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经典古文逐字精读｜柳宗元《小石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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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6-12 22:41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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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的名字出自《易经·坤卦》：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宗，一般有祖宗宗亲含义，如历代每朝第一位皇帝多称祖，其他皇帝多称宗，所以宗字有种尊贵的期望。元，一般是有第一的含义。子是古代对男子的尊称。厚，厚德载物，有德行操守很好的意思。
柳宗元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世家子弟，政坛干将。柳宗元，字子厚，河东（今山西运城）人，世称“柳河东”。柳宗元是唐代文学家、思想家，唐宋八大家之一，唐代古文运动倡导者。河东柳氏、河东薛氏、河东裴氏，在当时并称“河东三著姓”。柳宗元家族出过很多名人，柳宗元七世祖柳庆为西魏侍中，封平齐县公。柳宗元堂高伯祖柳奭是唐高宗王皇后的舅舅，曾官居宰相。柳宗元的母亲卢氏也出自书香门第，从小对柳宗元的教育就很严格。四岁时，母亲就对他开始了启蒙教育。柳宗元的父亲柳镇长期任职于各地，柳宗元就跟着父亲宦游，从小眼界就很开阔，见识很广。柳宗元从小就聪明过人，785年，此时的柳宗元13岁，当时朔方节度使李怀光造反被镇压，一个姓崔的高官要写文章歌颂朝廷，就拜托柳宗元为他写了一篇《为崔中丞贺平李怀光表》。792年，柳宗元20岁，参加进士考试，一次就及第了，非常难得。古人常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韩愈考进士都复读了好几次。进士及第后的柳宗元仕途一片大好，稳中有升。796年，任秘书省校书郎。801年，被任命为蓝田尉。803年，调回长安，任监察御史里行，结识了当时太子李诵的侍读王叔文。李诵即位后，王叔文被重用，柳宗元也被任命为礼部员外郎。王叔文掌握大权后，开始了“永贞革新”。33岁的柳宗元成为其中重要的力量。805年8月，唐顺宗李诵被迫让位太子李纯，李纯即位后开始打击王叔文集团，赐死王叔文后，柳宗元也被贬官。805年9月，柳宗元被贬为邵州刺史，11月被加贬为永州司马。这样的经历让柳宗元成为了真正光耀后世的“柳河东”。永贞革新失败后，柳宗元的仕途也从轰轰烈烈中跌落。33岁的柳宗元失去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柳宗元带着六十余岁的母亲，五岁的女儿一家老小到达永州。永州司马是一个闲官，柳宗元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只能暂居寺庙。到永州半年后，柳宗元母亲因病去世，“孤囚穷絷，魄逝心怀”。由于生活困难、政治失意，柳宗元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柳宗元寄情山水，排解苦闷，写下了千古名篇《永州八记》。柳宗元开始研究哲学、历史、文学等，一生创作540多篇诗文，仅在永州就创作317篇。柳宗元此时不到40岁，内心却异常苦闷，如老翁般惆怅。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苙翁，独钓寒江雪。说尽了自己永州10年的苦闷孤独。815年，柳宗元接到诏书回京，由于朝廷上敌对势力的反对，柳宗元并未得到重用，反而处处被排挤，后又因为一件事更加跌落谷底。刘禹锡和柳宗元是至交，相约去玄都看花。刘禹锡写了：“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讽刺那些权贵大臣们是桃花，中看不中用。于是刘禹锡被贬官到荒凉的播州，柳宗元上书说愿意和刘禹锡交换贬谪之地，后得到裴度说情，柳宗元被贬至柳州，刘禹锡去连州，所以后人也称柳宗元为“柳柳州”。柳宗元在《重别梦得》中写到：二十年来万事同，今朝岐路忽西东。皇恩若许归田去，晚岁当为邻舍翁。强忍悲痛，掩藏对前途的不祥预感，以安慰的口气与朋友相约到老，仅仅28个字却写出了人生最大的遗憾！柳宗元任职柳州期间，兴办学堂、开荒土地，做了很多实事，但却积劳成疾，47岁病逝于柳州。临终前把自己的孩子和书稿托付给刘禹锡，刘禹锡将柳宗元的作品整理成集，就是《柳河东集》。记是古代一种文体，主要是记载事物，抒发感情，即借景抒情，托物言志，属于记叙文的范畴。因此，它可以写景状物，如《核舟记》；也可以叙事，如《桃花源记》；也可以将写景状物与议论抒情结合起来，如《岳阳楼记》。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huáng）竹，闻水声，如鸣珮环，心乐（lè）之。从小丘向西走一百二十多步，隔着竹林，可以听到流水的声音，好像人身上佩带的玉佩、玉环相互碰击发出的声音，心里感到非常高兴。[注释] 从：自。西：向西，名词作状语。行：走。篁竹：成林的竹子。鸣：碰撞。珮、环都是玉饰。乐：以……为乐。砍伐竹子，开辟道路，往下继续走看见一个小潭，小潭里的水格外清凉。[注释] 伐：砍伐。取：开辟。下：向下。尤：格外，特别。清冽：清凉。冽：凉。全石以为底，近岸，卷（quán）石底以出，为坻（chí），为屿，为嵁（kān），为岩。小潭以整块石头为底，靠近岸边，弯曲的石头露出水面。那些弯曲的石头形成各种不同的形状，有的像水中的高地，有的像水中的小岛，有的像水中的不平岩石。[注释] 全石以为底：即以全石为底，把整块石头当作底部。以为：把……为，当作。卷：弯曲。坻：水中高地。屿：小岛。嵁：不平的岩石。岩：悬崖。这里的卷读quán而不读juǎn，“卷石”出自《礼记·中庸》：今夫山，一卷石之多。注：卷犹区也。《左传》昭公三年：齐旧四量，豆、区、釜、钟。注：四升为豆，四豆为区。原来“区”是齐国的容量单位，一区等于一斗六升。卷石，指相当于一斗六升容量的大石头。所以可作为坻（水中高地）、为屿（小岛）、为岩（岩石）。由此可见，“卷”即“区”，是齐国的计量单位，相当于一斗六升。“卷石”的真意是大约一斗六升的大石头。青葱的树木，翠绿的藤蔓，相互覆盖、缠绕，摇动着，低垂着，参差不齐，随风飘拂。[注释] 蒙：遮盖。络：缠绕。摇：摇动。缀：下垂。披拂：随风飘拂。潭中的鱼大约有一百多条，都好像在空中游动，什么依靠也没有。[注释] 可：大约。许：用在数词后表示约数。空：在空中。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yǐ）然不动，俶（chù）尔远逝，往来翕（xī）忽。似与游者相乐。阳光向下直照到水底，鱼的影子映在水底的石上。鱼儿呆呆地一动不动，忽然向远处游去，来来往往，轻快敏捷，好像在和游人互相玩乐。[注释] 下：向下。澈：穿透。佁然：呆呆的样子。布：照映，分布。俶尔：忽然。远：向远处。逝：消失。翕忽：轻快敏捷的样子。翕：迅疾。这一段主要是对潭中游鱼的刻画，采取了动静结合的手法，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却极其传神地写出了潭水的空明澄澈和游鱼怡然自乐的形神姿态。既烘托出小石潭的幽静，鱼的欢快，也勾勒出小石潭水的清澈。文中没有一个字涉及水，只是用鱼好像在空中游动，侧面烘托出潭水的清澈透明。但此刻，水的清澈透明、鱼的生动，各尽其妙，读来跃然纸上。前面“水尤清冽”是正面描写水的清澈，这里“皆若空游无所依”是侧面描写水的清澈。不只潭水清澈，潭中的鱼儿也是多么富有人情味，文中一个乐字值得思考。此时柳宗元处于被贬的状态中，心中其实是烦闷压抑的，他看到了游鱼的怡然自得，内心得到了净化和复归，水之清、鱼之乐，给柳宗元带来了片刻的欢愉，这种由情入景，由景及情，情景交融的写法是这篇散文的一个特色。向小石潭的西南方望去，溪岸像北斗七星一样曲折，像蛇爬行那样蜿蜒前行，溪身时隐时现。[注释] 西南：向西南。斗折：像北斗七星那样曲折。蛇行：像蛇爬行那样蜿蜒前行。明灭可见：时隐时现。灭：暗，看不见。斗折蛇行，明灭可见。因为小溪非常曲折，所以望过去一段看得见，一段看不见。一明一灭，非常精确地写出了作者所看到小溪的特征。溪岸的形状像狗的牙齿那样交错不齐，不能知道溪水的源头在哪里。[注释] 犬牙：像狗的牙齿一样。差互：交错不齐。可：能够。这一段作者在探寻小石潭溪水的来源，在描写过程中，作者采用了比喻手法，用北斗七星的曲折和蛇的爬行来形容小溪的形状，用狗的牙齿形容小溪的两岸，让小溪的形象活灵活现地展现在我们眼前。一句“不可知其源”又给人了些许迷茫的感觉，营造出小石潭幽静、幽寂的氛围。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qiǎo）怆（chuàng）幽邃（suì）。我坐在潭边，四周被竹林和树木包围着，静悄悄的没有人。使人感到心神凄凉，寒气透骨，幽静深远，弥漫着忧伤的气息。[注释] 环：环绕。合：包围。凄、寒：使动用法，使……感到凄凉，使……感到寒冷。悄怆：忧伤的样子。幽邃：幽静深远。因为小石潭的环境太过凄清，不能久留，于是记录它的情景就离开。[注释] 以：因为。清，凄清。居：停留。乃：于是……就。之：指游小石潭这件事。去：离开。坐在小石潭旁边，周围被竹林树木包围，寂静寥落，空无一人，这样的气氛使人感到心神凄凉，寒气透骨。前面的快乐消失了，转而表现出忧伤，这一乐一忧，耐人寻味。乐其实是忧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柳宗元被贬官之后，心中愤闷难平，凄苦是他感情的主基调。他寄情山水就是为了摆脱这种抑郁的心情。在刚开始看见小石潭的时候，柳宗元也的确获得了片刻的欢乐，但是这种快乐是转瞬即逝的，小石潭的清幽寂静触发了作者的联想，彻骨的凄怆又会涌上心头。形成了感情由乐到凄的大幅度滑坡。[注释] 吴武陵：作者的朋友，也被贬在永州。龚古：作者的朋友。宗玄：作者的堂弟。跟随我同去的，有两个姓崔的年轻人，一个叫恕己，一个叫奉壹。[注释] 隶：跟从。崔氏：指柳宗元姐夫崔简。小生：年轻人。《小石潭记》是柳宗元《永州八记》中的第四篇。这样一篇看似平常的山水游记，却成为历代传颂的散文名篇。这样一处名不见经传的风景，却因为作者妙笔处处生辉。柳宗元把自己的身世遭遇，思想感情融入于山水景色的描绘之中。借景抒情，借被遗弃于荒远地区的美好景物，寄寓自己的不幸遭遇，倾注怨愤抑郁的心情。文章语言简练生动，观察入微，描摹细致。全文不足两百字，却清晰地记录了作者出游的全过程，文中运用移步换景、正侧面描写相结合、动静给合的写景手法，对景物刻画细腻、逼真，生动传神，意境清幽，传达出自己贬谪生活中的孤凄悲凉，看似写景其实写心，全篇充满了诗情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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