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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的开国君主是郑桓公，郑桓公叫姬友，他也是周王室的家人，他是周厉王的小儿子，周宣王的弟弟，周幽王的叔叔，因为他的身份尊贵，所以年轻时就被封为诸侯，封地就在郑，在今天陕西渭南市，跟京师镐京特别近，本质上来说，他这块地就是京师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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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744年，周幽王任命叔父郑桓公担任周王室司徒，掌管全国土地和户籍。次年，郑桓公见周幽王沉湎酒色不理政事，料到国家终将再起祸患，感到了危机，就找到当时的太史伯给自己指一条明路。太史伯是个思想家，据说他是老子、孔子出现之前的华夏最强大脑。郑桓公问史伯：现在很多诸侯都反对周幽王，我的封地离京都这么近，一打起来我的家人都会遭殃，所以我想把封地搬到别处。你觉得哪里合适？太史伯经过一番分析，说西边和北边不要去，那里离戎狄太近，将来肯定挨打。南边也别去，楚国将来一定能强大起来。只有东边的洛水以东、黄河之南这一小片可以安居。太史伯最终指向了虢、郐之间的这一片地方。您现在是朝中的执政官，你只要开口索求，虢国、郐国国君肯定愿意分你土地。这两国国君都很贪婪，平时压榨百姓，人民对他们都很反感。而你的名声很好，人民都很热爱你，到时虢国、郐国的百姓都会依附于你。《国语·郑语》中记载：太史伯还指导了具体的战术，济水、洛水、河水、颍水之间那块地盘最好，那里共有十个国家，其中虢国、郐国两国最大，这两个国家国君性格贪婪、傲慢，你是天子重臣，以避难的原因请求去那里居住，他们不敢不答应。等到周幽王把自己折腾没了，到时肯定会时局大乱，这两个贪婪成性的国君一定会趁机背叛你，掠夺你的子民和财物。那时你要记得东都洛邑是有天子驻军的，你就接管这些军队，以天子的名义去讨伐他们，顺理成章地吞并这两个大国，剩下的那八个小国迟早也都是你的。于是郑桓公请求周幽王将郑国东迁至河南，取名新郑。虢、郐（kuài）两国为了讨好郑桓公，分别献给他十座城邑，郑国也就正式从这里开始立国。▲ 郑桓公听取了太史伯的建议，郑国东迁至河南，虢、郐之间 ©惟真坊
郑武公生活的时代发生了一件影响中国历史的大事件——平王东迁。事件的起因就是非常著名的“烽火戏诸侯”。但现实真相是周幽王废长立幼，被废的太子宜臼哭着找娘家，他姥爷申侯就带着军队联合附近的蛮夷部落冲进京师，杀死了周幽王，在京师烧杀劫掠，郑桓公替周幽王抵挡，结果战死。宜臼顺利接班，就是周平王。但他这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王位是登上了，但国都也没了。于是他就带着剩下的国人，在支持自己的诸侯的帮助下集体搬家，从镐京东迁到洛邑。到了洛邑之后，周平王开始奖赏有功的大臣们，就把一直尽心尽力跟在身边的郑武公封为卿士。郑武公抓住机会，趁着西周灭亡，果然攻破了郐国和东虢国，又逐渐吞并了周围的一些小国。
《公羊传》记载：郑武公灭亡郐国时，先和郐国夫人私通，然后用离间计灭亡郐国。公元前767年，郑武公占领虢国都城，灭亡虢国，这里的虢国指东虢国。同年，将郑国国都迁到郐国故都，今河南荥阳西北。《韩非子·说难》记载，郑武公在位期间，他通过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胡国，让胡国麻痹大意。公元前763年，郑国趁机灭掉了胡国。公元前757年，郑国有一个男孩出生了，正常婴儿出生是头先出来，这个男孩出生是脚先出来，因为胎位不正，把母亲折腾得够呛，就是现在的难产，于是母亲取名叫寤生。先秦时期，起名比较简单，比如晋成公，因为屁股有点黑，就被取名叫黑臀，全名叫姬黑臀。楚国有个公子，因为胳膊有点黑，于是取名芈黑肱。还有更搞笑的，周懿王叫姬囏（jiān），魏武侯叫姬击，秦武王叫嬴荡。郑武公去世后，十三岁的郑庄公继位。他上台以后面临的首要问题也很直接，就是他愈加疯狂的母亲，母亲武姜每天都跟小儿子叔段密谋，商量怎么篡夺国君之位。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办呢？在亲情和权力之间，郑庄公的表现非常成熟，他没有跟胡亥一样，一上台就自灭九族，而是用天赐一般的演技开启了传奇之路。表面软弱，实则精明。接下来的剧情大家都非常熟悉，就是著名的《郑伯克段于鄢》。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后，周平王上位。某种意义上来说，周平王算是得位不正，因此西虢国君虢公翰不承认周平王的地位，选择拥立周幽王的弟弟周携王，这对周平王是个不小的威胁。而且镐京在犬戎劫掠之后残破不堪，于是周平王选择将国都迁往洛邑。东迁后的周平王只能依靠郑国和晋国的支持来维持周王室的威严。后晋国出兵杀死西虢拥立的周携王，西虢也不得不重新归顺周平王。但是不久后，晋国陷入了翼与曲沃的内战，无法继续维护周王室的威严，于是周平王更加倚重郑国。![]()
▲ 周王室由镐京东迁至成周洛邑 ©惟真坊
郑庄公坐稳诸侯的位置以后，显露出和郑武公一样的野心，开始扩张地盘。此时是春秋初期，遍地都是小国，到处都是机会，每个国家都在看准机会壮大自己，谁能在这场权力游戏中一飞冲天，就看国君的能力了。此时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王，这些国家都还在边缘慢慢发育，郑国主要的竞争对手都在黄河中下游，也就是传统意义上中华文明圈核心区域。这里农业、商业比较发达，人口也比较多，这些国家实力强大一点的有卫、宋、陈、蔡、鲁、齐这六个国家，而这六个国家中卫、宋、陈、蔡这四个国家都跟郑国不和，只有鲁国和齐国跟郑国的关系还算缓和。郑国是春秋初期突然空降在黄河中下游地区的大国，所以生活在周边的老牌大国，像卫国、宋国、陈国、蔡国这四个国家都对它充满敌意，再加上郑国国君因为帮平王东迁有功，一直担任周王的卿士，帮天子管理内政，有王臣的地位，也就可以利用天子的名义帮自己占便宜，其实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离得近的这四个国家就更有危机感，他们就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比较牢固的“反郑联盟”。其中卫、宋是带头人，对郑国的仇恨最高，而陈、蔡作为附属，对郑国的仇恨稍低，再往东一些的鲁和齐国因为离得远，所以这两个国家相对中立。尤其鲁国，他们在西周时期跟郑国打过一次仗，还被俘虏过大夫，本来对郑国是有世仇的，但时间一长，鲁国更在乎身边的宋国、卫国的威胁，就逐渐淡化了对郑国的仇恨。公元前722年，郑伯克段于鄢后，卫国出兵攻打郑国。卫国攻打郑国还是跟郑庄公的弟弟公叔段有关，叔段逃到共国后，史料里没有记载他的结局，可能是病死了或者自杀了。他的儿子公孙滑流亡到了卫国，郑庄公就带兵攻打过卫国。此时的卫国国君是卫桓公，作为“反郑联盟1”的发起者，他早就等不及了，打仗总得有个理由，现在有了替公孙滑出头的借口，于是卫国带着兵马就杀奔过来。接下来历史舞台的主角就是卫国与郑国，双方的第一战毫无悬念，郑国实力虽强但并不是联盟军的对手，卫国首战告捷，夺取了郑国的廪延。
公元前721年，郑庄公以讨伐乱臣贼子公孙滑为由再次攻打卫国。作为周天子的卿士是可以借用周天子的军队的，于是郑庄公借助周天子的名义出兵，又跑到虢国和邾国结成同盟，郑、周、虢、邾四军反攻卫国，占领卫国南部边境。公元前720年，周平王暗中将朝政托给虢公，郑庄公得知后质问周平王。平王否认这回事，周郑交质。等到平王驾崩，新上任的周桓王又想把朝政交给虢公。郑庄公派大夫祭足先后割取了温地的麦子和成周的谷子，周郑交恶。公元前719年夏天，宋殇公联合卫、陈、蔡三国进攻郑国。带头大哥是宋殇公。卫国国君卫桓公卫完，他有个异母弟弟叫州吁，有宠而好兵。父亲卫庄公特别喜欢小儿子州吁，虽然没有废长立幼，但对州吁各方面都极度纵容。于是大臣石碏劝谏，卫庄公根本不听，没几年就死了。卫庄公死后，卫桓公继位。果然如石碏所料，小儿子州吁招兵买马，天天想着造反。卫桓公看到弟弟搞事，就先下手为强，直接剥夺州吁的权力把他流放出国了。州吁出国后，刚好公叔段也被郑庄公打跑，所以这俩人就同病相怜、一见如故，天天在一起商量怎么反攻回去。等到叔段死后，州吁就拉起一支人马杀回了卫国。公元前719年，州吁竟然打败了他的哥哥卫桓公，自立为君。因为是弑君而登上国君之位，国人不服，于是州吁就想利用战争来分散国内舆论，转移内部矛盾。而转移内部矛盾的最好手段就是对外战争，就目前的国际形势，只能从攻打郑国中来。所以在上位的同一年，州吁联合宋、陈、蔡组成新的“反郑联盟2”来攻打郑国，想要靠军功来坐稳君位。这次宋殇公出兵就是州吁怂恿的。卫国打郑国关宋国什么事呢？此时宋国和郑国的关系也十分恶劣，至于打仗的原因和宋国的公子冯（píng）有关。宋宣公临终时，把国君的位置传给弟弟宋穆公，后来宋穆公病重，想要回报兄长的恩情，于是把自己的儿子公冯送到郑国，然后传位给宋宣公的儿子宋殇公。然而宋国内许多卿大夫都支持公子冯，宋殇公十分担忧，想让郑国人杀死公子冯，结果遭到郑庄公的拒绝，宋殇公因此怀恨在心。州吁政变上台，想要找人一起伐郑，于是派人对宋殇公说：冯在郑，必为乱，可与我伐之。这个提议正中了宋殇公的下怀，欣然加入。至于陈、蔡两国为什么加入，原因很简单：就是单纯和卫国关系比较好。陈、蔡两国是邻居，经常通婚，两国关系非常不错，所以经常会一起联合。面对这种情况，郑庄公选择闭门不出，联军包围新郑东门整整五天，把郑国堵在泉水围攻，面对绝对的实力碾压，郑庄公只能率领军队在城墙上防守。那时的军队不善于攻城，对郑国的损伤并不大，最后联军撤退。这次作战，发起者卫国并不是真的想要打仗，只是想转移矛盾，假装带一些战利品，回去跟国人吹吹作战成果，就已经达到目的了。宋国是为了索要公子冯，但并没有达到目的。所以回去没多久，宋国又去鲁国借兵，想要再次伐郑。当时的鲁国国君是鲁隐公，他不同意，但是公子翚（huī）不听，坚持出兵。到了公元前719年秋天，卫国联合宋、陈、蔡、鲁组成“反郑联盟3”。带头大哥换成了州吁。联盟中宋、陈、蔡意志还比较坚定，鲁国比较特殊，毕竟鲁国离郑国比较远，郑国对鲁国没啥威胁，所以鲁隐公不太想掺和这些事。但鲁国国内有个大臣公子翚，根本不听鲁隐公号令，带着军队就出发了。联军击败了郑国的步兵，为了最大限度增加自己的名望，也是为了羞辱对手，州吁下令把郑国城外的庄稼都给割走了，取了郑国的禾，也就是小米，然后各自班师回国。宋国依然没有达到索要公子冯的目的。州吁带着军队回了卫国，本以为立了军功国人应该会支持他，可他万万没想到哪怕他打了胜仗，国人还是不买账，大街上人人都在暗地里说他是个篡位的国君。州吁赶紧找来自己的辅政大臣石厚，石厚就是石碏的儿子，关键时刻州吁还是想求助老臣的意见，就让石厚赶紧回家请教老父亲。石碏不愧为卫国重臣，当场就出主意说：州吁篡夺国君之位，所以国人不待见他，想要改变这个情况其实不需要国人的认可，只要州吁去面见周天子，得到周天子的承认，国人自然也就认可了。你们先去找陈桓公，因为陈桓公跟周天子关系特别好，到时让陈桓公引荐就能得到周天子的认可了。于是州吁听从石碏的建议，带着石厚直奔陈国，结果被陈桓公扣押。陈桓公掏出一封信，原来是石碏事先写书信给陈桓公，设计捉拿这两个乱臣贼子。最后卫国派来两个人，一个是以国家名义来的右宰醜，他杀死了州吁。另一个是石碏派来的家臣，他杀死了石厚。就这样篡夺了国君之位的州吁昙花一现，史称卫废公。而智灭奸贼的老臣石碏留下了大义灭亲的成语，千古留名。（5）郑庄公反击卫国，战南燕，为邾国伐宋国，反郑联盟瓦解州吁死后，卫国人把卫桓公的弟弟公子晋请回卫国，扶上国君之位，是为卫宣公。结果这个新上任的卫宣公还不如州吁，人品实在不行，看上自己的儿媳妇就抢过来当老婆，给后世留下了一个筑台纳媳的成语。这么一个品德败坏的人当国君，卫国自然江河日下。公元前718年四月，郑庄公率军杀向卫国，劫掠卫国边境。春秋时都城一般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的城墙称为城，外城的城墙称郭，城与郭之间的地方叫做乡，郭外的地方叫做郊，郊外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郑国军队也没办法攻入城内，在郊外转来转去骂了两句就回去了。接着卫国联合南燕国的军队一起攻打郑国，此时的南燕只是卫国的附庸国，是个没啥实力的小国。卫、燕军队冲向郑国，这次郑庄公没有退缩防守。春秋前期的战争还有西周时的遗风，讲究的是贵族骑士之战，双方列好阵型，兵对兵将对将，堂堂正正的决斗，不搞什么阴谋诡计。在此次战役中，郑庄公抛弃了这种古板的打法，派遣祭足、原繁、泄驾率军逼近南燕军，从正面吸引吸引燕军的注意力，同时派遣自己的两个儿子公子忽和公子突率军迂回至南燕军的后方进行突袭，而燕军依然按照以前的经验，把注意力都放在前面的郑国三军，结果被前后包抄，卫燕联军大败。此战中郑庄公打破传统战术，采用迂回袭敌的方式，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早见于记载的迂回作战。![]()
▲ 南燕地理位置 ©惟真坊
此时郕国趁着卫国内乱冲进卫国劫掠一通，卫国从此一蹶不振。此后“反郑联盟4”的带头大哥就变成了宋国。也就是在公元前718年，宋国没有直接攻打郑国，反而去攻打邾国，因为邾国是郑国的联盟。邾国知道宋、郑两国有仇，于是向郑国求救，并表示自己愿意做向导。郑庄公又以周天子的名义调动官方军队，联合邾国攻打宋国，郑国联军一路攻入了宋国国都商丘的外城，宋国向鲁国求救，此时鲁隐公已经知道郑国联军攻入宋国国都的消息了，本来想去救援的。可意外发生了。鲁隐公问宋国使者：战况如何？结果宋国使者撒谎说：我军虽然失利，但郑军还没有打到宋国境内。鲁隐公大怒，就拒绝出兵救援宋国。宋国不但没有得到救援，还因此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仇人。![]()
▲ 邾国地理位置 ©惟真坊
郑庄公收到消息，得知反郑联盟内部已经分裂，非常高兴，赶紧派使者跑到鲁国结盟，鲁隐公同意了。从此以后，鲁国就转变了立场，开始站在郑国一边。虽然鲁国没来救援，但那个年代大国战争想攻城还是很难的，所以郑庄公只是狠狠修理了一顿宋国后，选择退兵了。公元前718年冬天，为了报复，宋国攻打郑国，包围了郑国的长葛，郑军死守长葛。公元前717年，郑庄公抽出一支军队进攻宋国的盟友陈国，郑国大胜陈国，掠夺了很多财物和人口。结果打完之后郑庄公又派使者去和陈国讲和，此时陈国的国君是陈桓公，他拒绝了郑国的求和。陈国是个小国，本身加入反郑联盟就是怕卫国和宋国联合攻打他，不得已才加入联盟。现在郑国势头虽猛，但卫国和宋国的实力也不弱，关键这两国离陈国太近，所以陈桓公还是更害怕这俩老牌强国，拒绝了郑庄公的第一次拉拢。到了公元前717年秋天，郑庄公又派人去和陈国讲和，这次陈桓公答应了。此时郑国和宋国的战争已经结束，宋国赢了，长葛被攻占。郑国和宋国讲和，然后在宿地结盟，带头大哥宋国都跟郑国讲和了，陈国也没必要继续对抗了。为了跟陈国结盟，郑庄公让自己的儿子公子忽娶了陈桓公的女儿，郑庄公用长葛为代价稳住了反郑联盟的带头大哥宋国，然后把陈国也挖到了自己这边。![]()
▲ 长葛地理位置 ©惟真坊
到了公元前715年，周桓王为了制约郑庄公，又任命虢公为卿士。郑庄公面对这种对自己不利的局势，展现出一个成熟政治家能屈能伸的姿态。一方面在齐国的主持下，先后和宋、陈、卫讲和，另一方面帮助齐国觐见了周桓王。公元前715年，郑庄公把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齐国也拉到自己的阵营，双方在瓦屋结盟。瓦屋结盟后，《左传》记载：郑伯以齐人朝王。也就是郑庄公引导齐人去朝见了周天子。从这句话可以推测：齐国人肯定是因为什么事情，导致朝见天子遇到了困难，郑庄公又一次利用卿士的身份，以帮他们朝见天子为条件把齐国拉向了自己阵营。同时郑庄公加强与鲁国的关系，提出用祊（bēng）地交换鲁国的许田，祊是郑国在泰山脚下的一块领土，不在郑国本土，在鲁国境内，属于一块飞地。周天子祭祀泰山时作为王臣的郑国国君也要陪着天子祭祀，为了衣食住行方便，天子就把祊地封给了郑国。而许田正好相反，是鲁国在洛邑附近的一块飞地，鲁国在朝见天子的时候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这两块飞地正好用来当作礼物互相赠送。![]()
▲ 祊和许田 ©惟真坊
郑庄公显然是个政治高手，他很早就明白了远交近攻的策略，他先是拉拢齐国，接着亲近鲁国，很快就出现了郑、齐、鲁三国联手欺负人的场面了。郑庄公刚继位的时候，“反郑联盟1”有卫、宋、陈、蔡、鲁加上在一旁观火的齐国共六个。现在齐国、鲁国成了郑国的盟友，陈国跟郑国结成亲家，卫国被郑国打得失去元气，而蔡国实力一般没啥存在感，不知不觉间，这场对决在战略上攻守易形。此时只有宋国被孤立。公元前714年十一月，北戎南下，渡过黄河，大举入侵郑国。郑庄公率军抵御，庄公的次子公子突献策：“派遣一部分军队引诱戎人，再设下三支伏兵等待。戎人轻而不整，贪而无亲，胜不相让，败不相救。他们的先头部队见到有利可图，必然一心前进，前进而遭遇伏兵，必然迅速奔逃。走在后面的人不去救援，则无以为继。这样的话，我军必然大获全胜。”
郑庄公依计行事，伏击北戎军队，把戎军从中截断，戎军后部溃逃，前部遭到全歼。公元前714年，这一年宋国没去朝拜周天子，郑庄公就等着这个机会，抓住宋国的错误之后，弄得天下皆知宋国不尊周礼，然后大义凛然地通知鲁国跟齐国，齐僖公、鲁隐公以为这确实是周桓王的命令，于是出兵帮助郑国伐宋，三国一起出兵围攻宋国。鲁军在菅大败宋军，郑军夺取了郜、防两地。![]()
此时郑庄公又展现出了高超的政治智慧，他并没有将这两座城拒为己有，而是转手送给了鲁国，以此表明自己替天子讨伐不臣乃是出于道义，根本没有私心。鲁隐公大喜。郑庄公既达到了教训宋国的目的，又得到了一个慷慨的名声，这样的盟友，谁不愿意与之合作呢？旗开得胜的郑军此时还没有回到郑国，郑国内部空虚。七月，宋、卫、蔡三国又重新组成联军攻打郑国大本营，想要偷袭郑。此时郑国的军队还在鲁国边境商量送地的事情，结果三国军队抵达后，都不敢进攻郑国。三国联军又带着军队顺便偷袭了毫无防备的戴国，占领戴国的都城。得知后方被攻的郑国一路急行军往回赶，结果三国联军刚进入戴城，郑军立刻赶到，将戴城团团围住。城中的三国联军此时反而互相埋怨，起了内讧。郑庄公一声令下，郑国军队就冲了上去。没有防备的三国联军直接被打崩了，三国联军大部分都成了郑国的俘虏。郑庄公顺便吞并了戴国的全部国土，戴国从此灭亡。![]()
▲ 戴国地理位置 ©惟真坊
接着郑国又先后讨伐了郕国、许国和息国。郕国是周武王七弟的封国，不过发展得不太好，一直是卫、鲁、齐等中原大国的附庸。郑庄公以郕国违反周桓王的命令，出兵讨伐。公元前712年，郑庄公故伎重演，冒用天子的名义讨伐许国，齐鲁两国也前来助战。开战前的阅兵大会上，郑国大夫公孙阏（yān）和颍考叔争夺兵车，结果公孙阏没有争到，因此心怀怨恨。公孙阏，字子都，是郑国著名的美男子。《诗经·郑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后世都把子都当作美男子的代名词。然而公孙阏气量狭小，因为争车失败，他决定在战场上暗算颍考叔。七月初一日，郑、齐、鲁联军围攻许国都城，颍考叔身先士卒，扛着郑庄公的帅旗第一个登上城墙，城下的公孙阏暗放冷箭，射杀了颍考叔。郑将瑕叔盈见颍考叔从城头上摔下来，以为是被许国士兵杀死的，大为愤怒。于是瑕叔盈从颍考叔的尸体旁边捡起帅旗，率军猛攻，登上城墙，大喊：国君登城了！郑军士气大振，随即攻陷了许国都城。许庄王见大势已去，逃往卫国，许国全境被郑国占领。郑庄公为了体现公正，拥立了许庄公的弟弟许桓公，然后派遣大夫公孙获率军驻守许国。就这样，许国名义上还是个独立国家，实际上已经成为了郑国的一部分。![]()
▲ 许国和息国地理位置 ©惟真坊
收兵回国后，郑庄公让巫师举行仪式，诅咒杀害颍考叔的凶手，由于颍考叔是被人从背后射死的，明显是郑军内部人员所为。郑庄公知道公孙阏就是凶手，但始终没有揭发，毕竟公孙阏确实很有才干，庄公不愿意处决公孙阏，所以只是举行了一个诅咒敷衍了事。《左传》因此批评：庄公失政刑矣。公元前710年，郑庄公的仇敌宋殇公被宋国太宰华督杀害。宋殇公在位十年，发动了十一次战争，大多数都是针对郑国的。宋国百姓无法忍受连年征战，华督的弑君行为得到了百姓的支持，杀死宋殇公后，宋国太宰华督表示愿意和郑国恢复友好关系。然后派人到郑国迎接宋殇公的堂弟公子冯回国继位，是为宋庄公。此后宋国和郑国都没有再起战事。就在宋国内乱的这一年，蔡国跟郑国会盟。至此，反郑联盟彻底瓦解。从关中搬家过来的郑国，在郑桓公、郑武公、郑庄公三代的努力下迅猛崛起，直接打服了整个黄河中下游平原，成为春秋初期历史舞台上最闪耀的明星！郑庄公打仗的核心优势就是他能调动天子的军队，本质上这就是一种挟天子以令诸侯，周天子都快成他的傀儡了。面对这种情况，周平王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就在郑庄公忙着在东边打仗的时候，西边的周平王也开始悄悄搞事。周平王暗中计划把朝政的一部分交给虢国的君主虢公管理，此时的虢国是西虢国。说是管理其实就是想虢公帮自己制衡郑国。西虢因为以前拥立周携王的事，一直被周平王冷落，如今为了抑制郑国，周平王也改变了对西虢的态度，想任命虢公忌父为卿士，分走郑庄公一部分权力。郑庄公得知消息大怒，直接质问周天子：听说你要把朝政交给虢公管理，是对我不放心吗？周平王只能回答说：没有此事。双方撕破脸皮，互相都不信任，于是双方开始交换人质，郑庄公同意了。周平王的儿子狐去了郑国做人质，郑庄公的儿子忽去周王室做了人质。此时周王室彻底丧失了威严，周郑交质就成了礼崩乐坏标志的开始。到了公元前720年春，周平公驾崩，他的太子泄父死得比他还早，大臣们拥戴泄父的儿子，也就是周平王的长孙林登上王位，是周桓王。周桓王上台后决定重拾周王室的威严，决定跟郑国对着干，对郑国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准备继续执行祖父当年的计划，任命虢公忌父为卿士。郑庄公一直密切关注周王室的情况，他先把在周朝做人质的公子忽接回国。周桓王三月份刚继位，郑庆公派遣新任命的上卿祭仲率军收割了周朝王畿温地的麦子，周、郑交恶。到了秋天，郑国军队割走了成周附近的谷子，成周就是东周的都城，这就等于骑在周天子的脖子上打脸了。周桓王大怒，但是他没有实力跟郑国对抗。公元前717年，周桓王终于找到机会，趁着郑庄公来洛邑朝见的时候，狠狠地羞辱了一下郑庄公，具体怎么羞辱的，史料并未记载。从此以后，郑庄公跟他彻底撕破脸，在外边天天打着天子的旗号打仗，但是对天子本身根本都不看一眼，双方的矛盾进一步加深。终于在公元前715年，郑国和鲁国不经过周天子的同意，私下交换了土地，郑国把祊（bēng）给了鲁国，鲁国把许田给了郑国。郑庄公一石二鸟，既拉拢了鲁国，也用这个行为再次羞辱了周天子。交易祊田所传递的政治信号极其敏感，这等于明告天下，郑、鲁两国不再承认周桓王作为共主的权威了！一眨间的功夫，王朝倚重的两个姬姓诸侯同时宣布脱离中央控制，听到这个消息，周桓王愤怒至极。公元前712年，周桓王又把郑国的四处田地收归天子，然后以交换的名义把黄河北岸苏子国的土地送给郑国，但这些土地根本就不是周天子实控的。也就是说周桓王直接要走了郑国的土地，然后让郑国自己再去抢占新的土地。此时东线战场正处于决战时刻，郑庄公在东线打仗，无暇顾及此事。虽然宋国不再和郑国为敌，反郑联盟彻底瓦解，但郑庄公即将面对更大的危机。公元前707年，由于郑庄公多次假传王命讨伐其他诸侯，周桓王忍无可忍，下令罢黜郑庄公的卿士职位，强行把虢公封为卿士，从名义上剥夺了郑庄公的权力。郑庄公于是不再朝觐周桓王。秋天，周桓王带着自己亲手组建的反郑联盟卫国、虢国、陈国、蔡国攻向郑国，逼近郑国国都新郑。之前陈国不是和郑国联盟了吗，怎么又来攻打郑国？陈国国君是陈桓公，此时已在位38年，垂垂老矣，就在这一年，陈桓公突然疯了，不久就驾崩了。陈国陷入一片混乱，公子互相夺权，周桓王带人平乱，于是陈国军队就稀里糊涂地跟着跑到战场上来了。这一年郑庄公刚好50岁，而这场战役的成败也将直接决定郑国的未来。双方在繻葛相遇，两军各自摆开阵势。联军这边，周桓公率领中军，虢公林父率领右军和蔡军、卫军，周公黑肩率领左军和陈军。郑庄公则亲率中军。在这场战争中，郑庄公又一次改进了兵法，用出了史上第一次出现的“鱼丽之阵”，原来的战场上有两个兵种，战车和步兵，战车是主力，步兵类似于仆从、后勤。一般来说是战车在前边，步兵在后边。郑庄公改变了这个排列，把步兵安排在战车的缝隙中，形成了混编作战，又称为“鱼丽之阵”。![]()
▲ 繻葛之战 ©惟真坊
“我观察对方阵型，发现他们最薄弱的地方在双翼，他们的左翼是您的亲家陈国的军队，陈国现在国内动乱、军心不稳，莫名其妙的被拉到战场上来。他们的右翼是没啥实力的墙头草蔡军和卫军，只有周天子率领的中军战斗力强一些，士气旺盛一些。所以我建议把主攻方向定在两翼，把两翼击溃以后再三路包围中路，一举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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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军交战阵型 ©惟真坊
果然如公子突所料，位于王师左翼的陈国军队一触即溃，王师左翼阵脚大乱，迅速解体溃散。王师右翼的卫军、蔡军见左翼败逃，无心恋战，也纷纷败退。击溃王师左右两翼后，郑国三军夹击王师中军，王师大败。郑庄公手下一个叫祝聃（dān）的将士一箭射中了周桓王的肩膀，周桓王伤得不重，还能指挥军队。此时祝聃请求郑庄公上前追击，就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郑庄公没让祝聃追击，说道：“君子不希望欺人太甚，更何况天子呢？只要能挽救自己的国家免于危亡，这就足够了！”
郑庄公深知天子挨打是一回事，天子被打死了，那全天下的诸侯都有理由来讨伐郑国了，到时郑国怎么抵抗得住天下的诸侯呢。于是郑庄公撤军，又派上卿祭仲去慰问周桓王，同时也顺便问候一下周王的左右随从，周桓王也是无奈，只能咬牙切齿的接受了慰问，然后带着军队灰溜溜地回家了。这场繻葛之战就成了中国历史的一个重大节点。繻葛之战扯掉了周天子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从此周天子威严扫地，再也没有动用武力的行动和能力。“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的时代一去不复返，此后的战争都是诸侯私自发动，这标志着中国历史正式进入诸侯争霸的时代。打赢这场全天下瞩目的战役之后，郑庄公的威名达到极盛的巅峰。之后齐国受到北戎的侵犯，第一求援的就是郑国，而卫国、宋国这两个曾经的反郑联盟带头大哥，也再次趴在地上向郑国求和，主动和郑国结盟。郑庄公甚至还派兵攻打周王领地内不服从自己的盟邑和向邑，逼得周天子不得不把这两地的百姓迁走。郑国成为黄河中下游地区的最强国。繻葛之战六年后，郑庄公去世，享年57岁。郑庄公去世后，郑国的局势急转直下，两位公子夺权争锋，周边的国家暗中帮忙，在一场又一场的内战中，郑国国力衰败，前边三代明君积累的家业在很短时间内挥霍一空。等一切平稳下来，郑国的荣光变成了一场醒来的大梦。当这轮动荡终于过去的时候，齐桓公已像巨人一般在东方强势崛起。郑国三公所创立的光辉时代也就永远地进入了历史的尘埃之中。郑庄公能够称霸中的原因主要有两点：成熟的政治手腕和灵活的战略战术。但郑庄公最终并没有让郑国跻身于春秋五霸之列。原因有很多，比例地理位置问题。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后继无人。![]()
▲ 郑国位于中原四战之地，这对长期的发展十分不利 ©惟真坊
公元前706年六月，北戎入侵齐国。郑庄公派遣太子忽率军救援齐国，大破戎军，俘获北戎两个统帅。当年齐僖公想把女儿文姜嫁给太子忽，太子忽拒绝，并且对其他人说：“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配偶，齐国是个大国，不是适合我攀亲的对象。《诗》说：自求多福。靠我自己就足够了，哪里需要依靠大国？”
于是齐僖公把文姜嫁给了鲁桓公。如今太子忽帮助齐国击败北戎，齐僖公又想把另一个女儿嫁给太子忽，太子忽说：“以前没有帮助齐国的时候，我都不敢迎娶您的女儿。如今我奉了父亲的命令来援助齐国，如果娶了妻再回去，这就是利用战争而结婚，这样的婚姻会受人非议的。”
“您应该答应这门婚事。如果没有大国作为外援，将来很难顺利即位，您的弟弟们都有可能成为国君！”
太子忽的弟弟公子突拥有优秀的军事才能，性格强悍而且不甘居于人下，郑庄公对此十分担忧。公元前701年，郑庄公病重，临终前命令公子突出居宋国，防止他和太子争夺国君的位置。五月，一代枭雄郑庄公去世，在位43年，享年57岁。郑庄公去世后，太子忽继位，是为郑昭公。祭足成为执政卿，辅佐朝政。不久，祭足前往邻国宋国聘问，结果被宋庄公扣押，宋庄公威胁道：如果不拥立公子突，就立刻处死你！祭足为了保全性命，与宋国人进行盟誓，答应拥立公子突，于是在宋国军队的护送下，祭足和公子突进入郑国。![]()
▲ 郑庄公的儿子 ©惟真坊
郑昭公刚刚继位，还没来得及树立威信，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手足无措。九月，郑昭公出奔卫国，公子突顺利继位，是为郑厉公。郑厉公的母亲是宋国大夫之女，宋庄公胁迫祭足拥立郑厉公，是想扶植一个亲宋的国君，方便捞好处。郑厉公继位后，宋庄公多次向郑国索取财物，郑厉公实在不能忍受，决定给宋国一点教训。公元699年二月，郑厉公联合鲁国、纪国进攻宋国。宋庄公则联合齐、卫、南燕国进行抵抗。齐国以前虽然是郑国的盟友，但齐僖公支持的是郑昭公，毕竟昭公当年帮助齐国击退过北戎，因此齐僖公想把郑厉公赶下台，好让郑昭公复位。然而郑厉公凭借优秀的军事才能，一举击溃宋、齐、卫、南燕四国联军。齐僖公很是郁闷，战败回国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其子齐襄公继位。为了报复，宋庄公、齐襄公再次组织联军进攻郑国，这回宋、齐、卫、陈、蔡五国联军包围郑国，声势比上一次更加浩大，郑厉公感觉情况不妙，采取守势，联军围攻新阵，焚烧渠门，一度攻入城中，拆掉了郑国太庙的椽子才被击退。联军认为已经达到了报复的目的，于是撤走。外患暂且平息，郑厉公又开始为内部问题而犯愁。执政卿祭足的权力过大，导致郑厉公很多事务都无法钦定。公元前697年，郑厉公打算除掉祭足，他派遣大夫雍纠去策划暗杀行动，雍纠是郑厉公母亲的族人，娶了祭足的女儿，雍纠平时对厉公忠心耿耿，而且厉公认为祭足不会防备女婿，所以把暗杀任务交给雍纠负责。雍纠的妻子很快就察觉丈夫神色不正常，又听说丈夫要在郊外宴请自己的父亲，于是偷偷前往父亲祭足的府邸。她先问自己的母亲：“父亲和丈夫，哪一个更亲？”
母亲说：“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
意思是：任何男人都可能成为一个女人的丈夫，父亲却只有一个，怎么能够相提并论？“人尽可夫”这个成语就是由此而来。“我丈夫不在家里而在郊外宴请父亲，我怀疑这件事，所以特来报告。”
于是祭足先发制人，逮捕并处死了雍纠，准备向厉公发难。厉公叹道：把密谋泄漏给妇人，雍纠真是活该被杀！郑厉公出奔蔡国。郑厉公出逃后，祭足把郑昭公接回国，昭公得以复位。许桓公见郑国爆发政变，于是赶走了郑国驻军，许国重获独立。然而郑国的动荡还将继续，郑昭公还是太子时，与大夫高渠弥关系不好。还曾劝阻过父亲庄公任命高渠弥为卿，因此高渠弥怀恨在心。公元前695年十月，高渠弥跟随郑昭公去郊外打猎，趁机射杀了郑昭公。高渠弥想要拥立郑庄公的三公子公子亹（wěi），便和祭足商量，祭足同意了，于是公子亹继位。不久后，郑国西南部的栎邑发生叛乱，栎邑守将檀伯被杀，栎邑百姓迎接郑厉公，厉公于是从蔡国进入栎邑。公子亹害怕郑厉公和自己抢夺国君的位置，决定向齐国寻求帮助。公元前694年七月，齐襄公在卫国的首止会盟诸侯，公子亹赴会，高渠弥陪同，身为执政卿的祭足却称病不出，没有一同赴会。祭足早就看穿了齐襄公的心思，要知道齐襄公和妹妹文妻私通不说，还杀死了妹夫鲁桓公。为了缓解舆论压力，齐襄公急于重塑自己的正面形象，而公子亹在这个时候去见齐襄公，可谓凶多吉少。果然，齐襄公在会盟上指挥伏兵逮捕了公子亹和高渠弥，斥责他们弑君篡位，然后将他们处死。郑国人因此佩服祭足的先见之明。祭足又拥立郑庄公的四儿子公子婴为君，公子婴继位后，祭足继续执掌郑国朝政。直到公元682年，耄耋之年的祭足终于寿终正寝，正如《史记》所说：祭仲要盟，郑久不昌。他受宋国胁迫拥立郑厉公的行为，辜负了郑庄公的托付，郑昭公被高渠弥杀害，祭足也不曾声讨弑君的罪行，反而和高渠弥一同另立新君，明知公子亹会遭遇不测，他也没有采取具体措施阻止公子亹赴会。就个人行为而言，祭足无疑是个机警、有远见之人，但他并不是一位合格的执政卿。比起国君，祭足更加重视自己，虽然身为辅政大臣，但他优先考虑自身利益，他的这些行为间接导致郑国局势动荡，国力衰落。祭足去世后，在栎邑的郑厉公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决定回国夺取君位。公元前680年六月，郑厉公从栎邑进攻都城新郑，俘获大夫傅瑕，傅瑕说：如果放了我，我可以让您重登君位。于是厉公与傅瑕盟誓。傅瑕回到城内，暗杀了公子婴，打开城门迎接郑厉公。郑厉公复位后，对傅瑕说：你对自己的国君有二心。于是处死了傅瑕。在外流亡17年的郑厉公复位后，开始大清洗，处理了一批当初亲附祭足的老臣，上卿原繁被赐死，大夫公孙阏被杀，大夫强鉏被砍掉双脚。至此郑国国内长达二十年的动荡终于结束，郑国的国力大不如从前。在此期间周边列强纷纷崛起，南方的楚国大肆兼并汉水、淮水流域小国，直接和郑国接壤。而北方的晋国，小宗曲沃一族终于击败大宗，结束了公室内战，晋国得以复兴。齐国则于管仲的改革，齐桓公开始称霸。郑国由于被耽误了二十年，逐渐陷入被动。尽管如此，郑厉公还是继续奉行父亲庄公时期的国策，试图进行扩张。公元前679年，郑厉公率军入侵宋国，宋国向齐国求援。第二年，齐桓公率领诸侯联军讨伐郑国，导致郑厉公的扩张行动受挫。然而郑厉公并不打算向齐桓公低头，甚至想和齐国一较高下。公元前675年，周惠王的叔叔王子颓勾结卫国、南燕发动叛乱，进攻洛邑。郑厉公抢在齐桓公前面出兵勤王，把周惠王接到郑国避难。公元前673年四月，郑军攻陷洛邑，杀死王子颓，叛乱得以平定。周惠王十分感激，将周朝在虎牢以东的土地赐给郑厉公，郑国凭借靠近周王室的优势，抢占了“尊王”的名分，还顺便完成了扩张，齐桓公对此也无可奈何。然而就在一个月之后，郑厉公因病去世。或许是因为厉公复位后进行的大清洗让郑国的大夫们仍然心有余悸，按照谥法：杀戮无辜曰厉，大夫们给他议定了“厉”这个谥号。郑国当初之所以能迅速崛起，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郑武公、郑庄公的经营，之后虽然因为内乱而导致国力衰退。但郑厉公毕竟也是一位雄主，能够继续支撑下去，然而依靠国君个人能力建立起来的霸业终究敌不过地理位置的劣势。郑国位于中原的“四战之地”，这对长期的发展十分不利。郑厉公去世后，其子郑文公继位。郑文公没有祖父、父亲那样的才略，放弃了之前郑国以征战扩张为主的基本国策，转而采取依附齐国这类大国，保全自身利益的策略，从此郑国成为了政治的墙头草，也成了两边挨打的对象。春秋时期，正是中国奴隶制度行将崩溃、封建制度蓬勃兴起的社会大变革时代。当时许多诸侯国都纷纷要求摆脱周王朝的强权控制，极力维护本国的独立与统一、自由与发展，并努力争取在新的社会制度，即封建社会制度下实现新的一统天下，这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的历史潮流，是不依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在这一历史背景下，对外郑庄公敢于反抗周王朝的强权控制；对内郑庄公勇于平定母亲武姜和弟弟叔段的内部叛乱，坚决维护国家的独立和统一，在客观上起到了推动社会进步的作用。这是郑庄公在执政期间所取得的主要政绩之一。郑国地处东西南北交往的中心，具备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因此郑国的商品经济十分活跃。郑庄公在位时期，十分注重商业的发展，为其提供了宽松的政策环境和稳定的社会环境。《左传》记载，郑桓公在立国之初，同商人订立盟誓：尔无我叛，我无强贾，毋或匄夺，尔有利市宝贿，我勿与知。郑庄公在位期间延续了这项由誓约形式固定下来的十分宽松的兴商国策，激发商人对国家的热爱和关心，对商人从事经商活动进行大力支持与保护，使得郑国呈现出商业发达、经济繁荣的盛况。同时在外交政策上，郑庄公假借王命、远交近攻、借强制弱，因而被后世称为厚黑学的鼻祖。郑庄公通过这些手段，为郑国营造了良好的政治环境。因此在公元707年，郑庄公迈出了有史以来，所有诸侯国想做又不敢做的事，也由此开启了真正的春秋时代。在繻葛之战，郑国大败周桓王带领的联军，郑庄公手下将领祝聃发箭射中周桓王的肩膀，也正是这一箭将神圣不可侵犯的周天子射下神坛。战后郑庄公见好就收，派人慰问周天子，从此以后周天子仅剩下的最后一点尊严也被扯下。各个诸侯国的战争规模也日益扩大，为后来轰轰烈烈的春秋战国时代拉开序幕。其实从周武王决定实行分封制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出现诸侯征战的局面，虽然周武王认为血缘亲情和君臣友谊是完全可以维持王朝发展，但他却忽略了在国家利益面前，不论是血缘还是亲情，又或者是制度都是难以维持的。到了东周时期，中国社会逐渐从奴隶制走向封建制，因此越来越多的诸侯国都希望彻底摆脱周王室的统治和束缚，在封地上独立建国，并维护自身的独立与统一发展。这种变化符合历史的发展，也是百姓选择的结果，大势所趋，无法阻挡。只不过周王朝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不顾大势，不懂变通，不得民心，不顾诸侯反对，只能被时代淘汰。郑庄公在位45年，大小战役无数，周边小国几乎打了个遍，郑庄公本人绝对称得上穷兵黩武四个字。此时的郑国，虽然只是一个中等国家，但当郑庄公将郑国与东周整合为一个紧密的政治军事同盟后，中原大地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够与之抗衡。但也正因如此，加速了郑国国力的消耗，在那个生产力低下的年代，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承受得住如此频繁的战争消耗。春秋初期，虽然周王室的权威已经不足以号令那些实力强大的国家，但影响力还是有一些的。繻葛之战，郑庄公直接扯下了周王室的遮羞布，这不仅使得周王室颜面无存，更是让郑庄公再也无法借助周天子的命令，号令群雄了。因为郑庄公本身就是那个不尊王命之人。公元前701年，郑庄公去世，享年57岁。此后郑国国内诸公子为了君位争斗不休，加速了郑国的衰弱。回顾郑庄公的一生，其所作所为是独立个体要在新的社会制度下，实现新的一统天下的主观需求，也在客观上起到了推动社会进步的作用，乃是大势所趋的历史潮流，但是崇尚克己复礼的孔子及其后世传人，他们只会在礼乐崩坏中痛哭失声，把一腔怨气撒向了第一个挑战周王室尊严的郑庄公。于是便有了南宋学者黄震所言：郑庄公伐周，射王中肩，春秋初第一罪人。郑庄公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枭雄，但是他的霸业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强盛，周郑交恶其实也对郑国影响有限，归根结底，还是周王室自己的衰弱造成了秩序的破坏。诸侯趁机互相征伐，周天子无力维持秩序，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诸侯做大。不过秩序终究还是会有人来维护的，尤其彼时戎狄势力强盛，中原面临存亡之难，而四极强国秦、齐、晋、楚等国已经初步完成整合，实力足以睥睨天下，这时候新的霸主就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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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真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