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生日,娘总会给我煎上四个荷包蛋,最多时有六个。娘厨艺好,荷包蛋煎得圆圆的黄灿灿的,再点缀一点点葱花在上面,未见其形先闻其香。少年时食量大,六个蛋可以吃完,但是一年只能吃这么一次啊,未免感到有些遗憾。后来娘离开了大栗港,离开了这个苦难的家庭,我吃荷包蛋的幸福便戛然而止了。几年后,我找到了娘,娘对我的爱好是记得的,但她再给我煎的蛋,却没有以前的香了。2024年农历四月初六日是我的生日,那天我赶到了鲊埠娘家,娘很开心,她非要再煎荷包蛋给我吃,我笑着谢绝了,近60岁的儿子的食欲,再也不想吃少年时那碗珍贵的荷包蛋了。
码字了,如敬业的泥瓦匠,精心地把一个字一个字地堆垒成文,有时,一面喝酒一面码,码到兴致勃勃而达到忘我境界时,忽然发现盘子里已光了。要是娘在世时,她会悄悄打一碗蛋汤或炒几粒花生米送到我的桌子上面。娘炒的花生米不敢奉承,外面黑了里面还没熟,但我却吃得很投入。到了城市,有没吃完的饭,娘就会拿去放阳台晒了。不晒就会浪费了呢,娘说:又没喂鸡没喂猪的,丢了可惜哒,久而久之,娘晒的干米派上用场了,娘要喝擂茶时,我喝酒少了菜时,就会把些许干米放入油锅,开小火用菜勺慢慢拨动着。也没有多久,白色的干米成淡黄色了,成金黄色了,我就把它们沥油后盛盘散点点盐就成了,炒米脆而香,最好佐擂茶,用来下酒则是我的发明权。娘常向她的“老闺蜜”们炫耀,我儿子会炒饭米子呢。黄色的炒米浮于乳白色的擂茶表面,好看而且好吃,我用来下酒是否在暴殄天物?我用大颗粒黄豆下酒时,却是每次只放一粒于口中,剥皮后咀嚼。这个是不问果腹、只问过程,那种感觉真的很好,不信你试试。青蛙肉是下酒的最佳菜肴。如果白天下了一场雨,夜晚是捉青蛙的最好时刻。持一支手电筒,拿一个蛇皮带,沿溪水的路上去寻找。青蛙在电筒的强光下傻乎乎的坐在路旁是不会动的,这时,你只要轻手轻脚地走到它的面前,快速捉住放进蛇皮袋里就行了。一个晚上可捉两三斤,回去后杀了去皮去了内脏,用井水冲洗干净后,放入油锅里炸熟后,加水煮成半锅乳白色的汤汁,再加入辣椒蒜籽或黄瓜之类,用锅盖焖一会便成了。起锅时,加入紫苏韭菜上桌。有20年以上没吃过青蛙肉了吧。前段时间在县城张家码头买菜,看见有买青蛙肉的,上前一看,价铁昂贵且不说,蛙肉还是哑白色的。久住乡下的人知道,哑白色的蛙肉是青蛙死了以后剥皮后处理的,不光没味道,而且还倒胃口。科普一下:泥鳅、黄鳝、青蛙之类的动物,死了是不能吃的,只能丢弃。在我的味觉世界里,黄鳝比泥鳅好吃。入夏后,我常常来回巡走于乡间的田埂上,看见泥里有洞,便弯腰伸出手去洞里寻找,泥洞弯弯曲曲,手指头也跟着弯曲的洞前行着,也不须用太久时间,手指头便碰着了黄鳝。黄鳝吃惊后,从洞里被逼出泥的表层蜿蜒急走,这时也不必着急,随手掐几片禾叶在手里对准黄鳝,用力抓住,因为禾叶控制了黄鳝的滑腻,黄鳝被控制住了,一条黄鳝就这样被抓住了。如果泥洞口有泡味,那是一条正在孵蛋的雌性黄鳝。黄鳝雌雄同体,雌的很小,但有攻击性,如果你的手指头打扰了它,它会朝手指用力一咬。这时你当然不必害怕,趁势抓住它的嘴壳把它从泥里拖出来就行了。我捉黄鳝,一般是不会去光顾正在孵蛋的雌性黄鳝的,孵蛋的黄鳝太小是一个因素,捉一条便毁了它一个家庭,也是一个重要因素。黄枙花也好吃,到了农历四月,山野中的黄枙花漫山遍野地开了,视野之中,便是点点的白,白得耀眼,白得赏心悦目,仿佛它们是在一夜之间盛开的,淡淡的清香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年轻时的爱情。这时,可以我把它们一一摘进篮子,放清水里洗了,沥干,再用开水冲泡一下,过凉水,炒了食之,脆中略带一丝苦味,咀嚼,苦后带甜,如人生。但黄枙花食不了好久的。今年春季,去天问路买菜,看见了枙子花,用开水泡过了的,问价钱,15块钱一斤,一斤可炒一盘,忍痛买了一斤,回公寓后炒食之,远远不及童年时的感觉。食之后悔了,15块钱的付去,竟把多少年前的美好冲洗得一干二净,不值啊。但酒是要喝的,字是必须码的,没有“天子呼来不上船”的酒,能有那么多“我本楚狂人,风歌笑孔丘”的文字吗?没有天下文字,我哪有钱去消费民脂民膏?人活到这个年纪,不须名而需利了,“杨柳岸、晓风残月〞只是多少年前臆想的假象,在三维主义的物质空问,X:横轴,y;纵轴,可哪里是坐标原点O呢?建满满是邻居,他一直在江西工作,现在退休了回到了家乡,在县城买了房子,和妻子赵华联老师安享晚年。建满叫张建新,是安老师的哥哥,在我少年时的记忆中,建满孔武有力,浓眉大眼,一脸络腮胡子更显豪爽。他回家了,便在庶吉堂老井旁洗冷水澡,每逢他洗冷水澡的时候,我一脸羡慕地望着他打肥皂和井泉水冲洗的样子。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织网啊,我开始学着去井边洗冷水澡,第一次洗“处”澡的时候,那水那个凉啊,让人冰得打颤,但没有多久,我竟然适应了。年轻时,尽管在“雪花那个飘”的严寒天气,我仍然一如即往去井边洗澡,说是不冷那是假话,但我能挺住。但现在却不行了。去年秋末去望母洲采访,看到在资水里随波逐流的冬泳队,心里着实羡慕。退而织网显然是不行的了,下了水,我比秤铊沉得还快,而且水的极寒让我的皮肤也适应不了。建满说,他年轻时的奔跑速度能追上飞奔的狗,这个,我信。2021年,我刚到桃江县城不久,去乡下采访时,朋友送我一瓶腊鱼,食之,很硬,而我刚来,没条件去深加工。于是,在网上和邻居小平同志联系,小平同志说,我就住在杨家坳啊,你拿来我替你加下工吧。说完发来了位置,我拿着鱼打开位置图找到了杨家坳小区,气喘吁吁爬到了六楼。小平同志热情,打开一瓶乡下谷酒请我吃饭。我很大方地自斟自饮,把那瓶酒喝了50%,正打算喝完那剩下的50%,但又怕他们一家看醉了,只得叹了一口气不喝了。小平同志的厨艺好得很,把我带来的腊鱼蒸了一会,又用油煮了一会,最后还加了几它她自己的鱼放入瓶中,这样我真的满载而归了。拿回公寓食之,蛮好,比以前松软多了。小平同志,隔了三年多我才写下这段回忆,原谅则个啊。
作者简介:
萧骏琪,守三尺陋室,做一介布衣,写几篇文字,成半个文人。几本好书、几首好诗、几个好友、几回好梦,舒卷随意中,便足了一生。希望生活和生命尽可能简单干净,有时不妨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