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拍摄于2010年2月)
最近回老家,有人给我说:“你父亲很勤劳,每次回家都看见你父亲在地里劳作。”
这句话是对父亲真实概括的评价。
父亲这两年不能下地了。我们对父亲的勤劳都已经健忘了。
父亲和姑姑 (拍摄于2013年1月父亲生日)
父亲有时抱怨说:“现在的农村人比起我过去幸福多了:机械化收割、播种,不用除草,不用拉土垫圈、起粪;路都成了水泥路面,不用担心下雨泥深;不用给地里上农家肥……每天可以睡个天明觉。不用三更半夜起床套头牯;不用冰天雪地挖莲菜;不用步行五六十里路去卖菜;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用每学期都为孩子们的学费发愁……
拍摄于2021年正月
是啊,现在农村的条件好多了。父亲上了年纪,不用去地里干活了。可是父亲忙碌惯了,闲不下来。还给河岸上的一点地种韭菜,种南瓜,种油菜或芥末。
有一次端午回家,父亲种的芥末已经收割好了。我和父亲去河边地里弹芥末籽。忙活了一整天,下午正好西晒,我们用棍子、谷叉不停的上下拍打,热得汗流浃背。然后再把抖下来的芥末籽用筛子筛,用簸箕簸。晚上我躺在炕上,腰肌劳损犯了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事实上,收获的芥末籽卖不了多少钱。可是有了芥末,武功镇的凉皮味道很特别,那是难忘家乡味道!
大哥和父亲(拍摄于2021年)
有一年,南瓜丰收了。有人在地里摘南瓜,父亲也不在意。还有人摘了南瓜放在他家土窑,去集市上卖。那年南瓜很便宜不好卖,到了来年春天,那人又从窑里担出一筐筐坏了的瓜给河水里倒。
大姐三姐和父亲(拍摄于2014年5月母亲生日)
二姐、外甥女以及弟弟的儿女和父母(拍摄于2011年父亲生日)
父亲还在塬上种了一些菜,多年来不闲着。这样不停地劳动,加上关节炎,双膝盖骨变得很大,双腿也严重变形了。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很吃力。有一年父亲走了五、六里地给三姐送菜。到了三姐家歇息时,父亲自己卷旱烟抽。三姐给父亲纸烟,父亲不要。三姐强行把父亲正在卷的旱烟夺了。父亲太敏感,自尊心太强了,以为三姐嫌弃抽旱烟丢人,起身就蹒跚着回家了。任凭三姐怎么劝也不听,连饭都没有吃。后来三姐也挺后悔自己的做法。
大哥的女儿刚参加工作,给爷爷买的生日蛋糕(拍摄2011年12月父亲生日)
大哥、我和父亲(拍摄于2011年12月父亲生日)
有一年五月,大姐来为妈妈过生日。那天还下着雨。刚到家门口,看见父亲准备要担着菜去镇上卖。大姐不论怎么劝说也不听。大姐只好骑着电动车去帮着批发卖菜。由于下雨天菜贩子少,菜都卖不完。大姐只好下午回家时捎回去送给她村里人。
弟弟曾经好几次告诉我说:“过年同学聚会期间,每年都有同学私下给他说:‘咱叔年龄大了,还辛苦地在武功镇卖菜……’话还没有说完,弟弟瞬间脸都红了。我们多次劝父亲: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不要种菜卖菜了。你去镇上卖菜,让人笑话我们呢。父亲倔强地说:“我能动,就当锻炼身体呢”。我也多次劝说:“这和专门锻炼身体不一样。”父亲就是听不进去。
弟弟的儿女和父母(拍摄于2011年12月父亲生日 )现在弟弟的大女儿在读研究生 二女儿刚上一本大学 儿子读高中
弟弟的大女儿和父亲(拍摄于2019年12月父亲生日)
父亲种的菜多,有时就摘下来放在邻里家门口。有时在镇上发完菜后,还特意给镇上熟悉的人留一些菜。所谓的熟人是卖油茶麻花和醪糟的。他吃完油茶麻花或者喝完醪糟后,照样付钱。也会把菜送给修理东西的人。
有一年夏天父亲卖菜回来,走在村里长长的陡坡上,突然晕倒了。村里的几个人看见后,把父亲送回了家里。为此我哥我姐我弟劝了许多次,父亲就是不听。他认为身体好着,就要劳动。另外可以落点零花钱,想吃啥就能买点啥。
我的父亲和母亲(拍摄于2020年1月)
我的父亲和母亲(拍摄于2020年春节)
和父母干杯(拍摄于2020年春节)
有时听到父亲会抱怨说:“自己一辈子辛辛苦苦不停歇,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卖完菜后,喝油茶或者醪糟都是泡点自己带的馍。从来没有舍得吃个肉夹馍。”
父亲一辈子勤俭惯了,不管手里钱多钱少,从没有痛痛快快地买个自己爱吃的东西。后来每次回老家,都记着要给父母多买些肉饼。
父亲(拍摄于2020年1月)
有一年侄子和侄女婿开车回家在镇上,碰见他们爷爷卖菜。后来侄女婿给我哥说:“爸,让我外爷不要再卖菜了,他年纪大了。缺钱我们给。”
后来父亲很自豪地给我说:“那天在镇上卖菜时,孙子和孙女婿从车上下来,给我买好吃的。”
为此我们又轮流给父亲做思想工作,父亲就是不听。
父亲闲了爱看书(拍摄于2020年1月)
三年前的初冬,把父母接到了西安。后面降温了,父亲放心不下他菜地里的青笋苗。说要专门回家一趟用塑料薄膜盖住。我说那些青笋长大后卖的钱都不够你来回的车费钱。后来弟弟回家时,顺便把青笋苗儿用塑料布盖好了。父亲这才安心了。
父母的生日 我们的节日(2019年12月父亲过生日)
两年前的夏天,我回到老家。那几天父亲在气头上。当时哥哥要给父亲理发,父亲不让理。弟弟要给理发,也不让。我拿着理发的推子,他还是不让。那天下午,父亲叫了个出租要去镇上理发。我当时脑子没有转过弯,没让出租车带他去。
后来父亲一个人,一瘸一拐地走到镇上理了发。后来每当想起这件事就很内疚。
最近几次回家,父亲常说:“现在不能干活了,成了个废人了。成了负担,要连累你哥。”
现在我才理解父亲为什么不闲着。他自尊心很强怕自己成了无用的人,成了负担。
2020年1月给父亲看《老父亲说旧事》
END
尚 谷(原名 尚洁珺) 陕西 武功人 陕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师从李玉田老师、兰强老师。1993年7月毕业于中国农业大学(东校区)。2007年9月至2011年12月 在西安美术学院继续教育学院学习中国画。
人生座右铭: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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