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汉语“是”字句及几类相关结构的语义
刘莹1、程工2
1. 复旦大学 2. 浙江大学
文章来源：刘莹、程工.(2023).再谈汉语“是”字句及几类相关结构的语义.语言暨语言学, 24(3), 469-501. https://doi.org/10.1075/lali.00137.che
1.研究对象
本文讨论的“是”字句，主要包括例(1)所列4种。(1a)和(1b)的主要在“是”的句法位置，(1c)和(1d)的区别在于焦点的类型。根据已有文献的讨论，“是”字句还有四类相关结构，分别是“是……的”句，没有“是”的“的”字句，准分裂句，和Paul & Whitman (2008)提出的断言命题句(propositional assertion)。
2. 分类处理的依据
Paul & Whitman (2008)将“是”字句分为句首“是”字句和句中“是”字句两种，并提出句首“是”字句和“是……的”句相同，均为分裂结构，具有穷尽性，其焦点由句法结构标记；句中“是”字句则为焦点关联结构，不具有穷尽性，焦点可以为“是”辖域里的任何成分。
另一方面，“是”“是……的”和“的”字句的关系可以说是汉语语法研究中的疑难问题。Teng (1979)、黄正德 (1989)等将“是”字句视为汉语分裂结构，“是……的”句则属于一种变体。 Simpson & Wu (2003)、Lee (2005)等学者则将“是……的”句视为汉语分裂结构，而袁毓林(2003)等则认为没有“是”的“的”字句是汉语的分裂结构，“是……的”句是“的”字句的特例。
那么，“是”和“是……的”为什么被认为是不同的句法结构呢？根据Paul & Whitman (2008)，两者的本质区别依旧在于焦点的标记方式和穷尽性的解读上。（句中）“是”字句为焦点关联结构，不具有穷尽性的解读，而“是……的”句则无论处于句首还是句中均为分裂结构，都需要穷尽性的解读。
3. 统一分析的依据
由此可见，弄清“是”字句和“是……的”句，特别是位于句中的“是”和“是……的”句的焦点标记方式以及穷尽性的解读情况无疑是理清错综复杂的汉语分裂句系统的基础。基于此，我们对两类结构的焦点标记问题和穷尽性解读情况进行了两项实证性研究。
实验一检验位于句中的“是”字句和“是……的”句的焦点标记方式。从信息结构的角度来说，问答需要具有一致性，答句的焦点必须和问句的疑问词相一致。对于严格由句法结构标记的焦点，问句和分裂句的焦点不一致会造成整个问答对的不适宜。而焦点关联句则可以和多个不同的问题匹配。由此，我们可以通过问句来限定答句的焦点，然后检验“是”字句和“是……的”作为答句的适宜性，从而判断其焦点标记方式。部分例句参见（2)。
实验二则检验“是”字句和“是……的”句的穷尽性解读，部分例句参见(3)。如果受试对于测试句没有穷尽性的解读，则无法接受大卫关于穷尽性的推论。
实验结果显示，不同于Paul & Whitman（2008）、Cheng（2008）等文献的分析，“是”字句和“是……的”句的焦点标记方式相同。它们默认的焦点位置均为“是”的毗邻成分。然而，非毗邻的成分在特定情况下（如重读、对举结构等），也可以充当焦点。同时，句中“是”字句和“是……的”句均具有穷尽性，且两者的穷尽性相同。
4. “是”字句、相关结构与唯一性识别
由此可见，“是”字句和“是……的”句具有统一分析的可能性。我们提出，“是”字句作为一类特殊的焦点结构，核心语义在于进行唯一性识别。它可以使用的先决条件是候选项集合中有且只有一个为真的候选项，而“是”字句通过断言的形式对这个唯一为真的候选项进行识别。穷尽性和对比性语义则是“是”字句在表达唯一性识别过程中产生的副产品。具体来看，是”预设其预穷尽化之后的候选项集合里有且只有一个命题为真，断言其自身命题p为真。通过断言和预设的加和可知，除了p，候选项集合里的其他命题均为假，即其穷尽性。而对比性则来自于语篇对候选项集合的进一步作用，需要语篇中有另一个显著的对比项。详见例（4）。
这一分析不但可以解释处理多类“是”字句在肯定、否定语境，以单数、复数成分为焦点时的语义，也可以对“是”字句的几类相关结构，如“是……的”、准分类句、断言命题句、真值焦点句等进行统一性分析和处理。对于这些相关结构而言，解读上的差异来自于不同类型的焦点激发的候选项集合的差异。详见表1。
部分参考文献
Cheng, Lai-Shen, Lisa.(2008). Deconstructing the shi...de construction. Linguistic Review 25, 235-266.
Paul, Waltraud, & John, Whitman. (2008). Shi...de focus clefts in Mandarin Chinese. Linguistic Review 25: 413-451.
审校 | 张庆文、程航
设计排版| 陈观恩、罗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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