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我读大三,那年暑假我在南京一家出版社实习,一凡独自去了九寨沟,我俩约好各自的安排结束之后在南京碰面,一起去绍兴,当时都是穷学生,出门首选是青旅,可是我打给绍兴的青旅确认信息的时候,对方一口绍兴话给我震住了,我俩互相听不懂,在电话这边的我急得直挠墙,最后我们不得不取消了绍兴的行程,改去了西塘。去年5月我再次订好了车票和酒店,准备去绍兴玩几天,没想到赶上了幼儿园的六一演出排练,需要天天出勤,不生病不允许请假,等活动结束,山哥就住院了,第二次去绍兴的计划再次失败。前阵子有老师给我推荐了一套青少年看的鲁迅作品,名叫《不一样的鲁迅》,我本以为是浓缩本、精华版之类的,没想到是未删未改的鲁迅作品,翻着翻着又再一次燃起了对绍兴的好奇,终于,这次算是去上了。这套书里面有一本漫画,是基于考据的与鲁迅有关的小故事,其中有一篇讲鲁迅捉鬼,山哥和我一起看的特别开心,我们刚到绍兴,山哥就问我:妈妈,鲁迅在哪里抓鬼的,你带我去看看。绍兴有几个区,主要的人文景点主要是在老城也就是越城区。如果是自驾游,可能住在其他区也没关系,但如果是公共交通出行,住在越城区是比较明智的选择,主城区的各个景点距离都不远,如果不带娃完全可以共享单车出行,但是带娃的话就还是打车居多,一般目的地都在3公里以内。
在景区附近入住,带娃会比较省时省力,各种攻略一般都建议住在鲁迅故里、书圣故里、仓桥直街、阳明故里一带。我们选在了书圣故里附近的一家民宿,工作日提前预订也达到了350元一晚,周末或者节假日可能要贵上一些,就我为数不多的民宿体验来看,民宿的不确定性太高了,我住的这家户外环境很好,拍照行,但是卫生条件一般,服务也比较一般,所以就不推荐了。如果大家入住民宿,可以格外关注一下隔音问题,附近如果有在装修的商户或者热闹的商业街,可能会对有午睡或早睡习惯的娃造成困扰。百密一疏的是我们这次的民宿挨着民宅,大中午在自家院子里打牌的大爷大妈们,让我措手不及,就当是体验民风的一部分了。我们坐高铁到绍兴,然后乘坐BRT快线到达书圣故里(宋梅桥站),简单吃了午饭就睡觉了,睡醒之后,就近溜达了一下传说中的书圣故里,但是完美错过了所有的打卡点。
从萧山街走进去,是很有绍兴特色的一条服装街,也有卖小吃和饮料的,但服装居多,绍兴的轻纺很出名,也有自己的轻纺城,喜欢布料的朋友可以关注一下。走进里面就是各种特色饮品店,可以坐在床边看小桥流水,除此之外就是非常多汉服妆造店和卖扇子的店铺。
来这里之前我以为书圣故里是一座房子,但其实这里的景点大多是以街区的形式存在的,也就是说这附近的街道和景观组合在一起叫作书圣故里。再回看故里这个词,用得还真是精确。
比起那些店铺,我更喜欢看绍兴的人家。这里小的景点和打卡点众多,但是我没有刻意去找,就随着直觉走,走不动了就找个路出去。在戒珠讲寺遇到了一个专门为扇子题字的爷爷,他说自己小有名气,上过央视。不过这些东西可能大人会在乎,小孩子却无感,他问山哥想要提什么字,要不要平安喜乐之类的,山哥摇头。他让山哥买10元5张的明信片,山哥只要一张,于是他开始给我建议:你这孩子真有个性,要是不多加引导可能会走歪路。我培养过很多小孩子了,你看那个就是我带的孩子画的画,我还可以用孩子的名字作诗题扇,不过那就有点贵了,要80块……我本以为绍兴并非省会,这样的城市里或许孩子会不那么辛苦,但是浙江毕竟是教育大省,随便遇到一个小学生都背着不堪重负的书包,垂头丧气,毫无活力和喜色,我看着都觉得累。那老爷爷大概永远不会知道,山哥的个性是我最想保护好不希望被教育抹掉的部分。
在书圣故里可以坐乌篷船,但我还是选择了到城市广场码头去坐,因为时间和路线都长一些。在这里有南线北线可以选,按船收钱,3人一船。在码头的工作人员也是一位爷爷,山哥热情地向那位爷爷介绍自己刚买的艾草荷包,那爷爷觉得他好玩,一直笑呵呵地和山哥说话,还说自己也有个一样的荷包。他给山哥糖吃,山哥一开始拒绝了,他也没有说山哥有个性,还是眉眼弯弯地看着孩子,想摸摸山哥的头,又觉得可能不太礼貌,收回了手。你说所谓的文化人和普通的老百姓,哪个更尊重孩子呢,还真不好说。
等船来的时候,遇上了另一拨客人,刚好那个爷爷在给山哥讲,这里是鲁迅小时候去外婆家的河道,他小时候就是坐着乌篷船去外婆家的。另一拨游客里有个人用不大愉悦的声音问:鲁迅坐船也要花120吗?那爷爷笑着说,不需要,他家有船夫。坐船要穿救生衣,那游客又问:鲁迅坐船也穿救生衣吗?爷爷没有答话了。后来我们在河道上迎面相碰,那人还是穿上了救生衣,并没有成功效仿鲁迅。出门玩挺有意思的,大概是因为我太久没出来了,总觉得自己都快忘了这世界上的人是这么千奇百怪的。其实出来玩大家看到的风景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反倒是各种不确定的因素,让我们对同一个目的地产生了千万种不同的体验。坐船的过程中,我们路过的是仓桥直街的商户和另一岸的人家,我看到一位上了年纪的奶奶推着助步器在屋外晒太阳,于是拍了拍山哥:那有一个老奶奶,你给她挥挥手好不好?山哥看到了奶奶,很热情地挥手,那奶奶看到了,也向我们挥手,然后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虽然牙齿不全,但那真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笑。那一刻我们双方应该都感觉到了,作为陌生人和另一个陌生人之间的心意相通。
说起这个,我们打车下车前都会和司机道谢,山哥则会和每一个司机说再见,这是他自己的一种秩序。有的司机会热情地回应他再见,有的着急赶往下一个目的地会用鸣笛示意,但也有司机并不愿意回应,这都很正常。我们离开绍兴之后,是从杭州返程的,在九溪遇到了一个有路怒症的司机,下车的时候,山哥和他说了三次再见他都不回应,作为成年人我知道他没有回应山哥的义务,但我也不得不告诉山哥,这位叔叔可能不懂得什么叫礼貌。当妈的并不想把每一次旅游都当成情景教育,但是现实偏偏不允许。
游河结束之后不远就是西小路历史街区,这里其实应该是最好逛的,因为商业化程度远低于鲁迅故里和书圣故里,但是我们太累了,只在街口一家名叫“老街菜”的饭店吃了绍兴特色就离开了,这里只有四张桌子,看得出老板很佛系,不怕得罪客人那种,太矫情的话不要来。绍兴饭馆的人均价格都不高,五六十块钱可以吃的很好,这一顿有鱼有虾有螺有鸭,花了180元。
和绍兴的臭豆腐比,我小时候吃的臭豆腐都成了笑话,我能接受,而且觉得很香等饭馆营业的时候山哥在这里玩了一会儿水,我在临水的石头缝里发现了肥皂和钢丝球,应该是洗衣洗碗用的。这里的水确实很清澈,鱼儿清晰可见,听码头的爷爷说是全面治理过的,我们也看到了河道上有环卫人员捞取垃圾。到绍兴的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去了当地的一个菜市场,就在府山脚下,主要是生食,看个热闹。在街口看到一个阿姨席地而坐剥豆子,这大概就是本地土著的松弛感,等到我们爬上府山,登高飞翼楼,发现有大爷把刚买的猪肉挂在上面,更觉得绍兴人可爱加倍。
登上这座楼,可以俯瞰绍兴城,远远还能看见另外两座塔。绍兴的气象博物馆是我觉得值得带孩子看看的地方,地方博物馆对于太小的孩子们来说更多是走个过场,反而是主题博物馆有很多孩子们感兴趣的东西。喜欢各种仪器和地球的山哥对这里评价不错。
这个气象博物馆分南北两馆,都可以看看,有一个节气展厅很好玩,脚踩节气灯,头顶变画面,但是估计人多的话体验不会太好,适合人少去玩。
从气象馆出来去附近的八佰伴吃了一个几何餐厅,菜量不大,适合饭量小又想多吃几种菜式的人。中午老规矩,先回民宿睡觉。
睡醒了我们直接打车去了鲁迅故里,其实这点路程完全可以步行,只是我们把步行的体力放在了从鲁迅故里去八字桥。鲁迅故里是联票,而且不要钱,三味书屋、百草园和祖居是分开的。鲁迅家真的好有钱,好阔气,好大的院子,就连厨房的灶台都有两个!
早年我在南京,螃蟹的姑姑来南京出差,我问她想去哪里,她说想去看看长江大桥,因为那是课本里出现过的,现在轮到我了,我来三味书屋的原因和她一模一样。我的语文老师如果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山哥对鲁迅的家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是他很喜欢鲁迅家的各种锁头,看了个遍。
从鲁迅故里出来,我们步行去往八字桥,中间走过了一点,刚好遇到一家猪杂粥,美美地喝了一顿,去绍兴也不用顿顿绍兴菜是不是,想吃啥吃啥。
八字桥附近有很多其他桥,但是确实八字桥看上去更古一些,上面的大铁钉很瞩目。在这附近我偶遇了大名鼎鼎的荒原书店,其实本来没准备特意去书店打卡的,带娃去书店确实诸多不便,但是遇上了就必须得去看看了。
走进院子是一个有点荒凉的景象,书店在楼上,真的非常大的场地,很通透,但是或许因为阴天,或许就是这样的氛围,室内不算亮堂,并不是一个阅读的好地方,选书很好,我看上了很多。
之前听闻这里有个老者,会要求来拍照打卡的人消费,很多人都觉得不近人情,我倒觉得这是好事,因为这样才可以最大限度过滤掉纯粹看热闹的人,空间是有气场的,如果一个空间里大都是不看书的人,用逛景点的心情逛书店,那这里就不会有现在的气质了。
我在书店买了两本书,然后想起那些在网上骂出版社不肯三折卖书的人,如果他们看到有人在线下书店原价买书估计要骂这人是傻子。但是说实话,我还觉得买少了,如果我有钱的话一定要买200本,让这样的书店活久一点。
我在书店的时候,我妈在楼下遇见了一位东北老乡,据说那位阿姨年近70岁还十分年轻,并且对方说很多东北人在绍兴生活,喜欢这里的气候和环境,这里老人多而且长寿,亏得这阿姨不是卖房子的,不然我妈可能都去看房了。绍兴确实老人多,目之所及的年轻人大多是游客,老人们有的可爱,有的不那么可爱,这和其他地方一样。
到绍兴的第三天,下雨了,正好前面把室外想去的地方都去了,今天就继续打卡室内,本来我选了黄酒博物馆,山哥没兴趣,于是就去了他可能更喜欢的北纬30°展览馆,这个馆确实是我此行最大的惊喜。事实证明,不知道去哪里就听孩子的,准没错。
在这个馆旁边有一座塔,名叫大善塔,很值得了解一下,这座塔是一位女性出资修建的,历经多个朝代,我们还在塔上看到了松鼠,在这么热闹的地方有松鼠,多亏了当年这塔没有加楼梯,不愧是大善。
这个馆把人文科普做出了艺术感,整个观展体验非常棒,从世界到中国,从中国到绍兴,北纬30°的神秘现象、历史和文化都做出了沉浸感,沙漠迷宫、拍泡泡了解水系、画文物纹样看动画、投影挖沙发掘古城遗址……
影像类做的也大气恢弘,巨幕就好几个,轮番播放的动画也很壮观。体验类的操作台都具备多人同时玩的设计,不至于稍微多一点人就丢了体验感,不过这地方也还是人少更好玩。
在这里还有一件好玩的事情,我对绍兴话的阴影一直都在,我和山哥玩挖沙子游戏的时候,一个保洁大娘用绍兴话和我沟通,我听了半天,总觉得哼哼哈哈答应人家不太礼貌,于是我说:大娘,我有点听不懂绍兴话,但是您的意思是不是说不要让孩子把砂子弄到外面到处都是?她点头点头,很是欣慰,哈哈哈,谢谢她,让我对听不懂绍兴话这件事不再耿耿于怀了。
从北纬馆出来赶上雨下大了,我和山哥都淋了雨,在仓桥直街遇到好心的大娘把家门口的雨伞给了我们,我说我们不走回头路,可能没办法回来还伞,她说没关系没关系,本来就有点破了,正好用上,带走就行,我们连连道谢。
这把伞最终被我们留在了杭州的民宿,老板问我们不要了吗?我说伞有点破了但是可以用,修一修留在这里方便其他客人吧,老板也向我们道了谢。我们把绍兴大娘的伞留给了来杭州的游客们,她知道的话应该也会很开心。
穿过仓桥直街,来到徐渭艺术馆,这可能是我此行最大的败笔,之前看过他的作品,了解过他的生平,所以想去看看真迹,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被上级博物馆拿走了,艺术馆里徐渭的作品都是用影印的形式呈现的,太失望了……不喜欢徐渭还好,喜欢他的话,大概率败兴而归。
如果不赶时间,也可以在仓桥直街找一个临水的茶馆小坐一会儿,其实雨天更适合看江南的风景。但是如果考虑性价比,更推荐在八字桥或者书圣故里一带喝茶。
绍兴游就差不多到这里了,让我觉得最值得的部分不是这里的风景,而是遇见这里的人,让我想到了很多平时不会去想的事情。这次出来,看到很多漂亮的妹妹在同一个景点用流水线装造摆着一样的姿势打卡,格外有感触。
回看我20几岁的时候出来玩,心思应该都在打卡拍照上吧,从没想过一个地方的人是怎样的,好像这里的人与我无关,但是现在旅游是越来越多地希望可以接触到当地的人,因为他们才是一个地方最有代表性的部分。所以这一次,写人和遇到的事情多一些,也算是一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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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 野生编辑怪阿姨 首次发表于2024年6月3日,首次发表平台为微信公众号:猫头鹰森林。本公众号创作内容,未经本文作者书面授权,不得在其它平台全部或部分转载、引用、改编。对本创作内容进行合理使用,必须说明作者和作品名称。如有本文著作权许可使用的相关问题,可联系本文作者的法律顾问: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 阎达 律师/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