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英平|湮没的王城(原创长篇小说连载之十三)

文摘   2024-12-10 00:02   浙江  

-2024年12月10日-

(总第698期)




浙东文学

薛英平长篇小说

 

         








编者的话

  中国当代长篇小说里,少有描写人与自然的作品。《湮没的王城》是作家薛英平在本刊推出的原创长篇小说,也是其处女作,将以其题材领域的独特,人与自然相搏相融,人性在独特环境中赤裸裸的呈现,独步小说界。

 通读小说,是一种美学上的享受。令人神往的帕米尔高原,却充满了各种风险和陷阱,既有自然的,也有人性的,作家富有张力的语言,大开大合的故事结构,描写和塑造了一群自驾游的人物,引导你走进迷宫,又让你豁然开朗。这种阅读感觉充满全书。

  本刊授权将率先以原创方式连载,希望大家喜欢。如有意向出版的杂志社和出版社,可以与本刊或作者本人联系。





薛英平 著

书名题字/王猛仁

帕米尔高原摄影/童遵义



第二十五章 自然界的一物降一物


胡骏看了看归队的三个人,问王胡子:“你们不是有四个人吗?怎么现在过来的却只有你们三个?”

王胡子还没有回答,姓金的抢着说:“我们不是遇到狼了嘛,那位兄弟为了让我们先走,留在了最后,也不知他的死活,这事刘教授知道,”说到那位兄弟的时候,姓金的脸上露出了悲伤感,“如果不是他帮我们抵挡了一阵子,估计我们三个人也逃不到这儿”。

刘捷对胡骏和张晓军说:“他们确实还有一个人,叫小虞,不知道被那二头狼追到哪儿去了?”

金先生说:“小虞为了我们两个没用的,在逃进峡谷之后一直在与狼搏斗,幸好只来了二头狼,如果再来二头狼,估计我们全都得葬身狼口,”金先生说到这儿,忽然问,“难道你们一路过来就没有遇到狼吗?”

大家相视一笑。

叶诗意得意的说:“怎么没有遇到狼?我们遇到的是狼群,共有二十七头狼”。

“二十七头狼?”金先生惊恐的看看周边,问叶诗意,“那这些狼呢?”

叶诗意笑着说:“死了”。

“死了?”金先生似乎有些不信。因为他们四个人在对付二头狼的时候,刚开始也想置狼于死地,这样也可以一劳永逸。但这二头狼就像打不死的小强,无论是木棍还是石头都无法让这二头野狼屈服,依旧死缠着他们,如果不是王胡子和小虞身手矫捷,他们也支撑不到刘捷他们的到来。而眼前的这批人虽然人数众多,但也要找出一个像王胡子那样强壮的还真找不出,就算是朱万豪,也不如王胡子来得结实。那他们是怎样打死那二十七头狼的呢?不要说打死,就是驱赶也不容易。金先生是满脸的不信,就连王胡子也是满脸的不信。

叶诗意还想解释,张晓军制止了。张晓军对大家说:“我们得抓紧时间商量一下,并做好收尾工作,估计这二头狼迟早会找过来的”。

张晓军的话音未落,小尤忽然指着前面对刘捷说;“刘教授,你快看,前面的小山包上有一个黑点子正快速的往这边过来?”

“在哪儿?”刘捷的神经马上紧张起来,他最担心的是狼之类的猛兽。不要看有这么多人,如果一旦遇上,估计一点防御能力都没有。

还是张小飞的眼神好:“好像是有三个黑点子正向我们这边移动,”停顿了一会又说,“前面的那个好像是人”。

王胡子马上问:“会不会是小虞?”

“这么远,谁看的清楚,能看出一个人影已经不错了,”张小飞回答。

而刘捷一听到王胡子的提问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这荒郊野地也不会有别人,谢天谢地,他总算还活着。随后一想:不对呀,那小虞后面的二个黑点子肯定是狼?!于是神经又开始绷紧,马上对胡骏和张晓军说,“后面那二个黑点子可能是狼,让大家做好准备”。

一听是狼,大家又都浑身紧张了起来,有个别人开始往围墙里面跑。

张晓军对大家喊:“不要乱,只有二头狼,大家不用怕,听我的吩咐,是男人的赶紧去把火堆上的树枝和木棒拿在手上,跟我一起上”。

大家一听,都一窝蜂的跑进围墙去拿树枝和木棒去了。

此时王胡子已看清前面跑的正是小虞,于是对着小虞大喊:“小虞,快跑,狼已经追上来了”。

小虞已经看到了城墙并发现了刘捷他们,正拼命的向他们这边跑来。但人的两条腿又怎能跑过野狼的四条腿,所以没有一会儿,三个黑点子又交集在一起。

刘捷看了老金一眼,然后对张晓军说:“估计小虞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得想办法帮他一下,”随后对胡骏说,“你把这儿的事安排一下,我带张晓军和王胡子去支援小虞”。

不等胡骏回话,刘捷就冲了出去,急的陈娴在后面叫喊:“当心”。张晓军也拿了一根木棒追了上去,王胡子也不敢落后,拿了树枝往前跑,一边跑一边还在喊:“小虞,我们来了”。

王胡子的叫喊,把那二头野狼吓了一跳,停止了和小虞的对峙,虎视眈眈的看着赶过来的三个人。

三个人一阵风似的赶到那个人的旁边。那个人浑身已经血淋淋的,看到王胡子他们的到来,竟然软绵绵的躺了下去,把赶来的三个人吓了一跳。王胡子赶紧一把抱住,刘捷和张晓军各逼着一头狼,不让它靠近。

后面又有四个人赶了过来,刘捷一看是张小飞、朱万豪、赵子凡、小尤他们,赶紧吩咐王胡子扶着小虞先回,自己带着大家开始向二头狼发起攻击。

那二头狼经过长途奔袭,又和王胡子、小虞纠缠了这么久,也早就精疲力尽了,看到人类的生力军来了,只得逃至远远的。刘捷带人赶一阵,狼就逃一段距离,完全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气焰。

胡骏守在城墙的外面,绝不敢掉以轻心。刚才的四个生力军就是他派过来的。这么多人守在城墙外面也不是个办法,他又吩咐人重新燃起火堆,把没有烧烤完毕的沙鼠重新烧烤,务必把已经杀死洗好的沙鼠烧烤完毕,这是今后几天的口粮,绝不能浪费。

虽然离宫殿的围墙已近在咫尺,但大家还是感觉到只有跑到宫殿里面才是安全的。

刘捷看看城墙下的大门,心里感叹:如果大门没坏那该有多好。

所有的人都撤进了围墙。

张小飞又探头向城外望了望,那两头狼并不死心,正小步的往城门口这边跑来。张小飞对刘捷说:“那两头狼又过来了,怎么办?”

“还有多少距离?”刘捷问。

“还有七八十米距离,张小飞回答。

刘捷用眼瞟了一下围墙内还在往后面跑的人们,回答说:“就两头狼,把它们放进来,我们来个关门打狼,”于是,刘捷对胡骏喊,“胡导,赶紧让男生们都拿起木棒,合围这两头狼,务必置它们于死地”。

张晓军听到刘捷的叫喊,又回头看着那些不知所措正在往宫殿跑的人们,心想:里面又没有可躲藏的地方。想找胡骏,却没有看到,于是就对大家喊:“都回来,不要跑了,只有二头狼,大家也不用怕,赶紧退到火堆旁,拿起树杈,准备战斗”。

叶诗意拿着一根树枝往刘捷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还在说:“算我一个”。

张小飞看着叶诗意着急的说:“我的大公主,这是男人们的事,你还是赶紧跑到宫殿那边去吧”。

就在张小飞和叶诗意说话间,胡骏带着赵子凡和朱万豪及十多个男生跑了过来。张晓军说:“我们有这么多人,就这两头狼,不用怕”。

真的人多好借势,所以往里跑的人也陆续折了回来。

狼也真的来了。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宫殿的围墙内就一前一后冲进了二头狼。这二头狼长的并不算高大,沙漠里的狼都不是很高大,但形象却非常吓人,绿绿的眼睛紧盯着惊慌失措的人们,嘴角还挂着口水,猩红的舌头伸在外面,让人一看就是一头饿狼,而且随时都有扑过来的危险。

人们手拿着长短不一的树杈,有的树杈还燃着火焰,神情紧张的盯着那二头狼。

人们的身后是三个火堆,火堆上还有几只没有烤熟的沙鼠,烤肉的香味引诱得这二头饿狼口水直淌,毫无顾忌,根本不想和人们对峙,嚎叫一声就向人们扑来,人们一哄而散,根本没有人想到要用手上的树杈去招架。饿狼也没有去追逐人群,而是直接扑到那散发香味的烤肉旁,大口吞噬着那些烤到一半的沙鼠。

刘捷心想这样不行,于是立即吩咐女的退后,男的拿着树杈向前,将二头饿狼重新围了起来。

二头饿狼对于围上来的人们好像并不害怕,因为在这片沙漠中它就是老大,所以吞完了那几只烤沙鼠后,用那血红的舌头舔了舔,然后才开始打量着围在周边的人们。

张晓军知道不能等,现在是二头狼,如果再来几头,那麻烦就大了,必须赶紧解决。于是他向刘捷和胡骏等人打了招呼,然后大声对大家喊:“用木棍,一起上”。十几根木棍的力量不可小觑,呼的一下就朝二头饿狼砸了下去,二头饿狼吓了一跳,都本能的朝前一窜。树枝虽然也擦着饿狼的身体,但对饿狼基本没有什么伤害,只有张晓军的那一棍实实在在的砸在了其中一头饿狼的右后腿上,可能是真的打伤了这头饿狼,因为这头饿狼落地后用三条腿在原地打着圈,嘴里还呜呜的叫个不停。大家知道有收获了,赶紧又围了上去。这一次二头狼学乖了,不等围拢,就已远远的逃开了。众人又赶了过去,狼又一次逃开,并且逃出了城墙的大门。

众人也不敢追的太远,留四个人在城门口监视着那二头饿狼。刘捷关照朱万豪,由他负责。其他的人又回到了围墙之内。那二头狼似乎有点不甘心。一头在虎视眈眈注视着守在城门口的四个人,另一头在那儿舔着自己后腿上的伤口。

人和狼就这样相持着。

刘捷不想与狼过多的纠缠,于是问胡骏:“还有多少沙鼠没有烤完?”

胡骏回答:“已经不多了,大概还有几十只吧”。

刘捷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太阳,对大家说:“我们赶紧利用黑夜到来之前把剩余的这些沙鼠烤好,然后想办法转移,”刘捷的话音还没有落,就听到围墙外狼的凄厉的叫声。

张晓军神情紧张的说:“不好,那头狼在呼唤同伴”。

刘捷看着张晓军说,“呼唤有什么用,它们又进不来”。

张晓军对刘捷说:“你错了,你肯定以为它们找不到从坎儿井进来的口子?”张晓军用手指了指城门外,“那二个家伙从那儿进来已留了气息”。

胡骏一听也紧张了,问张晓军:“那怎么办?”

刘捷虽然也紧张,但还能稳得住:“我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什么时候走的问题”。

胡骏也聪明,马上明白了刘捷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借助地下通道离开?”

刘捷反问:“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张晓军说:“那我们马上就走,不要等狼的同伴们都来了,那就走不掉了”。

刘捷说:“也不用这么急,我刚才想了一下,我们应该把烧烤的阵地转移到佛塔的旁边,争取把这些已捕获的沙鼠全部烧烤完毕,这可以弥补我们口粮的不足,如果一旦有事,我们马上就可以进入通道”。

“有道理,不用商量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于是胡骏赶紧吩咐大家,“现在赶快转移到佛塔那边去,带上所有的东西,包括树枝”。于是,人们一窝蜂的往佛塔那边跑。

王胡子拖住刘捷问:“你刚才说的地下通道,什么地下通道?在哪儿?”

刘捷不客气的说:“我还没有问你们呢?你们自说自话的走了,现在又把狼带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呢?”

“我,我们,”王胡子看了看旁边那个自称是姓金的人。刘捷知道王胡子是不拿注意的,而那个姓金的一看上去就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人,所以刘捷也不愿意和他多话。

果然,姓金的一看王胡子看他,马上向刘捷低头哈腰,唱起自我错:“上次我们有急事,所以没有跟你们打招呼就自行离开了,是我们不对,是我们不对”。

刘捷不好意思再责问他什么,所以也只能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你们跟着大家吧”。

王胡子还想问,姓金的用手阻止了他。

不知为什么,胡骏对那姓金的回答总觉得可疑,但自己又不是公安,而且现在也不是追问的时候,只能把这可疑的想法放进肚子里。

佛塔在宫殿的后方,但也算在宫殿之内。刘捷不放心,让朱万豪等四个监视的人员一定要清楚这二头狼的去向,同时也要注意周边有没有其它狼的出现。并再三关照五分钟之后全部撤退到佛塔。

那二头狼还在凄厉的嚎叫,这叫声让人感觉有点撕心裂肺,浑身不舒服。

胡骏等人把火堆移到了佛塔旁,刚把一串沙鼠放在火上面烤的时候,忽然感觉头顶上有什么东西飞过。仔细一看,是一只硕大的老鹰。胡骏心里还有点奇怪:帕米尔高原上没听说过有老鹰。

张晓军却感到惊喜异常,并叫出了声:“是食狼鹰,狼的天敌来了”。一边说一边赶紧爬上三米高的土墩。

但土墩还不够高,只看见那只食狼鹰俯冲下去,却看不见有没有抓住狼,因为给外面的围墙挡住了。

正当张晓军准备找路爬上佛塔顶端的时候,刘捷和胡骏等人也跟着爬上了土墩。

刘捷问张晓军:“你说的食狼鹰是怎么一回事?”

“食狼鹰是一种巨鹰,是一种以狼为食的飞禽,当然也食兔子、狐狸等动物,它展开翅膀有三米多长,生活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但没听说过帕米尔高原上也有食狼鹰,”张晓军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寻找能爬上佛塔顶端的台阶。

“你不用找了,这些土质不是很牢固,人没上去,佛塔却倒塌了,”刘捷随后话题一转,说:“自然界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我还以为狼在这一带可以称王称雄了,谁知还有这么一个克星”。

“唉,可惜了,精彩的一幕就在眼前,却无法看到,”胡骏也有点惋惜。

张晓军说:“不去管它们,刚才那二头狼已经在呼叫同伙了,一会儿群狼肯定会过来”。

胡骏疑惑的问:“不是有食狼鹰吗?”

张晓军回答:“食狼鹰只能对付独狼或一二头狼,对付群狼就没有那个本事了”。

胡骏赶紧说:“那我去督促一下,看看还要烤多少时间”。

刘捷叫住胡骏说:“你在几个通往佛塔的路口各安排几个人,盯住这几个方向,狼是非常狡猾的动物”。

胡骏去安排了。

而就在此时,朱万豪带着三个人过来了。人没到,声音却先到。

“真他妈的精彩,不要看那狼在我们的面前像个猛兽,在那老鹰的面前什么都不是”。

“你们看到了老鹰捕捉狼的场面?”刘捷问。

“看到了,”朱万豪回答,“刚开始我们只看到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那二只原先在拼命嚎叫的狼一看到那庞然大物马上不叫了,而且转身就跑,可惜那被我们打伤腿的那头狼跑不快,被那东西一下就抓住了,等那东西收了翅膀我们才看清是一只老鹰。老鹰捕狼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现在却亲眼看到了,真的精彩。而且我们看上去凶残的狼,此时却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真奇了”。

张晓军笑着说:“那可不是一般的老鹰,那是食狼鹰,是专门吃狼的。它对付狼有专门的套路,叫做一抓二刺三开肚。一抓是抓狼的腰,狼素有铜头铁骨豆腐腰的说法;二刺是刺狼的眼睛,当狼的腰被抓住以后,狼势必要回头撕咬,食狼鹰就用利爪刺瞎狼的眼睛;三是用像钩子一样的鹰喙撕开狼的肚子。所以狼在它的爪下绝无生还的道理”。

“我们看到的景象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朱万豪非常兴奋,“这么厉害的猛禽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张晓军回答:“这是稀缺物种,我以前也只是听说,今天算是第一次看见。好像这种食狼鹰只存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一带,而且数量很少”。

刘捷笑着说:“这一次虽然我们经历了不少磨难,但还是长了不少见识”。

大家正说着话,胡骏回来了,他对刘捷说:“最多还有半小时,所有的沙鼠都可以烧烤完毕”。

刘捷也向胡骏解释说:“我和小飞已做了应急的准备,就是在通道的入口处堆放了许多树枝,一旦情况有变,这树枝点燃后还可以延缓狼群的冲击”。

张晓军已经非常着急:“我们不能再等了,手上没事的人可以先下通道,我们到大殿汇合”。

刘捷看了看张晓军说:“我同意,请胡导带队先行,我们这儿完毕后马上跟上”。

胡骏推托说:“还是让刘捷先行吧,地下通道的那一头出路在哪儿我们还不知道,如果转一圈还是回到这儿,那就出问题了。所以刘捷有这方面的优势,还得请他先行,把这条路给趟出来”。

张晓军对胡骏和刘捷俩人说:“还是这样吧,你们也不用推了,都走,我断后,留六个男生给我,烧烤完毕后,我们立即到大殿去找你们”。

“也好,”刘捷说,“让胡骏掌管大部队,我带二个人在前面探路,”刘捷又关照张晓军,“洞口最好把它伪装好,实在不行就把它堵死,不要让狼跟进来”。

“好吧,我尽力吧,”张晓军回答。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刘捷强调。

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在喊:“狼来了,狼来了”。

朱万豪数落说:“就你们这几个人磨叽,一定要等狼真的来了才肯做决定”。

刘捷也不去睬他,让胡骏举着火把在前先走,其他的人一个一个跟进。自己最后还是决定留守,因为堵住狼群才是最后取胜的关键。

而张晓军带着六个男生已围在洞口的火堆旁,一边往火堆里添柴一边紧张的做着收尾工作。


第二十六章上古史中的第四个部落


第一头狼终于出现在道路的尽头。只见它停顿了一下,嚎叫了二声,然后冲着佛塔就直接扑了过来。

这儿的人已下的差不多了,还有六个男生和张晓军、刘捷在做最后的收尾。有一个男生看见还有一串沙鼠没有拿,想过去把它带走,张晓军阻止了他,并说:“留在那儿也可以帮我们争取一点时间,我们得赶紧下”。于是六个男生陆续都下了,张晓军是最后一个,刘捷让他“把洞口的火再烧得旺一点”。

张晓军和刘捷是最后二个走,他们已明显感到狼群已经到达了土墩下面,因为土墩下面已经嚎叫声不断,估计是洞口的那把火让狼群望而生畏。而此时的通道内也已经是烟雾腾腾。

刘捷递给张晓军一条湿毛巾:“把口鼻捂上,我们走”。

张晓军皱了皱眉头:“什么味?”

“管它什么味,有用就好,”刘捷带头向前跑去。

俩人快速的向通道深处撤离,因为已经走过一次,所以并不感到恐慌,但由于不知道后面的狼会不会怕这么大的烟雾以及洞口的那堆火,所以还是跑步向前。不一会儿,他们来到通道的尽头,推开大门,大殿内灯火通明,原来下午点亮的油灯并没有熄灭,而且越来越亮堂。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们,见他们从门洞出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刘捷一进门就问胡骏:“有没有办法把我们过来时的这道大门封死?这样可以减少后顾之忧”。

胡骏想都不想就回答:“有。我刚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等你们全部进来后把门堵上。所以一到这儿就寻找堵门的东西,结果发现了这二个箱子,因为里面装的全部都是青铜器,这东西非常重,我们又带不走,还不如堵在门上,让狼过不来”。

“有道理,先让我看看什么青铜器,”刘捷说,然后又对张小飞说,“先把门关上,注意外面的动静”。

果然在一角落看到有二箱东西平放在那儿。箱子的颜色和墙体的颜色差不多,怪不得下午来得匆忙没有注意。箱子很大,约二米长,一米宽,一米五高,盖子已经打开,二只箱子里的器具都不一样,一个是箱子内是青铜,一个箱子内是玉。不管是玉还是青铜,都非常重,一个人根本拿不动,刘捷请朱万豪和赵子凡给自己搭把手,把一个箱子里面的玉全部搬了出来,在地上排成一列。

胡骏有点不耐烦了:“我的大教授,现在不是研究历史的时候,得先把门堵上,说不定狼群什么时候就进来了”。

刘捷不好意思的说:“马上就好。你不知道,这绝对是好东西,全世界也恐怕只有这么二件”。刘捷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

胡骏摇摇头说:“真拿你这种人没办法,你手机也拿出来了,那就赶紧拍呗”。

刘捷看着大家说,“刚开机,还得等它桌面跳出来。这样吧,请万豪和子凡带几个人把青铜这一箱先搬过去顶在门上,这一箱我先拍完照,你们再搬”。

胡骏也不再说了,指挥人把青铜器具这一箱先搬了过去。但由于箱子实在太重,只能把箱子里的器具一件一件搬过去,再把撤空的箱子搬过去,顶在门上,再把器具仍就装回箱子里。

刘捷拍好照,让其他人把装有玉的箱子也搬了过去,自己赶紧又赶到门背后,把那一箱青铜也赶紧拍了照。而胡骏立即指挥人把玉器这一箱叠在青铜箱子的上面,把进来的那扇门堵得死死的。

刘捷满心欢喜,回过头来问胡骏:“你知道刚才的玉和青铜是什么宝贝吗?”

胡骏一脸茫然:“什么宝贝?”

“这二箱都是器具,玉的这一箱是祭祀用的器具,而青铜这一箱是礼器,”刘捷慎重其事的回答。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祭祀用的器具,说实在的,也就青铜和玉还值一点钱。就像这祭祀的器具现在寺庙里用的祭祀器具多的是,唯一的就是这个年代久远了一些,”胡骏不屑的说。

“你误解了,”刘捷说,“现在用的祭祀器具基本以瓷器为主。我国古代用的都是玉器和青铜器,而且在这儿存放的很有可能是汉朝以前用的祭祀玉器和青铜器”。

叶诗意插话问:“为什么说是汉以前?这儿不是朅盘陀国的都城吗,那也只是唐朝的时候呀”。

刘捷解释说:“我是说这套器具。汉以后中原大地已不再用青铜作为礼器。而这儿还能留存下来,一是可能发展比中原慢,中原淘汰了这儿还在使用;二是这套器具很有可能是以前留下来的,历史比朅盘陀国还要悠久,有可能朅盘陀国搁置这儿已不再用,也有可能朅盘陀国还继续在用,一直到亡国。但不管这么说,这套器具确实有一些年代了,肯定比朅盘陀国的历史还要早”。

“哦,”叶诗意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个原因。

张晓军还是有点不解,“这些玉器和青铜器都是用来祭祀的吗?”

“这二箱东西放在一起,估计是祭祀用的,”刘捷指着堵门的那二箱东西说,“上面一箱是玉,肯定是祭祀用的,我刚才看了,这是祭祀六器,分壁、琮、珪、璋、琥、璜。苍壁礼天;黄琮礼地;青珪礼东方苍龙;赤璋礼南方朱雀;白琥礼西方白虎;玄璜礼北方玄武。所以这套器具只有在《战国策》、《史记》等书籍里面提到过。而下面一箱青铜器却是礼器,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在祭祀时与玉同时使用,因为它是用来装吃食、酒、水和杂物的”。

叶诗意问:“老师,商周两代最主要的宗教活动就是祭祀和占卜,基本上每天都要占卜的,一旦有重大事情或重要节日,就要祭祀,就要用上这些器具,那这儿发现的祭祀器具也和那时的一样吗?”

刘捷回答:“我估计也差不多,因为这些器具与我们古籍上记载的一模一样。可能中原已找不到,但这儿却留存了下来,所以是独一无二的”。

叶诗意又问:“那朅盘陀国只有一半是汉人的血统,难道祭祀的方式也和我们汉人一模一样?”

“这,”刘捷被叶诗意问住了,“或许朅盘陀国抄袭我们汉人的做法也未可知,还有一种可能,朅盘陀国的前身是蒲犁国,而蒲犁国本身就是汉族的血统,所以根本就不用抄袭,只要把华夏民族的祭祀方式直接传承下去就可以了,当然这一切还有待于考证”。

胡骏在忙着清点人数。

刘捷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楼梯的上面问胡骏:“上面的那扇门看过了吗?”

“哦,那倒没有,一忙起来把上面的出口给忘了。上面也是关键,我马上安排落实,”胡骏回答。

张晓军对胡骏说:“确实要小心一些,狼的感官特别灵敏,十几公里外的气息它都能闻到,所以我们躲在这儿,估计也能闻到”。

胡骏笑着说:“闻肯定能闻到,但这个洞门设计的比较巧妙,估计那些畜生一时寻找不到”。

张晓军谨慎地说:“那我们也不能心存侥幸”。

“那是,那是,”胡骏马上去落实了。

但没有东西可以抵住那扇门而让胡骏苦恼,最后还是张晓军想办法将油盏灯的木桩嵌进那个门框,使那扇门无法向里打开才作罢。但刘捷还是有点担心,如果让狼知道这个洞口也能够进入的话,那么凭它的铜头也可以撞开。

胡骏已经安排了张小飞等人去通道前面探路了,不知道前面的情况怎么样?所以大家都在大殿内等。

油灯把大殿照的如同白昼,大殿的两侧也像洞窟内看到的一样,画有各种图案,而这些图案既不是菱形,也不像一个个故事,而是一个整体的图案,图上画有不少人,有拿刀剑的;也有坐在车上的,还有拿着弓箭准备射箭的。刘捷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种图案在以前的史料中也有类似的样式,如周穆王西游图、周武王伐纣图等,而陌生的是不知道这个图案想表述的是什么内容。再看中间,四根柱子中间的那个圆拱顶上也有图画,好像与周边还是一整幅图,中间的战车上坐着一位王,与中原上古时的王形象差不多,头顶王冠,身穿战袍,但手里拿的却不是兵器,而是拄着一根拐杖。拐杖旁挂着一张红色的弓和一袋白色的箭。看到拐杖以及弓和箭,刘捷终于点点头,明白了。

叶诗意抬头也在向中间看,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刘捷:“老师,这么大的一个壁画,好像就是一个整体,它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捷看了看叶诗意,说,“它只表达了一个意思:出征,”随后话题一转,又说,“你要看细节”。

叶诗意“嗯”了一声,随后又说,“老师,这个王肯定是我们中原王朝的王,因为他的穿着打扮跟我们古代的帝王非常接近,但肯定不是黄帝或炎帝,黄帝的形象要么是站着手拿朝笏,要么是坐着拄着宝剑;而炎帝的形象还要简单,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都是头上牛角,手拿稻黍”。

刘捷笑了笑,指着头顶上图案中的那根拐杖说:“我刚才也猜不到他是谁,但现在我已知道他是谁了。你们看他那根拐杖,这是一个特别明显的标志,应该能从这个拐杖上猜出那个王的身份”。

叶诗意、陈娴等人望去,那是两个叠加的头像,上面像羊的头,下面像虎的头,而且两根虎牙还很长,有点像剑齿虎的头,王手上握着的部分是羊的身体。这是什么动物?叶诗意和陈娴对望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其他的人也都默不作声。

张晓军实在耐不住了,对刘捷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动物,羊不像羊,虎不像虎,肯定是抽象的东西,就像鬼一样”。

“我也没有看到过,但我一说出来你们肯定听说过,”刘捷慢悠悠的说:“这是饕餮”。

“饕餮?”久闻其名,但谁也没见过。现代的人们都想吃一顿饕餮大餐,谁知饕餮竟是这样一种动物。叶诗意看着陈娴,意思是这是饕餮吗?陈娴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这个世界的人谁也没有看到过这种动物。

旁边休息的人一听有“饕餮”这样的珍稀动物,都围过来想一饱眼福。

刘捷也不理会,继续说:“这是中国神话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之一,《山海经》中有记载:饕餮其形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你们看那根拐杖的图案是不是这样的?”。

给刘捷这么一说,人们才恍然大悟:哦,饕餮原来是这个样子,原来这就是饕餮。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去了这么长时间的张小飞总算回来了,人们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张小飞身上。

张小飞带回来一好一坏二个消息。好的消息是出了大殿的通道以后,外面就是草原,不再是我们一路过来的戈壁滩或者沙漠;而坏的消息就是回来的时候,草原上的太阳已经下山了,今天肯定走不了了,所有的人必须在大殿里住上一个晚上。

张晓军想了想说:“在这儿住一晚应该问题不大,门已经加固了。但长时间不行,那群狼迟早会找到这儿”。

胡骏却面带喜色,他对刘捷说:“我们终于要走出无人区了,这几天也真够我们受的”。

刘捷皱了皱眉头说:“我感觉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因为按照那张图的标记我们还在乌即城附近,图上所标记的草原应该是张小飞通过洞穴所到达的那片草原,后面还有一二天

路程才能到达波谜罗川,然后再折朝南才有可能到达公主堡,你怎么就这么乐观呢?”

胡骏却振振有词的回答:“我又没有说要到达公主堡,你没有听小飞说出去就是草原了吗?有草原就有人放牧,只要碰到人我们不是就有救了吗,那我们不也就解放了吗!省的在这儿没吃没喝的”。

叶诗意却说:“有草原也不一定有人,我们不要过于理想化”。

胡骏打断叶诗意的话说:“如果这儿有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牧民们不用来放牧,还会让他空置在那儿”。

“你想的美,一路过来你看到过几个牧民?”叶诗意说。

“说不定这个草原就有了呢,”胡骏回答,“我们要有充分的信心”。

刘捷一时找不到反驳他的话,但感觉上好像并不像胡骏说的那么顺利,张小飞所找到的那片草原真的有牧民居住和放牧吗?一千多年前估计有,因为乌即城是个大城,但现在呢?还会和一千多年前一样?

张晓军在一旁问张小飞:“那条通道走的还算顺利吗?”

张小飞回答:“还算顺利。就是在通道尽头的时候,我们发现没有路了,于是我和朱万豪、王胡子一商量,估计与佛塔的那个洞口差不多,那就动手挖呗,所以就开始动手挖了。谁知那个洞壁的泥土不算结实,但却很厚,足足挖了半个小时才见到一丝亮光”。

刘捷问张小飞:“你们出去了?”

“对,”张小飞回答,“我们先挖了一个够一人通行的小洞,我先出去,洞外是一片草原,而且是一望无际,但此时太阳刚下山,能见度还可以,等朱万豪、王胡子爬出去时,能见度就不怎么样了”。

张晓军插话问:“草原上有野兽吗?”

张小飞回答:“没看见,因为出去的时间很短,看了一眼就回来了,没敢走远,所以不知道这草原上有没有野兽”。

“你们回来时洞口封住了吗?”张晓军担心的是那洞口,这草原上有什么野兽谁都不知道。

“放心,当然封住了,我们也害怕狼等什么动物再钻进来。当然,封的厚度没有挖的时候那么厚,这你可以问朱万豪,”张小飞回答的很自信。

“只要封住就好,”然后胡骏转身对大家说,“接下来的时间是大家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明天才能逛大草原。想方便的话,还是男左女右,柱子后面的那个角落,”胡骏想了一下又说,“鉴于当前形势的紧迫性,恶狼还在门外,晚上都要惊醒一点,并加强值班,俩人一组,每组两小时,大家可以主动报名”。

刘捷和陈娴也想报名,胡骏拦住说:“你们两位大教授就算了吧,因为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全在那画上,还是让你们多点时间研究研究吧”。

刘捷也不客气,叫了叶诗意等复旦三女生和张晓军一起商讨一下,美其名曰:学术研究。那个和王胡子一起的金先生也说要参加,刘捷笑着问:“金先生对历史也有研究?”

金先生连忙摇手:“不,不,我只是对那饕餮感兴趣,听听而已”。

刘捷也不再说什么。

“我也是考虑了很长时间,最后看到那个饕餮才确定,”刘捷指着圆拱顶上的那个王对大家说:“这是一张出征图,我们眼前看到的这个王也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祖先,他的名字叫帝俊”。

“就是那个赐弓箭给后羿的那个帝俊?”叶诗意吃惊的问,“那可是像玉皇大帝一样的神仙,现实的史书上可是一点记载都没有哎”。

“对,就是那个帝俊,”刘捷说,“他的标记就是手握一根饕餮的拐杖,还有就是后来赐给后羿的那把红色的弓和一袋白色的箭。但上面这张图上展示的还没有赐给后羿,所以就挂在了他的那根拐杖的旁边”。

张晓军拍了二下自己的脑袋,一脸懵圈:“我真的没有听说过,我只知道有炎黄,最多还有一个蚩尤,就是那个在逐鹿之战中被打败的,现在你又出来一个帝俊,我真的接受不了,这个帝俊是干什么的?难道也和黄帝是同时代?”

陈娴说:“同时代倒不一定,但帝俊这个人物倒不是刘捷乱说,中华的神话传说史上还确有其人”。

“就如小叶所说的,正史上记载的很少,有许多都是一笔带过,”刘捷说,“然而在《山海经》中帝俊却出现了十七次之多,这是为什么?”刘捷停顿了一会又说,“我们现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山海经》却说了十七遍,那只能说明帝俊这个人物在我们的中华史上有着及其重要的地位”。

(未完待续)

 

薛英平近照


作者简介:薛英平,笔名晓雪,浙江宁海人。曾在上海市浦东新区建交委、世博管理局、陆家嘴管理局工作过,获得过上海市劳动模范、优秀思想政治工作者等称号;2016年在人民大会堂参加嘉奖并上台领奖;2018年习总书记视察了作者工作的党群服务中心;2019年十一受邀去北京参加国庆阅兵观礼。年轻时就喜欢写作,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振兴中华读书活动”中以一首《西江月》获得上海市比赛的第二名。现在有了空闲以后,开始尝试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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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名题写:林邦德

编    辑:东东 西西

终    审:独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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