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 第56篇｜晋献文子成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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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05 17:31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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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国赵文子宫室落成，晋国的大夫发礼前往致贺之事。全文未分段落，但可以分三个层次来赏析。成语 “美轮美奂”的典故出于此文。本篇反映的虽然只是当时卿大夫之间的应酬之辞，但张老的颂辞，别出心裁，文子的答话，也与众不同。
这是第三卷的最后一篇了，献文子是赵武的谥号。这就不得不提到下宫之难。赵氏的奠基人赵衰（cuī），当年和公子重耳一起逃亡。在翟时，翟君送了两个美人给重耳，重耳自己留下了妹妹季隗，而将姐姐叔隗送给了赵衰。叔隗为赵衰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后来的赵宣子赵盾。![]()
重耳回国即位后，又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赵衰，这个姑娘后来为赵衰生下三个儿子，赵同、赵括和赵婴。赵盾手段强硬又野心勃勃，在晋襄公时升任晋国正卿，掌控军政大权。晋襄公去世后，赵盾行废立之事，拥立年幼的晋灵公即位。当时，赵盾的副手中军佐贾季这样评价赵盾：赵衰，冬日 之日也；赵盾，夏日之日也。赵盾的父亲赵衰像冬天的太阳，温暖而让人亲近。而赵盾则像是夏天的太阳，灼热而令人敬畏。至此，晋国正式进入了权臣执政的时代。晋景公时有意重新分配权力，赵盾去世后的赵氏自然成为了他打压的对象，赵盾的儿子赵朔当时只是区区下军将，尽管赵朔的妻子是晋景公的妹妹赵庄姬，赵朔的三个叔叔也都只是三军大夫，不入六卿之列。赵朔英年早逝，赵庄姬不甘寂寞和叔叔赵婴私通。邲之战时，赵婴认为晋军必败，提前准备退路。但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和同在前线的两个哥哥商量，赵同、赵括因此早对赵婴不满。现在你和侄媳私通，实在是有辱家门。于是，鲁成公五年春天，赵同、赵括决定将赵婴放逐到齐国，但人家赵庄姬不干了。鲁成公八年，赵庄姬因为赵婴被赵氏放逐的缘故，向晋侯诬陷赵氏：赵同、赵括阴谋作乱。赵同食邑在原、赵括食邑在屏，因此原屏就是指赵同、赵括。这时，和赵氏不和的栾氏、郤氏为赵庄姬作证，估计栾氏家主栾书也没想到，后来的栾氏也是因为他儿媳妇栾祁和家臣私通，诬陷栾氏作乱而灭亡。六月份，晋景公发兵讨伐赵同、赵括，这便是所谓的下宫之难了。赵武当时跟着赵庄姬在晋景公家里居住。《左传》中没有写赵氏是如何被攻灭的，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话，晋景公把赵氏的土地封给祁奚。这一段在《史记·晋世家》中也只有一句话：诛赵同、赵括，族灭之。而我们熟知的《赵氏孤儿》则记录在《史记·赵世家》和《韩世家》中。太史公三世家中都记载了这次风波，但其中多有矛盾，大概是编写《史记》时参照的资料来源不同，其中《赵世家》写得最为详尽悲壮，大概是赵国人记录自己的先辈，注入的感情格外浓郁的缘故吧。下宫之难后，韩厥当时是下军将，他和晋景公说：以赵衰、赵盾父子二人的卓越功勋和耿耿忠心，却没有后人，这会让为善之人感到恐惧的。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那谁还为您效命尽忠呢？夏商周时贤明的君主都可以几百年的保留上天赐予的福禄，这中间难道没有昏昧之君吗？还不是靠先人荫庇才能幸免于难吗？而且《周书》中也说了不能欺负鳏夫和寡妇，要以此来发扬美好的德行。于是将赵武立为赵氏的继承人，并将赵氏的田地返还给了他。这便是《左传》中记录的下宫之难了。事件的开端是赵氏家族内部丑闻和兄弟倾轧，事件范围控制的也比较好，只是覆灭了赵氏几个大宗族，没有波及其他，更没有将赵氏连根拔起。至于结果，晋景公一开始是为了打击日渐膨胀的赵氏，尽管取得了一定成果，赵氏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恢复元气，但误打误撞帮助赵氏完成了整合。年幼的赵武继承了整个家族的力量，成为这件事情的真正受益者。当晋景公逝世后，晋国的继任者们再次面临如何制衡日益失控的公卿势力时，低调多年的赵氏顺理成章的进入晋侯的视野。晋悼公时，赵武成为卿，之后又升任新军佐、新军将，赵氏家族又一次进入晋国权力的核心。在下宫之难发生35年后，范宣子士匄逝世，赵武继任为正卿，赵氏彻底恢复了昔日的辉煌。晋献文子成室，晋大夫发焉。张老曰：“美哉，轮焉！美哉，奂焉！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文子曰：“武也，得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是全要领以从先大夫于九京也!”北面再拜稽首。君子谓之善颂善祷。
成室，新盖了一座宅院。发，恭贺乔迁之喜。其中有一个叫张老的人，发表了简短的贺词。美轮美奂就是从这里来的。轮，高大的样子；奂，众多的样子。歌指奏乐歌舞，这不是随便举行的，必须依照礼法在祭祀或庆典时举行。歌于斯，是指可以在这里举行祭祀和典礼。哭，痛哭，这里指代举行葬礼。聚国族，指召开家族会议。在乔迁之喜时，说主人可以歌于斯、聚国族于斯很好理解，但说可以“哭于斯”是不是有点不吉利呢？文子曰：“武也，得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是全要领以从先大夫于九京也!”要通腰；领就是脖子；全要领，保全自己的腰和脖子，不要遭受腰斩或斩首的刑法。可以善终，保留全尸。先大夫，指赵氏的先人。九京，指赵氏的祖坟。赵武说：我呀，可以在新宅邸中举行祭祀典礼、葬礼、家族会议，这样就能免遭刑罚，得以善终，保留全尸，追随我赵氏祖先葬到九京了。赵武非但没生气，反而非常庄重地做了回复。回复中甚至用到了“全要领于九京”这样的话，因为张老看事情看的很明白，现在社会动荡不安，特别是晋国政治生态诡谲多变，大家族动则族灭败亡，他希望赵武歌于斯哭于斯，不是诅咒而是祝福和勉励，希望赵武居安思危，带领赵氏家族安定繁息，避免被吞并灭亡的命运。而经历过下宫之难大起大落的赵武，自然对张老的美意心领神会，做出了自己的诠释。【译】晋国献文子的新居落成，晋国的大夫们都去送礼致贺。张老说：“多美呀，如此高大宽敞!多美呀，如此金碧辉煌!既可以在这里祭祀唱歌，也可以在这里居丧哭泣，还可以在这里宴请国宾、聚会宗族!”文子说：“我赵武能够在这里祭祀唱歌，在这里居丧哭泣，在这里宴请国宾、聚会宗族，这说明我可以免于刑戮而善终，能跟先祖、先父一起长眠在九原!”说完，朝北拜了两拜，叩头致谢。君子都称赞他们一个善于赞颂，一个善于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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