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泛黄卷角的诗集,也有一些心动的句子,不经意间,跳入眉眼,安静地收藏在心里;于是,唇边绽开一抹微笑,宛若那深秋的菊花,妖娆而迷人,勾连着季节的心事。
比如刘亮程的散文。
他从新疆大沙湾走来,带着边疆的风尘,用牧游的文字引诱着心心念念向往远方的我们。牛羊马群在放牧我们的心魂,仿佛一读出声,就会被深深陷进去。读到他笔下的家乡特产大盘鸡时,忍不住被活色生香的文字,勾得口舌生津,想要大快朵颐。那粗拙而有质感的文字,熨帖着浮躁不安的灵魂。
于是,放下厚厚的书,满大街去找他笔下的大盘鸡。一家兰州拉面馆里,操着外地口音的老板娘用边疆特有的腔调招徕着顾客,墙壁上贴着招牌菜大盘鸡的图片。那诱人的色泽,超足的份量,仿佛只有它才可与热情爽朗的维吾尔族人匹配。等待大盘鸡上桌前,老板为我们上来一壶茶。细长的叶子在热气蒸腾的玻璃茶壶里悠然舒卷,颇为自得。我素日里很少品茶,但是啜了一口,却是与之前喝过的有些微不同,初尝微苦,细品回甘;淡淡清香,回味悠长。问及出处,老板莞尔:我家乡那边的茶哦!恍然大悟,便又是俯首去饮,只觉满口生香了。
终于等到了大盘鸡上来,一个盘子就几乎占了半张桌子,黄色的土豆润泽发亮,青色的辣椒翠绿欲滴,还有切块的鸡肉,鲜嫩入味,加上铺底的面条,爽口润滑,劲道十足,真是人间至味。用读书的心情去尝一道菜,食盘散发着浓浓的烟火气息,而每一道菜,不都是厨师用锅碗瓢盆做的人世间一首动人的诗?这首诗,有声音,有温度,有色彩,有香味,美妙绝伦,令后人难以企及。
终究不是维吾尔族人,这样份量的菜只是吃了堪堪三分之一,便望菜兴叹了;只是喜欢这样的寻找、邂逅,然后享受、回味,再付诸文字,不亦乐乎?
在这样寒意已渐袭人的夜里,守得一份遍寻才至的热爱,只因那读来忍不住唇角浮起笑意的文字,多么美好的事!让深秋的薄凉透出了一丝暖意。树叶总是会安静地等来它喜欢的调子才会跟着风去飘落,让我们也如那一枚枚黄叶吧,在这珍贵的人世间,做喜欢的事,看喜欢的风景,见喜欢的人——让时光为自己绽放,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去欣赏一场灿烂而盛大的深秋开幕。