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州高塘镇：难忘那年搂树叶
文摘
2024-11-20 20:15
北京
刺——啦！冬天来了，大雾弥漫。我好像又听到了那刺啦刺啦的搂树叶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声音从沟里的树林里传出来，我知道，又是邻居的金奶奶在搂树叶了。她搂树叶的声音从仲秋开始，一直到冬天下雪了才停歇。尽管有时候大雾弥漫，根本看不清是谁在搂树叶，但是，只要听到这刺啦刺啦的声音，就一定是金婆婆在搂树叶。那时候，每天天还没有亮，我们就起床上学了。村口是个大沟，沟里是一大片树林子，主要是杨树，杨树的叶子比较大，深秋时节就开始枯黄掉落，其余就是槐树和黄连树等叶子比较小的树，这些树的叶子一般都落的早。山沟里偶尔也有一些桐树，只是叶子落的更早一些。刚开始我还不明白，金婆婆为啥非要这么早起来搂树叶，难道不能等下午树叶干了再搂吗？那样多省事，不但树叶份量轻，也不至于天还没亮，稍不注意就会把石头或者土块扛回家，还不安全，金婆婆好几次都滚到了沟下面，差点弄出人命。实在憋不住了，我那天遇到了金婆婆，就问她了。她说，好娃哩，你傻呀，那早上的树叶虽然是湿的，有水分，是重了些，但是，那叶子却是软的，耐揉不碎，等晒干了，就不好拿了呀。再说了，如果不早早搂树叶，就会被别人占了先，哪还有树叶可搂呢？ 金婆婆的一席话让我小小的心灵茅塞顿开。是呀，每天天不亮金婆婆就第一个到了沟底的树林里开始搂树叶了，有时候，天不亮还会有人来搂树叶，这片树林是集体的，谁来的早，搂的树叶就是谁的，谁的手快，谁就搂得多。金婆婆是勤快人，每次她都被别人搂的多。她家的院子到处都是她搂回去的树叶。她每天凌晨去搂树叶，中午就在院子里晾晒，天气好的话，晒一天就可以收拢起来，放在她家门前的柴房里了，遇到天气不好，就得多晒几天。那时候，农村缺柴烧，青壮年劳力每天还要干农活，忙不过来。而金婆婆年龄大了，又是小脚，三寸金莲，无法参加农业社的劳动，只能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她说她的腿不美，应该是老寒腿，一受冷就疼，所以离不了热炕，一冬天都靠她楼回来树叶烧炕呢。那时候没有煤气，更用不起电炉子，照明灯用电也好像刚刚安装到农村，一日三餐就是烧柴火。父母亲参加村里的集体劳动，回来的时候随手挖些草根柴草，农闲的时候再割些柴草或者挖些树根之类的东西，扔在房前屋后，等干了再收拢起来，这就是家家户户的燃料了。可是，无论如何，这些柴草就是不够烧。勤快的人就去西边的坡上或者南边北边的沟里去挖那些小树根。当时我记得，父亲整天忙着村里的事，等他闲下来的时候，那里还有小树根可挖？但是，做饭总是得烧柴火，无奈他只好去挖别人不要的酸枣树。那东西一身的刺，真不好挖，就是好不容易挖下来了，又不好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拿回家，又非常的不好烧。张牙舞爪横七竖八地伸展着，极难放进炉膛里。而我们这些小孩子，要么就是跟在大人后面捡树叶，稍大一点才跟着大人去搂树叶挖柴火。最有意思的是，还是小不点的时候，就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大人去搂树叶。搂不了，就用扫帚上抽下来的细竹子，把一头削尖，另外一头绑上一根长长的绳子，插树叶，插一些后，就把插在细竹子上树叶往后一楼，继续插，就这样，把树叶穿到了细绳上，成了一条滚动的长龙。拿回家再把树叶取下来晾晒，也有不往下取，直接就把那条长龙搭在墙上晾晒。树叶烧火做饭虽然劲不大，不耐烧，不像树枝树根那些硬柴。但是，它却是烧炕的好材料。晚饭后，抱上一抱子干树叶，塞进炕洞里点着，树叶不像其他燃料，它着的很慢，耐的时间又很长，这样烧的炕不温不烫刚刚好还可以耐上一晚上。如今，回到农村，满眼都柴火，坡上沟里，田间地头，崖边甸畔，疯长的构树胳膊粗，就是果园里修剪下来的树枝也凌乱地堆放在地头无人问津。因为天然气液化气等清洁能源和各类电器早已经进入寻常百姓家了。如今，秋冬的大雾仍然时不时的笼罩着大地，但是，再也听不到那刺啦刺啦的搂树叶的声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