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汉临东土》
十九世纪中期,鲁宾博物馆藏
局部:罗汉们乘着海中奇兽摩羯
《罗汉临东土》
十八世纪末,私人藏品
དགྲ་བཅོམ་གནས་བརྟན་བཅུ་དྲུག་མཆོག།
དགེ་བསྙེན་དྷརྨ་ཏཱ་དང་རྒྱལ་ཆེན་བཞི།
ཕོ་ཉ་འཕགས་པ་ཧྭ་ཤང་བཅས།
རླབས་ཕྲེང་བརྒལ་ཏེ་ཕ་རོལ་ཕྱིན།
གཙུག་ལག་རྒྱལ་པོས་ཕྱག་འཚལ་ལོ།
殊胜十六阿罗汉
居士以及四天王
使者至圣大和尚
诸尊跨海临彼岸
经典之王顶礼之
第一世次确林·益西嘉措
(ཚེ་མཆོག་གླིང་ཡོངས་འཛིན་ཡེ་ཤེས་རྒྱལ་མཚན་;1713-1793)
《罗汉临东土》(属于组图)
十九世纪中期,鲁宾博物馆藏
藏有珍宝和奇兽的海洋,它是天地间用以隔绝众生的天然景观,四方之国皆因这大海的存在而各有千秋。在受到汉地君主的邀请后,身居秘境的十六位阿罗汉(अर्हत्;དགྲ་བཅོམ་)开始启程赴约。迢迢万里,凌波越海,那今生证悟而不堕轮回的长老们(स्थविरा;གནས་བརྟན་)各显神通,最终降临到东土世界。单就文本中的描述,该场景似乎与喜马拉雅地区并无关联。但在十八世纪(甚至更早)之后的藏地艺术史中,“罗汉临东土”却成了一个极具内涵的绘画主题。在现今大多数关于“十六罗汉”的藏地绘画作品中,除十六位尊者外,还有居士达摩多罗(དྷརྨ་ཏཱ་)和汉地大和尚(རྒྱ་ནག་ཧྭ་ཤང་)。后两位作为罗汉们的侍从,拥有着复杂的源流。在克什米尔大师(ཁ་ཆེ་པཎ་ཆེན་;1127-1225)所著的罗汉赞文中,人们熟知的汉地和尚还未出现。这一憨态可掬且族群倾向明显的人物,直到十五世纪才被正式归入到藏地的罗汉图像,其出现并邀请罗汉们(或与佛陀同行)前往东土。
《十六罗汉:迦哩迦尊者》
九世纪,大英图书馆藏
局部:藏文题记
“འཕགས་པ་ཉན་ཐོས་ཆེན་པོའི་དུས་ལྡན།
འཁོར་སྟོང་ཆིག་བརྒྱ། གོ་བཞི།”
“至尊大声闻迦哩迦尊者
拥十万众且居次第四”
该居次符合克什米尔大师所著文本中的描述
罗汉们为什么前往东土呢?藏文典籍中提供了两种解释。在三世类乌齐·扎巴勒珠(གྲགས་པ་ལེགས་གྲུབ་;1646-1708)等学者的著作中,因东方处于混沌间的罪孽之世(སྡིག་ཅན་གནས་),遂有罗汉前往汉地度化,并解救众生。而益西嘉措(上文中已提及)和第一世蒋贡康珠·洛追泰业(བློ་གྲོས་མཐའ་ཡས་;1813-1899)却认为,罗汉们在被东方君主和汉地和尚(汉地布袋和尚或吐蕃时期的禅师摩诃衍)邀请后,因欢喜而欣然前往(源自藏地对于中原的历史记忆和特定想象)。这里所谓的东方君主,即汉地的经典之王(རྒྱ་ནག་གཙུག་ལག་རྒྱལ་པོ་),其一般被学界认定为太宗李世民。根据藏地的“四治主”(བསྐོས་པའི་ཕྱོགས་བཞི་རྒྱལ་པོ་)之说,东方的汉地君主以“经典”治世。需要注意的是,藏文中表经典的词汇:གཙུག་ལག་,其在吐蕃时期的语境中指代一切统治术和文化理念。四方之国(及居于中央的吐蕃)各有其颇具特色的治术,只是东方君主更擅长形式上以礼教和历算为主的“经典”。
虽然“罗汉临东土”这一情节反复出现在典籍中;但有唐一代,系统性的“罗汉信仰”(十六罗汉)却一直要等到654年(唐高宗永徽五年)之后才初具规模。正是在这一年,玄奘大师译出《大阿罗汉难提蜜多罗所说法住记》。即便如此,藏地仍将其对于东方,罗汉和海洋的想象置于一处,而这或与“罗汉信仰”在藏地的传播史相关,即东来说和西来说并存。
《罗汉临东土》
十八世纪中期,Maureen Zarember藏
图像背后的藏文题记表明其应由
八世江白嘉措
(འཇམ་དཔལ་རྒྱ་མཚོ་;1758-1804)赞助
而写下诸多罗汉仪轨的第一世次确林
正是八世尊者最核心的导师之一
局部:恭迎罗汉的东方君主和汉地和尚
《乐土和羽毛:西藏罗汉绘画与汉地的联系》封面
罗伯特·林罗特(1951- )著,2004年出版
不同于以往的其他主题,藏地的罗汉文本与罗汉图像在传播进程和内容相关度上似乎并没有形成高度的统一性。藏地“罗汉信仰”的来源一般被概括为三类,即以鲁梅卓琼(ཀླུ་མེས་འབྲོམ་ཆུང་;十世纪上半叶)为代表的东来说(亦可追溯到吐蕃时期的文化交流),以阿底峡大师(ཨ་ཏི་ཤ་;982-1055)和仲敦巴(འབྲོམ་སྟོན་པ་;1004-1064)师徒为代表的西来说(噶当的经院传统),以及克什米尔大师为代表的泛中亚的口传体系。东来说的渊源极为复杂,除一系列被附加到王朝时期的传说外,鲁梅·卓琼所绘(或带至扎叶巴石窟寺)的“汉地十六罗汉”(疑似为唐末五代的风格)被认为是此后藏地罗汉绘画的蓝本。
东传与图像相关(如扎塘寺的壁画),而另外两种传统则直接影响到了此后藏地的“罗汉信仰”及其相关传承。西来说被保留在噶当派所属纳塘寺(སྣར་ཐང་དགོན་)的世系传承之中,且纳塘寺的历代法座均被认为是罗汉的化身。此后,格萨噶三派(格鲁派,萨迦派和噶举派)则细化了这一套有关罗汉的信仰体系(“佛陀与十六罗汉”的修习仪轨)。克什米尔大师将僧伽罗上座部僧侣所传的佛陀舍利(以及部分遗物)带入西藏,这使得其有关罗汉的宗教文本成为了藏地最受推崇的经典(甚至是后期的图像学的依据)。
《佛陀与十六罗汉组图:汉地和尚》
十六世纪中后期,鲁宾博物馆藏
局部:不同族裔的侍从和弟子
相较于教法传承层面的平衡态势,藏地有关罗汉的绘画作品却与中原的艺术风格有着持续且紧密的联系,这其中尤以明清时期的相关主题作品为主(如甘丹寺所藏的十六罗汉刺绣唐卡和哲蚌寺主殿的壁画)。当然,这样的论调并不意味着藏地的罗汉图像只有单一的表现手法(创作超越范式)。核心人物的形象虽被文本和“元图像”所固定,但场景和色彩层面的创新却屡见不鲜。在有关“罗汉临东土”的艺术作品中,“海洋”这一令人充满想象的空间,和罗汉们所乘的各类跨海之物一道,共同构建了多文化语境叠加下的艺术场景。
《罗汉临东土》
十八世纪末,私人藏品
局部:罗汉们乘着海中奇兽摩羯
局部:大海中的诸奇兽和各灵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