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园里有什么？

每周五晚，老吴都调休不上班。

但他却没闲着，带着我在街上瞎逛。他这时候很怪，下不下雨，都套着黑色雨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常去各家酒吧外溜达，我本来还在心里嘲笑这老蹬人老心不老，直到这周五晚上发生的那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看法。

午夜过后，酒吧里狂欢的人渐渐散去。有个女孩明显喝得太多，她拒绝了别人送她回家的好意，独自走在江边杜英树下的小道上。

许是夜半江风让她的酒意涌上来了，她没走几步就歪倒在一棵杜英树下，不省人事。

老吴的眼睛亮了。

我冷眼旁观，眼神里全是鄙夷之色，只不过老吴肯定没注意到。

但老吴却没有马上冲过去，而是躲在一处石楠丛的后面窥探着。

嘿，这老蹬还挺谨慎的嘛！

不过等了很久老吴都没动静，在一旁看戏的我都着急了：到底是有色心没色胆，还是人老力衰不行了啊？比我的身体可差多了啊。

正当我急不可耐准备发作时，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鬼鬼祟祟地靠近女孩，假装着正常走路，实际上却在左顾右盼。

不多时，黑影走近了女孩，不停地朝四周张望。

老吴按着我的头，一起稍稍低下，借助石楠从的遮挡，避开那黑影的探查。

我心里老大不服气，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屈辱感：让你犹豫不决，看看，被人捷足先登了吧？

但老吴似乎没有这种感觉，反而眼神更亮了起来，像是那些黑暗中捕猎的猫科动物。

女孩还是没醒，那黑影再次确认周围没有人，终于动手了！

黑影先轻拍了几下女孩的脸颊，见女孩没有任何要醒的迹象，便放下心来，伸出一只手在女孩的胸部揉捏，一边揉捏，一边褪下自己的裤子，然后用另一手在自己胯下反复套弄着。

十几秒后，黑影见女孩仍然毫无反应，更加放下戒心，开始伸手去解女孩的裤子。

嘿，人类跟畜生没啥区别，特别是雄性，脑子里想的都是胯下那点事。

我正看得起劲时，老吴却突然动了，他朝着黑影的方向踏出一步。

咔嚓！

糟了，老吴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极轻微的细响。

这细微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尤为刺耳！

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蹬，怎么如此不小心？

那黑影果然有所察觉，瞬间停了下来，警惕地看向我们这边！

老吴僵在原地，他一把年纪，跟那黑影硬刚肯定没有胜算，他只好望向我，眼神里满是焦急和求助。

唉，真是没办法，最后还得我出马。

我迅速跑到稍远的地方，然后从石楠丛中跳出来。

黑影吓得一哆嗦，愣愣地蹲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在我的演技过关，装作根本没瞧见他的样子，背对着他往反方向走去。

我走出很远，在确定那黑影看不见我之后，才再次跳进石楠丛后面，弓着身子，借着石楠丛的掩护，重新往老吴所在的地方跑去。

等我跑到原来的位置时，老吴居然不见了！

我赶紧朝那女孩和黑影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黑影已经褪下了女孩的裤子，正在搬动女孩的身体，想将她调整成更利于自己行事的姿势。

而那黑影身后两步处，赫然还有另一个猫着腰的干瘪身影！

那身影右手微微抬起，手里握着一件闪着寒光的物件，一把扳手！

是老吴！

只见老吴一步蹿到那黑影背后，举起扳手，径直朝那黑影的后脑猛地挥去！

咚！

声音不大。

黑影一僵，哼都没哼一声，身体慢慢地朝前倾斜，最后，他一头栽倒在女孩的胯间！

老吴把黑影拉到一边，然后麻利地帮地上的女孩穿好衣服。

安顿好女孩，老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针管，熟练地给黑影注射进去。

那是镇静剂，老吴也曾经给我注射过。

确定了黑影暂时不会醒过来，老吴拽起他的腿，把他拖到石楠丛的另一边。

不会吧！难道老吴你是这样的人？

我的腹诽似乎被老吴听见一般，他竟朝我咧嘴一乐。

而他接下来的做法，更是让我差点炸毛！

他摸出一把匕首，照着黑影暴露在外的臀部就割了下去！

看得我头皮发麻，好在那黑影被提前注射了镇静剂，要不然这一下非疼得叫起来不可。

老吴最终割下了一块巴掌大的肉，并用事先准备好的保鲜袋装好，又在那黑影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了些粉末。

我闻到那些粉末的味道，确定是某种消炎止血的药粉。

整个过程中，黑影也只是发出了几声轻微地哼哼，始终没有醒来。

做完这些，老吴直起身，揉着自己的腰，长出了一口气。

随后他带着我重新走到先前那个女孩身边。

女孩还瘫在地上，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睡得异常安详。

老吴摇摇头，拿出一个小瓶的嗅盐，递到女孩鼻子下。

女孩吸了一大口，然后开始打喷嚏、咳嗽，但已经渐渐清醒过来。

眼看女孩醒了，老吴也不说话，直接转身就走。

我赶紧跟上去，再回头看时，那个女孩已经扶着杜英树，挣扎着慢慢站起身来。

回去的路上，老吴见我一直盯着那块肉，终于开口：“想知道这个的用处？等明天回园里值班你就明白了。”

他想多了，我才懒得管他为什么要割一块人肉呢。

老实说，老吴这人怪癖可多了，我早已见怪不怪了。

我跟着老吴一起在动物园上班，主要负责虎园的夜间管理和喂食。

我愿意去动物园，纯粹是喜欢在夜晚的园中漫步，看着那些体型各异的动物，都被围困在栏杆内狭小的空间里，总会让我生出自己很自由的感觉。

而老吴，更像是对老虎有着特别的偏爱，三年前，他是主动申请调到虎园当夜班管理员的。

之所以跟老吴走到一起，是因为我们命运同样悲惨。

三年前，我失去了最爱的小美，而老吴，则是失去了他最爱的女儿。

于是两个孤独的灵魂自然而然地凑到一起，互相依偎着，期盼能舔舐到对方灵魂上的伤口。

可惜，有些伤口，不但不会愈合，还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发炎、流脓，一直往内心深处腐烂！

回到住处，我和老吴都有些累了。

老吴把那块肉放进冰箱的保鲜区，我很想提醒他，别让那玩意儿跟我的食物串味了。

但屋子里暖和的温度，让我瞬间困意汹涌，我直接在沙发上趴着就睡着了。

隔天上午，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老吴去开门时，我睁开眼，立刻认出了来人。

刑警马冬！

马冬手里提着两盒点心，脸上挂着惯有的夸张笑容：“吴叔，早上好！”

老吴却耷拉着眼皮，表情冷淡，只是侧着身体让他进了屋。

马冬把点心放在桌上时，瞥了我一眼后，随后选择在远离我的椅子上坐下，明显是在刻意忽略我。

“怎么有时间到我这来？”老吴给他倒了杯水。

“这不是端午节了吗？过来看看您老。”马冬保持着满脸笑容，“最近怎么样？晚上睡得好吗？”

听到这句，我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谨慎地看着他。

是昨晚的那个家伙报警了吗？

但老吴却丝毫没有慌乱，他扶着桌子坐在马冬对面，缓缓说：“还不是那样，死不了。”

“叔，你怎么净说丧气话，你还年轻呢，别老把死不死放在嘴边。”

“闺女不在了，我天天这么一个人活着，其实也挺没劲。”

“唉，这……”马冬不知道怎么接，只得不自然地四处张望，最后眼神落在自己带来的糕点上。

他像是发现救星似的说：“啊呦，瞧我这脑子，这是绿豆冰糕，要冷藏保存，我给您放冰箱里吧？”

说着他便起身，伸手拎起那两盒点心。

“我来吧。”老吴自然而然接过来，转过身走近冰箱，借着身体的遮挡，将点心放了进去。

“最近队里不忙啊？”老吴边关冰箱门边问。

“嗐，不瞒您说，其实挺忙……您老也该听说了，最近又出了起命案，被害的也是年轻女孩！”

“你们警察都是吃干饭的啊？”老吴语气一下子恶劣起来，“这城市的治安越来越差，天天嚷着打击犯罪，怎么犯罪还越打越多？我闺女的案子都三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老吴喋喋不休起来，马冬的脸上更尴尬了。

“吴叔，我们也在尽力，只是……唉！”他想解释，但可能又觉得，跟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实在解释不清，最后用一声叹息收了尾。

老吴发了通牢骚，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讷讷地不再出声。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阵寡淡的沉默。

很快马冬就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他站起身说：“吴叔，这大过节的，要不晚上您去我家吃个过节饭，您这一个人也……”

“不去，要上班。”老吴一点不客气地拒绝，扭头又对我说，“小武，送客！”

我闻言立刻从沙发上下来，瞪着眼朝马冬跨出一步。

马冬吓得连连摆手，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把背后的椅子挤得嘎吱作响。

“别、别！”他退到门边开门，“我走，我走……叔，您保重身体。”

一转身，他无意间瞥见挂在门旁墙边的黑色雨衣。

“咦，叔，这最近也没下雨啊，怎么把雨衣挂这儿？”

他这话一出，我瞬间紧张起来。

但老吴却好整以暇，他眼皮微微抬起，瞥了眼雨衣，随后淡淡地说：“那是工作服，喂那几头畜生生肉的时候，用它挡着，血水就沾不到衣服上，省得天天洗。”

老吴说的自然至极，因为这也是实情。

“嗨！要不说还是您老有智慧呢。”马冬拍了句不着边际的马屁，“那我先走啦，有空再来看您！”

他说着就要关门出去。

老吴却在背后叫住他：“嗳！”

“有事您说？”马冬又露出谄媚的笑。

“其实我也明白，她的事不能怪你……唉，你抓紧再交个女朋友吧，三十不到的小伙子，活得跟我这老鳏夫一样，天天一个人过，像什么样子！”

马冬的嘴角慢慢垂下来，笑容渐渐消失，讷讷地回道：“叔，我今年三十二了。”

老吴愣住，沉默良久，喃喃道：“这么快呢……”

到动物园时是晚上六点钟。

游客都已经出园，园区也在半小时前关闭了。

几年来，我跟老吴的生活极其规律，上班从来不迟到。

进了动物园之后，我照例沿着园区的小路开始我的巡视；而老吴则有条不紊地开始打扫、整理、检查和准备喂养饲料的工作。

老吴只负责老虎夜间的喂食，这是他转到虎园后，主动向园长提议的，理由是夜间喂食，可以让老虎有更多时间休息，有助于提高老虎的精神状态。

经过一段时间的实验，发现园区那三头老虎的状态确实有了显著提升。于是夜间喂食的习惯，就被保留了下来。

但我最近觉察到一个反常情况，那就是老吴给虎喂食的时间，越来越往后推迟了。

之前的喂食时间，大概是夜里十点左右，现在却已经推迟到零点时分了。

今晚照例是在零点左右，老吴才开始给三头老虎喂食。而且他今晚格外慎重，把准备好的肉、骨头和内脏全部扔进虎园后，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回值班室休息。

而是站在栏杆外，紧紧注视着三头老虎的进食情况。

我觉得很好奇，就慢慢走到老吴身旁，赫然发现，他手里还攥着一个空的保鲜袋！

我记得那袋子。

等到园里的老虎，把那堆食物瓜分殆尽，老吴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

他扶着栏杆朝里面的老虎呢喃着：“吃吧吃吧，今晚的肉可不一样，你们肯定喜欢……”

其实，这不是老吴第一次给老虎加餐了。

之前他就曾私下带来非常新鲜的羊肉，混在动物园备好的冻肉里，喂给老虎吃；有次他还专门找了只活羊扔进虎园。看着老虎凶猛地捕猎活羊，老吴的脸上却露出了罕见的激动神色。

我望着此刻有些着迷的老吴，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哪天老吴一时兴起，会不会把我也丢进虎园里？

想到此，我不禁有些胆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老吴发现了，他脸上露出笑意：“别慌，它们吃饱了还算安分，你只要别在它们饿的时候跑进去就没事。”

喂完老虎，老吴领着我回了值班室。

夜里值班挺无聊，后半夜基本没什么事，多数时候，我就在值班室的单人床上睡觉。

而老吴却很少睡觉。

他要么是用笔记本电脑上网，要么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好像在记录着什么。

此时的他，表情严肃、眼神专注，跟周五晚上酒吧外的他，判若两人。

我试着回想他那晚的眼神，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或许是那件黑色雨衣太大，大到遮住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

他在本子上记的东西我也看不懂，但他在笔电上浏览的内容我倒是瞥见过。

屏幕上经常显示着许多令我不适的照片和视频！

每当此时，我都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把头塞在枕头下面，强迫自己睡着，或者假装睡着。

连续几个周五晚上，老吴都一如既往地在各大酒吧外守株待兔。

不出意外地，几乎每个周五的晚上，老吴都有收获。

我敢保证，现在虎园里那三头老虎，对人体各部位的味道，肯定都有所了解了。

但也不是每次狩猎都一帆风顺，有次老吴从动物园里偷出来的镇静剂，就没完全起到作用。

当时老吴正专心致志地在削一块大腿肉，那肉的主人突然就醒了！

那家伙看清当时的场景后，顿时吓得哇哇大哭，害得老吴只好又给了他一下狠的，才让他彻底安静。

不过最危险的，还是昨天晚上！

老吴动手的时候，没留神旁边的灌木丛里，还有一对正在腻歪的情侣。

等看清了老吴的举动，那对情侣立刻就被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落荒而逃，手里还举着手机，似乎是在录像！

老吴也跑不过年轻人，只得讪讪地看着他们逃走了。

果然，第二天上午，老吴就在一个短视频网站上，发现有人发布了昨晚的视频！

视频里有人配音说：深夜街头惊现雨衣食人魔！

这耸人听闻的标题并不意外，毕竟老吴当时的样子确实狰狞可怖。但麻烦的是，老吴穿雨衣的模样暴露了，要是有人报案，警察肯定会顺藤摸瓜找过来！

毕竟，刑警马冬可是见过那件雨衣的啊！

好在夜里光线暗淡，视频像素模糊，而且也没拍到老吴正脸。

令我不安的是，老吴竟没有丝毫危机感！

那件雨衣，依旧大大咧咧地挂在门口，老吴甚至都没想过清洗一下！任由那些发黑发褐的血迹，在雨衣表面风干成一道道蜿蜒交错的暗河。

而老吴的注意力，却只在关注网友们对此事千奇百怪的评论，他一边看一边还读给我听！

“我槽，真是食人魔啊！他真的在割别人的大腿肉呢！”

“赶紧报警抓到这个恶魔啊，要不然谁敢晚上出门啊？”

“睁开钛合金狗眼，看看视频前半部分，是那人想非礼‘女尸’才被制裁的！”

“我有真相！本人女，有次真遇到了这种情况，幸亏这位雨衣侠救命才没失身！”

……

评论大体上分为两种，一种是谴责老吴，要求将他绳之以法；另一种是支持老吴，觉得他是正义使者，制裁了那些猥琐的捡尸狗。

老吴读着这些评论，表情古怪。

他似乎很沮丧，又很愤怒，还夹杂着些悲哀。读了几十条评论后，他长叹一声说：“这些人啊，没什么好鸟，跟几年前一样，都是一群蠢货！”

真是无语，这老蹬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悲春伤秋感叹人性呢？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应付警察吗？

还没等我提出抗议，门外就响起了咚咚咚地敲门声！

有个声音大声说：“吴叔，我马冬，您在家吗？”

完蛋！怕什么来什么！

我赶紧一个箭步跳到门边，望向那件挂在墙上的雨衣。

老吴看到我举动，却嘿嘿一乐。

他先朝门外应了一声：“来啦。”

然后顺手摸了摸我的头，低声说：“别慌，我有谱儿。”

说着，竟然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把门打开，请刑警马冬进来了！

马冬进来后，一眼就看见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正在播放着那段疯传的视频。

“吴叔，忙什么呢？”马冬仍是一脸笑意，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

老吴朝桌上的笔电一扬下巴：“看视频呢。”

“叔，您也看到啦？这人……”马冬脸上还在笑，但眼睛已经朝雨衣的方向瞥去，“这雨衣……”

老吴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问：“觉着跟我这件很像？”

“主要是这雨衣吧……”马冬话说了一半，嘿嘿笑着挠了挠脑袋，“我这不也是求证来了吗？”

“明白了。”老吴走到门边，从墙上去下雨衣，往马冬面前一伸，“喏，拿去。”

“叔，这……这不好吧？”马冬不敢接，笑得有些勉强。

老吴一把将雨衣塞他怀里：“要么，你现在拿走，取样也好，化验也罢，下午五点办之前给我送回来；要么，我现在就一把火把它烧了，让你心里一辈子留个疙瘩。”

马冬像怕弄脏双手似的，只用手臂平举着雨衣，咬着牙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最终，他一跺脚说：“叔，您别生气，我也是为您好，要不这事儿，我心里还真过不去！”

老吴看也不看他，挥挥手，风轻云淡：“快去、快去。”

“嗳！”马冬也不再拧巴，转身就跑出去了。

老吴关了门，重新坐回电脑前，没事儿人似的继续看评论，也不向我解释什么。

唉，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索性也不管了，继续在沙发上休息。

下午三点左右，马冬再次回来。

这次他双手捧着雨衣，一点也看不出嫌弃雨衣上污渍的意思。

“嘿嘿，叔，我来还你雨衣。”马冬低头弯腰，一点刑警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像是电视里演的太监。

“呦，这么快？”老吴问，“检查仔细啦？”

“瞧您说的，我特意嘱咐痕检科的同事，让他们加急做的。”马冬笑得极其谄媚，“就怕耽误您事儿。”

“哦，那我还得谢谢你啰。”

马冬殷勤地将雨衣挂好，也不等老吴招呼，大刺刺地凑到他旁边坐下：“叔，我是干这个的，你得理解……”

“唔唔，我理解，理解。”老吴又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耷拉着眼皮，“可有几点，我想请教你一下。”

“啊呦，叔……”马冬的屁股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您别开玩笑，有事您直说。”

“好，那我问你，有没有人遇害，或者有没有发现尸体？”

“没有！”

“那有没有人报案，说受到伤害？”

“没有！”

“什么都没有……”老吴故作不解，“你这个刑警凭着网上一段视频，就怀疑到我头上了？怎么着，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潜在犯罪分子呗？”

“哎呦，叔……”马冬差点给老吴跪下了，他满脸涨红地说，“您大人有大量，我也是不知被什么鬼迷了心窍，就觉着那视频里的雨衣吧，怎么看怎么跟您这件像。”

老吴没理他，他就接着解释：“您也知道，我们干刑侦的，就好个疑神疑鬼……要不您给我一巴掌？只要您能解气！”

“少跟我来这套，你们这干刑侦的都这么说风就是雨？得亏你没做成我女婿，要不你非得把我气死。”

“唉，叔、叔……您怎么又提这事？”

“行了，我不跟你扯了。”老吴站起身，走到门边穿上衣服，冲我吼道，“小武，咱们走！”

我蹭地起身，三两步就跨到老吴身边，也学他那样不拿正眼看马冬。

马冬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絮絮叨叨：“叔，离您上班还早呢，您这是上哪儿啊？是不是有什么急事？给个机会让我帮帮忙，也好让我减轻点愧疚……”

老吴没好气地答：“喂猫，你去不去？”

一听是喂猫，马冬立刻止住脚步：“您就爱说笑，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猫毛过敏，这活儿我可帮不了，您别难为我了。”

“那你还不赶紧回队里，迟了可抓不住那个雨衣侠啰！“老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留下马冬站在原地，一脸尴尬。

“给我把门带上！”老吴最后说。

老吴喂猫的地方，在一个防空洞里。

那防空洞是特殊年代留下来的产物，洞口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空间开阔。更神奇的事，洞里面冬暖夏凉、通风良好，二十几年前，这里常被附近居民当作夏日避暑的好去处。

但随着城市改建和空调的普及，来此处的人已越来越少，防空洞也逐渐荒废，如今倒成了流浪猫们的聚集地。

说来也巧，这防空洞的位置，正好与动物园的虎园毗邻，因此老吴隔三差五就会在上班前来这里，投喂那些流浪猫，喂完之后再去上班，时间刚好，两不耽误。

老吴爱猫随他女儿。

老吴的女儿，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女孩，对动物抱有天然的善意。这跟老吴在动物园工作多少有些关系，毕竟女儿从小就常跟着他免费游览动物园，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老吴喂猫可讲究了，他秉持着自己的原则，那就是绝不买猫粮、绝不喂熟食、绝不喂足量。

每次老吴都是从菜市场收来一堆下水，什么鸡肠鸭血，猪肚羊杂，反正就是那些又腥又膻的腌臜。

走进防空洞，那些流浪的野猫也熟了，全都虎视眈眈，盯着老吴手里的袋子。

老吴很注重形式感，喂食前会拿出一个铃铛，狠狠地摇三下，然后才把东西撒出去。那些野猫们各个争先恐后，边吃边抢边打闹，热闹非凡。

等野猫们吃完，慢慢散去之后，老吴又开始了下一个诡异的举动：挖洞！

老吴在防空洞一侧的墙壁上，挖了一条隧道，从开始动工到现在，已经挖了快三年了。

他并不着急，每天只挖一会儿，然后把挖出来的土，倒在防空洞一侧的尽头。日积月累，土越堆越多，渐渐地把防空洞的另一端给堵死了。

我一度怀疑，老吴是不是想把隧道打进虎园，然后把老虎偷出来卖了！

不过我也知道这不可能，一来老吴挖的隧道很狭窄，堪堪只能钻进一个人，二来谁还敢在这年头买卖珍惜动物？再说，那三头老虎可不会听老吴的使唤，逼急了它们都能把老吴吃了。

今天还是一样，老吴照旧爬进隧道里，吭哧吭哧地挖了起来，但没过一会儿，他就带着半框土又爬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老吴掩饰不住地兴奋起来，喜滋滋地对我说：“小武啊，咱们成啦！”

晚上值班的时候，老吴又干了件让我心惊肉跳的事。

他孤身一人踏进了虎园！

当然，他在进去之前，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

首先是喂饱那三头贪吃的憨货，然后老吴让我爬上栏杆的顶端，负责放哨和遮挡监控摄像。

所谓放哨，就是在他进去之后，我负责盯着三头老虎的动向，一旦发现老虎向他移动，我就得发声提醒他；而我需要遮挡的监控，则是那台唯一能观测虎园内部的摄像头。

一切就绪后，老吴就扛着一个大麻袋，走进了虎园。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在虎园中摸索前行，似乎是在搜寻着什么。

一直磨蹭了快五分钟，他才终于停下来，同时卸下背上的麻袋。他把麻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堆成一堆，然后又在虎园里就近找了些树叶过来，将那堆东西盖好。

我一直站在栏杆的最高处，紧盯着那三头憨货，好在它们吃得比较饱，一个个都睡眼惺忪地趴着准备睡觉了。

很快，老吴安全地完成了这一切。

看到他开始往虎园门口走时，我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然而就在我分神的刹那，危险出现了！

一道壮硕的斑斓身影，猛地窜起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老吴扑了过去！

那速度快到我根本来不及提醒！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电光火石之间，那道身影已经奔到老吴背后不远处！看那架势，是准备来个飞扑擒抱，要将眼前的干瘦猎物按倒在地！

老吴也瞬间发觉了危险，但他根本没有回头，而是使出全力往身前扑倒，并且就地打了一个滚，身体贴着地面向虎园大门的方向滚去。

一阵风呼地掠过！

身后那畜生猝然跃起，虎爪堪堪落在老吴身后半米处！

老吴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往门口移动，速度之迅速，让我诧异人类竟然能跑这么快！

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猫科动物具备这样的敏捷性。

眨眼之间，老吴已经跌跌撞撞到了门口，他丝毫不敢迟疑，一躬身就钻了出来。并且还在钻出来的同时，反手将大门扣上。

刚关上门，身后就传来一阵猛烈的冲撞，撞得栏杆都颤抖不已！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再看老吴，靠在门边，大口喘气，脸色煞白，连嘴唇都在发抖。

我赶紧从栏杆上下来，快步跑到老吴身边。

他看到我，挤出一个笑容，但嘴里却骂道：“坑爹玩意儿，不是让你看着它们吗？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放？”

我也很委屈，谁能想到那几头憨货平时懒洋洋的，真动起来，竟快如闪电！

好在老吴也没过多责怪我，他缓缓站起身，扭头看向刚才偷袭他的大家伙。

那家伙一击不中后，已经恢复成往日摇臀晃脑的散漫模样，晃悠悠地走回去继续睡觉了。

老吴不怒反笑：“小武啊，这畜生有这种反应，大事可成啊！”

说完，他似乎心情大好，完全不顾自己刚刚才死里逃生，哼着小曲就往回走。

回到值班室后，老吴照例打开手机，点开一名主播的社交账号，并研究起那账号下的每一张照片，每一条动态。

平时他虽然也看一些主播的账号，但今晚他却格外仔细，似乎不想放过每个细节，而且，他情绪也不如平时稳定，我注意到他的手，时不时就会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出于好奇，我也伸过头撇了一眼。谁知只一眼，就让我彻底炸毛！

老吴看的那个账号，里面全都是各种虐待动物的暴力照片和视频！

我最不能看这些！

那些剑走偏锋的主播，常常会捕捉流浪动物，进行残忍虐杀，并拍摄视频上传网络炫耀。

他们常把猫或狗装在袋子里，然后进行电击、吊抽、开水烫、火烧……种种令人发指的行为，我一看到这些，就不自觉地想呕吐！

可我不理解的是，我眼前的这位老蹬，平时不是挺爱猫的吗？怎么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突然转了性呢？

关键是他看到最后，竟然还转到那主播正在虐猫的直播间里去留言了！

这可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老吴打字不利索，所以他留言的方式，只能用语音转文字。

只听他说：“给主播提供一个猫源哦，动物园西边的废弃防空洞，里面起码有一百只猫。”

我闻言头皮发麻，这老蹬是要把防空洞里的猫群都给卖了？

老吴一连发了几条这样类似的留言后，终于得到了主播的回应，那主播表示自己会抽时间过去看看，寻找下一次直播的主要“道具”。

老吴还贴心的提醒他，周五上午去那里最合适，那时候人最少，野猫们的警惕性也会比较低。

做完这一切后，老吴关了手机和电脑，上床睡觉。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睡着了，总之他闭着眼睛躺在那一动不动。

看到自己的床被占了，我只好准备出去逛逛，但刚走出两步，老吴就说话了。

“小武啊，我们逮到他了。”

老吴最近很忙，行为也一反常态。

他白天都会在防空洞周围瞎逛，却不再进去喂猫，而是在周围的草木之间来回穿梭。最终，他选中了一处凹地，并在周围堆砌了很多树枝树叶作为伪装，使那处凹地变得非常隐蔽。

最反常的是，老吴在周三、周四的晚上，甚至都没给老虎喂食！

他似乎忘记了，当初申请调到虎园时，他曾亲口对园长承诺过，要把老虎当亲儿子养。

虽然从背后偷袭确实是那头憨货的不对，但老吴也不该这么小心眼啊，怎么还真跟畜生记上仇了呢？

看着这老蹬越来越不靠谱样子，让我有了想跟他散伙的打算。

好不容易，终于又到周五了。

老吴还是一大早就出门，直奔防空洞而去。

不同的是，这大白天的，天气也晴朗无云，他却把雨衣也穿上了。

到了地方，他带着我在上次布置的那片凹地里趴着，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飞快地开来一辆车，停在离防空洞不远处的空地上。

车上下来一个瘦弱的男人，头发染成花花绿绿的彩色，走起路一颠一颠的，像只喝醉的兔子。

等我看清了来人后，瞬间感觉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那个略带神经质的花发男人，正是前几天老吴反复研究的那名虐猫主播！

我隐隐感觉到，老吴今天可能要干一票大的！

果然，在看到花发男的一刹那，老吴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耷拉着眼皮的颓废样。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这让我很意外，之前他在狩猎那些捡尸男的时候，也从没出现这样的情况。

花发男走近防空洞口，先是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正如老吴所说，此时周围很安静，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

然而，面对防空洞黑黝黝的洞口，花发男还是止住了脚步。

或许是对洞里黑漆漆的未知情况感到恐惧，他显得十分犹豫，不停在洞口徘徊着，还不时伸长脖子往里面张望。

老吴的身体，也随着花发男的动作变得僵硬起来，他紧绷着大腿， 像是在蓄力，看起来他比花发男更急躁，这与他平日里的沉稳大相庭径。

难道是因为白天的原因吗？

就在我感觉老吴快要一跃而起的时候，花发男竟然朝着防空洞里学起了猫叫！

喵呜，喵呜……

老吴伏下头，决定重新等待。

没过一会儿，防空洞里果然传来了回应，一些不大矜持的野猫也跟着叫了起来，那叫声经过防空洞墙壁的反射后传出来，显得格外空灵响亮！

花发男一听到这声音，立刻兴奋起来！他再不犹豫，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鼓作气冲进了防空洞内。

老吴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猛地站起身，从雨衣口袋里掏出那把常用的扳手，朝着防空洞，快速跟了过去！

洞里很黑，但借着洞口那点天光，隐约能看到大致情况：花发男正带着手套蹲在地上准备抓猫，他那手机电筒发出的微弱光芒，虽然只够照亮一小片黑暗，但足以暴露他的位置。

这防空洞，老吴少说也来过五百次，对洞里环境早就了如指掌。他放轻脚步，避开所有可能引发声响的地方，不费吹灰之力地靠近了花发男。

防空洞里的群猫，因为平时多被老吴喂食，倒也不怎么怕人，所以当花发男进来后，并没有引起群猫的骚乱。这让花发男更加放松，沉浸在挑选心仪“猎物”的乐趣中，嘴里还不时发出桀桀怪笑。

当花发男终于挑中一只可爱的三花时，老吴已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他的背后。

花发男掐起那只三花的脖子，刚刚站起身，一阵风声钻入他的耳畔！

咚！

闪着寒光的扳手，重重地敲在了花发男的左太阳穴上！

喵呜！

群猫惊散逃开，纷纷发出凄厉猫叫，仿佛一阵欢呼。

花发男受了重击，手上一松，那只三花瞬间挣脱，落地后奋力一跃，转眼就不知逃到哪个角落去了。

扑通一声，花发男也栽倒在地，手机摔落一旁，那点光亮，正好照在他不断抽搐的脸上！

黑夜如约而至。

防空洞的洞口，被老吴用准备好的材料遮挡住，并架上了一盏大瓦数的矿灯。灯光照向洞内深处，从洞里往外看过去，极其刺眼。

而老吴就站在那灯前，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又长又大，仿佛是笼罩大地的乌云，又像是某种巨兽的獠牙，深沉可怖。

老吴在逆光里，化身成一道浓郁的黑影，杀气凌人。

地上躺着的花发男，已经全身赤裸，彩色的头发已没了来时的色彩鲜明，身上被刀划开了无数伤口，有些深可见骨，粉红色的肉从伤口里翻卷出来。

但这些伤口并不致命，花发男的胸口正在有节奏地起伏着。镇静剂虽然让他减轻了大部分的疼痛，但药效始终是有限的，此时的他，正在慢慢醒来。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对眼前这个花发男，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同情。

因为就在刚才，老吴查看了这混蛋的手机。

那里面藏着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用罄竹难书来形容也不为过。数不清的照片和视频，无一不在凸显这地上的人形恶魔是何等残忍、暴虐和惨绝人寰。

可怕的是，这家伙还是个收藏癖，手机里的资料，最早能够追溯到三年前。

那些照片和视频中，我看到了无数猫狗的残肢断臂，各种鸟类的羽毛，甚至还有……人类的尸体！

我在那些照片中，出乎意料地发现了小美的尸体。

这让我怒不可遏，要不是老吴拦着，我早已冲上去撕碎这混蛋了。

老吴也一直关注着那家伙的生理状态，看到他微微颤动的手脚，老吴知道他要醒了。

果然，下一秒，花发男就睁开了眼，他摸着自己的头，强撑着坐起身。但显然他还处在茫然的阶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吴却骤然发难，阴森森地喝了句：“你害死了那么多猫，今天就让它们跟你索命吧！”

不等男人反应，老吴就动了起来！他迅速打开一个黑色塑料袋，将里面散发着浓浓腥膻味的下水，一股脑儿地倒在了花发男的身体上！

喵呜、喵呜！

猫叫声四起，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被喂食了。

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处逐渐亮起，仿佛来自冥界的幽灵，逐渐靠近那个早该被吞噬的肮脏灵魂！

等花发男看清眼前景象时，立刻就被吓得魂不附体！

他嘴里发出杂乱无章的恐惧嘶吼，双手疯狂拍打身上的血肉，同时身体不停地向后退缩，试图远离步步逼近的群猫！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开饭了！

群猫瞬间沸腾！它们汹涌地朝那堆食物冲了过去，根本不管地上那个赤裸的男人。

吼叫、撕咬、抓挠……猫群躁动起来，为了食物，争抢和打斗几乎在瞬间爆发，虽然还没有波及到男人，但足以让他吓得肝胆俱裂，恨不得钻进地缝，好逃离这场残暴的饕餮盛宴！

惊慌失措中，男人环顾四周，除了一群疯抢食物的流浪猫，不远处还有个看不清面容黑影，穿着硕大的雨衣，站在灯光下，宛如监斩官似的注视着他。

这让他更加惶恐，瞪大了眼睛，虚张着嘴巴，面容也跟着扭曲，但身体残留的镇静剂却让他无法冷静思考，他想逃走，却很难做出正确的抉择。

很快，猫群吃完了地上那点食物，但显然没有尽兴。

它们的双眼冒着绿光，开始搜寻被遗漏的碎肉和残渣，循着痕迹，它们的目光逐渐锁定了浑身沾满了血肉的男人，不约而同地朝他靠了过去！

男人吓得嗷嗷怪叫，嘴里唾液横飞，嚷嚷着：“别过来……别过来！”

也许是对人类天然的恐惧，猫群并没有马上发起攻击，只是自觉地形成了一个扇形，将它们眼中最后的食物围在中间。

此时的男人，已经彻底被吓疯了，他赤着脚反复撑着地，努力想要离猫群远一点，但他背后是防空洞的墙壁，根本无处可逃。他只能滑稽地挥动着双手双脚，试图沿着墙壁移动。

突然，他手上一空，似乎摸到了什么。

男人下意识地扭头望去，竟然瞥见了墙壁上的洞穴！

那是老吴挖的隧道入口。

男人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枯木那样，根本不敢迟疑，费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往洞口里钻。

叮铃铃，叮铃铃！

催命的铃声再次响起！

我再也不顾老吴的阻拦，绕过猫群，朝着那个正爬入洞口的男人冲去！

这一举动，如同吹响了无声的冲锋号！

猫群的血性瞬间被点燃，争先恐后地冲向男人！速度快的几只狸花猫，已经用爪子触到了男人的身体！

“啊！”

男人顿时发出惊恐的喊叫，但却不敢回头反击，整个身体弓作一团，像一条受惊的狗，夹着尾巴朝着隧道深处逃去！

老吴招呼了一声，我退了下来。

我的任务已完成，剩下的事，猫群会替我解决。

但老吴却没有丝毫放松，他走近洞口，朝着里面大喊：“快追上他，别让他跑了！”

赤身裸体的男人，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他很快就爬到隧道尽头，发现了那里通向外面的洞口。

没有丝毫犹豫，男人沿着洞口钻了出去，很轻松就将自己的上半身探出了地面。

老吴赶忙加大声音喊道：“快点，别让他用土堵住了洞口，要不然就追不上了！”

话音刚落，男人的身体消失在隧道里，紧接着泥沙巨下！男人正在推土填洞，试图阻止群猫。

老吴仍然没放弃，继续大喊：“这点土挡不住你们，快扒开，继续追上他！”

但越来越多的泥土被推进了洞里，那个洞口很快就被掩埋起来了。

老吴脸上没有丝毫失望的表情，而是充满了期待和兴奋，他朝猫群说：“都干得不错，回来吧。”

群猫迅速退了下来，它们倒不是能听懂老吴的指示，而是听到了一种危险的吼声。

那是带着王者之气的兽吼！

是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声音，天然带着摄魂夺魄的肃杀之势，如同骤然炸开黑夜的惊雷！

刑警马冬再次登门时，老吴已经辞去了动物园的工作，理由是老虎食人，他没有安全感。

马冬这次来，脸上却没有了往日的灿烂笑容，而是换上了一副异常严肃的表情。

“查清楚了？”老吴正在用电脑看新闻。

新闻报道的正是那起动物园老虎食人的案件。

“嗯，查清楚了。”马冬有些木然，“那家伙就是三年前逃脱的凶手，被老虎吃得只剩下头和一只手……手上的指纹，与吴纯案子里凶手的指纹吻合。”

他顿了顿，接着说：“还有，我们在他的社交账号相册里，找到了当年吴纯遇害时的照片。”

他说着，递过来一张打印的照片，是一只白皙的断手，手上戴着一个猫头装饰的手链。

老吴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双眼噙泪，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这照片，但他仍然情难自抑。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黯然点头。

“凶手死前是一名主播，经常直播一些具有争议的镜头，包括虐猫和虐狗，甚至在视频里展示对动物剥皮和烹饪的过程。”

“这混蛋连畜生都不如。”老吴恨恨地说，露出尤不解气的样子，“畜生作恶只为了果腹，人要是作恶，有时候都没个正经理由！”

“另外，我们在防空洞里，找到了带有他指纹的铁锹等用具，还有一件雨衣……”马冬瞥了眼仍挂在门边的雨衣，接着说，“那上面发现了多个血型的人类血迹。”

见老吴没什么反应，马冬皱了皱眉，无奈地接着说：“不过现在外界普遍都在讨论，他为什么要全裸着从防空洞挖隧道进入虎园。”

“这种烂蛆的想法，本来就不能按常理揣测。”老吴声音如常，想了想，又问：“你说他虐待动物和杀人有关联吗？”

“有暴力倾向的施虐者，刚开始通过对动物造成轻微伤害，就能获得满足感，逐渐发展为需要杀戮，才能填满欲望空洞；同时，他们选择的施虐对象也在升级，从小到大，最后会演变成对杀人的渴望。”

老吴静静听完马冬的理论，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这些写在报告里，上级领导会满意吗？”

马冬一脸无畏：“反正我满意了。”

“那就好。”

“还有个解释不通的地方……”马冬犹豫了一会儿，“他为什么要在进入虎园后，把来时的隧道堵上？这等于自己把自己的退路给断了。”

“也许退路上还有他更害怕的东西。”

“什么东西比饿虎还可怕？”

“我不知道，也许是……复仇的冤魂。”

马冬临走的时候，语重心长地说：“叔，有些事真的很危险，不止是……人身安全受威胁的危险！”

老吴还是经常去防空洞里喂猫，不过再也不喂它们生肉和下水，都换成熟食和猫粮。

他也会在那个防空洞上面的山坡上，眺望不远处的虎园。

偶尔，他会带一些新鲜的肉，交给动物园里接他班的年轻小伙子，让他帮忙给三头老虎加餐。

每次老吴都会嘱咐：“离他们远点，这些畜生尝过人肉的血腥味，就再也忘不掉了。”

有次从动物园回去的时候，我在园区外的围墙上，发现了一只漂亮的橘猫，为此我停下了脚步。

老吴发现后，嘿嘿直乐，一把将我抱在怀中，揉着我的毛发问：“嘿，小武啊，你又到发春的时候啦？”

我嫌恶地用爪子拨开他挡住我视线的手，我也没办法告诉这老蹬：

那只橘猫，像极了我曾经最爱的小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