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味道
文丨周金彪(黑龙江大兴安岭)
家乡,永远是心中最浓重的情结,无论何时何地、何年何月、哪怕是在不经意地一瞬间,美丽的家园都会随时、随地、随风飘进思绪中,那种依恋的感觉便会在心底泛起层层涟漪。
我的家乡,是高高兴安岭上西山脚下那条清澈的小河,周末母亲端上餐桌的那些源自小河里的渔获;或是家门前几步之遥的两根钢轨,它们从山里绵延而来,又朝着山里蜿蜒而去;又或是那山谷中由远及近的单轨车,压在钢轨接头处传出来“咣当、咣当”的声音,那清脆响亮的声音,预告着下班归来的父亲一定会带来很多山林中的野果,这些野果满足了孩童们一天中最美好的期盼。
家乡,距离很远、却又很近,近得只是一念之间。
家乡给我的童年带来了许多、许多的快乐,尤其是西山脚下的那条小河。每到夏季的周末,在铁路工区忙碌完工作的父亲,常常来不及享用晚餐,便会拿起那个提前准备好、盛满渔具的书兜,穿上厚重的水靴,朝着西山脚下的那条小河走去,望着走出家门,背着装满渔具的书兜,熟练跨过门前那两根长长钢轨,走进那片泛着雾气湿地里父亲的背影,仿佛看见父亲走进仙境一般,我的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充满了期待。因为我知道,第二天清晨,一定会有我最喜爱的那道菜,香香的煎鱼油摆在餐桌上。
走过铁道线下那一片宽阔的湿地,来到西山脚下的小河旁。父亲将背包里的鱼钩绑上蚯蚓,逐盘扔到河水的转弯处,要将几十盘鱼钩都抛在合适的位置,父亲需要沿着河水走上好几公里,回到家中已是半夜时分。清晨,父亲还要起早去小河里起出鱼钩,湿湿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裤,冰凉的感觉丝毫不会影响他的情绪,背着一兜满满的渔获兴致而归。尚在熟睡中的我便会被母亲唤醒,带着不情愿的情绪睁开双眼,瞬时浓浓的鱼香味扑面而来,看到餐桌上一大盆清炖鲶鱼,一盘子干煎鱼油,心情顿时像飞上天空的风筝一样高涨起来,动作麻利地穿衣、洗脸、坐在餐桌旁,一顿狼吞虎咽,母亲则在一旁不住劲叮嘱着,慢点吃、慢点吃,而父亲则是坐在餐桌的一角,笑意盎然的看着我们大快朵颐,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至今,那在餐桌上大口美食的一幕还时不时地在眼前荡漾。
家门口前的那两条钢轨,对于小时候的我而言,宛如一份承载着无限憧憬的希望。那时的我,全然不知它们起始于何方,又将延伸至何处,只是单纯地明白,钢轨的尽头一定连接着外面精彩纷呈的世界,那个世界有高耸入云的大厦、有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有热闹非凡的酒馆饭店、还有摆满了琳琅满目商品的商店.....,而这些都是源自早早就参加工作的哥哥所说。
每逢月末父亲单位发放工资之际,母亲就会搭乘那趟慢悠悠的绿皮小火车,前往铁路分局所在的城市,购买一些日常生活所需的物品。当母亲踏上绿皮小火车的时候,我的心也仿佛随之飘然而去。就连平日里还算认真对待的家庭作业,此刻也变得无心完成,敷衍了事。小伙伴们呼喊着一同出去玩耍,我也提不起丝毫兴趣。静静地坐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满心期盼着夕阳西下之时,那趟绿皮小火车在晚霞的陪伴下,从山谷中缓缓驶出,停靠在家门前的站台旁。目睹绿皮小火车敞开它那宽大的“肚皮”,吐出几位乘客,然后不紧不慢地低声鸣一声长笛,而后沿着钢轨慢悠悠地朝着山谷深处缓缓驶去。
就在这时,随着火车身影慢慢的消失离去,母亲那熟悉的身影便会出现在我的眼前。她背着家里那个唯一能够盛装物品的帆布兜子,满面笑容地向着家中的方向走来。此时此刻的我,便会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快,挥舞着双手蹦蹦跳跳的迎上去,抢着背过母亲身上的那个帆布包,虽然幼小的身躯还有点撑不住劲,但还硬是背着走回了家中。放在炕上的帆布兜子,顿时就会变成了神秘的潘多拉魔术盒,总能拿出许多令家人们心驰神往的东西;父亲念叨的旱烟丝,姐姐心心念念的护手霜、我梦寐以求的圆珠笔、妹妹喜爱的头发绳,还有一包香甜奶味的槽子糕,这些物品都会逐一呈现在我们面前。看着孩子们一边拿着自己喜欢的物品,一边手拿着槽子糕添喂嘴里的模样,母亲则会心满意足地坐在土炕上,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父亲在养路工区工作,任务就是整修十多公里范围的线路几何尺寸。绵延的铁路线路或许长达上千公里,然而要将其整修至标准,精确度却要达到毫米。“粗如大纲,细如牛毛,”这句话恰如其分地说出了父亲工作的性质。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细如牛毛”的活计,就需要父亲和他的工友们这样的粗壮汉子们来完成。
每日清晨,父亲单位的那帮伙计们,便从仓库里推出那辆有些年头的铁制“单轨车”。单轨车,顾名思义,就是一辆一端两个铁轱辘,另一端长长扶手的小车。这个小车只需一个人脚踩在钢轨上,顺着钢轨推着前行即可。当其行走在钢轨上时,铁制的车轱辘压在钢轨接头处,便会传出“咣当、咣当”独特的响声,这般清脆的声音,就像是吹响了整治线路病害处所的冲锋号。
单轨车上放置着一个木制的箱子,里面装满了干活所需的工具,这些工具大多是些铁制的,有笨重的铁撬棍、沉重的铁镐、宽大的铁锹、尖尖的铁叉子.....。这些铁制工具,无声地诉说着父辈们所从事工作需要出大力气。而在这些众多工具之中,唯一一个带有几分科技感的则属那把轨道测量尺了,它被作业班长视若宝贝一样扛在肩膀上,从来不会让它躺在轨道车里。
在工作闲暇之余,勤劳的父亲则会前往铁路线路两旁的山林之中,采摘一些应季的“时令”野果带回家中,来满足家中孩子们对零食的渴望。夏末之际,父亲会带回一猪腰子饭盒的“羊奶子”,颗颗黑红色的羊奶子,散发着诱人的芬芳。初秋时节,家中的桌上便会出现满满一盆的“蓝莓果”或是“高粱果”,蓝莓果酸酸甜甜,高粱果香气扑鼻,至今忆起,那味道仍令人垂涎欲滴。而到了深秋,父亲则会带回家一筐“臭李子”或是“山丁子”,野果酸酸的、甜甜的,软软的、涩涩的。这些美味的野果零食,都是放置在单轨车上,伴随着由远及近的“咣当,咣当”声响,给家中孩童们带来很长一段时间味觉上的满足。
那条小河,那两条钢轨,那绿皮小火车,那“咣当,咣当”单轨车撞击接头的声响,还有母亲背回的帆布兜子,一同筑起我童年时光中最温暖、最美好的回忆,每当回忆起那些画面,心中总是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与怀念。
如今,岁月流转,时代变迁。那条小河依旧在西山脚下潺潺流淌,随着小站家乡人不时的外迁,少了人们叨扰的河水愈加清澈,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得到彻底贯彻。那绿皮小火车早已经成为了路局集团公益性慢火车,它依旧悠然地穿梭于山林之间。钢轨历经风雨侵蚀与岁月洗礼,如今已转换身份成为了重型无缝钢轨,铁制的单轨车已然完成它的使命,或许在纪念馆中才能寻觅到它的踪迹。往昔已然消逝,但那段珍贵的记忆,却永远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底,成为我生命中最为宝贵的财富,时刻激励着我珍惜当下,心怀感恩,向着未来勇敢前行。
作者简介:周金彪,大兴安岭地区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中国铁路文艺》《人民铁道报》《北极光》《奔驰》《大兴安岭日报》等杂志、报刊发表作品。《春运走了,人们笑了》文章收录到中国铁道出版社《守望归途——铁路人的春运故事》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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