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州瓜坡镇:爷爷是个老秀才

文摘   2024-11-04 20:16   北京  
每想爷爷心如绞
作者:张书省

当我做了爷爷才体会到我的爷爷当年对我是一种何等的亲情何等的爱。
母亲生我之前在离我家张村七八里路远的瓜坡三留村小学教书,我的本家叔父和我二弟的后来的岳父就是她的学生。有我之后,想来是坐月子前后辞了工作,后来就在外婆家不远的大闵村小学教书。我记不清是多大,那年夏天发洪水,大水从南边塬坡上直灌下来,村子里路上都是洪水。我记得水从下水道逆进了校园教室墙下,也记得是母亲放学时把一个个学生从路西边抱到了路东边。1949年母亲参加革命到阳郭区工作,一月回不了一次家。6岁上学前,我就一直待在外婆外爷身边。

已改建为幼儿园的原留村小学 刘焕民摄
6岁时爷爷到外婆家来接我回家,离开外婆家过一座大石桥,就是今天有名的赤水桥,上桥,就进入了赤水镇的街道,大概是不想回那个陌生的爷爷奶奶家,脱开爷爷的手回身就一直跑回了外婆家。外婆问怎么又跑回来了?你爷呢?我无以回答。一会儿爷爷回来了,爷爷和外爷外婆连推带哄又让我跟爷爷回了家。后来外婆说,你爷都哭了,说他把孙子都领不回去了,你好好在家里上学,上会(赶集)了再来看看外爷外婆。好像就是从那次后,我就回到爷爷身边,一直到初中毕业参加工作离开了家。
我在村口的小学上学,没有上一年级,一开始就上二年级,听说是老师看我一年级的字全认识就直接上了二年级,后来母亲回来了说我太小怕把脑子学坏了,该升三年级时就又让我回到二年级重上了一遍。也不知道是当时老师怎么批评了我们,我们班三四个孩子都抱上书匣子回家不上学了。那会儿还没有书包,我们上学时都是一人抱一个木匣子,里边放着书本还有写字的毛笔、砚台和墨锭、镇尺,写字时先要用水把墨在砚台上磨出墨汁才能写字的,写字还要用影帖和影格。那会儿农家都穷,许多人家的窗格子就是用这种我们写过的小长方形麻纸用糨糊贴上去的,老师用红笔画的肯定写得好的大红勾也在上边。今天想来,那是农家当年特有的一道风景线。
爷爷从地里干活回来发现我在家里,问我咋不去上学,我说我不上学了,爷爷说,咋能不上学呢?快去。我说,就不上了,然后撒腿向门外跑去,爷爷一看就撵我。那会儿我们村子还有一圈城墙,我出了西门沿城墙的涝池边由南向东跑去。大概是下地归来的爷爷还没有放下手中吆牛的鞭子,反正回头看爷爷手里拿着鞭子我十分害怕,也从来没见过爷爷这么凶,就拼命跑。那会儿我七八岁,爷爷也六十七八了,终于在东城门口被爷爷抓住了,气喘吁吁的爷爷在我屁股上狠打了一巴掌,我哭了,我记得这是我爷爷唯一打我的一次。
老师来家了,奶奶赶快给老师做饭吃,爷爷叫我向老师鞠躬赔礼,我低着头就是不鞠躬,爷爷要来压我头,说“这娃咋就这么犟”,老师拉住了爷爷,说不要了不要了,明天好好来上学就行了。
老师姓赵,叫赵孟纪,比我母亲还小几岁,多少年称我母亲为王先生,母亲去世时还以老病之躯来祭奠我母亲。我多年来也一直感恩我的这位启蒙老师,有空回老家一定要去看望我的赵老师的。赵老师在我们村威望很高。
爷爷是个老秀才,赵老师也特别敬重我爷爷,他只要去县里或乡里开会,就让我爷爷替他教书招呼学生,一直到好几年后小学又添了一位年轻的女老师。爷爷讲课时,我是最得意的。老秀才没有书法不行的,爷爷的字写得极好,我记得村里人只有在为家里祭祖的祭桌两边写对联时才来找爷爷。那时家里在年三十和初一早上到初五早上还有元宵十五前后三天,都要到祭桌上去烧香磕头的,这也是我小时候最爱做的事情之一。

瓜坡镇张村 刘焕民摄

我家有片小果园,那是我童年的伊甸园。果园里有六七株林檎树,两株红果树,两株梅李树,一株柏子树,那会儿我最喜欢在树丛中跑来跑去数有几棵树,但总也数不清。春天来了,果园一片花开花香,花期一过,小拇指大的果子就长出来了。夏秋果子渐黄渐红,那是我很得意的时候,常喜欢带上要好的小朋友去果园吃果子,有时还爬到树上去。红果个头大一点但不太好吃,柏子更难吃,就是林檎好吃,梅李摘回去在竹笼里还要焐一二十天才变红以至深红。为了防人偷和鸟吃,夏天爷爷就用木头和木板搭个草棚子在树丛间,我就常爬到草棚里去看书睡觉。到了赶集日,爷爷就挑上担子去街上卖果子,我就担子前后跑来跑去,高兴了就去吃一个。果熟季节过去了,但我还能吃到爷爷给我留下来的果子,一直到冬日果子已经放得实在不好吃了。
(未完待续)

原文来源:《雨润长安城》
原文作者:张书省
整理编辑:华州文史荟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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