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1/ 16
（第262期） 星 期 六
印象红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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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个群山环抱的偏远山村。童年的记忆里，我们一家七口人的生活很是充满了艰辛。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直接转化为金钱的资源。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便是母亲精心饲养的几头猪，它们几乎成了我们全家人的希望。
母亲对待这些猪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无微不至。每年，她饲喂出来的每一头猪都能长得膘肥体壮。到了年底，母亲便请来身强力壮的帮工，满怀期待地将它们抬背到镇上的食品站。如果卖了个好价钱，母亲就开心地给我们带回些糖食物果饼，所以，我小时便天天盼着小猪快快长大。
对于我们这样的贫苦家庭来说，靠养猪赚钱并非易事。首先，我们需要搭建坚固的猪圈，冬天要铺满干稻草以保暖，夏天则要保证通风和清洁。猪圈建好后，更难的是解决猪的饲料问题。
“要想畜生钱，跟着畜生眠。”这是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话。为了解决十多头猪的饲料问题，母亲在房前屋后的坡地上种植庄稼，土豆，红薯，玉米，只要哪里有一个土窝子，母亲就会种下一颗希望的种子，期待它们能长出摇钱树，成为猪的口粮。
然而，随着生猪养殖规模的扩大，每天三顿的饲料问题变得越来越突出。很多时候，因为饲料不足，猪圈里的猪饿得嗷嗷直叫。每当这时，忙碌的母亲就会心疼得流泪。猪叫声听得多了，母亲就会逼着自己出去讨要猪饲料。青饲料季节，她先是到附近的亲戚朋友家讨要；秋天，她会去更远的地方。
记得有一次，母亲甚至去了烽火楼的姑祖母家、南麻梁子的二姑妈家、后槽里的姨婆婆家，这些地方离家都有十多公里远。讨要回来的都是些风干的红薯藤等。虽然亲戚朋友给了，但要把它们一捆一捆地背回来，也是难以想象的辛劳。
好几次，只有一米五几的母亲，背着一百多斤的红苕藤，直到深夜才疲惫不堪地扛回家。每一次，看到母亲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和疲惫不堪的身影，我都会心疼得想哭。但母亲总是笑着说：“没事，只要能让这些猪吃饱长肉，咱们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农村实行承包责任制后，我们家办起了粉碎加工厂。讨要回来的干猪饲料，母亲迫不及待地粉碎成细糠存储起来。每天下地干活前，母亲会架上煤火，煮一锅干苕梗细糠。收工回来，孩子们歇息着，母亲则进了厨房，急急忙忙打开锅盖，稀稀拉拉地凑合着一大锅猪食。
东边猪栏里，西边棚屋里，一嘈一嘈地喂给那些“挣钱”的崽子们。她一边喂猪，一边嘴里念叨着：“快吃吧，快长吧，咱们家就指望你们了。”看着那些猪吃得津津有味，母亲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笑容。
每当寒冬来临，母亲就又要开始筹钱，为五个孩子添置过冬的棉衣和棉鞋。那时，乡亲们的衣服都是用布票购买布料后请裁缝缝制的，而布票则来源于上交国家的棉花数量。为了让每个孩子都能穿得暖和，并且在上学或走亲戚时穿得体面，母亲必须精打细算地使用每一分钱。如果还有余钱，母亲也会考虑为大姐、二姐和小妹添置一些头饰、雪花膏等女孩子喜欢的“香香”。
母亲，还有一手灵巧的针线活技艺。从剪鞋样、糊浆壳，到纳鞋底、扣鞋帮，每个环节，母亲样样精通。每到农闲的日子，母亲就会把那些破旧的衣物翻出来，开始为一家人的脚琢磨，单鞋，棉鞋，鞋垫，一一做起来。左邻右舍的妇女们，都知道母亲的针线活功夫，像扣鞋帮这样的技术环节，她们都会来请母亲把关帮忙。
年复一年，母亲就这样在苦难中熬过了七十个春秋。她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和坚强的意志，把我们五个儿女抚养成人。我们深知，没有母亲的付出和牺牲，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然而，遗憾的是，命运对母亲不公。苦难中熬过来的母亲，却先后遭遇摩托车祸和糖尿病的折磨。
生病的那些日子，看着一天天瘦弱的母亲，我们做儿女的心如刀割。条件渐好的大姐姐、二姐姐及弟妹们，轮流送母亲到省医院、华西医院，四处奔波，为母亲寻医问药，希望她能早日康复。但，好人命不长，无情的病魔最终还是夺走了母亲的生命。我们永远记得那个令人悲痛欲绝的日子——2008年4月28日，母亲没能等到三天后的生日，她就离我们而去。那一年，母亲仅仅71岁。
母亲的离世，让我们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我们不敢相信，那个曾经为我们遮风挡雨、为我们付出一切的母亲，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每当想起母亲生前的点点滴滴，我们都会泪流满面。
因为父亲常年在村里油榨坊劳作，我们与母亲相处居多。母子几个在田地里刨食，我们所学的很多做人的道理，其实，都是受染于母亲的言传身教。母亲虽然没有文化，但她却有着一颗善良、坚韧、无私的心。她用自己的行动教会了我们如何做人、如何面对生活的苦难。
母亲有很多口头禅，其中让我印象最深的一句是：“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这句话虽然简单，但蕴含着深刻的道理。它告诉我们，在生活中，我们要尽量做到宽容、大度、善良，不去计较别人的过错和得失。即使有时候别人对不起我们，我们也要尽量去理解、去包容，不要去怨恨、去报复。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和信任，才能让自己的生活更加美好。
“力大养一人，智大养千口。”母亲茶余饭后总是挂着这句口头禅。她激励我们，有力气只能肩挑背扛养活自己，而读书求学获得的是知识文化的智慧才能，这样的人才有本事养活全家人甚至做大事帮助更多人。虽然我们几个做儿女的，没有能够成为出类拔萃的人才，但母亲的教诲却让我们受益终身，坚持做左邻右舍及乡里乡亲信得过的孝老敬亲、勤劳善良的诚信好人。
母亲还常常说：“穿不穷，吃不穷，不会划算一世穷。”她教我们，学会精打细算、勤俭节约，把钱用在刀刃上。不要为了追求虚荣和享受而浪费金钱和资源。只有学会合理规划自己的生活和开支，才能让自己的生活更加稳定和持久。在母亲的影响下，我们在大姐姐大姐夫帮衬下，相继在省市购买商品房，安居乐业。
如今，母亲离开我们已经16年了。每当想起母亲，我们都会感到一股无比的温暖和力量。
母亲的教诲和口头禅，已根植于心，它时刻激励着我勇往直前。我们也会将母亲的爱和教诲传承给后辈们，让他们的生命绽放出更加绚丽的光彩。母亲的身影，虽然已经远去，但她的精神和智慧，却如同那不灭的灯火，永远照亮着我们前行的道路。
(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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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海，正高级教师，湖北省特级教师，《教师博览》杂志签约作者，三峡大学硕士研究生兼职导师，宜昌市初中生物名师工作室主持人，国培计划特聘授课专家，宜昌市义务教育学业评价命题组成员，枝江市优秀中青年专家。600多篇教育文字散见《人民教育》《生物学教学》《中学生物教学》《中国德育》《中国教师报》《教师博览》《师道》等教育学术传媒。出版参编《找到做教师的感觉》《做一个不再倦怠的教师》《名师说课》《如何成为名师——名师工作室百问百答》《初中生学习技巧》等教育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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