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傅中平(安徽当涂)
40年前我高中毕业刚参加工作的那一年,体重一度过不了百斤,长着一张瘦削的猪腰子脸,身高只有一米六几,看上去营养不良似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我刮跑。这个造型显然与给人“傻大黑粗”印象的钢铁厂工人有点不搭。
我有点像钢铁厂的“豆芽菜”,甚至惭愧地想,我挺对不住当时很流行的那首歌《咱们工人有力量》。尤其是钢铁工人,哪个不是膀大腰圆、身强力壮,就像我舅舅黝黑的脸上长满了兜腮胡子,两条胳膊肌肉凸出。我上初中时同学欺负我,我说你们等着,我舅舅是钢铁工人!舅舅来学校后,那几人吓得差点尿裤裆了。是啊,钢铁工人就是力量的象征,就是个子矮一点、瘦一点的,那也是“骨头里长肌肉”。哪里像我,实在是有损钢铁工人那一副铮铮铁骨的形象。
不过,当钢铁工人也是非我所愿。我高考落榜后在父亲单位待业的那一年里,业余时间采写新闻稿件,被县广播电台录用了数十篇。台长因此看中了我,想调我去当记者。他鼓动我参加那一年县里很多国有企业的招工报名,还提醒说,家里如有亲戚在企业当干部的就报哪一家,为的是将来调动时少一点阻力。
我之所以报了钢铁厂,就是因为我的姨父是在厂里的供销科当科长。供销科当时属于炙手可热的部门,姨父又是一名中层干部,我想日后调动的时候,如果厂长不放我,只要姨父出面说句话肯定会管用的。
钢铁厂是县办工业,有着千把号的职工。当时也属于县里的骨干企业,单从县城上空每天冒出的隆隆黑烟以及汽车每天在厂区进进出出运送焦炭、矿石、生铁等原材料和产品的忙碌景象来看,企业产销两旺,效益还是不错的。
我进厂后被劳资科分在了铸造车间,工种是翻砂工。以我在钢铁厂工作了六年的经历来看,翻砂工同炉前工一样,属于钢铁厂里最脏最累的两个工种。不说别的,如果是干这两个工种的,“男大当婚”找老婆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我舅舅就是一名炉前工,当年也是到了大龄青年的时候,才和我舅母结合的。难呗。舅母是在县城的搬运公司三大队工作,这也是一个苦工种一一拖板车。
起先我以为翻砂工蛮好玩的,成天弓腰撅腚地蹲在那儿玩“泥巴”。孩童时代我就喜欢玩泥巴,将黄泥挖来,剔除里面的石头等杂物,在水泥地上一遍遍地摔,直到将黄泥像醒面一样摔熟,再用它制作成飞机、坦克、弹子等放在灶膛里烧制。其实,翻砂工成天玩的是造型所用的一种特殊的砂土,小的铸件,工人们拿到模具在砂地上各做各的。大的铸件就要两人或三人一组,相互配合了。砂箱内有人扶好模具,其他人就要用铁锹铲来一锹锹的砂,沿着模具的外围填入砂箱内,再有工人用气泵“突突突”地将砂土一层层捣实。启出模具后,师傅还要仔细检查腔面,如有掉入的砂粒,还要用工具一点点的勾起,局部有虚空砂眼的地方,还要补砂修复。有的铸件比较大,箱体更大,到合箱的时候靠人力是抬不动的,这时候就得要用上行车了。行车听令“㘗”地一声开来,放下钩子,下面的工人马上将一根钢丝绳套在钩子上分别挂在箱体的两端,一边大拇指朝上给出起吊的指令,箱体便稳稳当当地吊在了空中……
翻砂工的脏和累还不在于造型。虽然造型在砂地上往往一蹲就是好几个小时,因此要有蹲功,但主要还是需要耐心和细心。铸件的质量往往取决于造型的质量,这是先决的。浇铸和清砂就不同了,那是拼体力的活,没一把劳动力是干不了的。
造型完成后,工人往往就下班了,等待开炉再来浇铸。开炉的时间是没有固定的,经常在午夜或凌晨时分。那时晚上睡觉怕睡过了,只好用上闹钟。夜间睡得正香之时,忽被闹钟“叮铃铃”惊醒,即使是寒冬腊月外面冰天雪地也要爬起来,往往连洗漱也省略了,骑上自行车就一头扎进茫茫的夜色中。
当融化的铁水在工频炉里像煮熟的粥一样翻滚时,翻砂工们已经个个穿戴好安全帽、防护眼镜、工作服和翻毛皮鞋,等待着浇铸了。铁包内一千摄氏度以上的铁水被行车吊至轨道上的平板车上,然后由几名工人推至翻砂工的生产区域。行车再次将铁包起吊,如果是大的铸件,直接由行车吊着浇铸。当然,必须一名工人扶着铁包,使其保持稳定,另一名工人则双手操作铁包上的转动阀,使铁水缓缓而又不间断地注入浇注孔内。
这个时刻,我往往很紧张,铁花四溅倒很寻常并不在乎,危险的是,偶有“打炮”的现象发生令人魂飞魄散。“嘭”地一声巨响,通红的铁水像火山爆发一样从浇注孔内喷涌而出,铁水落到工作服上便会烫出一个洞,落到裸露的皮肤上,直疼得你龇牙咧嘴,浑身扭动。铁水还会顺着工作服向下滚落,即使你穿了翻毛皮鞋,还会沿着缝隙滚进鞋里,烫得人直甩脚或直接脱了鞋揉脚。每一个翻砂工被铁水烫着那都是小意思。
如果是小型铸件,就要人工抬着浇铸了。一般是两根钢筋从盛了铁水的小包子的两耳穿过,两名翻砂工各抬一头,左右手各持一根抬杆,将包子的尖嘴对准浇注孔,一根抬杆朝下,另一根抬高,铁水便缓缓地注入了型腔内。
我那个时候因为身体瘦弱,浇铸的时候,脸上被铁水的高温烘得滚烫,渐渐地,手开始酸胀难忍,两腿也嗦嗦发抖起来,实在撑不住了,抬杆不由自主地一摔,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小包内倾倒出来的铁水四处飞溅,工作服上留下了许多像勋章一样的烧焦的黑洞。
清砂,就是将铸件表面粘连的砂块清理干净。这也是翻砂工的题中之义。粘连在铸件表面的砂粒一旦冷却下来后,往往坚硬无比,很难清除。这时候锤子都不一定能起作用,有时还要使上錾子。翻砂工往往说,清砂好似脱一层皮。于我而言,这不仅是脱铸件的皮,也是脱我自己的皮。
清砂的时候,车间里总是氤氲着一股雾蒙蒙的水汽和灰尘。那是从箱体里清理出来的铸件散发的热气,伴随着在车间里弥漫飞扬的灰尘。翻砂工的鼻子此时成了这些灰尘的栖息地,即使你戴上了口罩,它仍是照钻不误。当过翻砂工的都知道,鼻子哪天不是黢黑黑的,白毛巾往里面一掏,就像在白纸上盖了一枚黑色的印章。干这个活的时候,我总是累得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将一个个的铸件集中堆在一处、等待清理,将一个个的箱体搬到墙角,码放整齐,将自来水管接上水龙头,将砂土打湿,回头再给铸件的表面一个个清砂……
但凡是浇铸和清砂,无论冬夏,都要头戴一顶安全帽、手套一双帆布手套、脚蹬一对黄色的翻毛皮鞋,还有架在两眼上的一副防护眼镜。有一次,一个翻砂工就是因为没戴防护眼镜,在用锤子敲打铸件边角的毛刺时,一个铁屑毛刺飞到他眼球里,毁了他的眼睛。当然,工作服也是必须要穿的,这种帆布工作服密不透风,冬天穿还好,到了夏天本来就又闷又热,再套上工作服,身体内简直是汗如雨下,如同水洗过一般。
有时候,在我劳累得简直要崩溃之时,我自己劝自己:再坚持坚持,我很快就要调走了。我还会用古人的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然而,不久我即得到一个失望的消息:台长在找上级领导,陈述想要调我当记者的意图时,得到的是一通训斥:有多能写啊!放着那么多的国家干部不用,为什么非要从企业调一个工人?!
第二年,台长为我的事找上级领导再次碰壁后,我终于知道了,一个工人身份的人想从企业调到国家事业单位,犹如面前矗立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比登天还难。那以后,我便不再想这事。我开始彻底认命,打算一辈子当个工人算了。
工人的快乐很简单,无论男女。到了光饷(领工资的俗称)的那天,是他们辛苦了一个月最开心的时候。年轻的女工买来一件花衣裳、出去看一场电影,比什么都快乐。而男人们在下班后能够喝一杯小酒就是快乐。我那时下午下班经常出入的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厂里的浴室,在池子里泡够了,我便坐在池子边上手工给自己的身体“清砂”。对的,我白天给铸件清砂,到浴室来了就给自己清砂。还一个去的地方就是青工住在厂里的大寝室。一大群人挤挤挨挨地住在一起很热闹。我去就是找工友喝酒。我们轮流做东,三五个要好一点的聚在一起喝。一个大寝室,往往有几处喝酒。菜也不讲究,买点卤菜和花生米就成,喝的也是孬酒。其实,我喝酒并不行,一个不深的小玻璃杯一杯酒下肚就头昏脑胀了,但是还要喝,借着猜拳行令也越喝越有劲。我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哇哇”地吐,连黄胆也吐出来了。有一年冬夜,我酒喝多了在推大寝室玻璃门时,竟不知怎么地将玻璃打碎了,掌心被割了一道大口子,留了很多的血,还缝了针。就这样,我还在大寝室嚷嚷“英雄的血是不会白流的”。后来想想,不能喝为何还要死喝呢?或许就想着用快乐来排遣寂寞和苦闷吧。
后来,我看和我在一块干活的小崔他们几个都谈恋爱了。他的对象是纺织厂的一个女工,盘着一个“富士山”头,经常到车间里来找小崔。她对象一进车间大门,小崔没看见,我看见了就喊小崔“富士山来了”,小崔就甜蜜蜜地笑。那个样子让我有点嫉妒。
我也想谈恋爱了。
当然,这与小崔关系不大。主要还是我弟弟刺激我的。弟弟虽然小了我三岁,但是谈恋爱却跑到我前头去了。那时,弟弟和她对象(后来成了我弟媳妇)常常在我们家里出双入对,我在想,如果我不赶紧找,到时候弟弟办大事到底是等我还是不等我呢?我必须要抓紧了。我想,为了打定自己在钢铁厂当一辈子工人的决心,哪怕就在厂里找一个女工也行。结婚后好歹也是双职工呢,福利也是双份的,那时厂里效益又好经常发这个发那个的,多好。
我这人平时口舌笨拙,在这个事上面更是没有勇气开口。我总希望有姑娘能够看上我,和我主动开口。但是,正如人们所说的那样“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后来,我还就这个事写了一篇散文《支一张爱之网》发表在报纸副刊上。
我开始主动出击。托人委婉表达了我对一位女工的意思,没想到被人家拒绝了。颜面尽失,自信心受损,自卑袭上了我的心头。也曾听到别人议论我:“好到蛮好的,人有点才,就是个子太矮了”。忽然想起,我竟然忘了自己只有一米六多一点的个头。哎,为什么长这么矮呢?现在的小姑娘谈恋爱都有着不止一条的标准和条件,我呢,首先这一点就被“一票否决”了。罢了,大不了就不谈恋爱了。
我开始躲进书里,书中自有颜如玉嘛。下了班,我也不再到大寝室里喝酒。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重拾自己对写作的爱好。白天虽然已是累得像狗熊,但是一到了夜晚,我便成了主宰自己世界的一个“英雄”。那时,有一首流行歌的歌词是这样唱的——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阿嫩阿嫩它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沉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许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多么像那只蜗牛呀。不是吗,我也背着那个沉重的壳行走在这个世界上,我害怕受到伤害,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便缩回自己的壳里。而葡萄树上的葡萄就是我爱好的写作。
我的文章开始经常在报纸上发表,一张一张的稿费单还有报社寄给我的样报,像雪片一样飞到厂里的传达室。负责收发信件的师傅以及经常来此聊天的工人师傅们,渐渐地也注意到了我。我成了他们眼中的一个“秀才”。文章写得多了,还会有报纸来函让我参加一些座谈会。我拿着开会通知的信函找到车间主任想要请假,主任先白了我一眼,接着训斥了我一通,那意思是不好好当工人,一天到晚不务正业的。我在口袋里悄悄地将那封信揪成了一团。会我可以不去,但是我写作的自由你无法剥夺。
有一天,好事突然来了。
我初中的一位语文老师、后来改行跳槽到县经济委员会当了办公室主任,他看到我在报纸上经常发表文章,便辗转打电话到厂里找到我,意欲将我借调到经济委员会来工作一年,协助他从事文秘,问我是否愿意。我一听有些激动,如果能够出来坐一年办公室,那不比在车间里快活啊,当然是好事,何乐而不为!我对老师说,如果厂长同意放我出来我就出来。因为钢铁厂的主管部门就是经委,所以我毫无悬念地被借调了出来。
一年很快过去,我又回到了铸造车间继续当我的翻砂工。活还是和过去一样干,所不同的是,在钢铁厂几年从肉体到精神的历练后,我早已安身立命,不再做不切实际的幻想。有时候我到广播电台去送稿件,台长说,虽然屡次碰壁但是他仍然在努力。我听了在心里并没把它当一回事。有些事往往希望越大,失望就更大。我不能让自己的心绪总是被这桩无厘头的事牵扯和纠结着。
我在工厂力气也变大了,虽说没有骨头里长肌肉,但是抬小包子浇铁水的时候再也没有跌倒过了。
有一天在车间里正干活,厂工会的张主席来找我。张主席个头高高的,戴一副度数很深的近视眼镜,说话很和气,并且笑眯眯的。他一进车间就打听我在哪里,别人告诉了他,他径直朝我这边走来。一看见我,他远远地就笑着说,小傅,你文章写得不错嘛。你以后给工会的黑板报写写稿子呀。我放下玩泥巴的一双脏手,笑着朝主席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厂工会的几块大黑板就在一进工厂大门的右手边,厂里有什么活动和通知都写在那上面。上下班的时候,许多工人走到这儿都会不自觉地停下来,看看黑板报上的内容。自从张主席找过我以后,我给工会的黑板报写过多次稿子,和张主席也慢慢地熟悉了起来。
工厂的生活照例和以前一样,八小时以内累一点,但是八小时以外就是属于我的私人时间了,也惬意得很。最主要的是自己过得充实,也就忘了劳累、忘了烦恼。
找对象的事还是没有影子,反正我也不上心。像我这样矮小的不伟岸的身躯,又是一个又苦又累又脏的翻砂工,哪个姑娘能看上呢。父母到是着急了,一方面托人给我介绍,一方面要我自己也要努力点。不然,到时候你弟弟不能老是等你不结婚啊。我说,可以让弟弟先结婚嘛。父母说,那哪成,总要有个顺序,哥哥嘛当然上前!
要想稍稍改变一下这个尴尬的局面,惟一的办法就是换一个工种。但是,换一个工种你知道有多难?可能不亚于我从企业单位调到事业单位那样。有人给我出主意说,某某某不是换了一个好工种吗,那不是空嘴说白话的,是要到劳资科长家里跑的,而且少了还不行。
我不愿走此捷径换工种,翻砂工就翻砂工,苦活总是要有人干的,况且让它磨砺磨砺我的意志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钢铁厂虽是一个企业,但是给我的感觉,机关大楼那儿就像衙门一样,我从不敢上那儿去,我害怕见那些领导,他们走路好像都喜欢把双手背在腰后,头低着,脸上不苟言笑,一副深沉和严肃的样子,仿佛连走路都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包括我的姨父也是这个样子,不管在厂里还是姨父家里,我也惧怕他。
千余号人的大厂里,厂长不可能每个职工都认识,甚至可以说,许多工人他都不认识。但是厂长认识我,写作以来,我在厂里渐渐有了名气,所以他们知道并认识了我。
我真的没想到,有一次厂长竟然在传达室的门外叫住了我,他真真切切地对我说,准备将我调到厂工会来做宣传干事,你写作不错嘛。我一听,这简直是喜从天降嘛。一时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我局促地在厂长跟前搓着手,然后深深向他鞠了一个躬,说:谢谢厂长!
当天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越想越激动。当宣传干事就是要为厂里多写文章,让我们厂的知名度和美誉度在县城乃至全市全省越来越响,想到这里我便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我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厂长这么重视我了,我绝对不能有二心!即使日后台长将我调动的事扫平障碍了,我也坚决不能去!因为厂长是知道广播电台想调我的,只是没调成而已。我怎么才能让厂长知道我扎根钢铁厂的决心呢?煞费苦心思考之后,我觉得还是要尽快在厂里找个女工当老婆,而且要尽快举办婚事……
自那以后,我在车间里干苦力活就更加有劲了,我想,我很快就要告别这个车间了。到厂工会,那就是坐机关了,这可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要沉住气,快了快了!有一天,师傅在工作中批评了我,我有点不服气,随后就没沉住气,把厂长要调我到机关的事说了。因为平常我也不是一个高调的人,师傅就信了,马上对我和颜悦色起来。我对师傅说,暂时不要对其他人讲,传出去不好!师傅讲,那当然!以后你到了机关,要对我关照一点哎!我说,那还用你说,你是我师傅!师傅一激动,晚上硬喊我到他家喝了一顿酒。
和师傅喝过酒以后,又过了大半年,我度日如年,备受煎熬。我天天等啊等,盼啊盼,心想:厂长怎么还不调我呢?忽然,我想起一件事,厂工会几个月前约我在黑板报上写了一篇文章,我写的内容大致是某单位一个领导天天中午喝酒,下午来上班满脸通红。然后,我在文中发表了一番议论。那个时候,我发表的文章多半写的是言论,主要是针对社会现象或新闻事件发表一些个人的观点。
黑板报上我的这篇文章刊出不几天,我又在厂里遇见厂长了。我满心想着厂长哪天调我到工会那个事。没想到,厂长只字未提,而是问我:“小傅啊,黑板报上的那篇文章个是你自己写的啊?”我立马想,是不是厂长怀疑我抄袭了?当我看见厂长望着我的犀利眼神,我有一丝紧张,我劝自己:不要紧张,自己写的就是自己写的。于是,我立马回答:“厂长,真是我自己写的!”厂长只说了一句“哦,写得不错嘛!”便背着双手离开了。
这时,我终于恍然大悟厂长不调我的原因了。原来,厂长也经常喝酒酡红着脸来上班!但是,我真的不是讽刺厂长啊!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到厂工会当宣传干事的梦终于破灭了。
我心想:无所谓,大不了我就继续干我的翻砂工呗!
我在钢铁厂干到第六个年头的时候,我仍是一个单身汉,仍是一个翻砂工。但是,属于我的好运真真切切地来了——
在台长张宏寿六年来持续的努力之下,市长周玉德也对我的事作了批示,一纸调令很快将我从企业调到事业单位来了。
那一夜,我同样失眠了。我掐了自己大腿无数次,每次都感到生生的疼,我这才确信:这不是做梦!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作者简介:傅中平,男,1968年4月出生,安徽当涂人,现为安徽省散文随笔学会会员、马鞍山市作协会员。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在企业当过6年翻砂工,1991年调到新闻单位当记者。此后,一直做记者、编辑工作。青年时爱好文学,曾零星发表过小说、散文、杂文,后因从事新闻工作而中断。2023年11月重新执笔文学创作以来,已在《作家天地》《工人日报》《羊城晚报》《山西晚报》《新安晚报》《齐鲁晚报》《厦门晚报》《安庆日报》《黄石日报》《铜川日报》《银川晚报》《德州晚报》等报刊发表散文、小小说6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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