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学，尤其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很调皮，而且身边总有一帮狐朋狗友。有同年级的，也有不同年级的，有同学校的也有不同学校的，反正以我为头儿一帮子。在不上学的时候，我们不是结伴捡柴就是挖野菜要不就是闲逛或者打架，还有就是到处去搞废铜烂铁卖钱和换糖吃。我说过，我家是住在雷溪河的河堤上，河堤的脚下有一个长方形的藕塘。塘对岸就是县碾米厂的后门。60年代初县里面有一个碾米厂那是很了不起的。因为那时很多地方从稻谷变成大米，都是人工用原始工具完成的。![]()
碾米厂的后门放了很多报废的机器，老远就可以望见那些废铜烂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们知道那些报废的机器有很多是可以拆下来，拿去卖钱换糖吃的。只是要到碾米厂后门去，中间隔了一个藕塘，要脱了衣服从藕塘游过去。虽然说这点儿距离游过去，是“小菜一碟”，但总归是一道屏障，总是担心怕被人家抄后路围在上面被抓。所以，我们每次成群结队脱光衣服游过去后，一到对岸就手忙脚乱，一顿猛砸，猛踩，猛扳。不管能不能拆下来，都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快“扑通”跳到水里游回去。虽然我们一次也没有被抓住，但是每一次慌乱之中跳到水里，经常被荷叶杆子上面的毛刺，在身上拉的一道一道的伤痕。夏天出汗，汗水流到这些伤口上，疼的钻心。至于我们卖了多少钱，换了多少糖吃，现在已经记不清了。从我家顺着雷溪河往下游走，不远处有一个县武装部利用高高的河堤设置的靶场，经常有民兵在那里打靶。我们这一帮小孩很喜欢到那个地方去玩。虽然老远就被他们赶走不让我们靠近，但是每次等到太阳要下山了，他们打完了以后，我们就可以进去。子弹壳都被他们带走了，那个时候子弹壳是很贵重的，因为是全铜的，不像现在的子弹壳是钢制的不值钱。我们一个弹壳也找不到，只有跑到高高的河堤陡坡上去挖子弹头（子弹头大部分是钢和铅制的也能卖钱）。但陡坡上有许多野生的桐梓树，桐梓树开满了花，桐梓上有大量绿黄红相间的毛毛虫。我们只顾慌乱的在土里刨子弹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毛毛虫。![]()
待到头上身上奇痒的时候，才注意到我们身上到处都爬满了这些肉乎乎的“毛辣子”。一时间恐惧，惊慌加上实实在在的剧痒，打乱了我们的阵脚，摧毁了我们强烈获得子弹头的欲望。大家慌乱的脱掉衣服一阵狂抖，好像这些都无济于事，一切都晚了。
我们身上已是大片大片红色的疤痕，奇痒无比。此时此刻回家是第一选择，管他娘的什么子弹头不子弹头，找妈妈求救才是最要紧的。妈妈拯救我们的办法很简单，先是臭骂一顿，然后用丝瓜叶搓水，或者年轻的妈妈挤出自己的奶水涂抹一番。效果怎么样，感觉不出来，只不过心灵安慰作用还是很大的。漕河镇下街头雷溪河的沙滩上。有一片用院墙围起来的桃园。院墙内还有一栋三层楼的房子，是县里什么机关不清楚。只知道那个院子里的桃树结的桃子是扁的，不是传统的那种圆的桃子（后来知道那是蟠桃）。我们一帮孩子对那院子里青、黄、红，稀稀拉拉结的扁桃子垂涎欲滴。围着院墙转了好多日子，终于找到一个洞，可以勉强钻的进去。一天中午，烈日当空。我们一帮孩子趁大人们吃饭去了，鱼惯的从洞里钻进院子里。大家又是紧张又是害怕，乱糟糟的一团围着桃树打转转。不管是青的黄的，还是红的，大的还是小的，只要是桃子就把它摘下来，一番慌乱的折腾。![]()
正当我们感觉差不多要收手的时候，那栋三层楼的楼上有人在喊“有人在偷桃子”，不到一会儿，房子的一楼后门儿就打开了，四五个壮汉冲了出来，后面还跟几个女的也跑了出来。
我们一看慌了神，赶快跑。但这是围墙内，没地方可跑，只能朝自己进来的那个洞的方向跑。谁知道时间太紧，大家逃命心切，顾不了彼此，挤作一团。结果仅仅只挤出去一个人，其他几个全部被抓住了。这下好了，我们像小鸡儿一样被他们提到了办公室。把各自口袋里的桃子全部掏出来放到桌子上，人赃俱获，任何方法也抵赖不了。我们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恶果在等着我们，两个年纪小的吓得小声哭了起来。一直等到天快黑了，才放了我们，一出门就见我母亲手上拿着竹条子恶狠狠的在等着我，其它几位家长也一样，上来就揪住各自的孩子，一边打一边骂。我到现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样知道我们的家长。我很聪明，并没有纠缠和躲避母亲的抽打，只是用箭一般的速度跑回了家。等母亲慢慢的走回来，她气也消了，回来打几下也就算了。现在想起来很好笑，连桃子的味道都没尝到，还挨了顿打，真是划不来。儿时的生活虽然无忧无虑，但也无时无刻不隐藏着危险和困惑。是在磕磕盼盼，鼻青脸肿和父母，亲人的关爱中成长起来的。有一年冬天，雷溪河进入枯水期，从漕河镇里流出来的支流有一大片浅水滩，不少的鱼儿站在岸上肉眼可见。所以有很多人都跳进下去捉鱼。我站在岸边眼馋的很，也想下去捉鱼。但是我穿了一条母亲刚刚为我做的新棉裤，裤腿儿挽不起来。所以不敢下水。那年头儿一条新棉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如果刚一穿就被泥水打湿了或者是弄得很脏，后果是严重的。尽管这样我还是舍不得走，围着水边在来回跑，看着别人捉鱼自己也兴奋的很。不想，倒霉的事儿发生了。我脚下踩的河岸崩塌了，我连人带那一大块土一起掉到泥水里面去了。好在是双脚落地，除了棉鞋全部踩进泥水里外，棉裤也湿了下半截。这一下子懵了，站在那里半天没缓过神儿来。紧张和害怕已经没用了，心里反而镇静下来了，最多就是挨一顿打呗。我心一横，豁出去了，也参加了捉鱼的队伍。心里在想，说不定我能捉一条大鱼呢，到时候母亲肯定高兴的很。别人捉鱼有鱼罩，鱼叉，竹子编的小箢箕，小推网。我啥都没有，赤手空拳，也没经验，只是学着东摸一下西抓一把，双手都是泥，两只袖子也湿了一大半，人也冻得上牙磕下牙。在泥水里泡了一上午，只是捉了几条人家不要的飘到水面上的小鱼（那不叫捉，那叫捡）。已经到下午了，捉鱼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也没有鱼可抓了。正当我非常失望的准备离开时，突然感到自己水下的一只脚踩到一条很大的鱼，我赶忙弯下腰，用两只小手把泥巴将那条鱼围在我的脚印里，然后死死的摁在泥巴里，一直到这条鱼不动的时候才把它拿起来。这是一条很大的鲫鱼，没有八两也有半斤。我高兴极了，赶忙把一些小鱼装到口袋里，再把这一条大鱼塞进我的棉鞋，抱在怀里，赤着脚，佝偻着身体，迎着凛冽的寒风跑回了家。冬天，家里大门关着，我敲开门。母亲见我一身泥巴，新棉裤脏的惨不忍睹，上面尽是泥水，顿时火冒三丈，伸手就把我耳朵揪住拖了进去，顺手在门后拿了一根棍子就打。我一害怕，就嚎叫起来，扔掉怀里抱着的棉鞋，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那条大鲫鱼从棉鞋里掉了出来，并在地上还蹦了几下。看到了地上那条鱼，母亲高高举起的棍子在空中停了下来，我一看，赶紧把口袋的几条小鱼也掏出来扔在地上。这些动作显然有效调整了母亲的情绪，举在空中的棍子没有打在我的身上，却被母亲用来拨动地上的几条鱼，并用调侃的口吻说:“这几条小鱼都是虾米，有什么用，猫都不会吃，就这一条大鱼还可以”。并命我拿个盆子来将鱼收拾起来，赶紧去洗，去换衣服。好一场虚惊，打是没有打，心里还是怕的很，感谢这条鱼救了一命。我们住的新堤一边是雷溪河，一边是一个长方形的藕塘。在“田个娘”屋旁边，有一条深埋在河堤之下，用粗大条石搭成的连接雷溪河和长方形藕塘的涵洞。在枯水季节从涵洞的这头望去，涵洞的那一头有一个小小的亮点，那就是涵洞进口。我们一帮孩子经常在涵洞出口处的大水坑里捉鱼和玩耍。大家在心里经常想象并讨论，认为涵洞里肯定有很多鱼，要不然在它的出口处哪来这么多鱼呢？我们何不从这一头爬到那一头去，一来在涵洞中可以捉到很多的鱼，二来这事儿多刺激，多新鲜呀。但是说来说去说了很多次，没有一个人敢领头儿钻进涵洞里去。![]()
有天中午我们一帮小伙伴儿又到这个水坑去玩耍，并在水坑里发现一条黑鱼，正当大家伙儿手忙脚乱去抓它时，没想到这条鱼顺着涵洞里的水钻进涵洞里去了。涵洞里的水很浅，大概也就是几寸深的样子，大家挤在涵洞口，可以看见那条鱼在涵洞里不远处石板上浅浅的水中向另一头游去。我推开小伙伴儿，忘记了所有的害怕和危险，一头扎进了涵洞里，心想这条鱼是我的啦，我一定要抓住它。没想到涵洞很长，里面是大石板铺成的，很平整，而且还没有多少青苔，也不滑，只是凉飕飕的。里面水很浅，确实有不少小鱼在里面，因一时慌乱钻进来，没有带任何装鱼的工具，只能捡大的含在嘴里，并一门心思去追那条大黑鱼。这条黑鱼见有人在追，游的飞快，我那里爬得赢它。一直到追到出口处，它滋溜一下就钻到塘里去了，我最后到底还是没有抓住这条黑鱼。从出口处爬出来，眼前忽然一亮，小伙伴儿们早已翻过河堤到这一头出口处等我。见我出来了，大家围上来纷纷问我里面是怎么样的，有多少鱼，怕不怕等等。一时间，我成了英雄，大家对我佩服的不得了。但是第二天我母亲知道了，说我不知死活，拿着棍子在后面追，我在前面满世界的跑，那还有什么英雄的气概，逃命要紧……投稿邮箱：6374854@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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