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英平|湮没的王城(原创长篇小说连载之十)

文摘   2024-12-04 06:02   埃及  

-2024年12月04日-

(总第695期)




浙东文学

薛英平长篇小说

 

           








编者的话

   中国当代长篇小说里,少有描写人与自然的作品。《湮没的王城》是作家薛英平在本刊推出的原创长篇小说,也是其处女作,将以其题材领域的独特,人与自然相搏相融,人性在独特环境中赤裸裸的呈现,独步小说界。

  通读小说,是一种美学上的享受。令人神往的帕米尔高原,却充满了各种风险和陷阱,既有自然的,也有人性的,作家富有张力的语言,大开大合的故事结构,描写和塑造了一群自驾游的人物,引导你走进迷宫,又让你豁然开朗。这种阅读感觉充满全书。

   本刊授权将率先以原创方式连载,希望大家喜欢。如有意向出版的杂志社和出版社,可以与本刊或作者本人联系。





薛英平 著

书名题字/王猛仁

帕米尔高原摄影/童遵义



第十九章 古城遗址的致命诱惑


越是走近城池,人们越是震撼。

城墙非常高大,长度有二百多米,宽度也有一百来米,远远的看去,城墙旁好像还有围墙,不过时间久了,有许多围墙都已经坍塌了,这在古代尤其是西域,应该算是一个大的城池了。

胡骏心想:这座城池与自己看到的喀什的盘橐城、塔县的石头城相比都要来得大。唯一可惜的是好像荒废已久,人都不知去了哪里,城门洞被沙土埋掉了三分之一,尽管人员进出还是绰绰有余,但唯一可惜的是木制的城门早已烂成了木屑,几根门档还斜插在沙土里面。

进了城门,还依稀可辨城里面的大街小巷,当然有许多已经是残垣断壁,沙子已经在这座城池上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把原来低矮部分的道路和巷子差不多都淹没了一半,只有向山坡上延伸的那部分城池还裸露在外面,上面看似还有宫殿和佛塔。从城池和大街小巷的数量上可以看出它的规模在西域算是非常大的,无论如何也有几万人的规模。

胡骏惊讶的张着嘴,眼前的一幕让他感觉不可思议,一路过来就想找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能尽快与上级部门取得联系,然后顺利的返回,谁知却找到了这么一座古城。自己是做导游的出身,如果把这座城池放在中巴公路沿线,那肯定是一处非常可观的旅游景点,但现在看这儿的情况,所有的痕迹标明,已经有千年以上没有人来过,而且可以肯定这是一个偏离人烟的地方,说不定国家的的版图上目前还没有标明这一地方也未可知。我的运气怎么这么差呢?逃离的时候还自以为是一条古道,谁知竟是这么一条古道。唉,没吃没喝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张晓军也是非常的震惊,导师一直在寻找已经消失的疏勒古城,即疏勒国的王城乌即城,难道眼前的这一座就是?这儿应该是一个山间盆地,四面环山,但按一路走来的情况来看,这儿应该是朅盘陀国从石头城迁移到这儿的都城,我们就是这样一路过来的,并且在悬崖旁的岩洞里还看到了唐僧的偈语,难道这儿不是乌即城?而白沙湖旁的乌即城又会在哪儿呢?按汉朝时的六千平方公里的水域面积,这儿的位置又非常像是乌即城的位置,难道这二者之间还有什么联系不成?还是这儿即是朅盘陀国的都城,又是乌即城。嗨,如果自己的导师在这儿就好了,他的学识可能会得出一个更清晰的结论。

刘捷却与前二人不同,显示出非常的兴奋,原先自己只是想游玩白沙湖、喀拉库勒湖、石头城,充其量听了赵子凡的介绍再去游玩一下公主堡,没想到一场地震把自己带到了一个早已消失的古城,自己有点像是在玩穿越了。而这一穿越却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有多少人包括外国人想寻找这一片区域而不可得,更何况对于朅盘陀国和疏勒国那也只是在《大唐西域记》和《汉书》里面有记载的,而且也只是点滴记载,自己是研究历史的,如果能填补这一段历史的空白,那将是自己人生最大的辉煌。环顾这座古城的四周都是山,风沙对这儿的影响很少,所以还能保存至今。如果这座城池放在其它地方,估计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更不可能像现在看到的这么完整。此时的刘捷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到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兴奋,因为从理论上讲这儿应该能找到让人震惊的东西。

其他的人在进入城池以后,先是惊讶,然后是兴奋,因为这毕竟是其他旅游者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所以肚子饿也感觉不到了,拿着手机在城池里走来跑去。

这座古城确实与众不同,中间是一条大道,往东可以直通城墙的东大门,往西直通宫殿,而往南往北都可以直抵城墙。远远眺望那在半山腰的宫殿,依稀还可以看出当年的雄伟,后面还有一座佛塔,是建在宫殿后面的一座小山丘上。而围绕着宫殿,旁边又是许多大街小巷。当然,这些大街小巷,包括宫殿,随着岁月的流逝,基本上已是残垣断壁,但宫殿保存的相对完好。而在小巷的尽头,也能看到城墙,只是距离太过遥远。

张晓军兴奋的对刘捷说:“我们刚才看到的二百多米长的城墙只是这座城池的城门墙,实际上加上这周边一圈的城墙恐怕要五平方公里以上。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要比我们在西域看到的任何一座古城都要大”。

刘捷同意张晓军的说法:“这将是震惊世界的发现,关键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晓,如果能找出一些遗留的古物加以佐证那就更好”。

胡骏插话说:“据我所知,疏勒国所留下来的遗址不是很多,古物更少。除了喀什古城有一部分外,出了喀什最大的就是罕诺依古城了,它建在喀什东北三十多公里的戈壁滩上,距今约一千五百年,是个佛教徒的遗址,但它的规模也算很大,长约三公里,宽约一公里。当然和现在看到的这座城还是不能相比。其它还有二处,一是脱库孜萨来古城,也只剩下佛寺遗址了;二是小阿图什的佛教石窟,其它好像没有什么印象了”。

叶诗意对刘捷说:“老师,我们能不能去后面的宫殿看看,可能还会有更惊喜的发现,说不定能找到一些佐证的实物也未可知”。叶诗意也是学历史的,对于古城同样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刘捷赞同说:“我也有这个意思,现在离天黑估计还有四五个小时,我们先去看一下”。

张晓军却说:“我反对,你们去看看可以,我的意思能不能干完活再去,这样也正好顺便”。

“干活?干什么活?”叶诗意不解。

张晓军看了她一眼说:“沙漠的晚上会非常的寒冷,与白天完全是二个世界,这你们也已经历过。不要以为这儿有城墙的阻挡,晚上同样也会很冷。而我看了一下,宫殿那边也正是我们可以利用作为晚上歇息的地方”。

刘捷插话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捡一些枯枝,带到宫殿那边,作为晚上生火之用?”

张晓军赞许的说,“对,刘教授说的对,肚子饿可以克服,水有坎儿井,也不用担心,而晚上的冷却是没有办法对付的,因为我们没有取暖的房间、没有被子、没有衣服等,现在对于我们来说,生存是第一位的”。

胡骏接着张晓军的话说:“晓军说的有道理,食物的事情我让所有的人匀一匀,估计有一些人的背包里还有些吃食,再加上剩余的囊,弄个半饱没有问题,但冷的问题却是没有办法解决的。这样我马上通知所有的人到古城前面的沙地上去找一些枯枝,然后去宫殿集中”。

张晓军说:“就这样,”然后张晓军又对刘捷说,“不好意思,我打断了您的兴致,只好跟您打招呼”。

刘捷讪讪的回答:“你说的对,应该这样安排”。

胡骏已经去布置了。

刘捷和张晓军、叶诗意,还有何晓晓、张小飞等人先去了古城前面的沙地,因为刚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不少枯枝。幸好这一片是沙泥地,地上还长出不少植物,但由于干旱又枯死了不少。所以几个人一会儿的功夫就找到了许多枯枝,分成几堆,然后先用红柳捆着,按刘捷的意思,越多越好,等大家都有了一堆树枝,才往宫殿方向拖。

忽然,张晓军在喊刘捷,让他赶快过去。刘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赶了过去。张晓军说:“我们不是缺食物吗?喏,这种沙漠仙人掌的果实是可以食用的”。

刘捷一看,果然在不远处有许多仙人掌,绿绿的枝茎,红红的果实。刘捷问:“你是说这仙人掌能吃?”

张晓军回答:“果实能吃,而且水分还很多,但枝茎不能吃,因为含有毒碱。这果实我曾在地质勘探时老师带我们吃过,味道还算不错”。

刘捷说:“那我们还等什么”。

现在吃的东西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所以五个人都一哄而上,不管果实有没有熟,先瓣下来再说。

急的张晓军在喊:“不要急,当心刺”。

众人根本没有听见他在叫喊什么,装包的、装手提袋的都有,张小飞将自己的外套也脱了下来,把采下来的仙人掌的果实全部一扎。当然,对于刺,大家还是相当当心的,瓣不下来的就用水果刀。

刘捷问张晓军:“你长期在新疆地质一线,应该知道这沙漠戈壁里还有那些东西是可以吃的?”

张晓军回答:“长期不敢当,我也就五年,四年本科,一年研究生,还有二年毕业”。

叶诗意插话说,“五年已经很长了,我们这些人都只有五天”。

张晓军看了叶诗意一眼,继续说,“在沙漠中哪些可以吃的这倒是常识,因为学地质的人都知道,简单的说:三果一枣一掌,就是黑刺果、白刺果、沙棘果、沙枣、仙人掌”。

刘捷问张晓军:“那三果一枣一掌生长在什么地方?我们怎样才可以找到这些?”

张晓军回答:“仙人掌比较多一些,野生的这三种果和沙枣就比较少,因为沙漠里的一些食素动物也喜欢,而仙人掌因为长满了刺,只有野骆驼还可以啃食”。

叶诗意不解:“难道野骆驼不怕刺吗?”

“不怕,因为它的牙床比较硬,这些刺对它的牙床来说不起作用,”张晓军回答。

刘捷等五人拖着六捆枯枝和五包仙人掌的果实沿着通往宫殿的中轴线来到了宫殿门口,正要上台阶,却看见赵子凡和朱万豪拖着一根很粗的胡杨木过来,刘捷问:“这胡杨木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朱万豪回答说:“就是在古城旁边的河床上找到的”。

赵子凡补充说:“就在前面的不远处,有一个干涸的河床,因为雪山流下来的雪水已经改走其它道了,所以河床两边都是干枯的胡杨木”。

胡骏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插话说,“这胡杨木是个好东西,再去多拿几根,我们可以坚持到天亮”。于是,胡骏又吩咐几个男生跟着朱万豪、赵子凡一起再去一次河床,再拖几根干枯的胡杨木回来。

刘捷和张晓军等人却进了宫殿。胡骏随即也跟了进来。

这宫殿还算简约,也就是一个大殿,后面看过去好像还有二个宫殿,刘捷猜测可能是批改奏折的地方和寝宫。宫殿内所有的木制门窗都早已破碎,透出一个个方孔,西晒的太阳正好通过这些方孔照在大殿内的立柱上。宫殿比较方正,有一二千平方的大小,但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大门的正前方有一个已经倒塌的高台。刘捷心想:这大概是国王和大臣们议事的场所吧,倒塌的高台可能是国王坐的地方,但毕竟是小国,估计没有这么多人参与议事,所以用不了很大的议事厅,不像秦朝的咸阳宫,周围二百里有二百七十所宫殿。刘捷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这儿到底是疏勒国的乌即城还是朅盘陀国的都城,又或者二者都是都不是。

宫殿内共有八根立柱,大门左右各四根。柱子很粗,直径估计有一公尺,颜色有点灰灰的,只有四根朝西的柱子在太阳的照射下还泛着红色的底色。胡骏很兴奋:“这柱子的灰尘底下肯定有雕刻或绘画,可以先去看看”。

刘捷阻止说:“先不急,我们把周围的环境先看一下,回过头来再来确认这柱子上雕刻的是什么,可以吗?”

“这方面你是专家,当然听你的,”胡骏回答,“我们就是看了也白看”。

出了宫殿的后门,也是一条中轴线,直通第二座宫殿,但第二座宫殿比第一座宫殿略小,位置却要比第一座宫殿高,而第三座宫殿又比第二座宫殿略高。由于宫殿的大门早已不知所踪,所以从第一座宫殿就可以直接看到第三座宫殿。三座宫殿之间除了阶梯,两侧都是空荡荡的,没有房子,不像洛阳的皇宫太极殿,两侧还分东堂和西堂。

张晓军问刘捷:“这最后的宫殿估计是国王睡觉的地方,那前面二座宫殿对于国王来讲是派什么用场的?难道仅仅是召见大臣之用?这也太浪费了吧”。

刘捷回答:“不仅仅是召见大臣,一般来说,第一个宫殿应该是国王与大臣们议事的场所,由于国家的规模不大,所以宫殿的规模也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洛阳的太极殿占地也不过八千平方米;而第二个宫殿应该是国王召见朝臣、批阅奏章、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最后一个宫殿才是国王的寝宫或后宫”。

何晓晓在一旁插话说:“国王就是国王,还真的不一样,一个王宫就有这么大的规模,看看我们住的地方,什么都不是,连一个角都算不上”。

张晓军打趣的说:“这就是灰姑娘为什么都要去找王子的缘由”。

“那也不一定,”叶诗意意味深长的看着张晓军说:“你知道美国总统奥巴马的夫人米歇尔吗?”

“知道啊,”张晓军回答,“怎么了?”

叶诗意得意的说:“一次新闻发布会上,有一个记者问米歇尔:你丈夫这么优秀,你不担心会被人夺走吗?你知道米歇尔是怎么回答的吗?”

“是怎么回答的?”张晓军问。

叶诗意说:“米歇尔的回答是:我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只有做我的丈夫他才可能是美国总统”。

刘捷和胡骏都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只有张晓军笑的有点尴尬。叶诗意再一次看了看张晓军,随后笑着带着二个女生往前去了。

刘捷等人来到了第二座宫殿。

果然如刘捷所料,第二座宫殿是批阅奏章和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因为两边倒塌的木架子就是证明,唯一可惜的就是地上却找不到原先的奏章等东西,刘捷心不死,把这七八百平方米的宫殿找了一个遍,但还是一无所获,顿时把刘捷的希望扑灭了一半。

刘捷心想:这不应该呀,就是后面的人打扫得再干净,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会不会西域人奏章不用纸张或木简之类的东西?那国王批阅什么奏章呢?难道就是听取汇报?刘捷百思不得其解。

就这样来到了第三座宫殿。

第三座宫殿有三幢房子组成,当中有一幢,两侧再各有一幢。刘捷对大家说:“当中一个应该是国王的寝宫,旁边两个应该是后宫,至于是东宫西宫,还是一个后宫一个妃宫什么的,那我就搞不清楚了”。

陈娴看着刘捷说:“看来你对这方面倒蛮有研究嘛”。

刘捷讪讪的没有答话,胡骏却笑着说:“专家都是这么来的”。

张晓军打破刘捷的尴尬,说:“那我们先去国王的寝宫,看看里面有多豪华”。

大家都去了国王的寝宫。

刘捷的脚还没跨进寝宫的门槛,却被一声尖叫吓了一跳,只看见叶诗意从里面逃了出来。刘捷一把拉住她,忙问:“什么事?”

叶诗意像是受到了惊吓:“是,是尸体,不,是一具死人的骸骨躺在里面”。

有骸骨?刘捷眼睛里冒光,说明这儿是原始现场,千百年来还保留着。刘捷第一个冲了进去,张晓军和胡骏也跟了进去。果然,在宫殿大门内的一角卷缩着一具骸骨,但骸骨的一半已掩没在沙土里。刘捷上前看了这具骸骨,样子好像是合扑的,正想再看个究竟,又有人在叫:“这儿还有一具”。刘捷一听,是在宫殿的里面传出的声音,所以又赶了进去。只见陈娴、何晓晓等人已在里面。又是一具骸骨。不过这具骸骨是躺在墨玉砌成的床的里面,可惜床板已塌陷,骸骨也跟着一起陷下去,幸好骨架还没有散。

刘捷用虎口量了量骸骨的盆骨,说了一句:“这是个男的,而门口的那个应该是女的”。

胡骏对刘捷说:“这儿是国王的寝宫,会不会这人就是国王?”

刘捷回答:“有可能”。

胡骏又问:“那外面的那个呢?是王后?还是侍女?”

刘捷没有回答,而是一步跨进墨玉床的里面,从骸骨底下顺手牵出一样东西。

陈娴问:“这是什么?”

“一张羊皮,”刘捷回答,“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一听说有东西,大家都来了兴趣。刘捷把这张羊皮使劲的甩了几下,抖去了上面积余了千年的灰尘。

这是一幅地图,上面共标明了十几个地方。而让刘捷最感到非常兴奋的是这幅地图全部用的是汉字。

胡骏也看到了汉字,而且还看到了流沙湖、乌即城、阿拉尔草滩等字样。胡骏兴奋的说:“我们终于找到了可以走出去的路了”。

刘捷也粗粗的看了一遍,除了胡骏刚才看到的外,他还看到了昆仑丘、春山、夏都、樊桐、玄圃、增城等一些地名。刘捷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压住心头的兴奋。这些是什么地方?这些可是中华民族传说中的远古时期的精华,以前所有的人都把这些都归结于神话,但现在有了这张地图,上面的表述说明了这些并非是神话传说,而是真实的存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中华民族不仅仅是五千年这么简单。甚至八千年、一万年也未可知。

刘捷感到浑身充满了动力。


第二十章 东方佛陀的拈花一笑


刘捷对大家说:“我们先去旁边的东宫西宫和后面的佛塔看一看,羊皮图的事等空闲下来以后我们再研究”。刘捷说着,把羊皮图藏在了陈娴的双肩包里面。

于是大家又跟着刘捷去了旁边的东宫西宫,除了东宫又有二具骸骨之外,西宫什么都没有。刘捷又仔细查看了这二具骸骨,都是女性,于是对大家说:“这儿可能是后宫”。

胡骏追问刘捷:“那哪一个是王后?”

刘捷回答:“我怎么知道,你还真以为我是个考古学家了,”随后刘捷又接着说,“我估计既然是在国王的寝宫里面,很有可能刚才的那具男性骸骨是国王,不一定会逃走,就是死也要有尊严,所以就躺在王宫里。至于王后嘛,也不一定,因为在西域,女人就等同于财富。只有反抗才会被人杀死,国王一死国家也就亡国了。因为我们前面从骸骨底下抽出的那张羊皮图,上面标注的是汉字,所以我敢肯定这个国王很有可能就是朅盘陀国的最后一任国王,因为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西域只有这一个国家还有可能使用汉字”。

陈娴问刘捷:“我有一点搞不懂,这王宫里只有国王、王后和侍女的尸骨,那卫兵呢?御林军呢?难道这儿真的只有孤家寡人吗?”

刘捷回答:“你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或许这儿是一场内部政变的现场;或许他国军队打过来时,其他人都逃走了,而国王和王后为了最后的尊严,情愿被杀也不愿意流亡,所以只能剩下国王和王后了。噢,还有一个侍女,也不一定,是妃子或女儿也未可知”。

张晓军打断刘捷的话:“那我们在过来的时候,在墨玉河谷坎儿井的洞口发现的那块佉卢文的石碑怎么解释?”

刘捷回答:“这个坎儿井不一定是朅盘陀国经过的时候挖的,很有可能是在它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就像我们经过时发现了一样,然后沿着墨玉河一路过来就到了这个城池。或许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在山口处制造了泥石流,于是这四面环山的山间盆地就成了世外桃源”。

“照你这么说,在朅盘陀国到来之前,这儿曾经是另外的一个国家,这个国家使用的是佉卢文,”张晓军感到不可思议,有点惊讶。

“我再说一件事,你可能还要惊讶,”刘捷回答,“我猜测这儿在汉朝时曾经是疏勒王国的都城,也就是乌即城,因为它使用的是佉卢文”。

“乌即城?”叶诗意的眼睛亮了,“你是说班超攻打了半年都没有攻打下来的反叛之城?”

刘捷回答:“对呀,就是这座城”。

张晓军问:“你的依据是什么?”

刘捷回答:“一是这座城的规模,西域一般的城池规模没有这么大;二是这儿还在疏勒国的范围内,离白沙湖也不算远,如果远离白沙湖那肯定不是乌即城;三是疏勒国使用的正是佉卢文”。

叶诗意有点领会:“如果这儿是乌即城也说的过去,因为这座城的规模确实不小,城墙也够高,怪不得当时班超打了半年都没有打下来”。

刘捷解释说:“乌即城难打也不是全是这个因素,因为还有康居国的援兵。当然,班超后来遣使贿赂月氏国,通过月氏国和康居国的烟亲关系才迫使康居国退兵,这样乌即城才终于投降”。

张晓军打断刘捷说:“我们还是回到现实吧,你说这儿既是乌即城,又是朅盘陀国的都城。那我有一个问题:乌即城的存在西域都知晓,这个地理位置并不是什么秘密,那为什么朅盘陀国还要人为的制造泥石流,还要挖坎儿井,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活生生的一个鸵鸟嘛”。

“也不一定,”刘捷解释说,“毕竟从班超到唐僧,这中间有六百年的时间,而且这中间经历了一二百年的南北朝时期,那段时间正好是中国分裂和战争的代名词,原先人人皆知的王城随着岁月的变迁而逐渐没落,并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再加上唐初的那场大地震,山河都变了模样,朅盘陀国趁机用泥石流、坎儿井等方法打造了这个世外桃源”。

“这是逃避现实,”张晓军不客气的说,“在民族林立的现实世界中,这种做法的最终结果只能是亡国”。

“亡国不亡国不是你们说了算,”胡骏有点不耐烦了:“你们一边走一边讲可以吗?因为我们现在还有一点时间,赶紧先去看后面的佛塔。你们再看一看这周边,四周都是山,太阳下去的快,一会儿晚了什么都看不见,看好以后晚上你们有的是时间研究”。

大家觉得有道理,于是众人跟着刘捷来到了宫殿后面的佛塔。到了佛塔跟前才看清佛塔的外围还有一座围墙,可惜已基本倒塌。再看那佛塔也已经破损不堪,原十字形的土墩有一侧已经倒塌,就连竖着的佛塔也已折损大半。从现有的规模看,佛塔的土墩大概是十一二米左右见方,高三米,而矗立在土墩上的佛塔直径在三至四米,高约六米,像个石柱。看来这儿不仅仅有佛塔,可能还是一个佛寺,但佛寺的经房、僧房都已不见。刘捷领着众人兜了一圈,看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张晓军问刘捷:“这儿的佛塔怎么会看不到佛呢?”

叶诗意回答:“你以为这是中原的佛塔?每一层或每一个窗口都有一尊佛像,这里是西域,西域的佛像都是在洞窟里面的,这儿的佛塔都是用来存放舍利子的,或下面是葬人的,让后人祭祀或祭拜先人用的”。

刘捷插话说:“也不全是,一种就像小叶所说的;还有另一种,胡导知道,在喀什东北有一座‘莫尔佛塔,’我虽没有去过,但我看过它的介绍。它分三层,每一层都有佛龛,是专门用来供佛用的。当然由于年久剥落,佛像已荡然无存,但佛龛还依稀可辨”。

胡骏不由的感叹说:“教授就是教授,没去过却比我们做导游的解释得还要清楚,但西域地区类似于‘莫尔佛塔’的建筑很少,而类似于我们今天看到的这种佛塔却有不少”。

张晓军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说:“你们看那边山脚还有二个洞窟,会不会佛像就在那儿?”

众人顺着张晓军手指的方向,果然在靠近山脚的地方有二个洞窟,但远远的望去就像二个黑黑的窟窿。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二块黑黑的石头。

刘捷来了劲:“那就抓紧时间去看看吧,因为走过去估计还要二十分钟的时间”。说完还看了胡骏一眼,胡骏却没有反应。

于是大家又急匆匆的向那洞窟走去。沿途大家又看到了坎儿井,只不过这条坎儿井好像是宫殿专用,因为从宫殿开始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小土包,也就是竖井,一直延伸到洞窟那边的山脚。

洞窟在山脚,后面的山体并不高大,但看它的趋势好像是山连着山,山外有山。远远的望去,洞窟并不显眼,但走近一看却是人工的痕迹比较明显。洞窟的洞口并不算大,也就一人多高,但里面的空间还可以,约有六米左右的高度,长宽各有十米左右,容纳十几个人不成问题。

与宫殿比起来,二个洞窟都不算大,但里面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藏品,只有一个洞窟有二尊佛像和壁画,另一个洞窟只有壁画。每个洞窟里面都竖着十二根木架,由于光线不明也不知道派什么用。

刘捷他们先去了只有壁画的洞窟。为了能看清楚洞内的情况,胡骏在洞外找了一根干枯的树枝,用打火机点亮了,才拿进洞,这才稍微看清洞内的壁画。

洞内的壁画看上去很不规则,有大有小,胡骏凑近正想看个仔细,刘捷却把他手上的火把一把夺了过去。胡骏还有点诧异:夺我火把干什么?我们一起看不就行啦。

刘捷把火把伸到木架上,呼的一下一股火苗窜起,大家这才看清木架上有一个碗,估计碗里面是动物的油脂。但这些油脂毕竟有一千多年了,还能够点亮?大家心里都很好奇。刘捷也不跟他们解释,一个个碗点了过去,只有一个碗点了二次没有点亮外,其它都亮了。这一下洞内通亮。

看上去洞窟内的壁画虽算不上精美,但却是彩绘的,有自己的特色。特别是每个菱形的框架内都有一幅画,好像各蕴涵着一个故事。

刘捷看了半天却没有看出名堂,再看看其他人,好像也是一片茫然。刘捷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下,这些壁画肯定与朅盘陀国或疏勒国有关系,按时间的顺序最后一个国家应该朅盘陀国,那上面叙述的会不会就是朅盘陀国的光辉历史?谁知这么一想却是有所发现,至少有几幅画稍许可以看懂。最右上角的那幅有一个穿着白衣、头戴冠帽的书生从太阳里面走出来,那不就是“汉日天种”吗!第二幅不就是小孩当了国王,葛沙氏在垂帘听政嘛;又譬如中间的几幅。一幅是洪水滚滚把好多人淹没;一幅是一个和尚在台上讲经,下面全是虔诚听讲的人;再有一幅是浩浩荡荡出行的人流;这些不就是地震、唐僧说法、迁移的场景吗!左下角还有几幅战争的场面和丰收的场面,会不会就是迁移到这儿后与这儿的原住民发生了战争,然后打赢了战争,最后是胜利的场景?!

张晓军在旁边问刘捷:“大教授,你看明白了吗?”

刘捷回答说:“有点明白了,这是朅盘陀国的历史,而且每一幅都代表着一个历史事件”。

叶诗意没有看懂,所以问刘捷:“老师,你的意思这个洞窟里面的壁画是朅盘陀国的全部历史?”。

“应该是,我先解释几幅画,你们看看对不对?”于是刘捷解释了几幅画。

“对呀,老师真棒,这可是重大发现,”叶诗意兴奋的叫了起来,“我要把这些画全部拍了带回去”。叶诗意开始用手机一张一张的拍,拍了几幅画后对刘捷说:“老师,现在我国的史书上对朅盘陀国的表述一共就没有几句话,如果这儿的画就是整个朅盘陀国的历史全部,那我们的这个发现不亚于斯坦因”。

刘捷笑着说:“不能这么比,我们是高尚的,斯坦因属于偷盗,是卑鄙的”。

叶诗意羡慕的说:“老师,这些都是价值连城的国宝,我要把它全部拍下来,回去后再把它汇编成一本书,也不枉来这儿一次”。

实际上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叶诗意一个人,其他的人也拿着手机在拍,包括刘捷。

大家已忘记了时间,如果不是胡骏在一旁催促,大家在这个洞窟停留的时间会更长。

无奈大家只能来到另一个洞窟。

另一个洞窟内除了壁画外,还有二尊佛像。这一次不等刘捷去点灯,胡骏已经主动上去把油灯点亮了。有了灯光的照明,洞窟内就看的一清二楚了。二尊佛像都是石头雕琢而成,其中一尊大家都猜测是释迦牟尼佛,刘捷看看也没什么问题,因为平时大家在庙宇中也经常看到,形象也差不多。但另一尊是谁却谁也不知晓。

在释迦牟尼佛石像旁边有许多壁画,也打的是菱形框架。刘捷根据上一个洞窟的推理,所以用佛家经典里面的故事来诠释这些壁画,果然,这么一联系要明白的多了,框架内的壁画好像都是一个个普度众生的故事,包括大家熟知的“猴象得渡”的故事。

而靠另一尊佛像的旁边却只是一幅大的壁画,看不到菱形。画面上一辆彩车在城内街道上缓缓而行,上至国王大臣,下至庶民百姓,个个都脱掉帽子,穿上新衣,赤着双脚、手捧鲜花迎接坐在彩车上的人,仪式看上去极为隆重。而彩车上坐着的人的形象与旁边的那尊佛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会不会他们隆重迎接的是唐僧?因为胡骏的故事里面也说僧众对唐僧再三跪拜。刘捷忽然灵光一闪。因为只有唐僧在这个国家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们。

但刘捷盯着佛像看了半天还是有点看不懂,如果这座佛像是唐僧,坐像没问题,关键有二点,一是他面带微笑,唐僧在《西游记》中从来没有笑过,中原的许多庙堂里也有唐僧的塑像,但他始终给人的印象是很庄重的;另一个是他的手势,竟然是拈花指,好像在各地的寺庙中也只有释迦牟尼佛、观世音菩萨和药师佛用的是拈花指,其它佛和菩萨好像都没人用。又是拈花又是笑,就算拈花一笑也是佛祖拈花示众,迦叶尊者会心一笑,与拈花人无关。那么这尊佛像到底是不是唐僧呢?

刘捷把这个疑点跟大家说了,谁知胡骏却说:“这个我知道,我们培训的时候也专门讲起过,佛祖和菩萨的手势共有五种:一是讲经说法时用的手势,称‘发印常转’;二是消除内心恐惧的手势,称‘无所畏怖’;三是表示内心安定的手势,称‘禅思禅定’;四是表示魔王具伏的手势,称‘触地降魔’;五是表示普度众生的手势称‘慷慨施愿,’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拈花指”。

刘捷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唐僧对于朅盘陀国是有大功的,属于慷慨施愿、普度众生的,所以在造像上塑造了拈花指的手势;又由于人的生命中有许多窘迫、悲伤、苦恼和绝望需要用微笑来解脱。唐僧是朅盘陀国芸芸众生的偶像,所以把他塑造成拈花一笑的形象”。

张晓军问刘捷:“你说这一尊佛像是唐僧?”

“应该没错,”刘捷回答,“因为唐僧对朅盘陀国有大恩,所以在这洞窟里雕琢了这么一尊佛像,永世纪念,”刘捷忽然对张晓军说,“你再去隔壁的洞窟看一看,中间的菱形格中有一幅画,有一个高僧在讲经,是不是和这尊佛像长得一模一样?”

只一会儿,张晓军就回来了,说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刘捷肯定的说:“那确定这座石像是唐僧无疑了”。

叶诗意却对刘捷说:“老师,我有二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问吧,”刘捷回答,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随便问。”

叶诗意问:“第一个问题,你看佛祖的身旁有许多菱形,有一个一个故事来衬托,而唐僧却只有这一大幅画?”

刘捷回答:“这好回答:朅盘陀国只知道唐僧是个得道的高僧,而对于唐僧的过往却无从了解,所以只能用一幅画来代表,而佛祖就不一样,他的故事佛经里面全写着呢,所以这些菱形还不算多。这样回答你是不是满意?”

“算回答正确,”叶诗意又问,“第二个问题,唐僧是个得道的高僧,在明知道这儿有国家的情况下,还指点他们到这儿来,这算不算在挑起二个国家的矛盾?”

刘捷回答:“这个我现在还回答不清楚。因为唐僧的偈语是‘流沙西,夏都旁,’是不是就是指这儿?按唐僧的为人不应该挑起二国纷争”。

胡骏也说:“对呀,唐僧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会不会朅盘陀国的人走错了地方,走到这儿来一看,哟,这可是个好地方,世外桃源,而且可牧可耕,非常适合他们,于是就动手抢了这个地方”。

“也有这个可能,”刘捷肯定并解释说,“如果按这样推理的话,那这儿还不算是‘流沙西,夏都旁’,这儿只能算是原疏勒国下面的一个大城,至多就是乌即城”。

叶诗意却还有点遗憾:“通过洞窟里的菱形图案我们对于朅盘陀国的历史已基本明了,但对于疏勒国的历史却还是知道的不多,要知道疏勒国的地域和名气都要比朅盘陀国来的大”。

刘捷打断叶诗意的话说:“凡事都要一步一步的来,一口吃不下一个胖子。说不定朅盘陀国的历史与疏勒国的历史有纠集重合也未可知”。

俩人还想说下去,胡骏在一旁不耐烦了:“你们还有完没完,我看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该往回走了”。

刘捷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带头走出了洞窟。

其他一行人也跟着离开了洞窟,前往宫殿,此时的太阳已经落到山的后面去了,但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不知是谁已经生起了火。胡骏摇摇头,嘟囔了一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么早生什么火?”

回到宫殿的大殿,其他许多人都已经在这儿背靠背的休息了。别看有三十二个人,人数不算少,但在这个大殿里还是显得有点空荡荡,如果不是有几堆火点着,估计晚上这儿肯定感觉是阴森森的。

胡骏问他们:“为什么不去后面的那个宫殿休息呢?那个宫殿要小一点”。

赵子凡回答:“原来是准备到上面的宫殿里休息的,但他们说离死人太近了,所以又只好回到这个大殿里来了,虽然这儿看上去是空荡荡的,但生了二堆火以后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赵子凡接着又说,“其它都还可以,就是吃的东西没有了”。

刘捷问张小飞:“仙人掌果发下去了吗?”

张小飞回答:“都发了,但一人二个都发不到”。

刘捷对胡骏说:“看来明天不是要先找出路,而是先要找吃的”。

胡骏感慨说:“伟人说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还是对的”。

(未完待续)

  

薛英平近照


作者简介:薛英平,笔名晓雪,浙江宁海人。曾在上海市浦东新区建交委、世博管理局、陆家嘴管理局工作过,获得过上海市劳动模范、优秀思想政治工作者等称号;2016年在人民大会堂参加嘉奖并上台领奖;2018年习总书记视察了作者工作的党群服务中心;2019年十一受邀去北京参加国庆阅兵观礼。年轻时就喜欢写作,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振兴中华读书活动”中以一首《西江月》获得上海市比赛的第二名。现在有了空闲以后,开始尝试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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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名题写:林邦德

编    辑:东东 西西

终    审:独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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