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数字人文与电影研究之间的关系问题,我曾经在一篇论文(2020)中表示,数字人文是数字时代面向电影研究的新视野,也是一种跟人文学术和学科变革联系在一起的更加深刻的历史观;在最近的一篇论文(2022)中,结合我们已经建立起来的“中国电影知识体系平台”(movie.yingshinet.com),我进一步意识到,从数据库到数字平台,数字人文视野里的电影研究,需要建构一种思辨途径的数字基础设施。亦即:在学术导向、优特数据、众包群智和开源共享基础上,跟主体性的价值观、整体性的组织方式与具体化的实际应用结合在一起,建立一种相关知识论、知识管理学与知识情境分析的中国电影知识体系平台。
我要说的是,数字人文是一个迅速发展,甚至可以说日新月异的知识领域,无论从何种学科出发,跟数字人文结合起来,都意味着需要勇敢地走出“数字”学者与“人文”学者早已划定的舒适圈,改变双方已经承袭多年的思维惯性,在一种新的学科范式与话语体系中提出新的议题、思考新的问题、表达新的观点并引领学术前沿。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非常不易。在当下学科体系和学术体系里,“数字”学者与“人文”学者往往各在不同的部门和单位,分属几个很不相同的学部,更分散在至少几十个以上的院系和组织之中,即便不算“老死不相往来”,但也确实已经被隔离得很久很远了。联系本人所在的北京大学,对于普通教师而言,人文学部、社会科学学部、经济与管理学部、理学部、信息与工程科学部以至医学部之间,学术交流的壁垒显然已经不小;而在人文学部内部,历史学跟哲学之间的沟通也并非顺畅;至于艺术学院,如果要在美术史和电影史的学者之间展开交流,都有可能在聊了一会之后才发现,对话双方早就在自言自语了。这也在很大程度上表明,“数字”学者与“人文”学者即便不可能不是同一个“物种”,但也确实拥有不同的思维方式。
作为一个自认比较纯粹的“人文”学者,我的理解是:这种状况确实不能延续。尤其数字时代的学术生产,如果没有数字思维、媒介素养和技术观念,其学术价值和实践意义一定是要大打折扣的。这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学者在自己的学术活动中,能够真正离开相关的数据库或数字平台;而在每个学者的学术活动中,当下和未来所面临的问题只能是,如何通过对数据库或数字平台的批判性反思,调整相关的学术视域并重建学术话语的价值观和主体性。
本期收录李九如、张隽隽、谭文鑫、乔宁的4篇论文,大约都将数字人文跟中国早期电影研究结合起来,试图从理论、方法和具体分析的层面展开讨论,也在相关议题上呈现出新的思路和观点。但由于各种原因,总体上还存在着数据表现方式尤其可视化程度不够,以及数据本身的“电影化”有待加强等问题,期待在此后的研究中,结合更加专业的、学术的电影知识平台,将数字人文与电影研究推向一个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