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瞅啥?” ▎牧人摄影师的野生动物集

文摘   2024-12-13 17:33   北京  


“咦?谁找我?”

“我!我在找!”

“让我看看”

“静静地看你们闹”

“倒是别把我们忘了呀”

极乐净土的使者们

图:森扎
采访者:江白



「森扎——一位举家搬离了牧区的牧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开始举起相机记录身边的生灵,也许是天赋,但我愿称之为原初生活对他的召唤,总之他的作品一开始就具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情绪,这种情绪并不强烈,而是简单又纯粹地让人进入大自然的哲学秘境。」

高原福泽所依


为了让孩子上学方便,20年前我们全家搬到了城里。那段时间我主要做旅游向导,有一次我带一对外国夫妇到处旅游,他们特别钟爱摄影,每到一处都会下车记录,看多了之后我也试着拍了几张照片。我把那些照片给他们看了,他们说我拍得很好,一直不停地夸我。不仅如此,后面每次拍摄他们都会跟在我后面,然后从我选的地方再去拍。所以这我更高兴了,觉得也许自己还真有点天赋,于是就开始了我的摄影生涯。

邪魅一笑

现在转念一想,当时吸引那对外国夫妇的,不光是我的技术有多好,而是我看的方式和他们不同,也就是我的拍摄视角,这种视角其实也不是我的刻意选择,更多的是我先前的生活在我身上的烙印,也就是生命体验的一种自然表露

大雪里的温存


我以前是个牧民,和所有牧民一样,天空、草原、牛羊和帐篷就是我生活的一切。一直到20岁那年我的工作就是放牧,每天把牲畜赶上山,再赶下来,它们吃草的时候我要么发发呆,要么看看景色,没有惊喜也没有波折,平淡又自由。

山脚下的自在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从小就有很好的环保观念,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和这片自然是隔绝的,这一切事物构成了我的生活,而同时我也知道我是这片自然中的一个成员,也许不重要,但我和它们是同一的,所以我见不得周遭的环境有被破坏的危险,这种习惯我一直贯彻到了现在,即使现在去牧区出差时我仍然会带着团队自发地捡起垃圾。

“让我看看都有谁”

除了发呆看景之外,那段时间我最常做的另一件事情就是刻玛尼石,我从小就展现出了很好的刻石天赋。你知道刻玛尼石对我们藏族人来说是表达祝福的一种最好的方式,我们相信被一锤锤精心雕凿的六字真言印在石头上能护佑周遭生灵和环境的安定,所以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都带着凿子和锤子,一有空我就去找适合的石头,我童年的足迹走遍了周边所有的山头。

安宁的故土

我从小也展现出了对科技产品的热爱,即使那段时间我能接触到的科技产品很有限,但我对仅有的那些东西爱不释手,比如收音机。我最爱捣鼓收音机,渐渐地我们那里谁家的收音机坏了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来找我帮忙。到了后来,当我遇到那对外国夫妇之后,他们给我送了一台佳能76D,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台相机,我特别感激他们。

雪山串连的地方


我为这台相机配了3个不同焦段的镜头,分别是18-200的变焦,100的定焦和13-35的广角。这些数字和它们与拍摄对象之间的变化关系我都是通过iPhone手机上的相机功能摸索出来的,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接受过摄影培训。

“不要偷看我们”

当我那台佳能76D到手后,我天天带着它到处去拍摄,有不少时候我拍了一天,回去后一看发现没有一张满意的,但即使这样也没有让我气馁,我对摄影有着天然的热情。只是有一次,我又带着它去转杂日山,那座有名的神山时,由于山上雾气非常浓,镜头都被水覆盖,完全拍不出照片,所以我就想了个办法,用透明塑料袋儿盖住镜头然后拍摄,没成想我的这番操作竟烧坏了我心爱的相机,我焦急地把它带到拉萨去修理,但当时在拉萨我没能找到原厂的修理店,于是又来到了西宁,在这里也没能修好,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就再一次联系了那对外国夫妇,哦对了,他们一直定居在广州,我把事情缘由都告诉他们之后,把相机寄给他们,花了8000多块钱才修好。

自给自足


很多人说我拍的照片里有感情和思考,感情确实有,但所谓的思考往往是结束拍摄之后,我把那些照片导出来才觉得这张照片挺有意境而已,我并没有带着什么目的去拍摄,即使是那次我去天葬台拍秃鹫也是这样。

雄姿

当时我提前跟负责人打好招呼,我保证了不去拍摄禁忌的东西,只是秃鹫而已,他们同意了。到了那里之后我发现每只秃鹫站起来都比一个成年人还高大,我当时凑得很近很近去拍,它们不怕人,我也并不害怕,直到现在我还能记起来它们扑扇着巨大的翅膀腾空而起时扬起的灰尘和它们在我头顶盘旋时偶尔洒落下来的羽毛。作为一个摄影爱好者,面对那样的场面,那样的时刻,我只有瞬间记录下它们而没办法也没有时间去生死和轮回之类的题目。

在思考什么呢?


至于我说我的照片有感情,是因为我除了对摄影有着热爱,同时我爱我拍摄的一切。比如每次蹲点拍摄动物,我躲在远远的地方静静地观察它们时,我总会忍不住地心疼它们,因为我发现它们即使只是吃一口草的时候都需要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生怕突然冲出一个什么生物伤害它们,那时候我就会觉得这些生命真的好可怜呀,整天担惊受怕地活着。我们的信仰里说众生皆是自己的母亲,这其实是很好的爱生命的思考方式,当我用这样的思想去看它们,去拍摄它们的时候,我的感情也就不经意地流进作品里去了。

“大王~我好无辜”

虽然我早就不是一个牧民了,但我仍然保持着牧人的作风,我热爱大自然热爱拍摄,这些年里我的足迹已经遍布甘孜、玉树、以及西藏的大部分地方。尤其是每年冬天工作变少之后,我会特意花一两个月的时间专门去各种地方“游牧”拍摄,比如最近我听说距离老家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头白鹿,让我整日魂牵梦绕,我特意长途跋涉去蹲了两天还是没有等到它。

“埋头干饭”

我去拍摄的时候一般都是提前跟当地人,主要是跟牧民了解哪里有野生动物和好的风光。后来我发现我的摄影也能让当地人了解这些动物的生活状态,比如我能根据我的观察提醒他们,当地人的某些习惯会不经意地给这些动物造成伤害,这是我之前没想到过的一种摄影意义。

慌乱中的回眸

现在我回顾自己以前拍的照片时候我时常感到遗憾,类似于:“都到这么好的地方了,为什么我当时拍成了这样呢”“要是拍得再全一点就好了”“这个视角太低了”等等想法是经常性的。我不确定从前到现在的这种变化之中是否蕴藏着我自己的改变,但我依然清楚的是我一如既往地爱着我拍摄的一切,而我的拍摄就是我爱它们的方式

呀~小可爱


采访对象


森扎
牧人摄影师
出生于囊谦县的牧区,如今在经营“藏囍婚庆文化”公司。从小深爱着大自然中的一切。20岁时举家搬入县城后,一次偶然机会下结识了一对外国夫妇,从而爱上了摄影,自此每年都会前往藏地各种地方拍摄自然风光。他的作品里挡不住的是他对拍摄对象的爱意。

  


   
 

CHARU
ཆ་རུ། 迦入源于藏语,是一枚黑帐篷上的木扣子。社会企业|游牧可持续|博物馆|设计品牌心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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