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天回老家。好久没下雨,天气酷热。晚上屋里显得更加闷热。街道水泥地面悄悄地散发着白天吸收的热量,不过还有点风,尽管是热风,也比屋里好点。
老妈每天晚上坐在家门口乘凉。她平时不喝水,今年夏天不停地喝水,衣服湿透了,晾干后很快又湿透。每天衣服都要湿好几次。
地里的玉米正在扬花,庄稼正需要水,天却干旱了半个多月。还好这几天村里正在组织浇地,即使到了夜晚也不停。傍晚有人说快轮到我家了。
大哥没在家,我拿着铁锨去地里看。还有两、三个小时才能轮到。
我没有浇过玉米地。大姐电话里叮咛说:“需要穿高腰胶鞋,穿长袖衣服,戴上草帽,防止花粉过敏。”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说:“要带个小包,装手机,防止掉到水里。胶鞋要拿上,浇地时再换,不然脚捂得难受。还要带手电筒等等。”
晚上八点多,我配齐“装备”到了地里。第一家的妇女在地头等候,水还没有过来呢。水是从漆水河里抽上来的,要经过一段水渠才能进地。我是第二家。她说:“人人都把自家地头的水渠改好就完事了,就是没人管大渠。这段河渠是我一个妇女用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疏通好的,还用了两个化肥袋装满土,堵在容易跑水的渠上……”
我心里想:现在人怎么都变这样,各人自扫门前雪。于是就对她说:“下次浇地,修渠时给我哥说一声,过来一起修渠。”
然后我就在一块空地上耐心等候。心闲了,才感受到农村的月夜还是挺亮的。玉米有一人多高。微风吹过,玉米叶子沙沙作响,比村子里凉爽多了。月亮比树梢只高了一点,悠然地在白云中穿行。云很薄,不妨碍月光的皎洁。蟋蟀趁着明亮的月光在家门口弹琴歌唱……
我第一次零距离接触深夜的庄稼地。周围没有灯光,星星隐在云后面,偶尔只能看到几颗在闪烁。
我想如果有人在空地上弹琴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于是立刻想到了王维,在竹林里弹琴复长啸。也许就是这样场景吧,他在弹琴,河渠里潺潺流水声是绝好的伴奏,偶尔有荷月带锄归的农人从不远处的小路上经过,他也不会感到过于寂寥。
我打着手电筒,在地里来回转悠,拍了几张月夜小景,很有野趣。
终于轮到我了。戴上草帽,换好胶鞋,拿着铁锨,撸起袖子,改水浇地!
水进了地,很快就渗进干燥的土壤里,似乎冒着热气,还有吱吱的声音。这时蟋蟀们四处蹦跶,迅速逃离。半分钟后,水才会浮出地面。我忙着在地里疏通漂浮水面上的麦茬。让每行玉米地的水流同速向下流淌。
显然玉米地浇过了一水。地里有大哥改过水流向的痕迹。因此浇地容易多了。另外两边的地界较高,不用担心水会溢出到外面去。
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聂老师刚刚给我发了几篇她朗读的文章。我一边浇地,一边听《凝神》。“修道最困难的地方就在于普通人已经在社会生活中染上了种种执着的习气,心中牵挂的东西太多,一刻也静不下来,一直是气性、妄情在做主,自己却被牵着鼻子走,还以为是潇洒。尤其对欲望看不开,而欲壑难填,沉迷其中不能自拔。这样精神耗散,无法达到精神与真气能量的沟通……”
夜深人静,皎洁的月光,洒在田野里,洒在大片玉米地里,也洒在我的身上。这时有超脱的感觉。此时此刻,在这种环境下,这段话一下子就钻到了我的心窝里去了。
“世人不是役志于富贵功名,就是驰情于酒色财气。享用多则精神消散,盗我元气。”何必在红尘里打滚呢。此时心里生起了超然物外,心游太虚的洒脱……
水快到地头了,村里管水的人让我去上前面改水,第三家可以浇地了。
后半夜,出奇地安静。独自走在路上,我想:村里每人就只有几分地。现在种庄稼容易多了。公共的事情大家都一起做,多好啊!何必斤斤计较得失。很多人不愿意多做一点点,总怕多做了吃亏。
我的爷爷曾经说过:“人要能吃下亏。如果自己觉得合适,放在别人身上就受不了了。”
村里有个特别自私自利的人,大家一提起他,就用“孬种”代指。“孬种”已经是他的代名词了。
相反,有人总让我念念不忘。我上高中时,下雪的早晨,六点刚过,天还一片漆黑。发现村子的土坡清扫了一条小路。我一直走到了坡的尽头,看见二队的大爷尚志民正埋头扫雪。我顿时对他肃然起敬。我知道他是自愿义务扫雪,大队或生产队不会给他付工钱或记工分。后来注意到经常是这位大爷每次下雨后,用铁锨修土坡,填平雨水冲刷的沟渠。下雪天又早早起来扫雪。这样一做就是几十年。
几年前,尚志民大爷去世了。我们很多人都记着他。他活在我们的心里!
END
丙申年于华山西峰
尚 谷(原名 尚洁珺) 陕西 武功人 陕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师从李玉田老师、兰强老师。1993年7月毕业于中国农业大学(东校区)。2007年9月至2011年12月 在西安美术学院继续教育学院学习中国画。
人生座右铭: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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