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沙涨村在1980年以前一直没有电话。但自笔者记事起,薛史大队部一直有个小型的插孔式电话交换机,有一部摇把式旧式电话。因此,当年故乡的人把拨出电话称作“摇电话”。虽然大队部有电话,并很可能乡亲们在辛庄公社范围内可以免费通话,但除了大队干部,一般乡亲们几乎没有人用电话与亲友联系过,有事即步行前往亲友家面谈。
从笔者记事起,我们村就有有线广播,一个喇叭装在一个精致的木匣里,挂在村中央的一个木质电线杆上,声音很小,需要靠近电线杆,仔细听才能听清楚广播的声音。1970年前后,我们村家家通了有线广播,各户均在自家的土墙上,挂了一个喇叭,学名应该是动圈式纸盆扬声器。各户通有线广播后,对当年尚贫穷、缺乏钟表的沙涨村来说,最大的好处是,每天早晨、特别是严寒冬天的早晨,有线广播准时准点响起的《东方红》乐曲,起到了召唤孩子们起身上学的作用。
在此顺便说说所谓“三转一响”。三转一响是我国上世纪1950年代后期出现的一个名词,指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或钟表和收音机等四种家庭物品。当年故乡的姑娘们个个明事理、识大体,如果她们当年顽固坚持家有三转一响的择夫的标准,估计沙涨村的男青年没有一个能娶上媳妇。我们村周围有户人家,为了娶媳妇装门面,东借西贷买一辆“飞鸽牌”自行车,平时舍不得骑,放在家里最整洁的屋子里,用一幅“太平洋牌”大床单盖得严严实实,媳妇娶到家后不久又将自行车卖掉了。
直至1980年,故乡沙涨村30余户人家,不包括在城里吃“吃商品粮”人,旧自行车只有2辆,其中1辆脚踏板损坏只剩两根铁棍,缝纫机只有2台,其中1台是陪嫁,大小收音机不会超过3个,马蹄式钟表不超过3只,其中1只是生产队的公产,乡亲没有一个戴手表。关于手表,故乡曾有如下一段半真半假的笑话。
我们村有位笔者的远房叔,1970年前后曾在陕西化肥厂(简称陕化厂)做过几年临时工,他当时给我们讲过一个笑话:陕化厂工人如果作业期间从高空坠落,同事们为了试探坠落者到底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往往会故意大声喊:你看看,你看看,这一下(方言音hā)把娃的手表摔日塌了!“日塌”为陕西方言,意思即“损坏”。也就是说,手表当年在收入比农民不知高多少倍的陕化厂工人心目中,也有特别重的分量。
另外,故乡当年的初中、高中教学,也特别重视农村的机械化和电气化,物理学课程中设有农村急需的“三机一泵”,即柴油机、电动机、拖拉机和水泵的有关知识。笔者在故乡的小涨初中读书期间,便知道了柴油机的四个冲程,即所谓“吸压爆排”。在咸林中学读高中期间,知道了电动机有二极、三极、四极甚至八极,极数越多转速越低。但是,不记得在中学阶段学习过拖拉机和水泵的结构和工作原理。
1992年版《华州志•大事记》载:“1980年,华县塬区和沿渭河各公社推行‘包产到户’的生产责任制。”“1984年,改人民公社为乡(镇)建制,全县有11个乡,8个镇。”按此记载,本文涉及的机械和电气化所对应的时间段,与故乡人民公社化的时间存在着对应关系。笔者认为,在人民公社化期间,故乡和全国一样,曾为我国的工业化做出过巨大的牺牲,但也在此期间开始了机械化和电气化,农业的生产力因此有了很大幅度的提高。据说,2024年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的三位经济学家,均是研究政治制度和经济发展水平之间关系的专家。笔者认为,故乡实行过的人民公社制度,对故乡的机械化和电气化起过积极的促进作用。
利用畜力和人力作业的木犁、木耧、石磨、石碾、辘轳、纺车、织布机、油坊机械,等等,属古老的传统机械,本文未涉及它们。
(2024年10月17日起笔于威海,10月21日成文)
原文来源:作者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