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北轶事(8):风水与人势旺之说

文摘   2024-08-13 11:20   北京  


    1960 年 3 月 18 日中午时分,一群从乱石、董岭前来的大峪赶集的人走到涧北村,看到西头墁井台边有人打水,就前往喝水解渴有的还用双手掬着水洗了脸,顿时,清凉、甜美的井水让他们凉爽、惬意,兴奋之余,便在官坊院后的一棵大树下小憩。

    “这个村的条件好,居住在这地方的人家人势还旺呢!”只见 一个人指着北边的几处窑洞说。随从的人因不了解情况,也都没接下音,而在一边围哄的几个村民听了此话,都不禁唏嘘再三,认为此人是大白天说梦话。那个说话的人看到村里的人不服气,想争辩几句,随从的一个人斥责道:出了门少说几句吧,别人不会把你当哑巴。”还有一个说道:“我们都是去大峪看戏的,不是来此听你辩理的。”那个人看到众人的反对,说了句“你们不信,到将来你们就知道了”说罢话,就前往大峪街上走去。

    这群人走了之后,听到此话的人把这话当做新闻说给村里的人听,村里的人刚听了之后还发发议论,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人们 忙于生计,也渐渐地把这事给淡忘了。

    当时,在这里居住的是王家,有三户。从东向西排,第一家是王保传家,一家五口人,除了两口子和一个女儿外,还有母亲和奶奶。王保传的爱人周月英,年轻漂亮性格外向,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和街坊邻居的关系处理的相当好,和丈夫的关系是糖上加蜜,二人是夫唱妇随,形影不离。二人结婚多年不要说打架了,就连吵嘴的事也没有发生过。美中不足的是二人结婚多年,还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婆婆、奶奶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求神拜佛,请名医,办法想尽,也没有效果,就给周月英要了一位姑娘,取名“小引”,其意是在想借这姑娘给王家带来好运。神也问了,药也吃啦,孩也要了,可周月英的肚子却始终未见鼓起来,二人年龄已三十多了,这家的人势怎么能说旺呢?

    另一家是王书印家,子女不少,可只有一个男孩子,其他三个都是女孩子。另一家是王学文家,王学文时年五十来岁,妻子在 1950 年的时候离婚,一直没有续弦。据说媳妇走的时候是怀着孕走的,也远在福建并改为姓李,因养父待其甚好,多年来也不回来认其亲生父亲。这三家有的是不会生,有的是没有条件生,有的会生却生的多是女孩,怎么说这里的人家人势旺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后来的岁月里,王书印家在生了两个女孩之后又生了一个男孩。此家有了两个男孩。王学文又和一位寡妇结婚,二人都已过了生育年龄,生儿育女是没有希望的了,不过,这位寡妇带来了一女一男,一个人变成了四个人;再后,养女出嫁,养子娶媳,一出一进,还是四口人。想不到的是儿媳一连给生了四个男孩,要不是计划生育政策的执行,估计还会再生几个的,此时其家一下子变成了八口之家。王书印家又添了男丁,唯有王保传家没有生儿育女。

   1966 年文化大革命刚开始,大峪公社召集公社驻地附近的几个大队社员开大会,当周月英随同村民欢声笑语前往,走到只有围墙的大院门前正要进入会场的时候,只见一个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高喊:是贫下中农的进来,地、富、反、坏、右的回去,不能进场。满心欢喜的周月英一听到此话,如同十冬腊月头上泼的一盆水,瞬间便结了冰。一向刚强好胜的周月英气得红头涨脸,对着戴红袖章的人大喊大叫:我家是老贫农,父亲因穷困交加而悲惨死去,生活无奈,随母亲来到大峪镇,五几年才与王保传结婚,他家是地主,而我家是贫农。那个戴红袖章的说:“你家是贫农,为啥要嫁给地主富农家?是你的阶级觉悟不高,你要和他家划清界线!”周月英生平还没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气的是又哭又闹,回到家里,就和王保传闹离婚。

    周月英要和男人离婚的消息传出,犹如一颗原子弹在这个小山村爆炸,处在震区的街坊邻居、本家好友都纷纷前来劝阻。可周月英主意已定,王家无法只好办了离婚手续。周月英因长的年轻漂亮,根子又红,还没有负担,很快就和大峪邮电所的所长结婚成家,二人结合后,周月英也没有给其添上一儿半女,原因是周月英不会生育。

    此时王保传年令已三十多岁了,邻里亲人都为其亲事忧心的时候,恰巧大奎岭有一个叫魏桃香的,其丈夫病死,领着一个儿子在娘家住着。经人介绍,王保传、魏桃香二人一拍即合,不多长时间,两人也办理了结婚手续,桃香就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到王保传家,想不到的是桃香到了王家以后,没多长时间就怀孕了,王家人因祸得福。周月英走了,桃香来了;周月英十多年没给王家留下一点骨血,而桃香来了几个月就怀孕了。在短短数年间,给王家生了四个孩子,连带来的一个男孩及原来抱养的女孩,一共六个子女,原来 5 口之家,几年间变成 10 口人的大户了。

    村里的人看到王保传家这翻天覆地的变化,都赞其转了运,不但娶了个小几岁的年轻女子,还给自家带来了二女二男的亲骨血,纷纷感叹说:要不是文化大革命,周月英也不会离婚,王家也无人再续香火了。王家三户发生了如此巨变,人丁兴旺已成事实,人们都感叹那个预言家说的怪准,但言之据是啥,谁也说不出个道道来。

    《黄帝宅经》曾有这样的记述:“宅者人之本,人以宅为家居, 若安即家代昌吉,若不安即门族衰微。”可见,祖先在世代生活中, 深切体验到住宅风水的重要性,历代先哲、名人都很重视阳宅文化建设。其住宅,大多选在风水宝地,如百里溪、范蠡、郑玄、陶潜、谢玄、嵇康等人的宅地被传千年。风水师称为最好的阳宅有两处,一为山东曲阜孔子旧宅,地居泰山之下,洙泗二水交流,乃是平原得水之贵格,故子孙福柞绵远,千万年不绝;一为江西龙虎山张道陵旧宅,青龙白虎盘踞之势。当代有湖南韶山主席故居,广东梅州叶剑英的住宅都是极好的风水宝地。其实,出不出人才,关键是先人要积功德累善行,这样才能得到善果,也会得善报。帮助别人多,所得利益少,这样的家道一定会数世昌盛。

    涧北村的北边,是巍峨、连绵的的安岭山。安岭山属于太行山余脉向南延伸部分,处在大峪河以东,西起偏看村的东岭,横亘乱石、蛇沟、安岭,东至方山、涅泉、杨树沟、王岭等村。安岭山是一道天然屏障,护卫者涧北村的村民们。

    安岭山通往涧北村的路只有两条,一是由安岭山的西头,有一条羊肠小道,人们称这个坡为白坡;另一条是安岭山的东头,顺着娃娃崖南下,途径涧北村的东洼,形成的岭人们称之为茅坡。涧北村就处在安岭山的南面,安岭山就像圈椅的靠背,住在这里的村民就像坐在太师椅子上一样,头靠着安岭山,脚蹬着川,给人以舒服、安稳、吉祥之感。民间选宅讲究前低后高。后高指有靠山,心中踏实。这种地势除了利于采光通风等气候上的因素之外,还形成了一个“怀抱”的感觉,满足人类潜意识中被拥抱的心理需要,充满了安全感。

    村民的窑洞房屋都建在白坡的下端,村居前后左右是肥沃的土地,流水汤汤的大峪河从村前绕过,这种地理环境在山区是绝无仅有的。俗话说:山是骨,水是血,地是躯体,这里是有山有水有土地,真可谓是福地福人居,福人居福地。先人们根据特定的地理地势,绝大部分家庭大都选择座北朝南的方向,因这样的住处,在炎夏可以避开阳光的照射,在寒冬可充分采光取暖、杀菌、使人体抵抗力增强,减少疾病的发生。固有民间俗语云:“大门朝南,子孙不寒,大门朝北,子孙受罪。”随着时代的进步,土地的减少, 开始有了高层建筑。人们认为小高层楼房,是三楼最好,四楼次之究其缘由,大概是与采光、环境有关吧。一楼因上楼下楼的人多,有点脏,再因地处底层,有点潮湿和阴暗。二层虽高些,也不比一层好多少,少经过的只是居住在一层的人;四层、五层、六层居住的人采光好,但上下楼不方便。故有“一楼脏,二楼乱,三楼四楼住高干”之说,对于高楼来说,为什么是“金九银十”呢?这主要原因是如果电梯出故障,除采光好以外,出入或逃生相对来说也方便吧。

    根据残存的窑洞遗迹、碎落的瓦片,以及石磨石碾石滚等物,可推知在犁面洼、水泉洼及泰疙瘩一带,曾有先民们在此居住,由于交通不便,都移居在白坡的鳖盖嘴下面,即移民搬迁前的地方。东洼已无人居住,可还有少量的耕地,每年只种一季小麦,大片的山岭是村民放牧牛羊的地方。由安岭山顶西头蜿蜒而下的白坡的两旁,形成了两个洼,分别是后洼与上洼。涧北村的村民们都居住在白坡蔓延下来的人们称之为鳖盖嘴的下面,远远望去,这道岭坡及安岭山西面的山峰,像是高高耸起的凤凰鸟的尾巴。村民打的窑洞、盖的瓦房,都在这个山嘴之下,而横空而出的这个山嘴,踞视、庇护着这里的村民。涧北村人家居住最好的地段是段有连家,对这种说法,村民大都认可,因为段家从段喜春居住于此以后,段家人可以说是人财两旺一些风水先生看了地势之后,都说:段家选择了涧北村最好的风水宝地,是居住在凤凰的腹背上,既安稳又吉祥。

    1997 年 10 月,黄河小浪底水库大坝合龙开始蓄水,第二批村民搬迁也渐渐提到重要议事日程上,人们就更加注重、珍惜三月十八这个物资交流大会。一位长者来到涧北村问一位村民:“你们村的段有连家住在哪里?”“住在官房院的后面,窑脑最高还长有椿树的一家。”被询问的村民回答。

  又有人问“找人家办事的?” 

“不是。听说你们这里的人要搬迁,我来这里叙叙旧。”

   旁边的人说:“人家现在不在家,去城里儿子那里住了。”

“他可是个好人呢!”

“你怎么知道?”

    “说来话长。有一年,我去山西回来,到济源县城天就黑了, 又没有回家的车,想着无法安身,就想着到火车站附近的副业队去住一宿,因为大峪大奎岭副业队的带班人赵宗武我认识。谁知走到火车站老电厂那里,一打听,得知赵宗武不在这里干了。正在无可奈何的时候,过来了一个人,听说我是山上大峪人,就说你去木材公司那里找段有连吧,他也是涧北村副业队的带班人。没办法,我就只好到木材公司院内找到段有连。老段听我说了以后,二话没说,就到食堂拿了一个大蒸馍,又端来一碗盐加辣椒的开水,让我先吃了喝了,就安排我在副业队的地铺上,和一位拉车的人通腿睡觉歇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老段硬叫我吃了早饭,才让我到西关东风旅社旁边的公交车站坐车回家。想起来现在还害怕,要不是遇到老段这个大好人,那晚就不知道怎么过。”

    “你说的,是真的。一次,我村副业队的一个叫王忠和的,在 火车站干活,突然晕倒,老段见状,二话没说,就背着王忠和到人民医院急诊、抢救。”旁边的人还没有说完,又一人说道:“涧北村这副业队,是老段给涧北村人开创的,要不是这个副业队,涧北村有几户孤儿寡母的人家,不要说盖房了,就是想说媳妇也没人愿意嫁给他们呀,现在打光棍也都是有可能的。”

    “他不在家,那就算了,如果你们见到他了,就说大峪朝村的 一个姓刘的人向他问好。不过,人家也不会记得我了。”

    在场的人都说:“这信儿,我们一定给你捎到。”当姓刘的人正 要起身走的时候,又随便问了一句:“老段家的西边人家的人势怎么样?”“你说的是姓王家的吧,现在人势旺着呢。” 这时,站在旁边的人听到这话,豁然开朗,突然问:“你就是好些年前说这里住的人家人势旺的那个人吧?”

    在大家的追问下,姓刘的说出了隐藏在心里多年的理由:站在涧北村的对门——西坡的石门看涧北村的地形是一块凤地,鳖盖嘴上下延伸的白坡是凤凰的身子,高高的安岭山是凤凰的尾巴,村中的两口井是凤凰的眼睛,而段有连家住的地方正处在凤凰的胸脯地带,而其家的两边——东头墁以东和西头墁以西,恰是凤凰的翅膀,你们想想,紧挨着凤凰胸脯的翅膀根,那可是粗壮有力呀。你们瞧瞧,老段家的左右住户人家的人势怎么能不旺呢。

    大家听了姓刘的话,对王家人势旺之说也明白了一些道理。因为王家住在段家的西边,也就是翅膀根的地方。一个上了点年纪的人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怪不得七几年的时候,一队队长杨祥在东地打窑,因挖出来的土没地方倒,就在东地的打麦场一角处建了一个瓦窑,用打窑的土来倒砖做瓦,有人就坚决反对,说是在此建瓦窑,破坏了风水,把凤凰的翅膀给损 伤了。”姓刘的听了长者的话,忙接口说:风水这东西是有很深学问的,建瓦窑一般是在偏僻处,而建在村中,这是很忌讳的事,凤凰的翅膀给烧了,疼痛得不得了,住在这里的人家能安生吗?想不出事,那才怪呢?

    大家听了姓刘的说法,都觉得有理。因为自从建了瓦窑以后,居住在瓦窑背后的人家不是损了财,就是伤了人。后来人们没办法,就把窑给填了,在不远处建了学校以驱赶邪灵挡风水。姓刘的临走的时候,看看段有连家门前的一道水渠,感叹的说:你们要搬迁了,这些事说出来也无伤大碍。按理说这条水渠给村里的人带来了不少好处,但从风水上讲,也伤了涧北村人的脉气,让凤凰脖子上受了伤。再加上你们村的娘娘庙后修了提水站并建了一道小石渠,你们看,这伤到了凤凰的尾巴,这样你们村的风水给破坏完了。如果你们村还是老段当政,你们村也无大碍,如果老段不当政了,你们村可没有一个真正的当家人了。

    大家听了以后,虽然对姓刘的话不敢苟同,但现实也的确让在场的人都默不作声了。回想起涧北村自从段有连不担任村长之后, 涧北村的领导人像走马灯一样换,短短的十多年时间,担任涧北村主要领导的人有常中州、杨祥、段首先、常刚、常发财、常高、王合理 等人。干部、群众闹意见,还分几派,上级的政策很难落实执行,决 定的事早上通过,下午就被推翻;下午决定的事,第二天早上就又变 卦了,这一群人同意了,那一群人又反对,搞得村里工作无法进行。大峪乡党委政府只好委派国家干部张长江、崔海水、李曙光等来主持村里的工作,可一些群众仍不服气,涧北村给闹的一锅粥样。在移民搬迁的村落里,涧北村的条件是最优越的,结果是分散安置,祖祖辈辈朝夕相处数百年的乡邻,变成了异乡人,这样的凄惨结局成了涧北村人最大的也是无法弥补的伤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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