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家自吹“三鼎甲”

文摘   2024-12-11 19:26   天津  

书画家自吹“三鼎甲”


文/长安居


我在一艺术史论家的微信朋友圈儿中尝得见以下内容,大意是“他在30多年前曾参加过一书学讨论会,某与会者提出‘关于书法创作,晋人尚韵,唐人尚法,宋人尚意,那么今人书法创作所崇尚者又是什么呢’?此题一出,大家当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这位艺术史论家在此朋友圈的结尾处说,经过他30多年的观察、思考、沉淀,终于得到确切答案,即无论当代画家,抑或书法家,“今人尚吹”应为最大风尚。旨哉斯言,当代书画家就功力、学养、人格等各个方面而言,如比之前贤,不及处多多,唯自吹自擂、自我表扬的手段,绝对古今第一。于此一项,“后无来者”虽不敢断言,但“前无古人”却是可以肯定的。

在我看来,当代书画家不自吹者几难得一见,“今人尚吹”在当代书画界的确已成见怪不怪的常态。如果专门设立一个展示当代书画家“自吹”成果的排行榜,拙以为,范曾先生当之无愧可列为“状元”;紧追其后的“榜眼”,则非崔如琢先生莫属;除却这两位,郭石夫先生和王厚祥又可并列为“探花”。

为了具体展示范、崔、郭、王四者的自吹成就,做到以事实服人,就他们自吹的各“代表作”,先一一罗列如下者,以供读者诸君鉴赏、品评。



当代书画家自吹行内的“状元”人物范曾先生曾有“豪语”曰,“画分九品。四品,已成大师,凤毛麟角;五品,谓之巨匠,五百年出一位;六品,可称魔鬼,从未见到。我是坐四望五,以待来日”。在《范曾自述》中,他更放言,“我以为几根衣纹足以睥睨南宋,与梁楷伯仲”。





当代书画家自吹行内的“榜眼”人物崔如琢先生见之于世的“豪语”是,他要超过毕加索,待看完这一视频才知道,他要在作品的售价上超过毕加索,可笑不?此外,他还说自己要设立一个“如琢人文艺术奖”,奖金数额要超过诺贝尔奖。他更放胆自吹“个人开创了指墨书法”等等。




当代书画家自吹行内并列为“探花”人物的郭石夫先生、王厚祥先生,各自自吹的“豪语”分别是,前者称自己画的画,要比吴昌硕、齐白石画得好,后者则直接大言不惭地号叫,他的字已经超过了于右任、林散之,且讲出了自己为什么能超越于、林二老的道理。

尽管当下是一个高贪欲低廉耻的时代,但在其他领域,像以上四位书画家这么“奋不顾身”自吹自擂者,也是极为罕见的,这是否揭示出当代书画家的无知无畏,世间第一?

范曾先生的中国画创作能达到一个当代三流画家的水平,这是可以确认的,但其自封为“大师”,况且很快将继“大师”之后,而成“巨匠”者,恐怕只范先生自己这么认为,因之,他“坐四望五”的自许,更像是在自污,简直引人喷饭不已,可谓丑到极点,俗到极点。

相对于范曾先生,崔如琢先生更像一个低级、庸俗的“暴发户”,这是基于他根本无法懂得,在艺术创作专业圈儿的内部,自古至今,从来没有用画作售价的高低,来衡量画作专业水平高低的规则。退一万步说,即便在未来的某一天,崔先生画作的售卖价格真的超过毕加索十倍、百倍、千倍,就崔先生和毕加索两者画作的学术价值而论,照样不能同日而语。

而一个学术奖项是不是具有权威性和公信力,与奖金的多寡无关。比如,蜚声国际文坛的龚古尔文学大奖,其奖金不过区区十欧元,然而这个只有十欧元奖金的文学大奖,不唯在法国人心中葆有不可替代的地位,而且在世界文坛同样拥有尊贵地位。崔先生对艺术、学术的庸俗认知,确实与一般市井小民没有区别。至于崔先生自吹“开创了指墨书法”,连一个笑话都不算,最多是一个无知者的梦呓。

郭石夫先生的花鸟画作品,无不是对吴昌硕、齐白石画作图式的模拟,他相当于是依附吴、齐两位艺术大师门下的“讨生活者”,说白了,郭先生终其平生就是指望着吴、齐(包括李苦禅)的画法“挣饭吃”,一个吴、齐画风的“复制者”,居然自吹自己的“复制品”比之“原作”还要好,这显然是过高估计自己的一种“病态”表现,诚不值一哂也。王厚祥先生比之前三者,就更为可笑了,他的自恋之“病”已经病入膏肓,完全不可救药矣。

记得费孝通先生在纪念乃师潘光旦的座谈会上曾说,他们这一代人与乃师那一代人相比较,不唯学问方面远远不如,各个方面都远远不如(大意)。的确,我们如果把范曾先生、崔如琢先生、郭石夫先生、王厚祥先生的画作书作,与齐白石、潘天寿、李苦禅、林散之、沙孟海诸大师的作品相较,他们作品所达到的真实水准,恐连一个笑话都算不上,两者是大象和甲虫的差别,毫无比较价值可言。

设若我们再来回眸一下老一代艺术大师的平生行止,又不难发现,越是在他们的晚年,他们往往越加谦卑起来,此非这些大师的故意作态,而是基于数十年学养的积累和生活的历练,使得他们获得了一种不同于常人的“宇宙视角”,也就是说,假如从地球以外的外太空俯瞰我们居住的这个星球,地球犹如米粒,那地球上的芸芸众生又算什么呢?从“宇宙视角”反观自己,会顿觉个体的渺小至极和微不足道。

是故,潘天寿老先生晚年会谦抑地说:“我的画,虽搞了五十多年,对于规矩法则方面的功夫,下得太少,仅凭一些小天分,胡涂乱抹,未从刻实的基础下手,故搞到今天,没有搞好,是我毕生的缺点。”林散之老先生同样谦抑地说,“顾念平生,寒灯夜雨,汲汲穷年。所学虽勤,所得甚浅。童年摹习,白首粗成,略具轨辙,非敢言书法也”。以上这些让我们感动无已的箴言,当然是潘老林老的谦词,但潘老林老的上述谦词,也恰恰证明他们两位老人家也许正是从“宇宙的视角”来审视、检点自己,从而获得了一个正常人、文化人的自知之明。

范、崔、郭、王四者,为什么会用一种不着边际的自吹自擂方式,以“彰显”个人的无知和狂妄?至此,我们又不得不说,首先是他们四者都依靠卖字画挣了几个钱,他们口袋里的“钱”使其无比膨胀;其次,他们中间的三者,如范、崔、郭都是全过程经历参与“纹个”的人,王的年龄较小,但也赶上了“纹个”的尾巴。而“纹个”最大的危害即体现于,传统士人(包括文化人)所崇尚的那种“君子之心,常存敬畏”的价值观,被彻底摧毁了。“文化”“艺术”等在其时是一个最为负面的词汇,而传统文化在其时更属于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遑论敬畏?这种特殊的经历,很难说不对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产生一种潜移默化,不易察觉的负面影响。这种“暗影响”是很难被发现的。

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包括潘天寿、李苦禅、林散之时代的书画家,他们对文化、艺术的态度堪称既崇尚,又敬畏,文化、艺术在他们的心中是拥有无比崇高性和永恒性的,一如江河行地,日月经天,天不变,道亦不变。这种文化体认已然浸透到他们的骨髓里,而在他们内心中所坚守的理念,更以担荷传统文化的道统自命、自承。

可以这么说,在那一代艺术大师的心目中,艺术创作的终极目的就是“行道”,或曰以“道”化众,以期使得人人都可以获得传统文化(艺术)的熏沐。可惜的是,老一代书画家一直继承传承的那种永恒不变,天人合一的中华传统文明之“道”或“文化”(传统文化体系里最为精髓的部分),已经在“红羊”劫难的那十年间,被悉数毁灭了,“道”在传统艺术的创作中不存矣。所以,范曾先生的“坐四望五”论,崔如琢的“金钱至上”论、“开创指墨书法”论,郭石夫先生的“比吴、齐两家画得好”之论,以及王厚祥的“超越于右任林散之”之论等,才会甚嚣尘上,并衍为一种不可遏止的低俗潮流。

当代书画界自吹自擂之“三鼎甲”——“状元”范曾先生,“榜眼”崔如琢先生,“探花”郭石夫先生、王厚祥先生的产生,着眼表面,或将四人定义为无知无畏者流的代表人物;究其本质,却是当下文化建设大衰退的标志。

我们需要汲取现代文明,但汲取现代文明,实现文明重建,又不能脱离对本土优质文明资源的继承和发扬。遗憾的是,对此两个方面——就现代文明的汲取,就传统文化的继承,我们都未能得到真正的建树。奈何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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