一公尺都不到。这一路过来都是砂砾组成的斜坡。但这砂砾和前二天在戈壁滩上看到的砂砾还有所不同,多了一点土的成分,怪不得在砂砾中还到处飘逸着一些花草。也许以前这个斜坡是农田,后被风沙所掩盖。但刘捷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按理说在这山前有这样一大片农田是件大好事,怎么会让它荒废呢!况且坎儿井已经把雪水都接过来了,这些土地不应该荒废的呀。莫不是城池里面也已经没人居住?张晓军边走边对刘捷说:“可能这就是朅盘陀国的都城,因为符合‘流沙西’的说法,也符合朅盘陀国迁移的路线。根据你的分析,如果岩洞里面的偈语是朅盘陀国所刻,那只有墨玉河这一条出路,那么眼前的这座城池就是他们迁移后生存的地方”。听了张晓军的话,刘捷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回头看了看他们刚才翻越过来的小山包,又朝远处眺望了一会,然后对张晓军说:“我们早上在墨玉河看到的泥石流很有可能是人为的,”刘捷用手指了指两座山峰之间的一座低矮的峰,又对张晓军说,“如果没有这山体滑坡,我们很有可能就从那儿直接出来了,也不用绕道坎儿井了”。“我估计是不想让人知道,因为游牧民族看到这儿有农耕民族,那肯定会来抢劫,如果这儿牧草丰盛,也会来抢占这个地方,”刘捷回答。叶诗意听了后分析说:“按老师讲的这些道理,居住在这城池里的人,他们可以通过坎儿井进出,而别人又不容易发现这个地方,而且这地方的生态环境远比塔县石头城要好的多”。“难道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刘捷心想,随后自己又摇了摇头,“他们毕竟还是个半游牧的民族,那他们牧马放羊的区域在哪儿呢?”。
作者简介:薛英平,笔名晓雪,浙江宁海人。曾在上海市浦东新区建交委、世博管理局、陆家嘴管理局工作过,获得过上海市劳动模范、优秀思想政治工作者等称号;2016年在人民大会堂参加嘉奖并上台领奖;2018年习总书记视察了作者工作的党群服务中心;2019年十一受邀去北京参加国庆阅兵观礼。年轻时就喜欢写作,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振兴中华读书活动”中以一首《西江月》获得上海市比赛的第二名。现在有了空闲以后,开始尝试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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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名题写:林邦德
编 辑:东东 西西
终 审:独山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