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看您的简历很适合我们公司......”
第18次收到这家直播公司的私信时，我已经穷得荡气回肠了。
“我长得一般。”
“不露脸呢。”
“我声音一般。”
“谁稀罕呀。”
“我没有才艺。”
“跟谁有似的呢。”
“......那我直播给鬼看啊？”
“哟，行家啊。咱就是直播给鬼看呢。”
1
收到这古怪私信的时候，我正跑完晚餐高峰的外卖，坐在街边吃饼。
自从被公司裁员后，房贷的压力是越来越大，本就不多的积蓄很快见了底，情急之下，我只得披上这黄色战甲。
“对方申请交换微信。”
他的头像是个卡通幽灵。同意并添加好友后，他便发来消息。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私人客服，请浏览器打开链接下载APP哦。【笑脸】【笑脸】。”
我心中顿生忐忑，担心这又是什么套路的起手丝滑小连招。
“叮~”
送餐平台发来新订单。
“商家距您3公里，客户距商家4公里，客户留言：‘6楼无电梯，问就投诉，快快快，饿死了’，请抓紧配送。”
配送费一栏写着“2.8块”，鲜红得像我此刻脑子里溢出的血。
心一横，我点开了APP安装链接。
霎时，我目瞪口呆地看着APP从下载到安装，安装到注册，注册到打开直播间一气呵成，看也看不清，拦也拦不住。
“欢迎来到‘冥界你最行’，直播间已准备好，五秒后开始新人首秀~”
我差点把手机按碎，屏幕上的数字依然在倒数。
“咚咚咚咚~”一声铃响，直播间有了画面，是我手机后置摄像头的视角。
“新人？来，把手机抬起来。”
“新人驾到，老鬼鼓掌！【鼓掌】【鼓掌】”
......
我看到直播间下方不断有评论弹出，这才发现，此刻房间里竟然有着2000多人在线！
什么公会新人福利这么拽？
“把手机抬起来。”
客服发来消息。
反正也看不到我。我心想，便把手机举起，拍摄面前川流不息的马路，路边一名小女孩正在等红绿灯。
“请自主选择任务道具~”
客服继续教学。
我点开写着“任务道具”的一栏，里面琳琅满目画着各种图标。
我一头雾水，随手点了下跑车。
“轰轰轰。”直播间忽然飞起特效，一辆跑车从屏幕驶过。
【任务道具使用成功，完成拍摄保底赏金：20000元。】
两......两万！？
我心中大喜。
心神激荡间，人行道绿灯亮起，女孩蹦跳着走上斑马线。
“轰轰轰！”跑车的气浪声响起，却不是直播间里的特效。
马路远处，一辆飞速奔腾的跑车冲来，竟和直播间的特效是同一辆！且看这势头它分明是朝女孩方向驶来！
“撞！撞！撞！”
“好耶！稀巴烂！稀巴烂！”
“主播手别抖啊！”
“角度，找好角度，要的就是撞飞那一下！”
......
直播间顿时热闹起来，在线人数增加到了1万人，或鬼。
他们等着看一场支离破碎。
2
车鸣声、嘶喊声、哭叫声登时乱作一团。
女孩的身体凌空飞了出去，随后重重摔在地上翻滚数圈。
一切发生得飞快，我什么都来不及做。
直播间持续着狂欢。
“好！你的赞有了！”
“手抖个什么？看都看不清！”
“啧，跑车就是华而不实，和货车比差远了。”
......
终于回过神，我顿时感到头晕目眩，趴在路边绿化带狠狠呕吐。
“恭喜你完成拍摄，有资金可以提现。”
客服发来消息。
我这才想起来直播间还开着，连忙关闭。
【直播结束，本场直播进行了5分钟，收到2347个赞，798个关注，成功使用1个任务道具，综合收益34789元，可在我的钱包中提现。】
屏幕上闪过一行字，其中数字用暗红色标注。
我看着这些数字愣了愣，再抬头看着马路上生死不明的女孩。
恐惧哀伤悄然消退，涌上来的竟然是......窃喜？
我甩了甩脑袋，没有立即提现收入，想用恐怖和自责让自己的道德感满足。
客服没有催促我继续上播，我却却觉得此刻的他如暗夜中的野兽，等着捕食我的欲望。
我也不再有心情跑外卖，紧忙拒绝了派单并下线。
一路回到家，那女孩的惨状依然在我脑子里不断回旋。
当事情已成定局，我无限地想寻找到安慰自己的方式。
“恶鬼的消遣就是看人受难，一场直播观众有1万，就满足了意欲行凶的1万份怨念，以最小代价协调人鬼矛盾，这就是‘冥界你最行’的初衷。”
客服忽然发来消息。我瞬间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你监视我？”
“那倒不必，这是新人都有的心理。”
“你的意思是，那女孩真算我杀的！？”
“也救了9999个人，您知道这是多少人吗？”
他发来一张演唱会照片，看台上密密麻麻人潮汹涌。
“可是，一条人命，就值2万块？”
“您最终的收益是34789元。”
“什么意思？”
“他们从前也是人。而生命的价值，是人赋予的嘛。”
“没懂。”
“你快要懂了。”
他谜语人了一句后便不再回复。
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但我不得不承认心中稍微好受了些。
此时前公司老板却忽然打来电话：
“小魏啊，你这边这个N+1恐怕悬。几句话说不清，法务部给你发告知书了，你先看看。”
我把电话挂断，粗略看了几眼文书，常规的扯淡理由。
我明白老板是什么心思，眼下我一天跑外卖的工资扣去房贷，基本就剩下一天吃喝的费用，根本没时间能力去仲裁。
他有恃无恐。
我看了看手机APP，最后一缕顾虑消失。
巧了，我也有恃无恐。
3
重新回到曾上班的公司，朦胧间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写字楼外窗锃亮，一派恢弘。几个学生走过，见着那些职业装的白领们满眼憧憬。
我托以前要好的同事小张帮我刷了门禁和电梯，一路上到16楼。
“你不进去？”
小张疑惑地看着我拿出手机。
“不了，就这儿挺好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直播间。
“这不上次的新人吗？”
“嘿，没被吓死啊。”
“溜了溜了，上次看过，没啥意思。”
直播间霎时涌进来3000多只鬼。
“直播间的兄弟们，就是这里啊！老板故意克扣裁员赔偿......”
我扯着嗓子喊给鬼听，把老板做的坏事狠狠抖落出来。
头一次干这种事，我紧张地有些颤抖，却恰好符合了一个被逼走投无路的人的人设，直播间的人数和评论不断上涨，很快就到了5万人。
“甘霖娘，弄他！”
“快，弄死他我给你打赏！”
“等什么啊！快动手！”
......
果然，如客服所说，这些恶鬼除了喜欢见人受难，也和人一样有些差不多的情绪。
我看了看道具栏，又关上，这还远没到时候。
如我所想，老板接到我在门口直播维权的消息后。很快气势汹汹地跑出来。
“你这是恶意维权，是犯罪！我劝你冷静一点！”
老板气急败坏，但见了摄像头又不敢骂脏话。
办公室里多人探头探脑，带我进楼的小张脸色煞白，生怕被波及，钻到我旁边想劝我。
“卧槽5万人的直播间！你这么红不早说。”
他脸色转瞬又红润起来，看着老板的目光变得凶恶，竟然也和我一唱一和。
“法院判你赔员工3万5，你取了几箱子硬币，非得让人家数。是不是你干的！”
“真不是东西！”
“员工请假奔丧，你让人拍母亲遗体近照。是不是你干的！”
“是人吗你！”
“招聘无经验学生，收人家培训费，没钱给人办贷款。是不是你干的！”
“咦~臭不要脸！”
......
每一条罪状从我口中喷出，直播间的人数便蹭蹭往上涨，很快就有了8万人。
评论区更是翻得飞快，只能大约看到都在催我动手。
“小子！你既然不讲规矩，那就找好律师，看我能不能告到你卖房！”
老板不再与我纠缠解释，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
“我桌子都掀了，你这会儿想起来讲规矩？”
我说道，直播间的人数飙升到了10万。是时候了。
点开任务道具栏，我早想好了他的结果，选择了火锅的图标，随后拉着小张退到一旁。
“怕了？我给你说，晚了！”
老板见我后退，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果，顿时颐指气使起来。
而我只是把手机牢牢握住，发誓这次绝对保证拍摄质量。
“咚咚咚！”楼上忽然响起多人奔跑的动静，不论我还是老板旋即闭上嘴，仰头看去。下一瞬间：
“砰！”
一声巨响，天花板被轰出一个大洞，一锅滚烫的热油倾泻而下，囫囵淋在老板身上，那头发如水草般毫不费力剥落流下。
“啊！”
他原地蹦了两下，张嘴尖叫，油便进到嘴里，顿时又哑下来，整坨肉向着办公室跑了两步后摔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爽！”
“好活！赏！”
“终于！开心到打摆子！”
“轻轻浇开沉睡的心灵~”
......
直播间打赏特效接连不断。
我一句话没再说，双手捏着手机青筋暴起。
手机里外的喧闹却使得我宁静下来，只觉得感到无边的快感。
是金钱的获得？
是报仇的爽感？
不止，我看了眼直播间，细细抿了抿。
“主播关注了！正能量！”
“继续！继续！继续！”
“正义执行！”
......
我好像，还是正义的化身？
4
从警察局出来后，小张早在路边等我。
“没事了？”
“被叔叔教育了一下，监控拍得清楚，是楼上私房菜餐厅发生爆炸导致的意外，和我没有关系。”
我点点头说道，一边打开直播APP查看，这次我的收益是128万。
我留下了34789元，将剩余的金额提现了。
“哥，公司黄了，之后你让我干啥我干啥。”
小张说道。他是公司里负责宣传运营的，明白直播间10万人的含金量，想借我起飞。反之我也一样。
“跟我来。”
我带小张来到我家小区，命令他把我的电瓶车砸个稀巴烂，再将这堆废铜烂铁烧掉。
于是我的过往变为火光缭绕。
第二天，我的工作室成立，实际上就我和小张两人。
咨询了客服后，我知道这APP是邀请制，小张无法通过我下载。
因此我放心地把来龙去脉告知了他，方便他帮我运营，反正这些事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小张起先有些犹豫，在我给他打了10万块后很快就交出了方案。
1：打造人设：因为上次一战成名，眼下我应该接下这波流量，打造一个为弱势群体发声，甚至行驶审判权的人设。
2：延迟收割：不执着一场直播一次审判，而是先用3-4天的直播，梳理此次审判对象的黑料，调动观众情绪，以求信息最大程度铺开，最后在审判日直播一次收割。
3：收集素材：工作室招用临时工寻找被审判对象以及他的黑料，并扮作受害者或受害者家属接受采访。
4：规划互动：并不是每一个任务道具都会杀死被审判者，对待不同黑料的人，提倡使用不同的道具。具体使用什么道具通过付费投票决定，不但增加收入，还能让鬼魂们起争议，增加话题度。
......
自从施行小张给的方案后，我们的盈利很快暴增，短短几个月便赚到了从未设想过的数目。
不止如此，因为现在由观众投票选择使用任务道具，我毫不认为那些残肢和尸体与我有什么关系。
人是他们害的，而我是英雄。
5
心中的芥蒂消弭，随之而来的就是暴富的兴奋。
我把房贷一次还清后，又在市中心“拿”了一套大平层。
为什么说“拿”呢？因为我第一次觉得，“买”这个字透着一股寒酸。它代表着资源的交换，而钱对我来说只是一串数字，用我无限的资源拿取你有限的资源，无论如何都称不上“交换”。
我难以形容金钱近乎无限是何种感受，一切的车房资产都渐渐失去了叙述炫耀的价值，好比人不会炫耀自己的指甲盖。
只有一点显得古怪，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恐惧贫穷。直播数据每有一点下滑，那过往的阴云便鬼魅般缠绕上来。
因此每每我打开直播间的时候，都慷慨激昂，口沫横飞。
“直播间的家人们看好了！老板用鬼秤坑人！维权博主被关小黑屋！该怎么办你们说！”
“奸商违规使用添加剂！货不对板！红薯粉没红薯！该怎么办你们说！”
“缺德旅行团强制消费！不买东西不让下车！该怎么办你们说！”
......
“最近的收益有些下滑啊，还掉了点粉。”
我看着近期直播的数据，心慌难忍，顺手把杯里的罗曼尼康帝倒进花盆。
“还是选材的问题，最近找的坏人，坏得还是不彻底，太表面了。”
小张一边审阅提交上来的素材，一边皱眉说道。
作为冥界知名的惩恶英雄，我此刻只恨凡间恶人太少。
“诶，你看这个，这个可以。”
小张说着，递过来一份资料。
【赵大宝，东星幼儿园校工，被爆出性侵幼儿。目前处在停职调查中。】
“素材倒是好，但是这属于刑事重罪归警察管，我们能介入？”
“害，所以才得在警方查明前抓紧时间审判，不然没机会了！”
我详细看了看材料，这混蛋多次用指头侵犯儿童，并于去年七月带小孩去开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人渣。
“就他了，抓紧开预告直播，过几天就去找他。”
......
三天后，我和小张找到赵大宝的住所，来到一片老破小区。
其实要找到当事人通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我钱多。线人告诉我们此刻他正在健身娱乐器材区。
什么时候了，还有这精神头？我不得不感叹赵大宝心理的强大。没走几步我便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跷跷板上。
跷跷板另一头没有人。赵大宝不断用腿蹬地，似乎在与一个看不见的人游戏，偶有小孩经过，则被父母拽着紧忙拉走。
“就是他。”
小张看了看照片，兴奋地把老手机递给我。“冥界你最行”APP只存在当初的这个破手机上。
“等等，不对吧，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我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赵大宝自顾自娱乐嬉笑的模样实在不像个正常人。
“脑子有问题就不用挨收拾了？你又不是法院。”
我感觉小张说得不无道理，接过手机准备打开直播间。
寻找角度时一个转面，我却骇然地发现：
赵大宝手腕连接着光秃秃两坨肉球，他根本就没有手！
6
“这家伙根本没有手，怎么用指头侵犯幼儿的？”
我提出了疑惑。
“你管他那么多，待会拉个近景别拍他的手就好了呗。”
小张不以为然。
“闹呢？万一他不是凶手，或者那些小孩压根没被侵犯呢？警方一旦查明怎么办？”
“底下的鬼还能看新闻联播的？”
“我是说，杀错人，总归不好吧。”
“哥，我给你解释一下，你的这个人设是‘英雄’，并不是说你得做个英雄。”
“算了，不差这一笔钱，没必要。”
说完，我打算离开。小张却一把拉住我。
“预告都放了，鬼只想看人死，有爽点要看，没爽点也要看。现在不干了，到时候还能跟鬼解释？你真以为它们通人情？”
“那就抓紧重新找个有罪的杀，损失就损失一点！”
“那你的人设就没了！你以为懂运营的就我一个？你以为开这种直播的就你一个？现在的数据下滑，一定是有别人播得比我们更爽！竞争不过总有一天我们会凉！”
“凉就凉！去他的反正现在钱这么多，存银行不动也饿不死！”
我皱起眉头，看到APP余额显示的34789元，一股无名之火飚起，好像又回到那个小女孩死去的夜。
“......你是不是没看平台条例？”
小张诧异地看着我。
“怎么没看？”
“新的这份，不然你以为凭什么我们流量这么大？”
我惴惴不安地打开平台协议，映入眼帘的是一串血红的标题：
【关于高级推流资格说明书】
“平台答应给我们直播间头部水平的推流，但相应的是我们必须保证直播的平均在线人数，如果长期低迷，将会惩罚两倍签署协议后所获资金。”
小张一边说，一边在计算器上按数字。
我看着这串数字不断增长的“0”，背脊发凉，手机落到地上像砸中我心脏。
小张不再说话，掏了根烟给我点上。
我似乎失去了那一段记忆，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我再有意识，我已经打开了直播间。
“直播间的家人们看好了！赵大宝！强制猥亵侵犯儿童！该怎么办你们说！”
我机械般念叨既定的文本，不断渲染赵大宝的罪恶与无耻。直播画面拍的是他的后背，我分明知道他依然在不谙世事地嬉笑。
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直播间十分安静，虽然在线人数达到百万，但若不是选择道具的投票在不断增长，我甚至以为直播尚未开始。
最终，他们选择了一条黑色心脏的图标。而这场直播的收益，也远远打破了以前的记录。
不安与兴奋纠缠不休。
我食指缓缓向黑色心脏图标按去......
7
按下图标后，我却听到身后一阵鼓掌声，转头看见小张满脸欣喜地看着我。
“哥，你这身价破纪录啦。”
“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过吗，‘生命的价值，是人赋予的。’”
一股凉意钻进我的心肺，这话不是那个所谓的客服说的吗？
“我们的人设差不多，但这次你是素材，我是审判者。”
小张摊开手中的手机。我骇然发现他竟然也在直播！
不同的是，他手机直播间有两个画面，一个是我后置摄像头的，一个是我前置摄像头的！
而此刻我苍白绝望的脸，正引起无数观众的讨论！
“哈哈哈！还得是老艺术家啊！”
“几个月了，终于等到啦！”
“果然人性本恶啊！”
......
我难以自抑地想到被裁后恰到好处收到的私信；第一次直播时客服的教学；茫然时客服的劝慰引导以至于后来的事情。
难道说从头到尾都是小张的骗局，我自以为躲在摄像头后的一切，都被一览无遗？在我审判他人时，我也一直在被审判？
小张微笑着点了点手机，我便收到一条信息。
“恭喜您，直播全部完成。”
是客服的微信发来的。
旋即，我察觉头顶倏然响起一声啸叫。
一截断裂的钢筋斜插而下，贯穿了我的心脏。
......
尾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似乎飞身而起，游荡悬空。
片刻后，似乎有股引力牵引着我向一个方向飘去。
不知多久，我自幽暗中醒来，眼前是一条极长的队伍，排队的人皆是五肢不全、病态佝偻。我记得先前发生的一切，但似乎又不再重要了。
我茫然等待许久，终于走到队伍尽头。一个男人递给我一把镐子和一张卡。
“低等鬼，去矿区。卡上是你的冥界币，余额34789元。”
接过东西，一团鬼火带着我转瞬来到一个不透风的房间。
房间三面都是黑乎乎的矿脉，一面架着一张床，床头有台平板电脑。
古怪至极。
没过多久，我发现鬼也会渴会饿，平板上可以点食物和饮品。而每用镐子开采一车矿物，我的冥界币便会增长一点。
倒是个简单的世界观。
我没有使用那34789元，而是靠采矿获得了物资。
周而复始，不知春秋。
我死了也许两年？也许三年？怎么死的？我从前是谁？我统统不记得了。无边的寂寞让我意识混沌。
我在平板上发现了一个APP。
“冥界你最行”
点开的一刹那，我便被深深地吸引。
“直播间的家人们，这次咱们的人选出来啦！负债累累，走投无路，当这样的人获得轻松赚钱的机会，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打赏过百万，咱们开启下一轮直播！”
屏幕里是一个偷拍视角，画中是一个面容憔悴的社畜。而主播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
人性本善？
人性本恶？
我想了想。爱他妈的善还是恶，我只想赶紧看后文！
“家人们！还差10万打赏啊！”
我手指点到起飞。
“还差7万呢！”
我便把往后吃饭喝水的钱全砸进去。
“还差6万！”
“5万！”
“3万！”
“没人了吗！3万！就差3万！”
我看了看余额，把最后的34789元打赏了出去。
“感谢家人们！明天请准时进入直播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