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良书法作品展批评

文摘   2024-12-02 19:47   天津  


长安居按:


去年11月,“八法尚工——陈海良书法作品展”在京举行,拙文《陈海良书法作品展批评》即发表于本展开幕之后。

陈海良最新的书法展,今天又在江苏盐城拉开帷幕,我觉得在这样一个时间节点上,重读这篇旧文仍旧葆有现实意义。

一言以蔽之,陈海良仅仅是一个“操作型”的书法家,如就其“操作”的深度、广度而言,也存在很大局限,他能被当代书坛“封神”,足以深刻揭示出,当代书坛整体的审美趣味正在日益下跌。

与之同时,陈海良一定还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甚至是一个非常狂妄的人,他敢于明目张胆为其情人张嫚嫚代笔,而不计后果,已然说明他视整个书坛为无物。陈海良这一丑陋行为背后所隐藏的内容,其实就是“芸芸众生者流,你等能奈我何”,他的骄狂,堪称新时期40年书法史上仅有的一例,他才是真正的书坛第一狂人。

是故,不论从哪个角度观照,陈海良都需要被否定、被批评,未知尊敬的读者诸君以为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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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尚注定短命

             ——陈海良书法作品展批评

文/长安居

陈海良先生是一个非常肤浅的人,有关他的肤浅,我在《陈海良的局限》一文中,已有所揭示,未及赐阅此拙文的读者诸君,可点击以上链接参看、批评。



当下的陈海良先生比之过去更加肤浅了,肤浅到让人捧腹大笑。陈先生此番于“八法尚工”个人书法展开幕之前,先行在网络上推出了本展的预展链接,他在此预展链接的宣传文案中,大吹自己的字写得“率真磊落又不失涩劲深透、诡谲多变而又深沉宏逸”,这种自吹自擂虽可笑,但还不是最可笑,最可笑者是以下这段话:

“陈海良所追求的,既是古人‘寄妙理于豪放之外,出新意于法度之中’的‘超验’世界,又是在当下传统文化转型与复兴的关键时期,以守望传统根脉的方式,自觉、坚定地思考和摸索着书法艺术的未来之路。”

常识告诉我们,“寄妙理于豪放之外,出新意于法度之中”,是“经验”之内的书法创作实践,不存在“超验”。而世之能达到“超验”境界者,只有上~蒂。难道陈海良先生现已修炼为“上~蒂”乎?“陈上~蒂”厉~害了。

陈海良先生最多是一个毛笔字写得相对较好的人,从本质上探讨,他的毛笔字与“传统文化转型与复兴”等,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就其最新作品来看,他的字明显不如以前写得好了,较之先前的旧作,他的新作更为单薄、燥气和做作了,他的毛笔字假如能代表传统文化和书法的未来,那么对于这两者,岂非不祥之兆?一个工于写毛笔字的人,有胆量把自己定义为如“上~蒂”一样的人物,可证这个时代和这个时代的人有多么荒唐荒谬。陈海良先生的肤浅可证之也。


陈海良书法新作


在正式批评陈海良先生的书法个展新作之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厘清一个问题,我们选择书法艺术,并穷毕生之力投身书法创作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一般而言,当代大多数的文艺家,在其入道最初,很难摆脱名利的羁绊,是故,这一时期各文艺家的创作之路,大多是沿着为了“得奖”“得利”两条路径拉开个人艺术创作的序幕,当其二者有所收获后,对“得奖”“得利”如依旧乐此不疲,个人艺术创作的前途必然难以为继。

由上可知,珍爱个体艺术生命,首在对名利的超越,“美”是拒绝功利的。我们接受美育,以书法创作为志业,与其说是在追寻“美”,更多的其实是在修炼个人的心性和品格。比如,随着个人对书法之美体验日深,就能慢慢看淡名利,并且使自己变得愈加谦卑,概而言之,书法家的理想应聚焦于使自己的心灵变得高尚,而后创作出美好的作品,进之用自己的作品、言行等,去影响更多更广的社会人群。是故,真正意义上的书法创作,作品背后“人”的因素是不可忽略的。

林散之先生、沙孟海先生是当代成就卓著,最负盛名的书法大师,在他们的晚年却自谦自己的作品称不上“书法”,这绝对不是两位老人家故作高姿态,假装谦虚,而是他们的修养在到达一种境界后的切实体悟,林、沙二老会把自己的字吹嘘为达到“超验”境界吗?


陈海良书法旧作


陈海良书法新作。将其新作旧作并置比较,两者如出一辙。


与书坛前辈相比,陈海良先生固然常有一天之内挥毫达16小时以上的异常勤勉(陈海良先生自语),但他一直未解书法背后“人”的价值,所以在其书法创作构架中有关“人”的内容部分,如:“以书载道”(晚明黄道周从事反~清复明活动,被清廷俘获后,在狱中以端楷手书《孝经》百部,即为他用书法宣示对儒家忠孝文化的顶礼膜拜)、“灵魂救赎”(李叔同出家后,书风较前大变,他绝去锋棱,飘然若仙的法书,正是其灵魂自赎的真切演绎)等等,这些关乎书法创作高低雅俗的关键质素,于陈先生的思维空间里,无疑呈一片荒芜状。因之,他的书法创作皆是浅薄的“表面文章”,创作主体的理想情怀流于空白,取而代之的是俗世主义的泛滥。

纵观陈海良先生最新个展的全部作品,具体到以传统帖学书法模式为创作“蓝本”的作品,较之过往的“陈作”,他没有实现某种超越,如前一般,他依然沉浸在对毛笔书写技法的无尽迷恋中。

不可否认,陈海良先生师法帖学书法一路的作品,就其笔法的纯熟,布白的畅达,对字构的精雕细琢等,一一细审,皆称得体。但是,陈先生捉控毛笔的技术尽管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甚至在书写过程中每每有意显摆自己的“技术霸权”,然其“飞扬”、“灵动”墨线的背后,却未能表现出他与众不同的艺术才思。陈先生帖学书法一路的书法创作,说白了就是一种“技术运~动”,这种纯粹技术性书写的“专业书法”,除用于“国展”书法创作意志统摄下的“展示”(炫耀),以满足获得无数庸众廉价的喝彩功能外,就不存其他价值了。拙见以为,陈先生这类作品的价值,实等同于那些用作高级职称评比的“学术论文”——“木浆纸论文”,这类“论文”只在发表后,使论文作者得一高级职称“徽号”,舍此无他用矣。陈先生的书法创作与“木浆纸论文”之间可以划上等号。


陈海良书法旧作


陈海良书法新作


关于个人书法创作的深入,是渐次拾阶而上的。在其第一层阶,一定要解决毛笔书写技法的基本问题,舍弃书写技法空谈学养、思想、观念等,无异于大言欺世。由北大教授王岳川先生炮制的“文化书法”,在当代书坛沦为一个天大笑话的根由,即其本人没有对毛笔书写技法深入的“体验”,却好枉谈毛笔书写带来的“快感”,王先生无知若此,怎能不惹人哂笑呢?

然而,书法艺术的组成,又不是只限于技法一隅,富有价值的书法创作应是书法家的一种独特、丰富、高尚的精神巡游,因而,书法创作第二层阶的构成质素,大抵可归结为,是书法家由“此岸”瞻望“彼岸”的精神憧憬。由是,第二个层阶的书法创作即能视作书法家独特心灵漫游的产物。此际的书法创作,书法家需对自己的精神追求负责,并通过书法一艺为媒介,来展示个人心志的自~油、旷达等等。可以这么说,书法创作唯存一种向“彼岸”出发的意愿,不断超越自我的理想方式才能见诸笔端。

个人书法创作在走过第一第二层阶之后,书法创作已经成为书法家精神存在的方式,于是乎,书法创作被书法家赋予人格化的灵魂。我们现在欣赏康有为、于右任、弘一大师、马一浮、白蕉、徐生翁、林散之、沙孟海等前贤法书,之所以能从中品咂出人类普~世~情怀中包含的荣誉感、自尊心、怜悯心、平常心、刚毅、勇敢、谦恭、放达、萧散等高贵品格,使我们得到某种不可名状的向上力量,就在于这一类的书法创作即其灵魂世界的展示。用此可证,书法创作的终极追求,是用书法塑造“人”,“人”的精神没有随着笔墨技巧同时提升,即便拥有再完美的书写技术,此等“书法”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假把式。

综上所述,我们就很容易洞见陈海良先生书法创作的致命弱点了。在我拙眼看来,陈先生虽然是书法博士,而今又是书法博导,但他的知识积累远远不够,鉴于他学识的贫乏,进而又导致了他精神世界的贫弱——当其谙熟一种固定的思考方式和书写方式,且屡试不爽,被“广泛”肯定后,在其知识积累没有同步跟进,个体认知没有同步提高的背景下,他在个人书法实践中早已失去了自我超越的勇气,面对世俗的无尽赞美,他的自恋自许自傲心态更主宰、控制了他的精神世界。他的“身份”日高、名气日大,可是他的审美思维、思考力度等,却一直没有显现出明确清晰的超越姿态。


陈海良书法新作


陈海良先生学书总归也有40年以上的历史了,不客气地讲,在过去40年漫长的岁月中,他一直徘徊于书法创作的第一层阶,他被人广泛称道的“书法创作”,实际上如同一种消极的习惯书写。说实在的,陈先生的“书法创作”于内在质地上,至少与严肃的书法创作无缘,他的“书法创作”拒绝精神的深度、拒绝经典的厚度,总而言之,其书法作品的肤浅与其人的肤浅“等值”。

凡上世纪60、70年代出生的朋友们,是否对上世纪80年代最畅销的时尚读物之一《故事会》杂志记忆犹新?

《故事会》杂志刊载的通俗文学作品,就多数作品叙事技巧的流畅娴熟来说,是毋庸置疑的。这一杂志一度能热销的要因,无非是其中“故事”的情节曲折婉转,主要人物命运的跌宕起伏,这些写作“技法”颇能吸引人的眼球。但是,这些“故事”的写作技法虽不乏相应的叙事才情,但其作品的底色,终究缺乏那种对生命、生活本质的深沉追问和积极思考。

《故事会》中刊载的“俗文学”与“雅文学”最大的差异,并非写作技法娴熟度方面的差异,而是前者每每以娴熟写作技法的炫耀为旨归,且认同某种庸俗、低级的审美取向;后者则是以某个“故事”为切入点,站在一个高远的精神维度上审视生命、批~畔现~实,对灵魂发出不可替代的诘难。换言之,《故事会》中的“俗文学”是用于大众化文化消费的产物,殊少审美、思想的价值;纯正的“雅文学”有其文化消费功能,更多的则是用作者虚构的“故事”,来证明生命的可贵及灵魂的高尚。


陈海良书法新作


仔细欣赏陈海良先生的书法新作,从总体上把握,他的新作无疑是备有典型性特质的《故事会》型书法创作,其作品的外观形态很漂亮,这得益于当代印刷技术水平的大幅度提高,今天书法字帖的清晰度比之30、40年前,几乎可用“下真迹一等”形容,原先墨迹书法字帖需要依靠临摹者猜想的起笔、收笔、回环映带等“细节”,一一在精美印刷术的“加持”下复现。由此,强化墨迹书法各种用笔动作的完整表现,也就成为近十年来书法创作最为流行的风气。究意于古贤笔法的技术细节本身不是错,但将这些“细节”表现视作书法创作的全部,再演绎为“技术霸权”,膨胀到以此独尊独大,明显就大错特错、大谬不然了。

强化用笔“细节”的表现和所谓的帖学书法“复兴”,堪称近十年间被“国展”书法评委集体肯定、推崇的时尚,而一切时尚文化的共有特征,自来难以摆脱短命的命运。一种艺术创作风气上的时尚最多流行十年,也就到了寿终正寝的最后时刻。当代书法“国展”面对的死局,也是当下时尚书法创作面对的死局,理性评价,陈海良先生实际上正是当代“国展”书法创作最具代表性的始作俑者之一,陈先生类型的书法创作好比快餐食品,必须尽快、趁热消费,否则随时变质。

陈海良先生《故事会》类型的书法创作外观技术表现得“漂亮”“丰富”(繁琐),仅仅着眼其表层,其间的点画确实很流畅,有些结字也多有新奇的“巧思”(做作),但其指向则颠覆了书法创作存在的唯一理由,即:书法创作本来是知识精英精神活动的特殊形式,书法创作自走向自觉后,一直是书法家本人用其特有的笔墨话语方式,来揭示人与现实、历史,包括与自身的关系。书法创作中的技法是手段,而非目的,书法创作的目的是借助书写技法的辅助功能,用以表现书法家本人独一无二的精神意志。陈先生的书法创作显见走向了反面,他纯粹技术化的毛笔书写,使书法变得越来越苍白、越来越肤浅。陈先生因漠视对创作主体精神深度的探究,所以他的书法创作无法体现其对自我存在价值的深切体察,更遑论对某些人类共通性高贵精神进行深度追问了。陈先生思考书法的方式,实践创作的路径,两者统统是反方向的(错误的)。

具有深度厚度的高雅文化只生长于少数知识精英的内心,它不可能广泛流行,否则也就无所谓高雅、深刻了,高雅文化都没有轰动效应。陈海良先生的书法得以广受谀赞,其最新的书法个展得以轰动书坛,说明当下的他和整个书坛,仍处在思想幼稚的浅层阶段。


陈海良书法新作


众所周知,陈海良先生在青年一代书法家中,收获“粉丝”无数,这很容易理解,这是源于他的《故事会》型书法创作,含纳了当代书坛通俗文化、消费文化、“国展”文化、“成功学”文化等所有流行、功利的特质,“时尚”和“功利”总是能轻松俘获年轻朋友的内心,而陈先生通过他的《故事会》型书法,又换来其人生的巨大“成功”,这更加剧了年轻朋友们对其“书法”的无限迷信。

著名文化批评家保罗·福塞尔在他的代表作《恶俗》一书中说:“在一个竞相将空洞和垃圾似的物品标上高价的时代,保持高度警惕区分何为恶俗,是时下‘生活乐趣’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我觉得,这一箴言颇具警策意义,尤其是针对陈先生《故事会》类型的书法作品,及其轰动书坛的最新“八法尚工”书法个展。

我曾经批评陈海良先生的书法创作存在明显的“偏食”弊端,也就是说,长于帖学书法“繁复”用笔技法的“华丽”表现,是他书法创作的“强项”,而其书法作品总体上缺少质朴、厚重的内在意蕴是其短板,他的大字草书长线型中段部分的书写多“一滑而过”,了无“中实”的厚度,是他一直以来于书写技法环节,难以克服的一个致命缺陷。或鉴于此,陈先生在本次最新书法个展中,似有意向外界展示了他碑学书法创作实践方面的成果,但是,他以碑学书法为基调的创作,显然是极度浅薄的,浅薄到不值一评。


陈海良书法新作


我们如斤斤于陈海良先生取法篆隶碑版一路的书法作品,发一通议论,将这些作品中包含的瑕疵细节逐一指摘,意义不大。我认为,纠正当代书法创作的失陋,强调对“人”“文”的回归是一个永恒不变的主题,而最简易、见效的实践路径,则在乎对碑学书法实践的重新重视。比之成熟的帖学书法实践,碑学书法创作的自觉最多三百年的历史,因而碑学书法创作可利用的空间,可供挖掘的潜力,一定远过帖学书法。怎样才能将碑学书法内在的有益质素,用以改变、矫正时下书法创作千人一面,雕琢过甚的陋~习,不啻是当代书坛最为缺如者。碑帖并重,碑帖化合对于当代书坛而言,不止是陈先生一个人需要面对的创作命题,又是所有书法作者需要共同面对的创作命题。

当代书法创作对书写技法的过度迷恋,取消对书法背后“人”“文”的积极关怀,相当于是对俗世功利欲望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认同,陈海良先生即这股潮流中最有代表性的作家,他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这场最新书法个展,又是这一低质价值取向的具体“迹化”。值得警惕的是,如陈先生一类的《故事会》型书法创作,已然蔚成当代书法创作的主流形态,导引这种创作潮流的诸多作家,如陈先生本人,从其主观意愿观察,书法创作已不再成其为情感、思想升华的审美需求,而只限于个体谋求各种功利欲望的手段。陈先生在此个展的开幕式及展览过程中,邀请一众书坛大咖,公开疯狂吹捧其并不高明的展览作品,可称最显著的明证。

法国文艺批评家丹纳在他的《艺术哲学》一书中,曾提出一个很重要的观点,“一种艺术形式、风格的形成,总是与其社会文化背景息息相关(大意)。”我们当下所处的时代,就文艺创作论之,就是一个“小时代”,当代各个领域的文艺创作,取其最有代表性的作品品评之,可以说绝大多数的文艺作品都是吃饱了撑出来的“艺术”,这些作品充满了炫富显摆的珠光宝气和嗲声嗲叹的故作深沉,它们和虚幻的名声地位有关,和现实的市场利益有关,独独与艺术家内心高洁、独立的精神世界无关。能够断言,陈海良先生又是这个“文艺小时代”中最有代表性的小名家之一。以陈先生的书法功力、学识修养、人生经历等为观照,不要说与“大时代”中的书法人物,如晚明“甲申”年间的黄道周、倪元璐、王觉斯等,珉~国年间的于右任、弘一大师等相比了,即令同上世纪40年代出生、学有所成的那一代书法家相比,陈先生的学养积淀和社会阅历,又是何其单薄、简单?



上图为陈海良书法新作,下图是全国青年书法展某入展作者模仿陈氏书风的作品(右下图),陈氏书风能被一个初出茅庐的书法小青年模仿到惟妙惟肖,可知其书肤浅的程度。


刘正成先生批评陈海良先生最新书法个展作品的系列短视频,在当代书坛引发空前反响,他在最后作总结性归纳时,提出了一个颇有价值的命题:“在总体平庸的‘小时代’中,众多书法博士怎样才能不涉平庸而有所建树?他给出的答案是:一个艺术家只有在‘饿肚子’的时候,其精神和艺术才有可能得到升华(大意)。”的确,假如历史上的那些旷代逸才,都遇到知人善任的明主,有机会一展其人生抱负,春风得意,香车美人,荣华富贵,历史上也就没有没有李白、杜甫、苏东坡、徐文长等文学艺术的大师了,可见“文章憎命达”和“愤怒出诗人”均非妄语。

我相信刘正成先生以上所述者,绝不是赞美苦难,苦难能铸就美,也能产生丑,刘先生此语的本意应解读为,一个艺术家无论显达,抑或穷困,都不能消弭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反观当下的书法名家,他们互相之间的“较劲儿”,已非艺术、学养、人格上的比拼,而是攀比谁混得好,谁的字卖钱多,谁开的车子名贵,谁的女助理更年轻更漂亮……。也就是说,当下书法名家的物质实力与其书法的“艺术价值”之间,竟然莫名其妙地发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书法家的物质实力与其艺术实力几乎成为同义词。

与老一代书法家拥有的物质财富相比,陈海良先生现在卖字的收入,一定远过林散之先生、沙孟海先生、陶博吾先生那一代的老书法家。向有“江南三大儒”之称的钱名山先生是陈先生的乡贤前辈,据我所知,现时陈先生的字远比钱老先生的字卖得贵,这是市场交易的自~油选择,本无可厚非,但这种市场实像正常吗?就字论字,以字论人,陈先生其书其人,又怎么能与钱老先生相比呢?可是,在这个“文艺小时代”的书法市场中,陈先生却能轻松碾压钱老先生,这背后隐藏的深层问题,难道不值得我们思考吗?一切艺术家富得流油起来,未必全是好事儿,一代文豪欧阳修即有明训曰:“诗人少达而多穷,穷而后工,愈穷愈工。”好一个“穷而后工,愈穷愈工”,此语恰好与刘先生前述“饿肚子”的妙论暗自契合,于此一项,值得陈海良先生深思,也值得所有富得流油的艺术家们深思。

客观评价,当代所谓主流的书法篆刻家和最受市场关注的艺术家,大多在成名后进入到一个个人艺术创作的衰退衰飒期,陈海良先生也在其中。当代主流书法家艺术创造力的衰退,原因虽出于多方,但不能不说“富得流油”,是引发当代主流书法家艺事愈加无能的关键症结之一。当一个书法家把自己的市场占有率、人际关系网、书坛座次榜等非学术因素,当作了自己的“艺术实力”,其艺术水平不流于大衰才怪呢。“八法尚工”个展影像中的陈海良先生,一派志得意满,顾盼自雄的神情,他的这副“派头”如果不能从本质上改观、戒除,他的字会越写越差,谓予不信,拭目以待可也。



陈海良的篆隶书是书法创作的弱项,这自不待言。上图是其最新的展览作品,下图是其最新在直播间现场书写的应索作品,前者尽管也差,但后者比之前者更差,这么差的作品流入市场,对大名鼎鼎的陈海良有何益哉?

当代书坛的“鄙视链”是清晰、分明的,陈海良先生有足够的“实力”,去鄙视书法界的芸芸众生,包括我对他的尖锐批评。但是,我仍要特别强调,我批评陈先生,其意不在他这个固定的“人”,而意在借助他这一大获成功的个人书法展,提出一个小小的问题:身处文艺创作“小时代”的我们,大家每天相似、苟~且地生活着,可称“平淡如水”(实为平庸),我们如何才能做到不平庸呢?主动选择“饿肚子”“倒霉”“穷困潦倒”之类,大可不必。拙以为,现实的平庸、乏味,既然无可逃遁规避,那么我们何不在持续的阅读中丰富个人的经历,个人的知识积累不断增益,等同于筑起了一道拒绝平庸俗世的“防护墙”。

弘一大师引《旧唐书》中的名句“士先器识而后文艺”为自己的文艺观,这句话是说,读书人、文艺人应先有器量和见识,然后才有文学艺术上的创造。当代的书法家群体,为何以越写越差者居多,根源何尝不是在于器量、见识的欠缺?看来,在平庸乏味又喧嚣浮躁的“文艺小时代”,不唯拒绝平庸要依靠阅读,培养增长器量、见识,同样要依靠阅读。可惜的是,身处“文艺小时代”的“我们”,连阅读一篇“千字文”的耐心也不多了,更不消说阅读大部头的典籍了,在此无可奈何的大环境中,基于当代书坛普遍的浅薄,所以陈海良先生的时尚、肤浅的《故事会》型书法,才有机会“光耀”书坛、火爆市场,难道不是吗?


陈海良临摹的《古诗四帖》,字形绝似原帖,已是小意思了,为什么“每一行”和“每个字”的“位置”也能临摹到这么“准确”?难不成陈海良的“手”有“投影仪”的功能?又难不成陈海良受到了徐右冰的启发?如果是,徐右冰可为陈海良的老师乎?这些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用此思路去思考书法,完全是谬误的。

当代书法“国展”体系下衍出之取消“人”“文”的“炫技派”书风,堪为古来独有。陈海良先生的书法创作,足称当代“炫技派”书风的主要渊薮,因此,他又可被视为当代书法创作时尚潮流的重要代言人,而时尚无不短命。陈海良先生的艺术生命还能延续多久?全在他日后的积极调整、勤奋努力,不过,这对他来说“太难了”,几近乎“难于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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