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烂尾楼里会自动长出尸体

情感   2024-09-13 12:00   浙江  
你听说过“凶手”吗?
据说,那是一种职业。
专门处理那些,死在烂尾楼盘里的尸体……

1

福宝小区已经停工八个月了。

负责建筑福宝小区的建筑公司的是一家上市的建筑公司,恒升公司。

当初买房子,邻居都劝他们买福宝小区。


福宝福宝,听起来喜庆,而且是大公司楼盘,有保障。


当初他们付了首付,谁不是高看一眼,说他们一家有眼光。


但是现在在邻居的口耳里,这个公司可不太好。


公司的负责人都已经跑路到国外去了。


现在是大年三十的晚上,杜温车在屋子里横竖睡不着觉。


这个屋子并不暖和,杜温车的心里也不暖和。福宝小区的房子是他和他老婆攒了几十年的老本才付得起首付买下来的。


他们每天起早贪黑的起来卖煎饼,早上三点起床,晚上十点睡觉。卖煎饼的时候,更是能给顾客少放菜就少放菜,能给顾客缺个角就缺个角。


房钱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省出来的。


但是现在他们这么辛苦省出来的福宝小区已经停工八个月了。


老婆刚刚在听说公司的负责人跑了之后骂他是个窝囊废,哭着跑回娘家了。


杜温车心里也不舒坦,年轻时候他赚的不多,老婆三天两头哭着跑回娘家,那个时候他没本事,天天想着尽早赚钱买个房子。


现在已经四十多了,好不容易买了房子,结果老婆还是哭着跑回娘家。


“死婆娘,怎么不把话听完。人家明明说了这几个月不出意外还是会恢复施工的。”


之前这个小区还有传谣说附近的三个妇女失踪是因为凶手把尸体藏在了福宝小区工地。


后来警察信以为真,还去工地找了找不也没在工地找到尸体吗?


这种流言蜚语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呢?都是道听途说,不得信的。


杜温车嘴里骂骂咧咧的,但是已经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娘家把老婆接回来了。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从福宝小区传来的一声巨响,就好像是专门传入他耳朵里的巨响。


他听的楞了一下。


他们家住的就在福宝小区附近的房子,挨得特别近。


之前施工的声音他们也听得一清二楚。


那个时候几点开始施工,几点下工,他和他老婆都听得明明白白。


当时虽然听着吵,但是心里却是稳当。


这次的声音让他有点慌张。杜温车听着福宝小区传来的声音,迅速跑到了福宝小区的门口。


福宝小区工地的大门已经被锁上了。


之前还有人在工地看门,现在看门的人都没有了。


杜温车已经顾不上感慨,他绕到工地旁侧的一个棵树旁,爬上了树冠。


他往工地里看去,只见一摊血在地上,那摊血里有一个人。


那个人应该是从楼上跳下来的,骨头已经看得出有些地方已经摔碎了。


杜温车吓了一跳,险些从树上一头栽下去。


他再仔细看过去,那个人是个男人,头发很短。


不是他家老婆娘,他放心了。他家老婆娘年轻时候就是长辫子,现在还是长辫子。


咽了口唾沫,他稳了稳心神,攀着围墙就跳进了工地。


在他知道跳楼的是男人的时候他就做出来这个决定。


他眼前又出现了每天跟着他一起起早贪黑的老婆娘。


她年轻时候手很细,跟着他摸爬滚打,手越来越粗越来越糙。


老婆娘已经不再年轻了,这个房子必须尽快完工,让老婆娘尽快住进这个房子。


这个工地如果再出现这种恶性跳楼事件,不一定还会不会继续往下盖了。


不能出现会影响房子往下建的意外。


晦涩黑暗的想法在他的心头慢慢晕染,这个尸体不能被别人发现。


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2

杜温车拉着尸体往地下车库里走。


他们之前去看过车库,但是当时他们并没有留意太多车库的细节。


他们没有买车,车库对他们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当时让他们真正动心的还是楼盘里可以住人的房子。


他记得这个楼盘的地下车库有一些暗房设置,他可以先把尸体拖到那里。


腊月大年三十的寒风十分冷峭,他的手在拖拽尸体的时候已经被吹得发红发紫。


他只得停下了脚步,把手尽可能地往羽绒服的袖子里缩。


“兄弟,你拉尸体不够熟练啊。”忽然不远处亮起了一个小火光。


杜温车被吓得一哆嗦,仔细看去才发现亮起的是一支烟。


烟连着的是一个干裂的嘴唇,那是一个壮年男人的嘴唇。


“这是你杀的吗?”男人问道。


杜温车哆嗦了一下,说道:“不是,这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我们凶手不能这么怂,你是新来的吗?”壮男男人在靠近,手上似乎也在拖拽着什么。


微弱的灯光下,杜温车看清楚看面前男人拖拽的是什么。


是人,是和他手上拖拽的一样,都是人。


杜温车忽然感觉手上的人在发烫,他沾血的手有点痒,这痒没有来由。


就好像他心中的恐惧没有来由一样。


他不是凶手,但是现在却被一个凶手看到了,并且被以为是同类。


他想扔下手上的尸体就跑,但是现在他不敢。


挡在他逃跑路线上的是几十年才付了首付的房子,和已经得了癌症,医生说再活不了三年的老婆娘。


他不能走,他必须要让那个跟着他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老婆娘临死前看到这个房子建好,住进这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家里。


他拖着手上的尸体,一步一步往壮年男人身边走去。


“是王哥让你来的吧,这个尸体也拉到我那边吧。”


杜温车知道多说多错,只是沉默的拉着尸体往前走。


忽然壮年男人回过头恶狠狠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杜温车汗毛竖起,语气努力装作平静:“什么?”


“你没听到吗?他在说疼!”壮年男人站住了脚步,他手中拉着的尸体也停在了杜温车前面。


“什么?”杜温车听到这句话差点大叫出来,怎么可能会喊疼,死人怎么可能会喊疼!


壮年男人看了看他,问道:“你是不是没检查他死了没?王哥怎么教你的?我们凶手要先判断我们手上的是尸体还是活人。”


杜温车缓缓把目光从面前的壮年男人的方向移动到了自己手上的尸体。


是的,他手上拖拽的人没死,还有气,还在小声的喊疼。


他手上拖拽了一路血痕的是个活人,不是尸体。


壮年男人叹了口气,“王哥怎么找的人?连处理后续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壮年男人看向杜温车,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王哥没跟你说遇到没死的人就再加一把力,送他上去吗?”


杜温车看着壮年男人,克制住自己哆哆嗦嗦的本能,简短的回复了一个字“啊?”


“王哥说了,杀人就灭口,毁尸就灭迹!听不懂吗?”壮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快点!怎么磨磨蹭蹭的?”


杜温车咬着后槽牙,把手按在了他拖拽的人的脖子上。


他在刚刚认出来了他拖拽的人。


那个人也是这个小区的业主,家里和他差不多,但是唯一不一样的是对方有个有出息的儿子。


这个房子据说是给他儿子当婚房的,但是谁都没想到,房子烂尾了,这么大的一个楼盘烂尾了。


他慢慢加大了手上掐着对方脖子的力度。


对方眼中儿子的婚房慢慢熄灭了,而他感觉自己眼中的新家越来越亮了。


杜温车松开了手上的脖子,现在他手上真的只是一具尸体了,是一团被肉包裹的骨头。


壮年男人嗤笑了一声:“果然,年龄看着越大越心狠手辣。”


杜温车看着壮年男人,闷闷嗯了一声。


在大年三十的晚上,烟花在头顶爆炸的时候。


壮年男人拉着一具尸体,他拉着一具尸体。


他跟着壮年男人,也不知道自己在走向何方。


在这一刻,他真的成了凶手,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3

壮年男人说道:“听说你之前是在碧山楼盘做凶手的?那边跳楼的人也这么多需要处理吗?”


杜温车愣住了,跳楼的人?处理?似乎“凶手”这个词和他想象中的意思不太一样。


他问道:“你这边的凶手好做吗?需要处理的尸体好像也挺多的。”


壮年男人笑了笑,“帮老板处理跳楼的尸体这个活还是比较轻松的,我之前是做私人保镖的,那个活不好干。”


“后来我选择来做凶手,杀人不过头点地。他们头点地,我们来收尸。”壮年男人又咧开了他皲裂的嘴唇。


“我们这一行,被叫做凶手也没啥,毕竟确实有时候要送他们最后一程。”


 壮年男人说道:“送了也就送了,杀人也就杀了。你看那个著名的电视剧里说的,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你看过那个电视剧没,我感觉拍的特别哲学。”


“别看我现在是个凶手,我爸如果当年没死那么早,我估计也是个大学生。”壮年男人喋喋不休道。


壮年男人带着杜温车来到了一个黑屋前:“到了,我们进去聊聊。”


杜温车拖着手上的尸体,也一起进去了。


屋子有灯,是壮年男人自己把三个手电筒挂在屋顶当吊灯。


“是不是很有创意?这个是我前女友教我的。她嫁给那个宝马小开的时候,我也随了份子钱。”


壮年男人把手上的尸体拖拽到了屋子的角落。


壮年男子又嘬了一口手里的烟,然后把烟屁股丢在地上一脚踩灭。踩烟不稳,干活不稳。他不喜欢把烟头踩在地上捻两下的感觉,不够干脆。


壮年男子又想起了自己那个嫁给了宝马小开的前女友。她头发很长,其实还有胖。他们在一起一共七年五个月七天。


当初明明是那个女人让壮年男子记住他们处对象的日期,说她要每个纪念日都收到一束花。


壮年男子在女人三令五申之下终于记住了日期,但是她还是走了。壮年男子知道自己不是良配,所以说没有太拦着那个女人。


可是有时候还是会想起她,比如像现在开灯的时候。


灯光打开后,杜温车的瞳孔一震。


不仅仅是因为忽如其来的灯光让他不适应。


而且他看到了壮年男人手上的尸体,是一个长头发的中年妇女。


这个女人已经不再年轻,她的头发不再像年轻时一样乌黑发亮,不再爱扎一个长长的辫子。


这个女人的衣服虽然不贵,但是平时总是干干净净。现在女人身上的衣服满是血污,满是尘土。


这个女人在一个月前被确诊活不过三年,但是现在她只是活了一个月。


杜温车想哭,他的婆娘最终还是没看到这个房子建好的时候。


“是不是光有点亮?”壮年男人疑惑地看着杜温车,此时的杜温车眼眶里全是泪水。


杜温车发出了一声嘶吼,他看着壮年男人就冲了过去,两只手狠狠按在壮年男人的脖子上。


壮年男人不明就里就被杜温车按住了脖子,杜温车想强行压制住壮年男人的动作,但是壮年男人开始挣扎。


两人厮打着倒在地上。地上都是尘土,他们在这个尚未完工的建筑里嘶吼,杀人。


这个工地曾经也被希望是谁的婚房,是谁幸福的家,是谁一生的指望。


现在这个工地只是困兽的角斗场,是迷途人最后的疯狂。


“你杀了她!你杀了他!”


杜温车一时也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吼着什么,他也分不清他在说对方杀死的究竟是谁。


地上的尸体有两具,一具是他的婆娘,一具是他的邻居。


他在尸体旁压在壮年男人身上,平时摊煎饼的手死死焊在壮年男人的脖子上。


壮年男人的四肢疯狂的反抗,杜温车就加大自己压在壮年男人身上的力度。


壮年男人在一次一次反抗中最终变得毫无力气。壮年男人死了。


这一次杜温车可以肯定的说,这个人是他杀的。


现在地上有三具尸体了。


4

杜温车抱着自己婆娘的尸体往工地外面走。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远处有个拖着尸体的人在缓缓走向烂尾楼里。


对方拖拽尸体的姿势十分专业,看上去又是一个“凶手”。


他抱着自己老婆的尸体,问道:“你是王哥吗?”


迎面来的“凶手”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谁?”


“凶手”戴着口罩,看到他怀中抱着的尸体笑着摘掉了口罩:“这个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她是从楼上跳下去的。”杜温车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不想再和这些工地的任何人有瓜葛,但是他面前的男人却不依不饶。


“我认识你,那个摊煎饼的,这是你老婆。”男人的薄唇扯出了一个诡异到有些扭曲的笑容。


“你是把她推下去的吗?这种杀人手法让人快乐吗?我还没尝试过呢!”


杜温车看着面前的薄唇男人,一字一顿的咬着牙说道:“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男人笑得更加恶劣,咋舌道:“看不出来啊,她为什么要跳楼?”


因为她总感觉是自己连累了杜温车。当初她被卖到村子里,是杜温车救了他,但是也因此杜温车也不得不离开自己从小生长的村子。


那个村子封闭、蒙昧,但是那曾经也是杜温车的底气。


他们逃到了北方,开始自己谋生。但是他们当时都只是十几岁的孩子,被骗过,被坑过。


他们咬牙扶持着。


他没钱,她不介意。


他在一路摸爬滚打中终于帮她找到了她被拐卖之前的家。


也是那个时候,他们终于结婚了。


她不能生孩子,他就不要孩子。


他们就这样患难与共,彼此支撑。


但是一个月前,她终于撑不住了,她得了癌症,如果好好接受治疗,可以再活三年。


但是她不想再活那么久了,她知道自己已经是他的负累了。


杜温车没有回答,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薄唇男人从他拖拽的尸体上拔出了一把刀:“你既然看到我了 就别走了!和这个臭女人一起去死吧!”


薄唇男人喜欢杀人的感觉,今天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杀人容易,抛尸难,他本以为自己这次可以把尸体藏在这个烂尾楼里。


没想到居然还遇到了自己之前见过的煎饼大叔。


薄唇男人拖拽的尸体滚落在地上,是一具赤裸的年轻女尸。


很早之前听到的传闻又回到了杜温车脑子里——


附近的三个妇女失踪是因为凶手把尸体藏在了福宝小区工地。


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杜温车仿佛看到了小区盖不下去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男人!


杜温车看着向他挥来的刀,一手抓住了对方挥刀的右手臂。


都是因为他,房子烂尾了,自己老婆也没了!


薄唇男人反复上下挥动手臂,刀一下子划破了杜温车的额头。


血从杜温车额头流出来,他看着薄唇男人的脸。


就是他,杜温车擦了一下流出来的血,用手臂强行把对方的手臂掰过来。


“都怪你!房子烂尾了!都怪你!我老婆死了!”杜温车全身的肌肉都在抖,他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神经病!”薄唇男人的手慢慢被拽到了杜温车的另外一只手前,杜温车用左手开始抢夺男人的刀。


杜温车的手缓慢扯到了刀的刀柄。薄唇男人强行把刀拉开,甚至为了不让杜温车拿到刀,直接把刀扔在了一旁的地上。


当薄唇男人把刀丢掉,杜温车的拳头就开始砸向薄唇男人的太阳穴。


一下,两下,三下……


太阳穴被重击的第一下,男人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又承受几下重击后,他软塌塌地向后倒去。


杜温车看着地上的男人,捡起刀,对着男人的脖子狠狠刺了进去。


5

杜温车打开电视。


妻子又是僵硬地躺在沙发上,和妻子平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今年的对联他已经贴好了,是他妻子早就在去年选好的春联。


有福人家牛报喜,无边春色燕衔来。


杜温车很喜欢这副对联,又是“福”,又是“报”。


贴对联这种活儿,本来就该个子高的男人干的。


电视里的新闻联播里连着播报了三条新闻——


“今天是大年初一,是新的一年。大家昨天都是如何过的年三十?”


“癌症的治疗费用有望降低,未来会有更多的癌症患者治得起病。”


“恒升公司的负责人现在已经抓获,相关烂尾楼盘可以不再支付房贷。”


杜温车温柔的看着妻子的脸。这张脸他看了几十年也没有看得疲倦。


大年初一的早上,外面到处都响起了鞭炮声,爆竹声中一岁除。


他听到了爆竹声里的敲门声。


他抱着妻子笑了笑,在妻子耳边大声说道:“你看啊,今天是新的一年。”


在他近距离地注视下,他能看到妻子身上已经出现了尸斑,有一只蛆在妻子的眼睛里爬出来。


他的泪水不能控制地流了出来,滴在妻子的脸上。


你看啊,今天是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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