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敏|用大爱写成的《月光妈妈》出版引起反响,文坛大咖纷纷称赞

文摘   2024-10-27 00:02   浙江  


-2024年10月27日-

(总第676期)







编者的话

   

知名作家袁敏用大爱写成的《月光妈妈》,一出版即引起各界反响。在最近北京召开的研讨会上,与会专家纷纷称赞并表示,袁敏以一位亲历者和见证者的视角,用自然质朴的语言讲述了月光妈妈及其爱心助学团队连续多年无私奉献教育帮扶事业,用微光照亮数以百计藏族少年成长之路,通过教育阻断贫困代际传递的感人故事,生动诠释了“师者如光,微以致远”的人生大义。

本刊选登此次研讨会上李敬泽、高洪波、王旭烽三位专家发言,以飨读者。

       

   



月光妈妈 袁敏著 江西教育出版社




浙东文学

专家发言选登

 

       





李敬泽



一个从经验而来的样本价值

——读袁敏的报告文学《月光妈妈》


文/李敬泽


昨天晚上我一直在读《月光妈妈》这本书。我读下去了,也真是为这本书所感动,这是一本使报告文学具有报告文学真正光芒的书。

现在大量的报告文学很成问题。题材没问题,要害在哪里?在一本报告文学中,我们常常看不到作者生命的重量,或者说作者生命的重量并没有放到这本书里去。我们只看到作者笔的速度,但是看不到生命的重量。所以现在客观地说,报告文学界的很多作家、专家也有诸多不满。我觉得这不仅仅是你是不是用心写了、认真写了的问题。问题在于,作为一个文类、一个文体,它是如何生产出来的,是如何在这个社会的文化体制机制中被生产和流通的。生产关系决定上层建筑,生产方式决定这个东西写成什么样。

袁敏的这本《月光妈妈》让我们体会到了一份报告文学作品真正的生产方式应该是什么样的。真正的生产方式应该是一个作者把他生命的重量放进去,这部作品关于事件的发现和记录,一定程度上也是这个作者生命的一部分。我们看到,对乡村教育,袁敏有着持续的关注,不是说冷不丁写一个《月光妈妈》,她从《燃灯者》那个时候就已经对这个问题有叙述。从这本书里我们也看得出来,一个人如何把自己放进一个事件里去,这是十几年的历程。不仅这件事,袁敏作为一个写作者进入这件事也是十几年的历程。从这个意义上说,她写的这些事、这些人,不是摆在那儿,赶紧看一看,写一个东西出来,而是一个真正的作者主体的高度参与、深度参与、持续参与。作家真正把自己的生命放进去,作为写作的主体,和所书写的客体真正充分地对话、交流、交融,形成一个艺术品,形成一个叙述,这样的书确实不多。所以我一开始说,这部作品让我们看到了经典的报告文学作品的那份精神。在这个意义上,我要向袁敏致敬。

第二,这些年关于教育扶贫的书也不少,各种形式,前几天我还在电视上看了以张桂梅为原型的电视剧《山花烂漫时》。这是很重要的一个题材,这个题材的重要性不仅仅是政治意义或者政策意义上的,它的重要性在于,从五四开始,中国人要开启我们的现代进程,根本问题、根本课题首先就是人的现代化的问题,是现代教育问题,是在这样一个广土众民、极其复杂的国家把教育普及下去。普及教育还不仅仅是为了让大家认字、学知识,而是要通过现代教育,把被割裂在村庄大地的各个角落里的人们教育为现代人,意识到我们是一个共同体,我们是国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是一个现代意义上的现代人。我们从五四开始对此有各种各样的探讨、各种各样的探索,包括早期晏阳初他们的乡村教育运动,一代一代人都在探索。普及教育更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的一个根本的基础构造。没有这个,中国式现代化就无从谈起。所以它非常重要,可以说是中国现代史特别基础的主题。

特别有意思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能看到历史的丰富性、复杂性,以及参与这个进程、充分发挥创造性作用的各种力量、各种人群,比如早期像晏阳初、梁漱溟他们在做这件事情;到了延安,我们到一个村子里发动群众,首要的一件事就是办识字班;更不用说新中国建立以后,在不同历史条件、社会经济条件下大规模地、不遗余力地推进教育。从脉络上讲特别有意思的是,我们看到90年代以后也有大量民间的力量参与到教育事业里来,参与到我们党和政府总体性推进中的教育事业里来,充分发挥他们的能量、他们的积极性、他们的创造性。

从这样的历史脉络来看,这部书实际上给我们提供了特别重要的样本,让我们看到中国式现代化的这样一个基础性运动、基础性构造在现在的一个切片、一个样本,我觉得很有意义。

作为读者,或者作为有点学术性质的读者,我感到这本书作为报告文学或者作为纪实文学特别重要的是,在过程中写出了社会的质地,让我感觉到在这件事的整个过程中,社会是如何构成、如何形成力量,如何发育、生长、把人们连接起来的。这在书里其实不多,很多纪实文学作品写的就是事,很少围绕这个事、顺着这个事,让我们看到社会是怎么回事。我们谈到社会的时候它不仅仅是个名词,而是个动词,是人和人如何建立连接,人和人在连接中又如何生产意义,人通过对他人的爱,通过对他人的帮助,使得共同生活变得有意义,我们才不是一个个的原子,才有了关系,有了意义。

袁敏的书,功力很厉害。从头到尾看下来,我估计写了有上百人。重要的不是上百人,她特别喜欢交代每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就是在这样的关系网络中,我们有意无意地意识到什么是社会、社会是怎么形成的,或者说意识到一个好社会,一个人和人之间能够相互存有善意、爱意,能够帮助他人的社会是怎样形成的。帮助他人不是仅仅因为他人需要帮助。当我们帮助他人的时候,我们是在为我们自己的生活建立意义。如果任何人都不需要你帮助,你也不想帮助任何人,那生活的意义从何而来?这么多普通的中国人不仅仅出于善念,他们有一种热情,与这个世界建立广泛的连接,帮助他人,在与他人的关系中,不仅使自己有意义,而且体会到我们是一个共同体。我们对祖国的爱、对这个社会的爱是怎么来的?不是抽象来的,不是观念来的,就是在被这么多人建构起来的共同体中,我们切切实实感到是有爱的,是有意义的。

其实袁敏在这本书里没有什么高调,对哪个都挺收着的,稍微有点高调的是她自己的小感动、小激动,但是她不随便上意义。就我个人来讲,其实我挺好奇,要是党和政府发动的教育帮扶活动,这个好说,因为有一套我们都很熟悉的系统来运作,做得很好。但现在从这个样本里我们看得出社会是如何自组织的,社会的自组织和党和政府的努力又是如何互动的,最后形成了这个模式。所以我觉得这本书具有很重要的社会学意义,真的是一个标本,让我们去思考这个时代人的伦理,人如何生活得有意义。这些话好像说得很空,但是对这本书来说,这些话不是空话,不是大而不当的话,就是月光妈妈们一点一滴的付出,为我们还有所有书中的人们共同构成了意义。这本书的意义不仅仅是塑造了一个人物月光妈妈,月光妈妈确实很了不起,但是就这本书来讲,它的厚度,所能给我们提供的启示和思考我觉得是多方向的。

我强烈认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报告文学不能仅仅是塑造人物,更重要的是提供社会学、伦理学、人类学——如果你是个写经济的,还应该提供经济学——的样本价值,一个从经验而来的样本价值,没有这一切样本价值作品就会变成新闻报道。所以我觉得这本书非常丰富,价值也可以上得很高。11月份就要发骏马奖,在南宁颁奖,我最近在认真学习总书记关于民族政策的重要论述。什么叫中华民族共同体?这个共同体既是政治的、经济的,也是社会的,这个共同体是有这么多人凭着这样的努力,才牢牢地凝聚在一起。《月光妈妈》确实是一本好书,有厚度,有重量。对我个人来说,满怀敬意地看到袁敏把生命的重量放进去,又带着一种发现的惊喜,我们看到了一个社会的样本、一个社会的质地,以及这个样本是如何形成的。

最后要向袁敏表示敬意,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刚才说袁敏年过古稀,这个时代的错位在哪儿?要是放在前清或者民国,说你年近古稀,确实已经古稀,哪会听说民国的时候一个70岁的老太太上北极、爬南极的这么折腾?这个时代所有的词语依然是原有的传统遗留下来的,另外一方面,这个时代人们的生命状态和身体状态已经和原来大不一样。我那天忽然想,我也年过花甲了,我怎么就花甲了呢?有点不适应。重要的是袁敏始终保持着非常旺盛的对这个世界、对生命的热情,我觉得这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文章好不好,作品好不好,其实最终和我们对世界、对生命的热情有关。没有对世界的热爱,也就没有书写的热情和动力。但是我觉得袁敏的热情、能量依然如此充沛,要向她致敬,向她学习,也要继续期待她的新作。

(作者系著名评论家、作家,中国作协副主席)

(此文标题为编者加)



高洪波


以爱为题 所向披靡

——读袁敏报告文学〈月光妈妈〉》

文/高洪波


这本书我读了之后很受震撼,也很感动。我跟袁敏认识几十年了,我们是同学,在座的还有志君。还有一个在青海工作过几十年的同学王泽群,他是我们同学里岁数比较大的,他说看了这本书之后几次落泪,给我发了很长的读后感,非常真实。袁敏的《蒜头的世界》《重返1976》这些书我都看过,也参加过研讨,现在她又出这么一本特别厚重有特殊意义的书。
她追踪采访了14年。我想起我曾经用一个动物语言方式描写过作家的类型,比如批评家,属于啄木鸟型;诗人大多是高雅的,属于仙鹤型;散文家有点像梅花鹿;……唯有报告文学作家,它属于凶猛的,西伯利亚狼型,需要耐力追踪,才能把作品完成,袁敏就属于这种类型。至于小说家,像孟加拉虎,捕捉各种细节特别厉害。这是我当时在《趣味杂谈》上谈的。

袁敏表现出的耐力、耐心以及追踪写作,以及和《月光妈妈》主人公的心灵交流,让我非常感动。

我想起美国诗人惠特曼有一句诗,“爱像光一样静静地包被一切”,这是很多年前的诗句,但是我一直记得,在读《月光妈妈》的时候,我强烈地感觉了惠特曼的这首诗。

这本书看完之后,我说三句话的印象。

第一句,大爱无疆,慈善引领。这里面确实看到月光妈妈300人的团队所做的事,让人感动。

第二句,众生平等,民族情浓。汉族先进地区对少数民族孩子的特殊感情真的很浓郁。我曾经在云南生活过十年,云南有26个少数民族,我也见过那些乡村教师和小学校园里的孩子,有相似的感觉,但是《月光妈妈》让我更加感动。刚才看到视频,有了更加直观的感受,和阅读的感觉很奇特地吻合在一起。我觉得来自汉族地区、先进文化地区的月光妈妈团队对少数民族地区的这种非常特殊的关爱,体现的民族感情非常浓,我觉得是非常让人感动的。

第三句,“有教无类,育苗成才”。这八个字实际上是点题的,“教育扶贫,少年追梦”特别透彻地体现在这本书里面。

作者袁敏与被描写者月光妈妈,她俩很熟悉,有着特殊的关系,我觉得这是我们的纪实文学中特别特殊的范例。我觉得这本书里面作者和主人公的关系不是很容易在一般的作品里能找到的,这是一种机遇和缘分,或者说是冥冥中的安排,她们互为主角,相映成趣。袁敏虽然是采访者,月光妈妈是被采访者,但是我觉得她们是互为主角的关系。作家写故事,主人公补充人生的各个环节,比如月光如水照射大地,袁敏则用节制的文字书写了人间特殊的情愫,它是一种跨血缘、跨民族、跨地域的特殊情感。我们说大爱无疆,应该能够概括这“三跨”。她用文字把文化隔膜瞬间融化,巨大的冲击让一度可能被凝固的阶层和民族不再固化。因为她追踪了14年,当时那帮懵懵懂懂的小孩子,现在有的成为诗人,有的成为研究生,有的想当法律工作者,这种巨大的变化写照给人一种超凡入圣的宗教情感。袁敏敏锐地把这些捕捉并且准确地表达出来,这跟她的文字功力有关系,因为她写过很多的报告文学,也写过小说。

这里面她写了很多的细节,比如她写到红军长征的时候,《最后一次党费》的故事,描写埋在雪地里刘志海举着手,那个细节和雪山的情况,一下子就把历史和现实融化在一起。这样的细节在书中特别多,这就是小说家的才能,但是又那么的真实。还有那个写诗的孩子,他写的噶尔巴就是土沟,小孩子在土沟里看天。但是换了一个词,就让人觉得很神奇,好像噶尔巴是一个特殊的平台,是一个特殊的象征。她用孩子们的诗,把藏族小孩的才华,诗意的敏感,还有他们未来发展的无限可能性,都很轻松地表现出来了。

由于有了月光妈妈团队,有了他们的发掘,甚至扶植培养他们的特殊才华,才有《月光妈妈》这本书里面表现的一个一个生动的画面和生动的细节。刚才在视频中看到孩子们从最初冷漠的眼光,到最后每个人眼里都有了光,有了光就有希望,这和《月光妈妈》的主题非常一致。

当时读这本书,我觉得,月光妈妈应该是两个人的化身,一个是《月光妈妈》的作者袁敏,一个是月光妈妈的原型高颖,她俩组合在一起幻化成这一本特殊的纪实文学。这里面她们投入了很多。高原采访的艰辛程度我深有体会,因为2003年中国文联和中国作协组织进藏,我带了一批作家,李牧带了一些画家、歌唱家还有书法家。去了15天,我的体重减了5公斤。这15天里高原缺氧,好像背着一个几十斤的背囊在行走,因为缺氧,对汉族人来讲是有这种情况出现的。而袁敏的采访历时两年多,很了不起,我向她致敬。

同时感谢江西教育出版社。江西是革命老区,教育力量非常雄厚,从这个角度来讲,在教育扶贫上用这本书印证了江西教育出版社。这本书做得这么好,做了两年多,得有西伯利亚狼的耐力的好编辑,才能培育出这样的好作家,拿出这样一本厚重的沉甸甸的书,为时代交了一份比较合格的答卷。他们确实让我们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展示出了边地藏地的小作家们未来的发展空间。这是对十年前习总书记主持的文艺作品座谈会的一种最好的回应。

今天的研讨会很高兴,也祝贺我的小师妹袁敏。我们看到了月光妈妈、月光爸爸的真人,原来以为是陌生人,没想到是老朋友,二十年前我们就认识。由于你们的投入拉动了当地的政府,你们用40万资金调动了当地2000万资金,那也是当地政府一种特殊的被感动的行为,这是一种特殊的引领。我觉得这是对边疆地区、少数民族地区格外有特殊意义的一本书,它不但是一本纯粹的纪实报告文学,它的意义很大。因为中国的边疆地区少数民族很多,云南、内蒙古都有,这本书好好做做宣传,它会带来一种特殊的引领作用。

袁敏原来是一个文学刊物的主编,但却一直没有停下手中的笔,社会教育方面的书一本接一本,挺专注的,从《蒜头的世界》《燃灯者》,再加上现在的《月光妈妈》。教育涉及很多大的问题,或者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对于全民阅读的推广在少数民族地区如何进行?教育改变人,实际上是阅读改变人的命运,从这一点来讲,这本书也是符合我国的国情和现在中央的提倡。全民阅读已经十年了,我估计这本书也会成为全民阅读特殊的读本,会对所有的边疆地区少数民族的孩子们有一个特别巨大的励志作用,这本书,不纯粹是藏族,因为那么多的少数民族,他们会感受到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所以我认为它是一个跨血缘、跨民族、跨地域的特殊文本。

向熊炽,向江西出版人表示祝贺,也祝贺袁敏。

(作者系著名儿童文学作家,中国作协原副主席)





王旭烽


月光与度母

文/王旭烽


我觉得今天来到这里的人不是仅仅带着任务来的,应该是带着灵魂的向往而赶过来的。

我今天的题目叫《月光与度母》。度母这个概念是我很小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农奴》,这部电影有一个藏传佛教,其实度母是一个谐音,是天竺语翻译的,但是带有普度母亲这样的意义,和月光妈妈很奇妙地结合在一起,构成一种文学的意象。

我今天有六个想说的内容。

作品的主题内容不想多说,刚才前面已经都说了。具体说一下月光用自己和父亲的积蓄——两个40万,办了两所小学,累积帮扶多少人,发放多少助学款,累计结对帮扶2600多人次,可能现在不止,发放助学款3130300元,捐赠物资价值近100万元。

下面简单介绍一下作者袁敏。本来不想给她看这个东西,我知道她一定会说不要说她,后来果然她对我说不要说她,就说书。但是我一定要说她。前面高洪波主席简单介绍了一下她,这是对外百度里的简单介绍。我还有一个主观介绍。我跟袁敏认识50多年,绝对半个世纪,我一直就是她的邻居,小的时候我住在岳飞家对面,她住在岳飞家隔壁,走路5分钟,我在部队大院,他在地方部队大院,我们从小就是发小,从十七八岁就在一起。而且她是我最早的文学编辑,我的第一篇小说就是她发的。袁敏的特点是很低调,她那时候已经是我们省里最早的文学创作者和编辑,她远远在我前面。我在大学读书的时候她已经是作家了,当然后来她成了我们的同事,我们知道她后来去了《江南》,是我力排众议把她连哄带骗弄到《江南》,在《江南》当了九年主编。我们是最好的闺蜜,我们之间无论是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生病、买房子(都彼此见证)。我们是志同道合者,我们有接近的家庭背景,基本上年龄差不多,受过的教育差不多,我们有共同的家国情怀,这个有点俗,但是确实如此。我们对国家,对民族的命运,对国家大的事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关注。虽然在杭州这样一个吃喝玩乐的城市,我们却没有任何的市民气,当然我们也吃喝玩乐,说得好听一点,我们比较高远。

这是年轻时候的袁敏。

我有一个观点,是我个人的观点,提出来供大家讨论。我认为作品从来不是一部作品,作品由三个元素构成,作家、作品、这个作家参与的文学活动,这三大块内容构成一部作品的核心。我们去看诺贝尔文学奖,不可能丢开作家本身的纯粹在一部作品上,甚至会和国家结合在一起,今年诺贝尔文学奖是韩国的,后面的东西很大。今天我为什么要讲一讲写这个东西的人,是因为我们有50多年的交往,包括月光妈妈小高和大元我们都有近二三十年的友谊。在这里讲一讲,袁敏在还没上大学的时候,已经在做作家,而且已经在《收获》杂志上发中篇小说了,她后来到中国作协文学讲习所,再到北京大学首届作家班上学读书,她很早,她的资历非常深。先是到《东海》后来到作家出版社,她到作家出版社绝对是好编辑,一大批新星像韩寒都是她挖掘出来的,她是一个非常非常资深的编辑,这个东西好像也挺与生俱来,为他人作嫁衣,其实她当时在文学期刊上发作品都比我们许多人早得多。

我们从2005年开始要把她弄过来,她当时在作家出版社,过来很不容易,差不多花了年把时间才终于把她弄过来。从2006年到2014年,每隔两个月出一期《江南》,她为《江南》面貌的改变做了大量工作。我说这些是想说她出这本书的时候,一方面她是一个作者,另外一个方面她也是一个编辑家,她在写作的时候从哪个角度去做,我没有跟她就这本书做任何交流,但是我认为她是非常老道和资深的。

我们知道她非常重要的报告文学《重返1976》,从那以后她很少写小说,实际上《重返1976》这个事件我们都参与了,我也参与了,我的参与主要是传播,完全介入。但是以后袁敏一直关注教育,这个很奇怪,据我所知,袁敏她本人没有做过职业的老师,而我正儿八经当过老师,中学的老师,现在是大学的老师,我到大学已经第18年,但是我没有写过一篇教育的东西,她写了那么多,她后来成了一个写教育方面,而且是写儿童、少儿、青少年这方面的作家。

这是我对她做的一个简单的介绍。因为我很想谈谈袁敏这个人,我想让你们了解一下袁敏是很独特的人。她跟我们家离得很近,因为她后来买房子是我帮她买的,很近,我站在大门口5分钟就可以走到她家,但是如果袁敏到我家来,基本上找不到我家门,我站在大门口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四处张望,但是她找不到我家在哪儿。前不久熊炽老师要一个我的电话,结果袁敏把我先生的电话给了他。我想说袁敏在有的地方在自己的状态中,但是她去过多少地方,她到丹巴青海那一带,为了写这本书,她去了七次川藏和青藏。我昨天问她,才知道她去了七次。我认识的她,她有段时间拼命地怂恿我去北极,因为她已经坐一条船去了北极,有一段时间她去俄罗斯西伯利亚去过两次,她是一个追寻诗与远方,同时却连家门口都找不到的人,这是她的特点。

你表面上跟袁敏认识的话,你会觉得袁敏真的是一个非常重的一个人,质量非常重,她不是那种像江南的很纤细甚至很妩媚的人,但是她对吃很讲究,她给我的感觉是很质朴,很靠谱。那个时候我死活要把她弄到《江南》杂志当主编,因为我了解她,我知道让她做一件事情,她答应做一件事情她一定会做得很好,但是她在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是她什么也没做,或者她根本就不让人家知道她做了什么。比如现在这本《月光妈妈》,那么多年,我跟她那么好,我基本上不知道她在写这样一本书,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她也跟我讲,但是她讲的时候十分的东西她总是讲七分或者六分,实际上做得非常非常好。她内心对世界的关注,对大的集体、大的事情,甚至我称之为广场意识,革命接班人的一些东西,那种理想主义的东西深深地埋在她心里,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从来不谈,我们谈的都是鸡零狗碎的事情,儿子女儿,但是她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袁敏非常像一个静如处子,动若脱兔这样一个江南的女性。这个我要特意讲一讲,因为我比较了解她。

下面我想讲讲她的叙述对象。实际上这个叙述对象有三部分,第一部分当然是月光妈妈,第二部分是月光妈妈的亲人们。书里面讲到月光妈妈的父亲,一说月光妈妈我马上就想到大元,隆重推出“月光爸爸”。其实很简单,昨天小高说了,如果没有月光爸爸的支持根本就没有月光妈妈,因为做这个事情要钱,没有钱做什么事?第三个就是月光妈妈的朋友们,里面很多人我都认识,都是杭州的,像晓风书屋的小朱,他们我都认识。她的朋友们里面我特别要说的就是组织者,包括三地的政府,东部、中部、西部,所有的组织工作者,包括今天来开会的,包括出版集团。我坐在这里,一方面为江西出版集团这次做出一个巨大的努力表示由衷的钦佩,另外一方面,为浙江感到惋惜。

她的朋友们,包括那一批藏族的少年甚至幼年,有的认识的时候才六七岁。主要两个地方,青海跟四川,我这两年去四川比较多,我是四川绵阳茶学院的院长,是汶川地震北川那个地方的茶文学的顾问。我有一次西藏路过,从尼泊尔回成都的路上,在西藏机场转机,本来待两个小时,最后不知道为什么让我们多待半个小时,最后我就快要死在那个机场,因为我有严重的高原反应,后来所有人都上了飞机,就我一个人还在爬,我上不了飞机,全部扶着墙一步一步挪,最后两个空姐把我架上飞机,根本就不行。我无法想象袁敏这样一个肚子动过三次手术的人,她身体不好,怎么能坚持下来。刚才有个人说“年逾古稀”,我吓了一跳,后来我一想,确实。我们自己没有这样的感受,我们也很不喜欢听到这个词,但是这个词摆在我们面前。青海西藏多么艰难,她去了七次,更不用说小高他们。

下面讲一下叙述对象月光妈妈。我们一直叫她小高,我认识她二三十年,一开始我认识她时,她扎一个马尾辫在给大元印东西,她基本上就是一个给大元拎包的。大元是老师出身,她就是跟在后面,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变成了主角,而且是月光妈妈,一个度母般的人物。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平常的人,我所认识的每一个朋友都是非凡的人,只不过乔装打扮成平常的形象,我们千万不要小视这样的人。

小高16年在那儿,袁敏差不多同步,14年。小高以前瘦瘦的,小小的,扎着高高的马尾辫,这样一个小姑娘成了今天慈母般的形象。

下面我要隆重推出大元,因为他今天来了。为什么要说他,因为他跟这个事情是有关的。80年代的时候,他原来是一个国有编制,也是正牌的,跟我差不多,考上大学生,但是他是师范生,他是一个老师,后来他去了西藏,援藏。他跟孔繁森在一起,是朋友,你们想想多么早。不知道今天的年轻人有没有知道孔繁森,有的小孩可能连孔繁森都不知道。他跟孔繁森在一起,他援藏回来以后就跟小高在一起,对藏族同胞的关爱、向往,他有那种(感情)。后来我注意到他们这批月光妈妈团队绝大多数人包括他们两人都是民间民营的教育工作者和青年教育家,他们后来做的橄榄树学院都是民间的,包括里面有些朋友都是民办的书店,当然也有银行的,很多是民间的。

有一个特点我一会儿会说,那种深刻的民间性,没有谁号召他们,完全是民间的,后来小高跟大元在一起非常志同道合,大元后来也做企业,做企业的钱扔在做教育上,在教育上不断做,不断赔钱,一直赔到今天,继续做。

我为什么要提这个事,因为我跟他们认识那么多年,跟大元认识也有30多年,跟小高认识20多年,其实这个事情他们都没跟我说过,我看了这本书以后我急得不得了,我说赶快得去认一个(孩子),起码要弄点茶叶给他们,藏族同胞是少数民族里最爱喝茶的人,一年平均喝8斤茶。他们做了这么一件伟大事情的同时,他们在杭州其实很艰难,我后来都是想着互相帮助,把他艰难的情况改善一点,每次碰到都说你现在怎么样?他们总是说还在谈判。他们一直在亏。

我感觉我很幸运,我有那么好的朋友,居然让我给碰上了,他们自己都亏得一塌糊涂,还要跑那么远去帮助别人,有的人(碰到这样的事情)早就崩溃掉了,要上吊,他们还在做这个事,居然我还不知道。

接下来我想重点讲一讲文本表达方式,我想讲一讲,一个是主观视角,是以我出发,这个叙述里面出现几个我,一个是作家本人,再一个是描述对象,描述对象有很多是以第一人称出现的,不停转述使作品具有传说性、经典性,狮子滚雪球的表达,因为它很真实。

还有一个是文学表达,度母,实际上简单地说汉语里说它是观音菩萨,它有一个誓愿,谁在变苦,谁在流溺生死海中,我令誓度。关于度母的东西,可以网上查,东西很多。

作品具有的人文立场,知识分子在当代人类社会的人文立场,我更关注的是这个。第一个是源自于情理结构的初心,充分肯定发自于内心情感的善的感应,不以被包装后的当代理性改造初心。天然抵抗虚无主义和生活无意义的荒谬的洗涤。大门打开以后,我们也接受了很多理性的(思想),我们会从理性的角度去诠释,但是东方人的初心本身就是善的,当然有宗教意义,但是我觉得这个东西是中华民族东方文明非常无价的精神宝库。

贫困的物质与困顿精神的双向奔赴与双向救赎。袁敏文章中也有双向奔赴。实际上在东部的人,跑到那边去,有两个原因:西部困难,但他们精神富有,我们通过他们去救赎,救赎那些在东部被灰尘积满的心灵。这个不展开,我觉得这个很重要。

健康自洽的扶贫济困形态,人性的路径心路历程。我特别主张一个人对一个人这样的组织方式,而不是一大群人,明星,把衣服打包寄过来。你看他们现在的房子、衣服没有穷到游牧民族一样,他们缺少爱,我们也缺少爱,我们缺少信任,我们总是在被人家背叛,我们需要那些天真的灵魂的洗涤,我觉得这种健康自洽的扶贫济困形态是非常好的。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我们要相信创造精神家园,建立童话王国,认识诗与远方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不要一说诗与远方好像觉得我们太低级了,怎么还会想诗和远方,实际上诗和远方的童话王国是真的有的。

我看这本书最大的体会是这些女孩真的很漂亮,大家看看,像电影明星一样,我昨天问她们,这个人种是从哪里来的。

慈善往往诞生于共同给予,往往是贫困者的互相给予与创造精神与物质的满足感。互相给予,东部也有很多的麻烦,反而不是钱很多,弄一笔,不是这样的关系。我觉得穷困的人差不多的人更可以达到互相的帮助。

不同族群于千山万水之外建立的人类互救是一种善的模式。

最后提一点建议,书里面的排版都很好,书的封面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以为这是一个童话,它的指向性需要再强化一下。第二,我们浙江有一个很时髦的词——颗粒度,什么叫颗粒度,一个是放大颗粒度,第二找准颗粒度,第三激活颗粒度,怎么做得更精细,我觉得还可以再去做。

我提一个建议,能不能跟联合国的教科文组织形成一种呼应,我觉得这个有人类学的意义和全球意义,中国人也在这样生活,也在国际层面上进行交流,不是只有欧洲人在做些事情,中华民族同样都在做这些事情,如果能建立一些关系,像刚才高主席说的跨血缘、跨民族,跨地域,三跨,我觉得很有意义,而且我相信联合国的教科文组织一定会关注。

(作者系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

本刊图文为袁敏授权
 

袁敏近照

作者简介:袁敏:作家、编辑、出版人。创作文学作品多部,尤以纪实文学《重返1976》对历史的深沉叙述和深度哲思,受到社会各界关注,并被几十家媒体连载、评介。编辑出版1-7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获奖作品选》、韩寒《三重门》等图书,以对中国教育现状的犀利切入,掀起了反思传统应试教育的浪潮。在暖心教育读本《蒜头的世界》中,作者以自己教养孩子的亲身感悟,提出“快乐教养”理念和方法论,旨在将“快乐”还给被各种升学压力困扰的中国青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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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名题写:林邦德

编    辑:东东 西西

终    审:独山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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