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桑榆
摘/关于一场女性互助。
导语
大仇将报之时。
顾南珒威胁我:“云初瑶,你敢杀我,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拍了一下手,暗卫带上来了奄奄一息的顾青书,我提剑:“既然这样,那你就先送你父亲一程吧。”
正文
今日天气甚好,我一大清早就去了城南寺庙为腹中的胎儿祈福。
我在佛堂烧完香之后,转身从后门进入了城南寺庙的后山中的木屋。
木屋的人已经等了我许久:“公主殿下。”
“招了吗?”
“招了。”
我点头,然后小心的拍了下肚子:“乖孩子,把耳朵堵上。”
然后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割破了那人的喉咙。
处理完事情,从寺庙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受了伤来寺庙祈福的人。
看着他那渗出了鲜血的胳膊我忙皱着眉头遮住眼睛。
侍女眷娘有些生气:“你们也不知道挡着点,不知道公主殿下最是怕血吗?”
下人们小心的求饶,我摆手作罢。
等我回府的时候,顾南珒已经在门外等着我了。
他见我回来,从下人手里拿过一件披风给我披上:“外面天冷,怎么也不多带件衣服。”
说着就拉起我的手回府。
我俩俨然一对恩爱的夫妻模样。
说起来我与顾南珒的婚事,还是父皇在世时亲自定下的。
他是丞相嫡子,我是公主,我们两个,任谁来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是我不愿意。
圣旨下来的那天,我把永宁宫里能砸的东西都砸的稀碎。
父皇来看我时我正以死相逼。
他没拦我,只是摆手让人带进来了温予:“你若不嫁,温予今日必死。”
温予当然不能死。
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爱的人了。
温予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他是我的暗卫,我的影子,是旁人不知但却与我朝夕相伴的人。
我其实早就知道我同温予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会有什么结果的,但我也不奢求。
父皇答应我,我同顾南珒成亲那日,温予就自由了。
那日,丞相府内挂满了红色的灯笼。温予最后一次睡在我房间的木梁上。
天亮之后,他就起身去了西北。
“公主,你真的不同温予一起走吗?”温予走时,眷娘这样问题我。
我摇头,我这一生已然这样,能看到温予过的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虽然对顾南珒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婚后我们两个还上算是相敬如宾。
直到父皇病重。
父皇离世之前把他的孩子还有他的江山全部托付给了顾家父子。
没办法,顾南珒的父亲顾青书是当朝宰相,而且曾在年轻时救过我父皇的命,又辅佐父皇数十年,所以父皇信任他也是应该的。
可父皇没有想到的是顾家父子根本就是狼子野心。
四弟登基时尚且年幼,朝中并无半点根基,后来的顾家父子,在朝中倒是真的慢慢的只手遮天了。
知道了王城的是非之后,温予就同我就又有了联系。
偶尔我有什么事情,他也会在王城与西北之间辗转。
听说西北之地极寒,我怕他冷,就想着为他做新的皮裘,温予死讯传来的时候,那副皮裘还是没有完成。
所以我后来总在想,如果那时我能快一些,再快一些,也许,就没有那么多的遗憾了。
大抵是为了警告我,关于温予的死,顾南珒做的并不隐蔽。
他甚至还特意的差人给我送来了温予的玉珏。
那枚玉珏是我送给温予的,我自是认得。
可我再也没像幼时那样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发火了。
我平静的接过顾南珒递给我的玉珏,一如平静的接受了温予的死讯一样。
然后,我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自己所有的情绪,做起了外人眼中更加合格的顾夫人。
那之后顾南珒对我的态度冷淡了不少,听说他私下曾同下人们说过多次:“长公主又能怎样,如今还不是要看我脸色度日。”
我从未反驳,只是做事收敛了一些,再收敛了一些。
直到我有喜的消息传了出来,顾南珒对我的态度才终于是恢复了一些。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顾南珒已经揽着我把我送到了我院子里。
我轻轻的把手从顾南珒手里抽回来:“今日累了,就先回去歇着了。”
顾南珒笑容满面的说着关心我的话目送我进屋。
我刚一进门,眷娘就赶紧把顾南珒给我披上的披风拿下来,然后端水为我洗手。
我厌恶的看了看自己已经被搓红了的手,然后换上了眷娘新拿过来的衣服。
我安静的坐在窗前看着面前空落落的院子。
温予死后,我有很多时间都只是这样坐着。
第二日一大早,宫中传信,说皇祖母想我了。
到长乐宫外的时候就听到了皇帝的声音:“祖母,您找她有何用处,人家如今是顾家的儿媳,早就已经不再和咱们一条心了。”
听着四弟的抱怨,眷娘小心的拉了拉我的衣袖。
我摇着头安慰眷娘没事。
自父皇不在,顾南珒父子在朝堂上屡屡为难新皇之后,这后宫之人对我的埋怨自然也就多了许多。
不过于我而言,话听的多了,自然也已经习惯了。
我脚刚踏进宫门,就听着之瑶叹气:“皇兄,您不要这样说长姐。”
四弟还想再说下去的时候,有宫人对我行礼:“见过初瑶长公主。”
那日祖母让我入宫的事情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听闻南疆再次起了战事,我们苍梧最骁勇善战的沐家父子在那场战事中栽了跟头。
顾南珒父子在朝堂上提出了议和的提议,附和他们父子的官员们当着四弟的面跪了一地。
四弟迫于压力只能暂时同意顾家父子的要求。
可议和的文书上除了索要金银财帛之外,还提出了让苍梧每隔二十年就要派一位公主前去南疆和亲的要求。
如今,父皇膝下只有两个公主,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之瑶。
之遥同皇上一母同袍,而南疆的那个老王上如今已是知命之年,所以将之遥嫁去,他自然是不忍心的。
沐家父子忠心耿耿,顾南珒父子这次是铁了心的和议,以借此机会削弱沐家父子手中的兵权,所以,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松口。
祖母拉着我的手:“初遥啊,你看你能否替之遥求个情。”
我为难的摇头:“朝中之事,他从不让我插手。”
那日说好的家宴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我离开的时候,之遥在御花园追上我:“皇姐,祖母他们今日也只是一时情急,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轻笑着摇头。
之遥让一旁的宫女拿来了一包东西:“皇姐,你也知道,皇妹自小愚笨,我给你那未出世的孩子做了一些衣服,皇姐,你不要嫌弃。”
我轻笑着接过她手中的衣服,然后轻声道谢。
分开的时候,她突然抱住我:“皇姐,我知你处境艰难,也帮不上你什么,你要照顾好自己。”
那日之瑶同我分开的时候我总觉得她有什么话没说完,但她没再说,我也没再问。
翌日,我刚写好的信件递给眷娘准备让她送出去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消息。
之瑶同意和亲,今日一早已经随南疆的迎亲队伍出发。
之瑶那个看似柔弱却又坚韧的小丫头,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我将写好的信件又收了回来,然后放到火炉里烧掉,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是嘱咐眷娘让人多照应着之瑶。
之遥前去和亲之后,顾南珒的心情看起来好了很多。
毕竟尽管是以这样屈辱的方式换取了安定,但至少南疆不再有战事,沐王府就会兵权旁落,顾南珒父子就有更多的机会染指西南兵权。
后来的一连几日我都在暗中同沐王府联系。
当初沐王府的那一仗败的过于蹊跷,想来王城中应是出了乱子。
查到兵部的时候其实我并不奇怪,毕竟兵部侍郎原本就是顾青书的门生。
他们沆瀣一气简直是再常见不过了。
其中的消息我让眷娘传给了沐王府,可若是真的要动兵部,想要万无一失还是需要提前筹谋。
我正发愁怎么能够兵不血刃的解决兵部这个大麻烦的时候,楚晚宁来了我的院子。
楚晚宁这个女子我是见过多次的。
听闻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顾南珒从音坊里带回来的,如今在这丞相府中甚是得宠,下人们对她也极为恭敬。
不过因为我平时不太出门,又下了令旁人无事不要来我院子打扰我。
所以我和楚晚宁真正打交道的次数少之又少,但尽管是少之又少的次数,我也依然能够清晰的感觉出来她对我的厌恶。
那不是宅门大院里的那种争风吃醋的厌恶,是那种我说不明白的仇恨。
而且不知为何,她就站在我面前,我却总觉得看不清她。
看到我时,她象征性的对我行礼,然后带着毫不客气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一下。
我被她看的不太自在就打断了她:“晚宁姑娘何事?”
她不客气的坐下:“没什么,就是来看看,同为皇室的公主,您身上,是不是也有几根傲骨。”
大抵是被她的无礼气到,眷娘上前就同她争论:“你放肆,竟敢跟长公主殿下这么说话。”
我摆手制止了眷娘,然后问她:“晚宁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笑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没什么?看来你是还不知道之瑶公主的事情。”
之瑶,算着日子,她应该已经到南疆了。
我看了看眷娘,眷娘对我点头,我的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楚晚宁却起身:“之瑶在入南疆王宫的前一日,自尽在了驿馆之中,听说被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凉了。”
我被惊的险些没站住,眷娘赶紧扶住我。
楚晚宁那日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你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了你哪里?”
我依然坐在窗前怀里抱着之瑶临走之前送给我的那一包衣物。
我突然想起来,那日在御花园她送我离开的时候后来问我:“皇姐,你说,若是我有个什么好歹,南疆同苍梧再次开战,这和议的文书自此就会不做数,到时沐王府再次出征,想来,也会重拾威望的对吧。”
我那时只当她是好奇问我,却没有想到,她其实是从那个时候起,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了吧。
眷娘来掌灯的时候我叫住了她:“眷娘,多点一些,我怕天黑,故人看不清路。”
我在入夜之后偷偷离开了丞相府。
在王城最高的山上插上了招魂幡,这样,风一吹,想来之瑶就可以回家了。
“路途漫漫,之瑶胆小,温予你要照顾一下她。”
回去的时候路过兵部侍郎的府邸,我看了看眷娘:“眷娘,我起初以为只要是我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这样我就可以保护好所有人,可是眷娘,到头来,我珍重的人却一个一个的从我身边离开。”
我拔出腰间的匕首:“眷娘,我不想再谨慎下去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乖孩子,你先睡,娘亲去办点事。”
翌日,王城中传遍了兵部侍郎遇刺身亡的消息。
果然,什么筹谋,什么算计,最快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杀了他们。
朝堂之上,四弟因为兵部侍郎一职和顾南珒父子吵的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听说最后被一个毫无背景的兵部小卒捡了漏回去。
我动手之后,多少还是动了点胎气,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听着眷娘给我回复新的消息。
末了我提醒眷娘:“记得派人去敲打一下新上任的兵部侍郎。”
大概是在朝堂之上吃了亏,顾南珒的父亲对他发了很大的火,他心里对四弟憋着气就来我院子里寻事。
他打翻我桌子上的盒子的时候,从里面掉出来一块玉珏。
是温予的那块。
如今被我小心翼翼的用布包着放在盒子的最深处。
看到那块玉珏,顾南珒的火气更大了几分:“云初瑶,你竟然还敢留着那狗奴才的东西?”
我握紧拳头一字一句:“他叫温予。”
顾南珒把那块玉珏狠狠的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我从床上下来,去捡地上的碎片:“这是温予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了,顾南珒,是你杀了他。”
顾南珒依旧不知死活:“云初瑶,你是我顾南珒的夫人,他一个见不得光的暗卫竟然也敢觊觎,活该他死。”
说着他还狠狠地踩了几下掉在地上的碎片。
我盯着顾南珒一字一句的告诉他:“顾南珒,我不会放过你的,”
顾南珒笑的张扬:“云初瑶,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吧。”
没错,我已经再也不是从前的云初瑶了。
但再等一等,等我肚子里的孩子降生,一切就都好了。
和顾南珒争吵之后,他就很久不在来我的院子了。
眷娘近来忙了很多,王城中的暗桩越发成熟,我近来身子不太方便,很多事情自然也就落到了她头上。
我的肚子也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
生产那日,我的孩子刚刚出生就被顾南珒以我身子不好不便照顾为由抱了过去。
眷娘本来想和来抱孩子的嬷嬷争执却被我拦了过来:“眷娘,孩子在他手里,也许才是最安全的。”
生产之后,我的身子越发好了起来,我去书房拿顾南珒父子这些年受贿的账本的时候刚从密室出来就碰到了顾南珒和楚晚宁一同进来。
我吓得赶紧躲在柜子后面,顾南珒心情很好:“晚宁,我今日得了一本新的音律拿给你看看。”
然后就要朝着我的柜子走来。
要看着顾南珒就要走到我面前,我轻轻的拔出了手中的匕首。
千钧一发之际,顾南珒突然哎呦了一声,然后就是水杯掉在地上碎了的声音。
顾南珒赶紧折返回去心疼的关切楚晚宁:“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看看,这手都烫红了吧,走赶紧让大夫来看看。”
说着也顾不上什么音律,直接带着楚晚宁离开了书房。
我不清楚为什么,但是我总感觉,楚晚宁她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故意帮我的。
晚间我同眷娘说起这事,眷娘一脸不屑:“就她那个狐媚样子能帮你?”
虽然我并不认同眷娘对楚晚宁的评价,但是想来她也确实没有什么理由要帮我,也许真的就只是巧合吧。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顾南珒这对父子这些年来没干过什么好事,但是看到他们受贿的账册我依然还是震惊。
“难怪如今国库亏空,原来银两竟然都在这对父子手里。”
我连夜把账本抄写了一份,原来的账本趁着顾南珒父子不注意又偷偷的放回了书房的密室里。
楚晚宁第二日来见我时冷不丁的留下一句:“以后做事小心点。”
然后就离开。
我更加坚定了她昨日是刻意帮我的念头。
不过,是友非敌,对我来说不是坏事。
沐家父子带人潜入王城之时,我同他们接应抄了顾家。
顾南珒临死之前看我的眼睛还是不信:“云初瑶你怎么会?”
我有些无奈:“顾南珒,你伤我至亲至爱,又凭什么觉得我不会。”
不仅是我。
楚晚宁也从他身后一脸笑意走出来。
“晚宁?你?”
我那次之后和楚晚宁聊过,才知原来温予曾在外游历时救过她一命。
况且顾家父子这些年为非作恶,楚晚宁说过:“我就想要除之而后快了。”
所以,她连我,连同沐家做了这个局。
顾南珒最终绝望,屋内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
顾南珒求我:“初瑶,你放过我吧,就看在咱们孩子的份上。”
孩子?
“顾南珒,你真以为这个孩子是你的嘛?”
他留宿我房间的每一日我都燃了熏香,顾南珒你真的能分清现实嘛?
顾南珒最终哭的绝望,荣极一时的顾家也就此倾覆。
顾南珒日后,四弟为这些年的误会给我抱歉,我本就没怪他,只是希望他能日后做个圣明的君主。
楚晚宁选择了游历天下,她说她要替自己和自己爱的人去看看远处的风景。
我和眷娘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也离开了王城。
远走之前我路过一个小城见了一个故人。
之瑶见我哭的梨花带雨的。
其实之瑶的决定我一直都知道,所以在她自尽那日我安排人救下了她。
但王城再也不能有云之瑶这个人。
“以后,之瑶你的人生就只属于你了。”
至于我,经此一事,身心俱疲。
顾家的党羽都被铲除,苍梧的大好河山,我也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