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闲暇之余,便驱车百里,至定州游赏。其有中山古国之韵,又兼定瓷光润之美,颇得我意。行至定州贡院,心潮起伏不定,甚为感慨。仿佛化身为一员考生,正置身于贡院之中。那真实的场景,生动的塑像,精致的小抄,簪花的欣喜……一幕幕,逼真再现,历史的卷轴缓缓展开。
一定是怀揣家族梦想的你,高冠博带,迎着晨曦,缓步而来。尽管进门时需要被检查两次, 但是你依然从容不迫,动作舒展,神色自若,似乎已经对接下来的考试胸有成竹。看看周围那些神态各异、手忙脚乱的考生,你的脸上微微一笑,甩开长袖大步向前。多么骄傲矜持的你,抬眼,看到了魁星点斗,也作了长揖;毕竟,这是主宰的神灵,会为自己的虔诚心而额外照顾的吗?不尽然吧?更多的,还是要倚恃才华;于是,你心中波澜不惊,迈步进得堂内,抬眼,那高悬室内的《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一张张遒劲有力的大字在有序地排列着,无声地述说着桌子的次序;于是,你很快寻到了自己的位置,甩衣而坐,轻掸衣衫上的浮尘,仿佛就是洗尽铅华,以赤子之心应对了。待得开考之际,你更是思绪翻飞,文不加点,洋洋洒洒,下笔千言,就连主考官都是微微颔首,不住点头,眉宇间有微微的笑意。于是你更是文思泉涌,一气呵成。意气勃发鲜衣怒马的少年风华呵,不正是你吗?
走出考场,阳光正晴好,一如你豁朗的心情。贡院对面,正是放榜的影壁墙。那个中央的“中”字更见其醒目了。这是取“贵”之上,因此“中”的那一竖便不宜长了。一旦考中,便是富贵在身啊。你微微一笑,脑海里似乎已经浮现出金榜题名的那一画面。何等神圣,又是何等幸福!放榜之时,喜出望外者有之,喜极而泣者有之,捶胸顿足者有之,失魂落魄者有之,人生百态,尽在眼前。一旦上榜,从此风光无限,青云直上;而不幸落榜,则要继续寒窗苦读,青灯黄卷;甚至考到发已苍,鬓已白,依然执着于斯;考生陆续走出考场,你已潇然离去,只待放榜之日了。
那日,正是日暖风薰,明媚可人。一如你脸上的笑意。是的,终于放榜了。蜂拥而至的人群,充满渴求的眼神,迥乎不同的神色,你只是轻摇折扇,踱步而来。因为自信而笃定,因为骄傲而从容。果然,你的名字被漂亮而娟秀的小楷书写在红榜上,闪烁着夺目的光芒,因为第一名的位置是那么耀眼。仰天大笑而去,你终不是蓬蒿人。接下来,就要簪花仪式了。那微俯首、面含笑、受簪花的塑像可不就是你么?这是无数士子最最艳羡的仪式呵。正可谓“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从此以后,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日日看尽长安花”的快意洒脱了。
请原谅我这样任由思绪的信马由缰,但是依然固执地相信着,一定有这样的一位翩翩公子,才华绝代,温润如玉,穿越岁月沧桑——立在历史的风尘里,等待相遇。
一如安静肃然的贡院,与每一个你我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