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香味之旅：乳香没药

文摘 2024-12-03 18:04

《佛陀十二行谊》

十四世纪末，私人藏品

局部：世尊于拘尸那揭罗涅槃

典籍中的拘尸那揭罗有多种称呼

其中有“娑罗树园”（སཱ་ལའི་ཚལ་）一说

一般认定此地生长有无数娑罗树

但也有观点认为此地亦长有乳香树

即南亚地区特有的齿叶乳香树

藏语中有乳香树和娑罗树共用一词的传统

《卧象式石质插香座》

九世纪（存在争议），大英博物馆藏

འཇིག་རྟེན་ལྷ་རྣམས་རྩོག་གིས་མནོལ་གྱུར་ན།

སྤོས་དཀར་ཤིང་སྣའི་དྲི་ཡིས་སངས་གྱུར་ཅིག།

（……）

ལྷ་རྣམས་མི་གཙང་རྩོག་གིས་མནོལ་གྱུར་ན།

སྤོས་དཀར་གཡུ་ཤུག་དྲི་ཡིས་སངས་གྱུར་ཅིག།

（……）

གུ་གུལ་དཀར་ནག་དྲི་སྤོས་སྣ་ཚོགས་སོགས།

ཕྱི་ནང་གསང་གསུམ་མནོལ་གྲིབ་བསལ་བའི་རྫས།

（......）

ལུས་ལྷ་མི་གཙང་རྩོག་གིས་མནོལ་གྱུར་ན།

གུ་གུལ་དཀར་ནག་དྲི་ཡིས་སངས་གྱུར་ཅིག།

若世间神被污染

则用乳香除秽之

（……）

若众神皆被污染

乳香柏树除秽之

（……）

黑白没药诸妙香

除去内外秘污秽

(......)

若体内神被污染

黑白没药除秽之

选自《除秽烟供文·神圣蓝水》

（མནོལ་བསང་ལྷ་ཆབ་སྔོན་མོ།）

《觉域派【断行】福田》

二十世纪后半期，鲁宾博物馆藏

乳香常被用来象征觉域派中的

女性传统和女支觉域法

中阴法和脉轮中也有用乳香象征

阴性力量的相关描述和特定仪轨

《木质金刚橛》

十八世纪末，私人藏品

在各类有关驱魔和除煞的仪式中

常用没药-乳香-麻黄-白芥子等粉末涂抹法器

或是将其统一或单独焚烧

（前两种粉末格外重要）

乳香和没药，流行于古代“香料之路”（或香物之路）的魔幻珍品。将二者涂抹于亡者的躯体上可保证亡灵通往光明世界，焚烧它们可以帮助世人与神灵产生关联，往来于欧亚大陆的商贾将乳香和没药的源起编排的神乎其神。在藏地的香体系中，此二者虽不如先前介绍过的沉香，檀香和麝香般重要，也不如甘松和垂枝柏般流行，但在特定的香味空间和文化场域中，它们却又能起到重要的象征作品。在藏医学的典籍和部分工巧类著作（尤其是关于制香工艺和配香法）中，乳香树的周边有众多巨兽守护（如大蛇和大象等），而没药则被认为产自动物（如巨蛇和水牛）。这些记载于藏地文献的传说竟与阿拉伯半岛的沿海区域的民间传说不谋而合，且二者都具备除障碍的特殊神力。一般而言，藏语中将乳香称呼为སྤོས་དཀར་（即白香），而将没药称之为གུ་གུལ་（该词汇在下文中详解）。需要注意的是，这样的称谓并非定论。在大量的抄本典籍中，指称乳香和没药的词汇可以进行混用。

《蓝琉璃藏医唐卡：土木精华及平川药材》

二十世纪上半叶，拉萨门孜康藏

局部：乳香树

《蓝琉璃藏医唐卡：药物分类》

二十世纪上半叶，拉萨门孜康藏

局部：乳香

乳香树脂的颜色多有变化，或与空气接触，或经过特殊的制香提炼后，乳香树脂会呈现白黄红和墨绿四色，故使用乳香被认为可以有助于佛教四业。在此前有关藏地珍宝的系列文章中，我曾提到古典时期的匠人们会使用深琥珀色的乳香树脂（配之龙脑）来制作“假琥珀”（专门的工艺）。作为经典的树脂芳香物，乳香的气味柔和不刺激，且夹杂着各类花香和草香。显白和显黄的乳香被认为是该种类中的上品，是治疗黄水病和各类外伤的善药物。藏地的乳香来源可分为陆海两路，其中陆路或直接源自中亚，或经北亚的游牧政权之手传入。而海路则多与中原王朝相关，特别是随着乳香在有宋一朝的地位不断提升，藏地既向宋输出乳香，也常从宋获取大量的海运乳香。藏地使用乳香时，多将其与阴性力量相关联，萨钦·贡嘎宁波（1092-1158）曾将其比作“母亲子宫般的温暖香”。除此之外，其他与阴性力量（如母族神和空行母）相关的芳香物有龙胆（སྤང་རྒྱན་；尤其是蓝白龙胆）和大部分藏地常见的山矾（ཞུ་མཁན་）等。

《蓝琉璃藏医唐卡：土木精华及平川药材》

二十世纪上半叶，拉萨门孜康藏

局部：没药树

《蓝琉璃藏医唐卡：药物分类》

二十世纪上半叶，拉萨门孜康藏

局部：没药

不同于乳香，没药的气味常带有更重的药苦味，稍有刺激但整体醇浓的香味。藏地一般将没药分为黑白两类，其中黑没药（偏暗黄色）实为现今人们所熟知的穆库尔没药（即安息香）。藏语中指代没药的གུ་གུལ་一词便来自梵语的गुग्गुल，“如灯油般的没药是可抵御魔敌的圣物”。需要注意的是，根据现今学者的考证，没药中所谓的白没药实为乳香中的齿叶乳香树（即南亚乳香）。古典时期的分类法可能依据了南亚本土有关这两种植物的统一性描述，即它们都是令鬼怪惧怕的树木，可除去一切因星耀混乱和龙族毒而产生的障碍。火葬中焚之可平息外部干扰，用它们制作器具可威慑鬼怪。值得一提的是，藏地的传统视角仍旧将黑白没药都视作没药，即将它们分为天然没药和胶质没药。白没药无杂质，如珍珠涂黄油，而黑没药杂质多，如从动物粪便所得，皆可治疗麻风和外伤。

《木质吉祥图式藏香模具》

十九世纪，牛津大学皮特·里弗斯博物馆藏

作者介绍

索朗旺青

撰稿人、研究助理、青年美术评论家

毕业于伦敦大学亚非学院，历史和哲学学院（牛津大学项目合作），本科就读于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并长期主持人民大学的藏史研读班。长期坚持研读原始资料，系统学习了古希腊语、拉丁语、古希伯来语、西夏语、梵语，满语、蒙语和古藏文等作为学术研究性语言。2017年，参加联合国教科文在俄罗斯组织的“史诗与民族-雅库特”会议。2018年，荣获“青年美术评论家”称号，代表作品有《图像，一种生存修辞术：古典图像和城市图像分析》。2019年，参与了国家级项目——《西藏历史地图集》。2020年，其译注的《藏史纲要》已定稿。曾参与《藏文辞海》编写，并担任常务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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