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国浠水丐帮：乱世中求存的特殊群落

文摘 2024-11-18 22:43 湖北

清末民国时期，浠水县城聚集着一大批乞丐。这些乞丐，人数不少，结成帮派，人们通常称其为丐帮。他们都是深受封建压迫和残酷剥削而遭破产，以致走投无路，不得不沦为乞丐。

但与一般的叫花子不同的是，他们流浪江湖，流氓成性，不务正业，不图生计，以乞讨为职业，人们叫他们为大叫花子。他们与红帮骨肉相连，源于红帮中的黑山派，是故县城的丐帮又称黑帮，与红帮只共山堂香水，不同辈派字号，都属于旧中国的一种黑社会性质的民间秘密组织。

在江湖上，人们把下九流中的人分为四大行当：茶担子（烧茶迎客的）称为东行；喂烟的是南行；说书、唱花鼓的称北行；这大叫花子就是西行。社会上如有庙会集会、红白喜事，这些人都要去赶场子，凑热闹、做“生意”。

当时的老百姓对西行是侧目而视的，把他们看得比下九流还要低贱，但江湖上对他们则另眼相看。因为西行的人自封他们的祖师爷是唐明皇、朱洪武，说他俩当年倒霉时也曾讨过饭，与丐帮称兄道弟，以此为荣，抬高丐帮。

而老百姓俗称他们为驮大袋子的，那是因为丐帮的人个个都要驮个长布袋，而且这个布袋的多少和大小，表明了这个乞丐的身份。一个袋子表明此人入帮的时间短，资历浅；最多的有九个，这等于当官的拜相入阁，位极人臣，在全国是少有的。浠水最多的只有背三、五个的，那是丐帮中的头面人物。

浠水县城丐帮的丐头是喻元礼，城内的人叫他喻老头，暗地叫他喻瞎子。此人原是黄冈上巴河人，参加汉流后，因触犯帮规被挖去双眼，以致失明，靠乞讨为生。后来辗转流落到浠水，又因他熟悉江湖，能说会道，故被推为浠水丐帮帮主。同时他又是红帮大爷，江湖上称之为双龙头大爷，在江湖上地位高，声望大，而且地方上的人也不敢得罪他，小看他，在丐帮内更是一呼百应，至高无上，俨然是一朝天子。他可以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帮规规定每个大叫花子，每天或十天半月所讨的钱，必须提成上交帮主，不得短少。他参加的红白喜事，主人打发的钱他要得总数的三到四成，甚至独吞。他收徒时，入帮的要交银元三到五块。

还有一笔大收入：县城的商家为了避免成年累月有叫花子上门乞讨的麻烦，就由丐头全包，每年定期给丐帮一定的费用，于是给过钱的商家的门头上就贴有一张长方形的黄纸条，上面印有“喻元礼”三个字，其他的叫花子见了，便不再登门要钱。

外地来的大叫花子到县城，首先就要拜会帮主，这叫拜码头，酌情送些见面礼。此外还有许多数不清的送礼，如帮主生日、逢年过节都得孝敬帮主，可见帮主的个人收入是何其多也！因此丐头不仅可以坐有吃穿，还能有一大笔存款，甚至对外放高利贷。虽然丐帮规定丐头对入帮的大叫花子有解决生老病死的义务，但事实上这是一句空话，人死了，用芦席一卷，拖去埋了，就算死得其所。

丐头对其同伙的管理是十分严厉的，除了用汉流一样的规定来约束外，在组织上一辈管一辈，一层管一层，下一层对上一层负责。如有违规者，轻则请红棍（就是打红棍，丐帮的红棍相传唐王李隆基做皇帝后，不忘丐帮相容之情而赐给的），予以杖击；重者有三刀六眼、挖去双眼、活埋和投水淹死等等，所以大叫花子害怕犯规，很守纪律，一群无缰野马也算被死死地管住了。

县城的大叫花子的生活起居并不象一般讨米的，漂泊不定，而是分散固定居住在关帝庙、城隍庙、跃龙门、权街等地的社庙，连二塘的药王庙，以及县城附近的一些社庙等公共场所。

喻元礼住在桠权街，除了药王庙住的较多点外，其它一般是两至三人。他们过着的生活是人世间最可怜、最低贱的生活；冬天只带一块狗皮，稻草铺地，随身的棉衣作盖；热天没有蚊帐，没有床，一块芦席到处放。三块砖头搭成灶，瓦罐铁筒就是锅。吃的是千家饭，喝的是烂菜汤，就这样混过一生。等到双眼一闭，两脚一伸，天是棺材盖，地是棺材底，如此人生了了，呜呼哀哉！

丐帮组织在全国是各有不同的，极其复杂。浠水丐帮是属于两湖派的源流，但辈派不同，其字号是“天开重见喜，内可德元康，金银铜铁锡，珍珠玛瑙方”的二十字的辈派。如喻老头是第九代的“元”字辈。据说解放前县城丐帮已排到“银”字辈了。

县城的丐帮很少有人出境，多在城内和附近的乡村活动。为了避免互相干扰，争夺地盘，丐帮内部划分有各人的活动范围。

他们乞讨的方式花样很多，少有北方叫花子打莲花落、唱曲子和要把戏等花招，一般是用软办法：一是硬讨，就是挨家挨户地讨饭讨钱，因为多是本乡本土的人，不要三言两语，一般家家都多少施舍一点；二是喜讨，每逢哪家婚丧嫁娶、生男育女、生辰大寿、或是金榜高中，无论是穷乡僻壤，还是深街小巷，他们都知道，就会来凑热闹，通过喝彩或假装送礼形式来乞讨，主人都得招待，还要送些茶钱或回礼，不能有失怠慢；三是节日讨，每逢端午、中秋和春节，他们对商家和富户表示贺节，主人都要给他们送红包、给米给粑，表示回敬；四是贴讨，就是在春节三天年过后，他们给各自常去的人家送财神、拜年贴，主人必须回敬财物。还有在财神会送财神、送子娘娘会送麒麟送子、四月八送黑米等等。还有的大叫花子收有钱人家的小孩做干儿子，逢年过节都要大收红包食品，都是变相要钱。

然而，也有少数的叫花子通过找点能赚钱的活儿做，来求取生财之道。如有的扎鸡毛弹子、捏泥巴玩意儿、削制叫鸡公，有的做九连环、耳挖、钥匙链、铁丝捞，有的拣破烂、打草鞋，有的春节扎龙灯头、兔灯、王八灯等等，这些尽是丐帮中的小头目干的。因此有些人能小有积蓄。

当然，也有一些叫花子干坏事、危害百姓。本来丐帮规定不准盗窃，可总免不了有人偷鸡摸狗，据说梁山有时迁偷鸡，所以丐帮不禁偷鸡。丐帮只打野狗，不打家狗，那是因为他们一年四季睡地铺，狗皮可以防风湿，人人必备，狗肉可算大补，是大荤。

有少数无赖，还做些“收浆跑快”的坏事，经常趁无人之际，把晒在屋外的衣物偷走。对于他们所做的这些坏事，如果当众揭露或惩罚他们，只要不伤他们的帮规或禁忌，他们就会甘受其辱，否则他们就会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如错用打狗棍打他，就会说你把他当狗，侮辱了他，就要和你死缠不休，直到你赔礼道歉，放炮竹、塞红包，方才罢休。

有次一个财主失礼打死了一个大叫花子，后来在丐头的带动下，数不清的叫花子前来讨要说法，乡长、保长也奈他不何，一直吃了十多天，直到财主答应棺葬，叫人披麻戴孝送上山，办了几十桌酒席给叫花子们吃喝，每人发个白头袱，才算收场。

但就是这样的一窝马蜂，也有善良正直、行侠仗义之人。在县城的丐帮中，看见乡下人进城被人捉弄欺负，他们中就会有人挺身而出，打抱不平；碰到有人以强凌弱或打架相骂，他们也会从中劝说，有时那脏兮兮的样子往人群中一站，大家避之唯恐不及，还哪有心思吵嘴。

还有帮城内穷苦孤寡老人挑柴担水的，有暗中帮人捉小偷、防盗贼的，特别是在抗日和解放战争中，有些大叫花子以自己的特殊身份掩护中共地下党员，为新四军五大队探敌情、送情报，以致被抓被杀，献出了生命，这是难能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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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浠水文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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